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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个街边小摊儿上买了件带有“圣罗兰”标志的绿色T恤,觉得很是精致,虽然肯定是件地道的冒牌货,我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第二次和小文见面的。
那天上午,我在灯市口大街上闲逛,无所事事。我忘了为什么没像往常一样去找我的朋友们玩,而是心血来潮地钻进一家小杂货铺里给小文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号码是上次她快到家时告诉我的。
“您好,请问肖文在吗?”
“我就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好听。
“我是谢天。”
“我知道,听出来了。”
“嗯,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你能出来吗?我去找你。”
电话里出现了一阵沉默,半晌,小文开口说:“在北京游乐园门口等我吧,你认识吗?”
“认识,我半小时后就到。”
我跑着回家取了自行车,再一路飞奔骑到北京游乐园,到了门口,已经是满头大汗,太阳真他妈毒。
小文已经在大门外等着我了,那天她穿了一件翠绿色的上衣和一条牛仔短裤,显得煞是窈窕。
我快步迎了上去:“等半天了吧?”
“十分钟吧。”
“怎么想起在这儿见面儿?”
“我姐姐在这儿给一个美国滑水团当翻译,我跟我妈说来找她可以多出来一会儿。”
北京游乐园的门票30块钱一张,是小文请的客,这叫我汗颜,可我的兜里总共只有10多块钱。我以前从来没在游乐园玩过,根本不知道行情,关于那些叫“过山车”、“急流勇进”的游戏也只是有所耳闻。
随便玩过了几个游戏之后,我发现小文始终有点儿闷闷不乐,我猜她是在怪我很长时间都没找她,可我也懒得解释,忒累。一路上,我只是跟她东拉西扯,尽量活跃气氛。
我们登上了游乐园的转盘式观光车,这是那里的标志之一。在很小的单间里,我和小文面对面坐着,膝盖碰着膝盖,升到半空,她终于迟疑着开口问我:
“谢天,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找我?”
“我……你看我前一段儿铰了个头,特寒碜,跟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似的,我就一直没好意思找你。我这不是头发刚长长点儿就来找你了吗。”如果放在现在,我一定不允许自己编这么差劲的一个借口,但很显然,小文相信了我的话,她的眼睛又笑了,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真是好糊弄。
“……我还以为上次你讨厌我了呢。”
“哪儿能啊,咱们上次不是聊得挺高兴的吗,我怎么会讨厌你呀?”
“真的?”
“绝对真的,都怪我都怪我。你瞧,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下了观光车,小文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我发现她其实很爱笑,笑声清脆。
又玩了三遍“急流勇进”和一次“过山车”之后,我和小文去看滑水队的表演。小文的姐姐在湖中间搭起的平台上当主持,热情洋溢,但麦克风质量很差,我听不清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滑水队的表演也很一般,不如电视里看得过瘾。湖旁边临时搭建的看台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观众,由于已是午后,天气又太炎热,观众们的情绪显然不太高。
我在路边的冷饮摊上给小文买了一个草莓味儿的“可爱多”。“和路雪”系列的冰淇淋在那个夏天刚刚推出,对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价格不菲,也同样有不菲的诱惑力;我还给自己买了一听冰镇啤酒,我们一边看表演一边吃喝聊天,小文是第一次吃这种冰淇淋,弄得脸上手上全是奶油,很是狼狈,我就在一旁悠闲地咂着啤酒看着她乐。
节目的间隙,小文拉着我去找她姐姐。她姐姐对我很客气,由于只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我们没有多聊,只是寒暄了几句。小文的姐姐叫肖斯,两个人合起来就是“斯文”,奇怪的是,我丝毫没发现姐妹俩在长相上有什么相像之处。
我庆幸我泡的是妹妹。
玩到下午四点多,小文说她得回家了,我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得同意。
回家的路上,小文告诉我:“过两天我要去一个叫兴城的地方玩儿。”
“没听说过。”
“在秦皇岛附近,能游泳,我爸单位组织的。”
“你和你们家人一起去?”
“就我一人,我爸我妈上班,我姐也有事儿。”
“那你去几天?”
