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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偏西的日头,秀云知道如果要坐在这里等夫君秦啸阳回来的话,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此刻她只想尽快弄清他对纳妾这事的态度。
她知道今天他会在港口,因为那里有运往南洋的丝绸船启航。
“好吧,我们去跟娘说一声。”她站起身,蓦地一阵晕眩,赶紧抓住啸月。
啸月扶着她,惊讶地问:“大热天的,嫂子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可能是在太阳下晒得太久了,我有点头晕。”秀云说着,闭上眼等晕眩感消失后,才拉着啸月去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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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大院是典型闽南官式大厝的布局,三进五开间的大厝按中轴线对称排开,富丽堂皇的厅堂楼宇用青砖红瓦建盖,前后左右以回廊衔接。大厝前院设有带护厝的门厅,沿门厅四周筑起高大的围墙将整个大厝严密地包围起来。上、下院落由穿插其间的天井、花园、厅堂及后轩分隔,每一院落均为独立的正四合院。
婆婆听说她们要出去走走时,还是像以往那样立刻就同意了。
因为距离不算远,她们没乘马车,而是沿着大街边逛边往刺桐港走去。
眼前是繁忙的港口和热闹的集市,街上商人众多,商号相连,游人们的语言及服装各异,远处船桅林立……
看着这座充满生命力的城市,秀云的心情开朗了不少。她喜欢泉州城,虽说她的娘家德化也很富裕繁荣,但是比起拥有最大港口的泉州城,还是差了一截。
泉州因地狭人稠、农耕不足而海运昌盛,自唐朝起就形成了重商好易的商业民风。
秦家是泉州城的名门望族,早在宋元时期就利用便利的贸易港口,以运输业起家,扩建刺桐港,使它成为中外商贾云集之地,后来又开了钱庄、药店、丝栈等,建立了庞大的秦氏海商公号。
虽然大明朝建国以来一直施行封海政策,但仍保留了几处开放港口与琉球及南洋等海外国家做生意,刺桐港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十年前永乐帝颁旨在泉州城特设了市舶司,统管所有进出口船运后,刺桐港更加繁荣。
到了港口,她们立即被那些停泊在港湾的巨大帆船所吸引,于是沿着码头游览起来,全然忘了她们来港口的目的。
“嫂子,那就是哥说的秦氏第一的‘长风号’喔,哇,它的帆那么多,一定可以乘风破浪。”啸月兴奋地指着停泊在稍远处那气派豪华的大船说。
“没错,那就是‘九桅十二帆’的新式船。”秀云看着那艘威风凛凛的“长风号”,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你看,那边有艘小船,我们搭它到大船上去看看吧。”
“好啊……”
“好什么好?出海的大船能让女人上去吗?”
一声冷冷的声音,将啸月未说完的话打断。
“哥,我们正要找你!”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秀云不出声了,啸月则快乐的回头看着来人,但随即想起了她们来此的缘由,不由面色一沉,抱怨道:“哥哥不好,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嫂子呢?”
“我怎么了?”瞟了眼仍看着「长风号”的妻子,秦啸阳问。
“嫂子不好吗?哥哥为何要纳妾?”啸月无所顾忌地指责他。
她的直言令秀云大惊,猛地拉她一把,再看看周围,幸好附近没有人,要是让旁人听见了,不好奇才怪呢?
“啸月,你小声点。”她提醒小姑。
“怕什么?再不说,改天新人进了家门,嫂子你就独守空房了!”
她的话再次如针尖似地扎进了秀云的心窝,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意识到自己说重了,啸月赶紧抓着她解释。“嫂子,我是替你急……”
半天没吭声的秦啸阳开口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急什么急?”
“怎么跟我没关系?嫂子不开心就关我的事!”
不理会任性的妹妹,秦啸阳将目光转向低头不语的秀云。“就是为了这事来找我?”
早已习惯他这种没有称谓,不带感情的说话方式,秀云木然地点点头。
“走吧,回家去。”秦啸阳转身,唤来了总是跟随着他的马车。
“这么近,坐什么马车?”啸月不领情地说。
秦啸阳瞪了她一眼,让她不敢再放肆。
然后他不等秀云有所反应,将她抱上车,再随手将啸月也“抓”上了车。
坐在秀云身边,啸月嘟囔道:“哥这闷葫芦冷性子,嫂子怎么能忍受得了?”
秀云没说话。此刻,她仍在为秦啸阳抱她上车的方式而心神恍惚。
这也难怪她,从嫁给秦啸阳以来,他很少与她同车出行,更遑论抱她上车,就算是陪她回娘家时也没有。
秦啸阳很快上了车,坐在她们对面。
虽然没说话,也不看他,但秀云知道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于是她竭力保持平静,不露出慌乱。
她一直都搞不清楚,嫁给他三年了,可为什么一面对他,自己还是会像出嫁前那样局促不安?
作为秦氏继承人,年轻英俊又有才华的秦啸阳是许多女孩心目中理想的夫君。同样是巨富望族的陆氏,生意上与秦氏时有往来,所以秀云从小就听说过秦啸阳的名字。
在她十七岁时,秦府托媒到她家提亲。当她在德化家中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即被他吸引。
那时,吸引她的不仅仅是他伟岸的身材和俊美的容貌,更因为他奇特的经历。虽然那时他只有二十四岁,可是已经亲自率领商船远航过好几个国家与外国人做生意。他传奇似的经历,让满怀少女梦想的她对他充满了崇拜和爱慕。
从订亲那日起,她就希望早日嫁给他;而当她终于嫁给他后,才发现她心目中近乎完美无缺的夫君是个深沉内敛的男人。
他为人处事十分稳重,平时极少说话,所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出口的。他经手处理的每一件事都力求完美,让人无法挑剔;为人温和有礼,孝顺爹娘,爱护妹妹,关心下人,对她从没表现过很深的情感,但始终彬彬有礼。
他的稳重和冷静让秀云常常觉得他是个缺乏感情,又难以捉摸的的人。他的行为看似懒散、漫不经心,可实际上他做什么事都非常认真。
想到他们三年来的夫妻生活,她的心情更加阴郁。
他好像从不讨厌与她亲热,可是就算在床笫之间,他这种个性同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哥,我问你呢,怎么不回答?”啸月的抗议终止了秀云漫无边际的思绪。
“有什么好回答的?”
