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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雾气飘飘借力而起,交织不断,欲要冲破暗色而直上青天。
此消彼长之下,罗博孙虽借得天主之力亦不过将将与之持平。紫府世界一时间黑白分明,阴阳并存,而冷热兼有。
冷热反复冲撞,鏖战不息,缠斗不止,于此天地洪炉间搏动不已。而空间积云层愈见其厚,狂风骤雨已如引而待发的弓箭,旦夕将至。
然阴阳暴格,纷争激射,随即有真火生焉,其光为电,其声为雷。故此俄顷耳中便有雷声隆隆起,好似号角如同引领,声声如战鼓,不肯少停;眼中同时便见万千电光如蛇狂舞,点亮长空,光照四野,不曾稍息。而疾风又怎肯居于末席?霎时间便已是狂风振地,飞沙走石,摧林折木,声势丝毫不逊其他。
罗博孙虽欲将光明尽数吞噬,然则雷者为天地之威动,电者为天地之光耀,相依相随,难分难解,暴虐之盛首屈一指,又岂是能轻易招惹?雷霆刚猛,电光迅捷,威势赫赫,直可开天辟地。怎奈事不从人愿,此时雷电如影随形,罗博孙愈要逃避,却愈加难于逃离。
罗博孙虽是百般躲避终是不得脱,为电蛇所乘,顺势缠绕而入,更伴之以霹雳一声,其声势直可击擘万物,况乎区区神使,又何惧微末神威?罗博孙一声惨叫,跌落地面,先出原貌复归本身,终是蜷伏一隅再无动静。
而暴雨亦于此时乘势而下,如弹珠四溅,如江河决堤,密如飞蝗,急如飞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燎原烈火尽数扑灭,放眼看去恰正是:水面如开花万朵,山中更添泉无数。不多时,雷电尽去,云消雨散,虹桥飞架,骄阳重现,紫府世界俨然又是一派霁日光风,果然浮云终是难蔽日,神灵无力胜天道。
不知何处传来清歌一片:春雷动,惊蛰时。风轻轻,雨清清。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
歌声清脆,如新燕唧唧似早莺恰恰,如春风拂面,如春雨润物。春草萋萋随之而出,新芽欣欣随之而发,蓓蕾俏俏随之而绽。春意盎然中,不知何处粉蝶翩翩来,未知几时蜂群嗡嗡忙,蚁虫觅口食,鱼儿戏新荷。
听得杜鹃声声泣血啼,见得归鸟纷纷筑巢忙;云淡知天暖,花色映山红。
春光如许,恰正是:冷冷水流碧,灼灼花雨绯。翩翩舞春意,纷纷不须惜。
春色由东而西,由南而北,依次变化。若是沿江而上紧追不舍则春日亦愿与你相随,久久不去。
水中早发芰荷一枝,亭亭可人,莲瓣重重叠叠,越近花蕊越显密集,怕有千瓣之多。花色娇红,远胜其他,其中更有一小女儿盘坐,高不过三寸,身影将隐将现,身形尚未凝实,依稀正是初阳模样。
水旁有万千神识散而复聚,非是初阳又是何人?见此情形半是欢喜半含忧色:喜的是碎丹真元种子得神识激发,终是化出飞鸟游鱼、巧蜂美蝶等等,紫府世界不复草木寂寞对春晚;忧的是元婴尚未凝实,只怕天劫犹不可免。
微微叹息一声,初阳冷然出言道:“罗博孙先生,虽是伤重却未及死生之事,蛰伏伪饰若此,又是意欲何为?”
“神州道术果是别出一格。然我虽败于你手,实乃因我之故而非关天主之威,待得四翼神使、六翼神使到来,必可将尔等尽数擒拿。”罗博孙口舌之辩犹不肯稍落下风。
初阳心中大骇,急喝问道:“莫不是你借苇原之地,而行其他不轨之事?莫非汝有千里传送之法?”
罗博孙但笑不语,初阳亦不复多言。紫府世界复又延展而出,初阳将罗博孙擒拿于手中,二人同时重现于人前。
☆、第135章 对战7
初阳方才出得紫府世界;立足未稳,便已见上有渡劫之云滚滚而来;前有厮杀对敌之声源源不绝,天地之威与战场之煞交相呼应;其气势之恢弘岂是轻易可见?
