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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要说话,慢慢呼气,再吸气……”
于安立即吩咐小太监去传张太医。
Chapter 5 三帝星会
刘病已拎着两只老母鸡,推门而进,人未到,声先到,“平君,晚上给你煨只老母鸡。”
孟珏正坐在摇篮边上逗小孩,看到他兴冲冲的样子,笑嘲道:“真是有儿万事足的人,说话都比别人多了两分力气。”
许平君接过鸡,嘴里埋怨,心里却是甜,“月子已经坐完,不用再大补了,天天这么吃,富人都吃成穷人了。”
刘病已看孟珏唇边虽含着笑,可眉间却有几分化不开的黯然,对许平君使了个眼色,许平君忙把孩子背到背上,去了厨房。
刘病已一边舀水洗手,一边说:“今日我在集市上听到了你和霍成君的风言风语,听说你陪她去逛胭脂铺,惹得一堆小媳妇跑去看热闹。你心里究竟怎么想?你若还和霍成君往来,即使找到了云歌,她也绝不会理你。你不会以为云歌愿意做妾吧?”
孟珏静静地盯着刘病已。
刘病已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笑问道:“你怎么这么盯着我?”
孟珏问:“病已,我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实话实说。”
刘病已看孟珏神色郑重,想了瞬,应道:“你问吧!”
“你幼时可收过一个女孩子的绣鞋?”
刘病已呆了下,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的问题是什么天下兴亡的大事,竟然就这个?没有!”
“你肯定?不会忘记吗?”
刘病已摇头而笑:“小时候,东躲西藏的,是走过不少地方,也遇见过不少人,可绝没有收过女孩子的绣鞋。”
孟珏垂目叹气。
云歌糊涂,他竟然也如此糊涂!竟然忘记有一个人长得和刘病已有一点相像。刘弗陵八岁就登基,贵为一国之君,出宫行一次猎动静都很大,何况远赴西域?
实在想不到他会去西域,更想不到云歌心中念念不忘的少时故交是刘弗陵,而非刘病已。
刘病已纳闷地问:“孟珏,你的表情怎么如此古怪?难道还巴望着我收到过女子的绣鞋不成?”
孟珏的微笑下有苦涩:“我的确希望收到绣鞋的人是你。”
可是,不是刘病已,而是刘弗陵。
霍成君告诉他皇上带进宫的女子是云歌时,他推测那个晚上马车里的人也许就是刘弗陵。可他怎么都想不通,云歌为什么会随在刘弗陵身边?
云歌或者被刘弗陵当刺客所抓,或者被刘弗陵所救,不管哪种可能,云歌都不可能跟随刘弗陵住到宫中,现在却一切都很合理了。
云歌对一个错认的刘病已都已经非同一般,如今她遇到了心中的真人,又怎么可能让对方难过失望?
想到公主府中,刘弗陵品菜的一幕,孟珏只觉心中全是寒意。
孟珏起身离去。
刘病已说:“孟珏,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想如何?你若再和霍成君牵扯不清,我不想再帮你寻云歌了。”
孟珏头未回地说:“我已经找到云歌,你不用再找了。我和霍光的事情,这几日就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刘病已吃惊地问:“你已经找到云歌?她在哪里?”
孟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拉门而去。
—————————
几个月前,很多官员和百姓还不知道孟珏是谁,今日之后,孟珏的名字会如霍光的名字一般,为人熟知。
一个月前,霍光举荐孟珏,请皇上为孟珏册封官职,并呈报了几个官职空缺供皇上选择。皇上却随口封了孟珏一个百官之外的官职:谏议大夫。
众人都幸灾乐祸,知道这位孟公子和霍家小姐走得极近,皇上如此做,霍光心中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也有见过孟珏的良官贤臣,感叹一个大好人才却因为君臣暗争要被闲置了。
可不料,今日朝堂上,就是这位百官之外的谏议大夫,霍光亲口举荐的孟珏竟然洋洋洒洒罗列了霍光二十余条罪状:
身居高位,虽修了自身,却未齐家,此为罪一。
霍府家奴冯子都仗势欺人,强霸卖酒胡女。此为罪二。
霍夫人的亲戚依仗霍府权势,压抬粮价,低收,高卖,欺行霸市,谋取暴利。此为罪三。
王氏管家与官员争道,不仅不按法规民与官让路,反教唆手下当街殴打朝廷官员。此为罪四。
…………
都是些说重要吧,朝堂内官员一个转身就会想不起来的罪行,也许仔细找找,家家都能找出一两件来。可说不重要吧,民间百姓专吃这一套,几乎每一条都触到了百姓的心尖上。
百姓怕什么?他们可不会管你什么人做大司马,什么人做大将军,他们只怕官员以权欺人、以权谋私、以权愚民。
孟珏为民利益,不畏强权、刚正不阿的形象随着他弹劾霍光的奏折传遍了朝堂内外、长安城的街头巷尾。
百姓交口相庆,出了一个真正的好官,是个真关心他们的青天老爷。
卖酒胡姬重得自由,又开始当垆卖酒。
买酒的人排成了长队,既是买酒,也是听故事。一个是流落异乡刚守寡的美貌少妇,一个是依仗大将军大司马权势欺人的恶霸,故事可谓有声有色。
有人酒兴之余,将胡姬的故事写成了诗赋,很快就在酒楼茶肆间传唱开。
“今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不意金吾子,娉婷过我庐。
银鞍何煜,翠盖空踟蹰。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
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偶有见过孟珏的人,在讲完胡姬的受辱后,又会浓墨重彩地讲述孟珏的言行,因为他的刚正凛然,才有胡姬的自由。
还有人回忆起当年霍府宴请贤良时,孟珏的机智才气,翩翩风姿。
谁家少年足风流?
