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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阻止她玩下去的。可是,他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老天,这个男人真是冷静得出奇!
看着他宽宽的背脊,秀云不知是该为他的“宽宏大量”松口气,还是该为他的“冷情淡性”伤心。
也许在这个男人心目中,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亲疏远近。共同生活多年的妻子也好,即将迎来的小妾也罢,不过是生养的工具,管她是生张熟李,美丑胖瘦,能生孩子就行。
带着强烈的失落感,她不甘心地承认自己的所有“破坏”活动毫无意义,因为从他的反应可以断定他根本就不在意,反正有的是女人愿意成为他的妾。
而今天,他不介意自己赶走仰慕他的女人,那么日后当他的“新人”赶走自己时,他也绝对不会关心。
想到同寝三载的夫君对自己毫不在意,她的心实在无法轻松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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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啸月再次匆忙跑来找她,神情带了几分落寞。
“啸月,怎么了?”
“哥又在相亲。”
“相亲,在哪里?”
“后轩花厅,爹娘也在,那女人一直在讨好哥哥……嗳,嫂子你要去哪儿?”
“见新人!”她恨恨地说。
虽然知道夫君纳妾是早晚的事,也有了听天由命的打算,可是他一再瞒着她偷偷摸摸的相亲还是让她觉得很受伤害,如今又听他竟敢让女人到家里来相亲,这让她如何忍受?
“人都走了,见什么?”
“走了?”秀云猛地站住。
紧随她身后的啸月停不下脚步,一头撞在她身上,撞得她脚步不稳地往前跌去,幸好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抱住了她,否则她准跌得很难看。
“啸月,你总是这样冒失!”
秦啸阳的声音在秀云头顶响起,她猛地推开他,站直身子,生气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该在这里?”
“你……”他说的没错,秀云一时语塞。“她……你们要住这里吗?”
“谁?”他平静地问,俊挺的面上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喜怒。
“你少装傻!”怒火在秀云眼中燃烧,她觉得自己才是个真傻瓜。
“没有‘她’,眼下还没有。”秦啸阳说着投给妹妹责备的目光。
他的语气和态度让秀云更加难受,她喃喃道:“难怪今天下人们看我的神色都怪怪的,吃午饭时也没见到爹娘,原来你们都有要紧事办。何必瞒着我?”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秦啸阳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去跟你爹娘说句话。”她的眼睛不看着他。
“你想干嘛?”
想干嘛?她想对他吼叫!想痛快地哭!可是她能吗?不能!因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她肚子不争气,无法给秦家子嗣造成的,那么她还能干嘛?离开行不行?!
对,离开!
她抬起头对拦住她的夫君坚决地说:“休妻吧,让我回娘家去。”
“休妻?”秦啸阳眉峰一扬,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提议。
秦啸月则惊呼出声。“哥哥,不可以休嫂子!”
“我为什么要休妻?”仅仅眨眼间,秦啸阳的面色恢复平淡。
“我说过绝对不与人分享夫君!”
秦啸阳不耐地说:“别胡闹,秦家从未有过休妻的子孙。”
“那就从你开始吧!”秀云说着转身就走。
秦啸阳快步追上拉住她。“想都别想,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秀云挣不脱他的手,只好由他拉着回房,但她心里的主意已定。
这段时间的折腾她已经受够了,她不想再跟他这样耗下去。如果时时都得把神经绷得紧紧的,眼睛擦得亮亮的,耳朵竖得直直的,像条随时准备出击的猎狗般盯着他可能出现的相亲对象,那她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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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家规,凡男满十岁,女满八岁,每日都得准时起床一起用早餐。制定这条家规的祖先希望藉助这段时间,联络家人间彼此的感情,也通报各自当日的主要活动和事情。
思虑几日后,秀云知道秦啸阳是不会让她走,也不会改变纳妾主意的,于是她决定今日要向公婆言明一切,结束这种惶惶不安的生活。
早饭后,秦家人还在餐桌边未散,秦夫人看着郁郁寡欢的秀云关切地问:“秀云,看你这几天胃口不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秀云微笑回应。可是她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好,光是想到自己无望的婚姻和即将纳妾的夫君,再想想自己不得不做出的决定,她浑身就提不起一丁点劲儿。
“你得多吃点,女人胖点好。”婆婆继续和蔼地说。
婆婆的话让秀云想起啸月提过,四姑让夫君纳胖女人为妾,说那样的女人才会生养,而她见过的刘姑娘和云绣庄三小姐都是很丰满的女人,不由有点自怜。
秦夫人看着她日渐憔悴的容貌,知道是纳妾的事让她烦恼,便劝解道:“秀云啊,做女人要想得开,有心事就跟婆婆说说,不要闷坏了身子。”
“婆婆说的是。”她立刻接口道:“秀云正有事想向爹娘禀报。”
听她语气异样,秦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碗。“一家人,有话就说吧。”
“嫂子……”啸月听到她的话,立刻拽住了她的衣袖。
秀云轻轻拨开她的手,无视闻言即警觉地注视着她的秦啸阳,起身走到公婆身前,跪下磕了个头。“请求公婆做主休了秀云,让秀云回娘家去,也让秦府今后能光明正大地另聘新人。”
“你想要啸阳休妻?”秦老爷和夫人惊讶地看着她。
“不可能。”秦啸阳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秀云不理他,依旧跪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张已经签字画押的文书,放到公婆面前的桌子上,态度坚决地说:“如果相公不允,那么秀云只好休夫。这里是秀云拟写的休书,请公婆过目留存。”
“休夫?!”秦老爷惊呼,秦夫人几乎晕倒。
秦啸阳冷冷地笑道:“荒唐,天下何曾听过女人休夫?!”说着他伸手想将爹娘身前的休书抓过来。
但秀云的动作比他还快,先将那张薄薄的纸抢到了手里,对他说:“夫君若想要,等秀云宣读完后自会给你。”
她又转头对公婆说:“秀云放肆,实出无奈,还请公婆见谅。”
说完,她依然跪在地上,展开手中的纸,念道:“泉州府德化陆氏之女陆秀云,嫁予泉州秦公啸阳,三年未出,婆家慈悲,大度不弃,秀云永感五内。然鸠占鹊巢,无所作为,且秀云善妒,心胸狭隘,难容侧室同厦,‘七出’中既占两出,实属可诛。今为全节志,求夫休妻,若夫不允,则自休夫独去。从今往后,与秦氏再无瓜葛,特立此字为据。立据人:陆秀云。”
念完后,她对公婆叩首以示谢罪,再转身向面色阴沉的秦啸阳磕了个头。
“你—;—;胡闹!”秦啸阳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愤怒取代,他夺过秀云手中的纸捏作一团攥在手心。
秀云不睬他,起身对满脸是泪的小姑啸月弯腰行了个礼,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就这样走了吗?”秦啸阳问,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一种陌生的感觉掠过他的心头,可是他来不及去捕捉。
“我的东西已经整理好,‘丰润居’的马车正等在门外。”
“站住!”秦啸阳一步跨过去抓住她。“你真要让我在天下人面前丢脸吗?”