舜英与雪姬见初阳醒转;皆有喜色,正欲上前,却为之所退道:“我今天劫将至;自顾不暇;难以兼顾其他。沧州一役,英娘乃是将门之后,自来用兵之道自是家学渊源;今时居中策应料无大碍。大祭官虽勉力支撑假作无恙;却早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即有反复亦不足为虑。”
“唯有天主堪为神州之大敌,其所谋非一国一家之天下,乃是一界苍生,其意必不在此一时之胜负。而罗博孙乃是当先小卒,我今观其言、察其色推知后敌将至,故而你二人且将其好生羁押看管,莫要为外敌所乘。”
初阳言罢正要飞临云霄,转身复又开言道:“天主欲独尊为大,妄行道之规则而强人入其彀中,此事舜英一一传讯师门详而告之,以求援助;罗博孙逗留苇原时日颇久,只怕其中别有用意,雪姬且音传神宫留守人等,探问天主可有后来神使之事。”二人皆谨色诺之,却无惊疑讶异之态,唯各自行事而已。
劫云愈厚,威吓阵阵,初阳却毫不挂心一无介怀,但独立云端,俯观战势:尘土飞扬处有章侯等人英姿勃发,箭无虚发;烈烈战旗处有华夏兵士虽死不伏,以身躯以神念护守不坠之志;箭矢如雨处,有神州盾牌军坚守不去,虽中流矢亦不过视之如无物。将军白发壮志犹存,军士刚勇誓死不退,何也?以身全国、去己存族也。
神州千年,沉浮几番,战乱无数,但华夏延绵不绝,何也?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因独有此处,方有人歌道: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如此胸怀如此气势,焉能不胜?焉能无存?凡是神州后裔炎黄子孙,又谁人不神往?又谁人不慨然?
初阳心怀激荡,为战意所鼓舞,虽雷声隆然已近又有何惧?且以下方华夏万千无名英雄之威为我壮志,复以天雷隆隆鼓舞之声为神州千万无名英雄助威。惊天霹雳只做等闲事,动地雷霆但如寻常见。
紫府世界因情而动,自行延展而出,宛如海市蜃楼,美不胜收。桃李芳菲,紫藤倾泻,迎春娇艳,好一派春和景明;蜂忙蝶舞,鸟鸣虫叫,鱼游虾行,好一番热闹景象;若此等世界岂可任雷劫倾覆?自是不能。
雷劫终是联袂而下,毁灭之意昭然若揭,花木为之所惊,禽兽为之所乱,初阳则挺身而上直接雷霆,欲要阻敌于前。
而蜂群千万为此战意所动,纷纷随初阳而行,悍不畏死,迎敌而上。雷霆之怒岂是小可?独蜂之力自是渺如微尘,然倍之以千万之数,其志一同,其心一向,其力又岂能小觑?但见雷击之处,初阳为之所伤却不肯退让寸步,蜂群死落无数却无一者回头。一劫方尽,初阳伤痕累累,蜂群万不存一。
然未及休整,雷劫又复卷土重来,威势更胜。蜂群已是无力再战,尽皆散去,独留初阳茕茕孑立,若要任其独力相抗。怎料蜂群虽散,蝶群又起,蜂拥而前,无惧无畏。若是平常,蝶儿自是柔弱,又怎堪天威凌虐?但当此存亡之际,蝶群奋翅,至死方休,真直可遮天蔽日,雷霆之力亦是枉然。此劫散去,初阳之伤倍增,蝶群亦几无存活。
雷劫之威虽是一层更甚一层,奈何初阳战意汹涌一浪更高于一浪,而紫府世界求存之志更是一物甚于一物,屡战不退。八层雷劫之后,初阳已是血流成河,伤痕难辨;八类蜂蝶鸟兽皆已是不堪再战,但元婴之形却已是凝实如生,眉目渐开。
初阳昂首向天,极力自持,以待最后一层雷劫,却迟迟不见其落下,不免心中多生揣摩:莫不是雷劫已毕?然以三三之数而计,应是九层雷劫无错;莫不是雷劫声威更胜前者之和,虽得多加酝酿?然则向无此理,从无旧例,不可不防。