“你起码得告诉我们是不是真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秦啸阳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啸月气得干瞪眼,也让秀云的心如同马车颠簸般七上八下的。她抬头,迎上了秦啸阳的目光。
“你怎么可以这样?”啸月怒道。
“那由不得我,你去问爹娘。”秦啸阳的眼睛看着妻子,嘴里回答着妹妹。
“如果你纳了妾,我是不是也要喊她嫂子?”啸月的苦恼转到了另外的地方,而秀云的问题已有了答案—;—;
是的,他要纳妾!
心头涌上难言的酸水,胃很不舒服,她再次低下头,悄悄用手按着胃部。
“随你高兴。”秦啸阳依然语气平淡,秀云觉得心上好似被捅了一刀。
啸月看看一言不发的秀云,很不平地问:“那嫂子怎么办?”
“不怎么办,现在怎样还是怎样。”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将要与另外一个女人分享眼前这个做了她三年夫君的男人,秀云的胃更加不舒服,她觉得要吐了。
幸好就在这时,马车停在秦府门厅内。
她没等人搀扶,就趁秦啸阳下车之际,从车子另一边跳下,往卧室奔去。
回到房内,她并没有吐,只是干呕了几声,虽然喝水后感觉好一点了,可是心头的沉重感丝毫没有减轻。
靠在床头,看着屋顶狭小的天窗,她无法不去想即将进门的新人。
她会是谁?夫君会如何对待她?
我又该怎么对待她?不理她?当她不存在?
不行,就算想当她不存在,她那么大个人总是会在我眼前晃动,在夫君身边出现,我能视而不见吗?
而夫君呢?他会不会对她好?人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那意思是不是说男人都会让新人高兴,让旧人哭呢?
不,我不要做哭泣的旧人!
季云盯着前方,好像那里正站着那个想让她哭泣的男人似地,她发狠地说:“我陆秀云绝对不做哭泣的弱女子,你别想看到我的眼泪!”
她站起身看看熟悉的房间,对自己说:“不行,我不能让她抢走我的夫君!”
可是,就在她好不容易振奋精神时,公婆无奈和怨怼的目光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的斗志顿时消散了。
唉,不接受新人又怎么办呢?
她沮丧地靠在梳妆台前,铜镜里出现了自己的影像,眼前这女人秀眉紧蹙,小嘴微噘,瞪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略显苍白的脸上含怨带屈……
这哪里像二十岁、已嫁人三年的少妇?完全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姑娘嘛!
她将目光从镜上移开,落在了纤细的腰腹间。
唉,都是这瘪瘪的肚子让她陷入了今天的困境!她抚摸着月白色丝绸大裾衫下平坦的小腹埋怨道:“肚子啊肚子,你为什么不争点气呢?”
她一时兴起,抓过床上的枕头塞进衣衫里,双手托着鼓鼓的肚子,学着平日见到的孕妇行走的样子,在镜子前来回走着,虽然那肚子怎么看都不真实,可是却给她一种很快乐的感觉。
也许怀孕就是这样,行走笨笨的,身子丑丑的,像只笨狗熊。可是她多么地渴望笨、渴望丑,渴望肚子真的有这么大,里面有可爱的宝宝啊!
她在屋子里边绕着圈边闭目祈祷。“慈悲的神仙,请赐给我孩子,让我的夫君不要离开我,不要娶其他女人……”
她的祈祷还没结束,头就撞到了坚硬的物体,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宽厚的胸膛,然后是秦啸阳平静的面孔。
顿时她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冲,衣衫下的枕头落了地。
“你、你怎么……”像正在偷吃的小孩被大人逮了正着,她羞愧得问不下去,直怪自己只想着孩子和即将被迫接受的命运,忘了他随时可能回到卧室。
“我怎么了?”秦啸阳俯身拾起枕头放在一旁,拉过她将她抱到床上,语气里有着与脸上的平静不相符的起伏。“你求神仙,也得求我……”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时,秀云一掌推开他。“放开我,我们还没说清楚呢。”
“说清楚什么?”秦啸阳不放手,但与她有了一点距离。
“你真的要纳妾?”秀云注视着他的双眼,决心不让他随便敷衍。
看出她非得到答案不可的神情,秦啸阳也不回避,点头承认。“是。”
听到他理直气壮的回答,秀云一窒,她深深吸口气。“你不可以纳妾!”
“那我该怎么做?看着秦家断了香火?”
“我们再试试……”秀云的脸如同起了火,可为了她的婚姻,她豁出去了。
秦啸阳不说话,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我是说,再给我一些时间……”她嗫嚅着,心里真恨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好像她说了什么疯话似的,同时,那眼神也让她有一种深重的罪恶感。
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等待他的回答。
一阵良久的静默后,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说:“三年还不够吗?”
不带感情的声音里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失望,秀云的心突然充满了忧伤,因为自己的无能,更因为她明白了与其他女人分享他已不可避免。
看着眼前英俊的面庞,秀云痛苦地想:嫁给他这么多年,虽没有浓情蜜意,但彼此相敬如宾,如今他真能抛弃旧人,接纳新人吗?
秀云眼睛湿润了,可她不会在他面前流泪。因不能生育而遭他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