孟珏出众的容貌,无懈可击的言行,傲视权贵的铮铮铁骨让他成了无数长安香闺的梦里人。
在歌女温软的歌声中,在满楼红袖招的风月场中,孟珏的名声伴随着歌中的故事传唱出了长安,甚至传到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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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府,书房。
霍禹一脸的气急败坏:“‘今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爹,你看看!这个孟珏把我们霍府玩弄于股掌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看那些酒楼传唱的诡计也都是他一手策划,他还真以为有个皇上护着,我们霍家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哼!”
霍光神情淡淡,读完全诗后,微笑赞道:“铺陈得当,收放自如,好诗。”
霍禹愣住:“爹?”
霍光看着他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若有孟珏一半的智谋,我又怎会如此想要这个女婿?”
霍禹不禁握紧了拳,心内激愤,嘴里却不敢反驳霍光的话。
霍山道:“伯伯,侄儿有办法可以不露痕迹地除去孟珏,只是妹妹那里……”
霍光打断了霍山的话,眼内全是讥讽,“除掉孟珏?你们是打算明枪?还是暗箭?明枪,孟珏是谏议大夫,先皇口谕‘百官之外’,他的生死就是皇上都不能随便定,何况现在又有皇上暗中帮助,你的枪再快,皇上不许你刺出去,你能做什么?暗箭,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孟珏得罪了霍氏,他若不明不白的死了,霍家‘谋害忠良’这个奸臣逆贼的名声也就背定了。皇上怕的就是我们不犯错。我们若先失了民心,在民间恶贯满盈,毁的是家族的基石。基石不存,庙堂之上何以立足?”
霍山、霍云听得愣愣,心中虽是不服,却再无一句话可说。
霍禹气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
霍光肃容道:“当然有可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们各自的府邸都好好整饬一番,下次若再有这些荒唐事情发生,谁的奴才,我就办谁。”
霍禹、霍山、霍云彼此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口服心不服地应:“是。”
“第二,”霍光点了点桌上的诗,“这么好文采的人居然闲置民间,是我这个大司马的失职,你们去把此人寻了来,好好款待,委以重用,使人尽其才。”
霍禹不肯说话,霍山和霍云应道:“侄儿一定照办。”
“第三,以后朝堂上见了孟珏,能有多客气就有多客气,若让我看见你们闹事,轻则家法伺候,重则国律处置。”
三人都不吭声,霍光失望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掠过,猛地拍桌斥道:“霍禹?”
霍禹看到父亲的目光,一个寒颤,立即站起,畏惧地应道:“儿子明白。”
霍山和霍云也赶忙站起来,行礼说:“侄儿也明白。”
霍光看着他们三人,面容露了几丝疲惫,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三人出来时,恰碰见霍成君。霍成君给三个哥哥行礼,霍禹冷哼一声:“你的好眼光!”寒着脸,甩袖而去。
霍山、霍云对霍成君打了个哈哈,也匆匆离去。
霍成君眼中有了泪光,紧咬着唇,才没有落下。
轻轻推开屋门,只看父亲正闭目养神,清矍的面容下藏着疲惫。
几日间,父亲的白发似又多了几根,已经微白的两鬓让父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成君心中歉疚酸楚悲伤都有,放轻了脚步,走到父亲身后,帮父亲揉着太阳穴。
霍光没有睁开眼睛,只笑着叫了声:“成君?”
成君应道:“爹爹若累了,就躺一躺吧!”
霍光微笑道:“累的只是心。成君,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不要往心里去,这次的事情是爹大意了,没有处理好。”
成君几日来面对的不是母亲责怪的眼光,就是兄长的冷言冷语,听到父亲的话,眼泪再没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
霍光轻叹口气,将成君拉到身前,让她如小女孩般跪坐在了自己膝前,替她抹去眼泪,“傻丫头,哭什么哭?我们霍家的女儿想嫁谁不能嫁?爹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
霍成君伤心难耐,伏在父亲膝头哭起来,“爹,对不起。”
霍光抚着霍成君的头发,微微笑着说:“傻丫头,你哪里有对不起爹?你能看上孟珏,是你的眼光好。孟珏不能娶到你,是他没有福分。”
霍成君哭了许久,把心中的难过、压抑都哭了出来,好受许多,慢慢收了眼泪,“爹,你打算怎么办?”
霍光不答反问:“依你看,如何处置最妥当?”
霍成君仰头道:“修身养性,不处置最好。”
霍光听后,凝视着霍成君,半晌都没有说话。
霍成君心中不安,“爹,绝不是女儿想帮孟珏说话。孟珏虽罗列了霍家二十余条罪状,可他也不敢轻捋虎威,没有一条和爹真正相关,爹爹唯一的过失只是驭下不严。只要爹爹的名声未真正受损,那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霍氏都可以挽回。现在霍府正在风口,众目睽睽下不管做什么,只怕都免不了做多错多。若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再做什么文章,到时只怕连爹爹也会受累。所以对骂霍府的人不但不要给予责罚,反应以礼待之,让他人看看霍府的气量,同时整顿霍府。毕竟霍府如今树大招风,又是皇上的眼中刺,若不整饬,即使今日没有孟珏,他日若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会有其他人跳出来。”
霍光长叹了口气,扶着霍成君的肩膀说:“你怎么生成了女儿身呢?你若是男儿,爹就不用如此犯愁了。”
未央宫,宣室殿。
一室温暖,一室清香,一室笑语。
云歌身上半搭了块羊绒毯,懒懒躺在榻上,边说边笑。
刘弗陵靠炉坐在云歌榻下,未用坐榻,只地毯上又加了一块白虎皮,他半倚着榻侧,一手拿着火箸,正击炉计时。
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