初阳正自揣度不休,忽听得下方鼓声击响若有追击之意,故而拨云向下望去,却见苇原之军已成溃败之像:马蹄无序,阵列不齐,旗帜不整,号令不行。苇原军士或有跪而求降者,或有乱而逃生者,或有悲而自尽者,或有惑而无措者,凡此种种不可尽数之。
大祭官失魂落魄,蹒跚颠踬恰如行尸走肉,任意游走不辨东西。英娘仗剑而行,追蹑其后而欲行擒拿之事。雪姬面有惊色,如闻噩耗,见英娘这般行事虽是踌躇良久终是将之任之。
神州将士无暇理会其它,但只奋起直追败军而去,这方是:且兴剩勇追穷寇,不叫胡虏逞余凶。初阳见此情此景心神更是为之所振,精神如虎,目光如射,居然不待雷劫自行落下,反要挺身直上雷云之中以窥其貌,一探其成。
兴致方起,不可遏制,初阳急起而上,雷劫却突兀而下,两者乍然相逢,却无一丝异响。雷霆一改暴虐毁灭之意,而有引领鼓舞之用。紫府世界感而效之,初阳元婴蓦然直冲而入,借此天地阴阳之力淬炼磋磨。
良久,云开日现,初阳元婴已大成,一夜鏖战亦大胜,四下欢呼如雷动。
☆、第136章 对第战8
沧州山野一时之间尽为欢呼之声;然欢愉难长久;但回望战场之上;却见袍泽或已罹难,怎不叫人顿失喜色而多生喟叹?
初阳等人目力远胜常人,此时定睛看去但见战场之中英魂凛凛;尽是为国尽忠之人:或是身中数刀躯体犹有狰然向前之势;或是刀卷其刃不堪其用,以身相搏终与敌寇同归于尽;或为数十羽箭攢射而亡;不甘之色虽死犹存;或是以血肉之躯抱缚阻扰敌寇;成或不成都终是含笑而去。其状各异;其威不散。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感怀。舜英早已是泣不成声,雪姬则多有晦涩自责。英娘含悲忍痛;初阳也难开怀。大祭官一众尽数垂首,罗博孙则多有动容。军士多含泪,老将亦悲切。
不知何时,众人皆整肃容,不约而同低声吟唱出盛朝名将李嗣业所作之军中挽歌,其词曰: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河山。
身既殁矣,归葬大川。生即渺渺,死亦茫茫。何所乐兮何所伤。魂兮归来,莫恋他乡。
身既没矣,归葬南瞻。风何肃肃,水何宕宕。天为庐兮地为床。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灭矣,归葬四方。春亦青青,秋也黄黄。息干戈兮刀剑藏。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其声悲而不伤,哀而无凄;其词雄浑有力,苍劲高昂;写尽男儿本色,道出男儿心声,更有何人不感同生受?
初阳更是随歌直起,以苍天之广为楹柱,借白云之洁为联纸,采旭阳之辉为笔豪,化真元之力为烟墨,奋然疾书曰:
虽英名隐没无人知晓
然功绩彰显万古长存。
横额:死而无憾。
此联一出,则见有紫气萦绕不休而其光直射斗牛。旭阳之色因此陡然更胜,若是春阳之暖,似有慰藉之意;随之残墨化作细雨绵绵而下,如得春风之力,而有春光之想。
旭阳正冉冉,暖意入怀浑不觉;细雨多濛濛,润物悄然自无声。秋阳初升携雨来,如清明复又重来,真乃世间难见之奇景,故而无人不是目瞪口呆,宛若木鸡。
细雨绵长微小,但以牛毛花针类之,亦不为过。细雨忒煞情多,恰如依人而走,往往沁入口鼻,侵入襟怀;染人鬓发,沾人衣履,然无一人争走避之。
然旭阳之力、细雨之功不仅在凭吊之用,但见轻伤者为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