秀云不看他,低头说:“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两人各不相让,秦夫人对儿子说:“啸阳,让秀云回娘家去住一阵也好。”
秦老爷也不无威严地对她说:“秀云,你终归是秦家儿媳,回娘家去住几天散散心,我秦府有的是马车,就不要叨扰丰润居了,啸阳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
“就这样,回去住几日,到时啸阳再去接你。”秦老爷的口气不容置疑。
为了顺利成行,秀云只好让步。“秀云谢过爹娘!”
说完她毅然走出了门。
然而,等秦府马车备好,秦啸阳回房喊她时,发现此地早已人去楼空。
他四处转了一圈,也未能找到她,知道她已经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失去她芳踪的院落,秦啸阳既无喜,也无悲,却有浓浓的失落感。
毕竟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他被人—;—;一个女人公然抛弃了!
而就在他痛感自尊心受创时,秦老爷命令他:“啸阳,不要像尊菩萨似地杵在那里,赶快去追,否则对你岳丈家就太失礼了!”
“失礼就失礼!”秦啸阳赌气道:“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为什么要去求她?!”
说完,不管爹娘如何劝说,便甩头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秦老爷欲喊住他,但被夫人拦住。
“算了,老爷,秀云离开几天也好,赶紧把啸阳纳妾的事办了吧,现在见了亲家能说什么?说秀云不生养,那是不是在怪人家?说不纳妾?那秦家香火怎么办?亲家家风厚道,能明白我们的难处。”秦夫人眼下最关心的还是秦家的香火问题。
夫人的话说中了要害,秦老爷深叹:“唉,日后定要去德化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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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化乃著名瓷都,名匠云集,古窑遍地,而其中又以陆氏瓷器声名最盛。陆窑白瓷,通体透明,宛似象牙,是天下人求而难得的精品。
陆氏陶瓷从唐宋起,手艺已传数十代,历代执掌者均为才华出众,文韬武略之人,如今的当家陆瑞文是永乐十九年进士,曾任吏部稽勋员外郎、吏政司副史等职。为官二十余年,因父病故而辞官返归守丧并继承父业。其家风淳厚,虽是生意人,但与人交往,不唯利是图,豁达大度,又多行善恩泽乡里,故深得乡里敬重。
陆氏夫妇共育有三子一女,长子陆秀峰同样是进士出身,眼下在京城担任都督同知,次子陆秀泉成年后,因父兄均在朝为官无暇分身照顾家业,而被祖父指定接管陆氏在广州的生意,从此常驻广州。
排行第三的陆秀云是陆瑞文唯一的女儿,十七岁时婚配秦家,家中现只有尚未成年的幼子陆秀廷。
陆氏大宅与泉州秦府的官式大厝有所不同,这是当年陆瑞文做吏部稽勋员外郎时建盖的新宅,故被人们称为“员外第”。整座建筑十分气派,结构严密。其中心为一个习武场似的庭院,院前是座两层楼房的主建筑,左右两侧为护厝,以水廊相连,越过庭院有一道镂花木门,入内便是内院。这里是陆氏家人的居住地,左右各有一院,分别住着陆瑞文夫妇和幼子陆秀廷。
晌午时分,一向平静的员外第突然热闹起来。
原来是陆家出嫁多年的女儿秀云回家了!
“姊,你这次回来真的不走了吗?”十三岁的弟弟秀廷兴奋地问她。
“没错,姊不走了,以后要兄弟养着,行吗?”秀云逗他。回到久违的家,她压抑的心情畅快了许多。
“行!当然行!”秀廷挺起胸脯。“我已经会做很多事了,爹爹说明年就让我上窑,学控火……”
正说得高兴,陆夫人的巴掌轻落在他头上。“行了,等你姊喘口气后再听你说。”
在制坯坊忙碌的陆老爷也闻讯赶回来了,一看到女儿,就惊讶地问:“云儿,怎么瘦成这样了?”
听到最疼爱自己的爹爹充满怜惜的话,秀云当即红了眼。
见一向活泼开朗的女儿神色不对,陆老爷和陆夫人马上遣退所有人,就连缠着姊姊的秀廷也未能幸免,被“赶”了出去。
听女儿说了此番独自回家的前因后果,一向温顺有礼的陆夫人对女儿的心情十分理解,当即不满地对夫君说:“老爷,他们怎可这样对待云儿?”
待人总是谦和豪爽的陆瑞文同样生气。“他秦家目中无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