“一个礼拜吧。”
“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五点半,我爸单位的车来小区接我们。”
“我去送你吧。”
“那哪儿行啊,有我爸呢,我爸可厉害呢。”小文在话尾总爱加一个“呢”字,我觉得挺有意思。
“没事儿,你爸又不认识我。”
3。接吻的要求在两个月后才得以实现(上)
3
为了赶上小文的出发,我不到五点钟就起了床,天还只是蒙蒙亮。我用了没有20分钟就骑到了方庄,浑身被清晨新鲜冰凉的小风儿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辆大客车已经停在那里等候。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路口对面找了一个早点摊儿坐 下,要了两根儿油条和一碗豆浆。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位置,既能让小文清楚地看到我,又不会被外人察觉。
不一会儿,小文的爸爸提着一个旅行包送她出来了。她爸中等个子,很瘦,两眼炯炯有神,让我一下儿联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大侠。
如我所料,小文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我。我朝她笑了笑,但她显得有点儿紧张,并没有还我一个。我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油条,一边看小文的爸爸和她说着什么,显然,由于我在附近,她心不在焉。
可能是因为有些人太磨蹭,直到我吃完了早点那辆车还没有出发的迹象,我觉得再耗在那里也没有多大意思,就推上车,结束了给小文的送行。临走时我向小文眨了眨眼睛,她终于笑了,还偷偷地向我摆了一下手。
送完小文,我骑到田峥家准备睡个回笼觉,不想还没躺下就获知了一个让人兴奋的消息:我们的“老大”刘跃然决定向他已经暗恋了两年的小妞儿采取行动了。
刘跃然是我们中间性格最沉稳的一个,平常很少见到他有忘乎所以的时候。他个头儿最高,打牌最好,踢球时是我们的队长,时间长了,自然成了我们的头儿。我们中间,似乎也只有他一人能够暗恋一个小妞儿足足两年而不见任何动静。
刘跃然看上的小妞儿叫雷蕾。此人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说话声音小得离谱儿。如果老师在课上叫她回答问题,我保证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因为我就和她同桌,都不知其所云。每个老师在弄清她的这一特性后都不敢随便向她提问,这使我大为羡慕。
雷蕾和我说话的时候——有一段儿时间她很爱和我说两句——我必须凝神接听,但感觉仍然像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乱叫,弄得我心烦意乱之余还是不解其义,这种体会我日后在大学破烂的听力室里听外语录音时也屡有发生。
雷蕾早就知道刘跃然对她有意,却始终对老大置之不理,偏偏倒磕上一个初三的小崽儿。那厮练田径出身,长得高大魁梧,一表人材,显然要比刘跃然讨女孩儿欢心,这件事儿叫我们大家都觉得很没面子。
老大既然决定殊死一搏,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从此,我们每天打牌的地点就由护城河边改到了雷蕾家对面的小花园里,只要她走出院门,必然摆脱不了刘跃然的大献殷勤,我们则在一旁擂鼓助威。
现在电视上常有为困难男女公然配对儿的相亲节目,屏幕上的歪瓜裂枣们无一例外,都带着一帮边三角四的亲友团,陪同他们一起在电视里丢人现眼。每逢看到此景,我就会想起那段儿围堵雷蕾的时光,我想,我们应该算是亲友团的早期雏形。
“亲友团”的主要成员由我和王睿、田峥、姚望组成,不时还有别的哥们儿也赶来助兴。我和王睿由于诱小妞儿经验丰富并且屡有斩获,理所当然地成了高参,刘跃然对我们俩言听计从;田峥和姚望虽然在此方面从无建树,“起哄架秧子”的热情倒也丝毫不见逊色。
我们在雷蕾家楼下的聚会差不多维持了有一个月的光景,期间刘跃然见到她最多也超不过10次,而且每次都说不了几句话。见面儿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刘跃然在我们的极力撺掇下上楼去找雷蕾一表钟情,据说人家对他还算客气,但明显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这让刘跃然变得心灰意冷。此后不久,我们的围堵行动终于不了了之,刘跃然的两年苦恋也宣告彻底泡汤。
虽然我和王睿的参谋当得不怎么样,但大伙儿在那段儿时间玩得倒挺痛快,牌艺也有所精进。我记得有一回王睿的一把牌用一个“软墩”抠底,在此后很长时间里被大家津津乐道;还有一回田峥意外地在路边捡到了一条没开封的“希尔顿”,大伙儿欣喜异常,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把一整条儿烟抽得片草不留。
这期间我也带小文来过,让她和我的哥们儿们见见面儿。小文只来了一次就在私下里向我确定地说:“像你们这么胡闹,刘跃然不可能追得上雷蕾。”
小文的兴城之行并没有玩儿满一个星期,她只在那个海滨城市待了四天就提前回来了,原因是那里十分乏味,当然还有她想早点儿和我见面。
小文是早上四点半坐火车到北京的,下了车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火车站往我家打了一个电话,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从床上叫醒:
“谢天,是我。”
“肖文?……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对不起,吵你睡觉了,我回来了。”
“不是一个星期吗?”
“我提前回来了……我不想直接回家,你出来方便吗?”
“方便,你在哪儿呢?”
“我在我们小区门口等你,40分钟后行吗?”
“行,你等着我。”
我胡乱地套上衣服,出门拿车,却发现车轱辘完全瘪了。昨天刚打的气,真他妈点儿背,看来我只能改坐公共汽车了。
从家门口坐106路到了红桥后我就不知道再换什么车去方庄了。我平常很少坐公共汽车,对各条线路都不太熟悉。我没有手表,凭感觉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0来分钟,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腿儿着到方庄去。
平常骑车觉得这段儿路并不太远,这一走才感觉着实不近。为了不迟到,中间的一长段儿我是跑步完成的,幸亏我的长跑还算不错。就这样到了方庄时,我已然是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老远就望见小文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路旁等我,身形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赶紧拿出最后一点儿劲赶了上去。
“你怎么没骑车?呀,还出了这么多汗。”小文看见我的样子,一脸惊讶。
“没事儿,车坏了,我跑了一段儿,当锻炼身体了。”
小文有一个习惯,就是总爱在手腕上缠着一条手绢。看到我这副德行,她连忙把手绢解了下来,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动作轻柔,我不由闭上了双眼。
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小文正笑吟吟地望着我:“擦完了,咱们去对面儿的小树林里坐坐吧。”
我没说话,而是突然一把把小文抱了起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想我了没有?”
小文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脸一下子红了,但我察觉到她的身子并没有反抗。
“快把我放下来,别人都该看到了。”
3。接吻的要求在两个月后才得以实现(下)
我们在马路对面的小树林里找了一块儿干净地方坐下,太阳越升越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我的手一直搂着小文,再也没有松开。
期间我们说了什么话我已经全然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第一次吻了小文。当我的嘴唇接触到她白皙的脸庞时,一缕阳光刺进了我的眼睛,让我险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