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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人多谓女子无才就是德,此处塾师倒是别开层面,叫人不免有些好奇之心。
循声而去,入目之处乃是茅屋七八间拥着小院一方,又有三五树桃李掩映左右,七八只家雀停停落落,正是一派隐士之风。初阳轻叩柴扉,却见内有一布衣老妪徐徐迎出,发如银霜,面容祥和,见二女立于门外,轻声笑问道:“远客可是口渴?且稍等片刻即可便来。”
“正是。日高思茶,故此前来叨扰。”初阳也笑着接话。老妪转身向内招呼,不多时有一韶龄女儿捧茶而出,行止大方不与别处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补一章。
☆、第84章巧遇
茶碗虽是粗陋简朴;但见茶汤清亮嗅得茶香扑鼻,又有奉茶人笑脸盈盈,颇有活色生香之感。只是奉茶女子指间颇有老茧;非是女红灶间之事所累;却是长期习字之果。初阳心中疑惑却仍是轻轻接过茶水,怎知甫一入便觉口唇留香,不觉赞道:“此茶甚是不俗,除却茶本上乘只怕炒制之法更是别有玄机。”
“咦,姑娘于茶道倒是别有见识。此茶乃是本地俗称煞人香,因乡人炒制不得法故而名声不称于世;我只不过是稍作改进;哪里称得上是别有玄机?”老妪闻言倒起知音之感;上下打量初阳英娘才又笑道;“二女娇弱却敢结伴行走于外,只怕也非俗人,何不进来小坐一停?”
“主人盛意相邀初阳敢不从命?”送还茶碗,初阳依礼随行而入,英娘也款款从之。依旧是草堂简洁,此间桌椅俱是粗木所为,无纹无饰,唯有清漆釉之。相较之下秋翁之处雅致幽静用物别致终是富贵闲人之所,此处质朴简单正是乡间居家之所。
屋虽简陋,人虽布衣,然则有桃李争晖于窗前,有书声朗朗于耳畔,初阳顿觉满室生辉,何陋之有?见微知著,,见一隅而知全局,初阳如何不知老妪非是一般人物,恭恭敬敬执后辈礼,将自家名号报上,并请教主人尊姓。
“老身谭蔡氏,寻常村妇而已,当不得你大礼。”老妪面容平静话音沉静,真如乡间一妇人尔。
初阳心中愈发惊异,想起随园先生所说一段往事不禁脱口问道:“数十年前当朝名士谭皓元学而不仕周游神州,终得诗画双绝蔡大家青眼,琴瑟和鸣同归乡里遂成一时佳话。想来皓元先生故里正是这淮左一地,却不知与婆婆可有干连?”
“小姑娘越发叫人高看一眼了。若不是师长闲话只怕也难得知此事,却不知是何人门下高徒游历至此?”老妪依旧不动声色,往昔盛名似乎与她再无丝毫联系。
“怎敢称高足,只不过昔年曾从随园先生习字断文罢了。”初阳如此自哂道,往事如水本以为早已远去,却怎知一瞬间又重在眼前?
“久居村野,故交渐稀。难得今日得见故人门下,到让人有不甚唏嘘之感。岁月悠悠催人老,不知随园先生向来可好?若不嫌弃,午间便于此处用饭如何?”老妪眼中依稀有对旧日时光的追忆。
“我也久不见先生。曾记得先生院中多玉树,勾留多山水,只怕不好也难。”初阳收敛心情这般回道,“今日行过此处,本是讶异于男女孩童共读一堂迥异于他处,却未料想能遇一长辈。若是不嫌初阳打扰,便留下尝尝淮左农家之味。”
老妪闻言频频点头,唤出方才女儿吩咐道:“允娘,今日有贵客上门,多多整治些菜色莫要怠慢才好。”允娘好奇地回看初阳英娘数眼,脆声应下正要离去,却听得老妪又说道:“你去学堂告诉你爹爹,就说今日有客远来,若是无事便早些休憩。”
见允娘应诺而去,初阳却又问道:“想来世间女儿识字极是艰难,通晓文字者已是少见。此间学中男女共读,分外难得。却不知是皓元先生之意还是婆婆主张?”
“夫妇同心方能事谐,若是各怀异见怎能成事?”这厢婆婆尚未答话,门外却有一老者朗声作答,只见他眼光在初阳英娘身上稍停便出声询问道,“贵客何在?莫非就是这二位姑娘?”
听其言观其行,初阳如何不知来人正是皓元先生?当下依礼行事上前问候,并自述来历。皓元先生见其行大方有礼,其言也极是不俗,也笑道:“随园果然教的好弟子,未料数十年未见,我与他居然亦能有相通之处。”
见初阳疑问未解,皓元先生又说道:“世间男女生而有异,弄璋弄瓦便是云泥之别。丈夫远志在天下,女儿拘禁于家室,因此上方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说。只是女儿娇柔如水绵远如水却要承载家族,上以奉养高堂下则教导儿女,无知之女怎堪重任?”
“正是。小家小户多愿聘妻于世家婢,因其能书会算;世家高门更是娶妻以知书达理为上,可见女子识字之重。”初阳谈及世间怪事很是忿忿不平,“只是积习已久,弊病难除。幸有当日随园先生许我破除此害,今日又见皓元先生这般行事,想来移风易俗也非是不可为。”
蔡婆婆也接口道:“腹有诗书气自华,男儿如此女儿亦然。男儿学成文武艺,赳赳称雄于世间。女儿家识文断字,潜移默化以身为导,岂不是更有益于家中儿女?世人短见,往往若此。”
宾主所想一同,言谈更是无所拘束。初阳待二老以敬,二老待初阳以诚,兴致高涨满座尽欢。英娘也时不时有独到见解,小狐却只能悄然无声静听分晓。若不是允娘来请,只怕几人早将午膳之时抛诸脑后。
谭家膳食也是颇为清苦,多是菜蔬之属,少有荤腥之类。只是主人不以为陋,客人却也不以为意。
席间除却方才所见之人,复有一女身怀六甲,正是谭家儿媳丽娘。只见丽娘大腹便便行动很是不便,只怕生产之期不久矣。
饭后清谈,不知怎的论及为师之道,皓元先生多有感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师者之重其重如山。教诲之时温言反复,好似春风化雨,又似滴流润泽,只望新苗茁壮有成方能抚慰心怀,又何尝希冀名传于世?”
此言一出,初阳心中震动:女儿如水承载家族,师长如水教化子弟,二者皆隐没人后不曾居功人前。若是成就丰功伟绩者当是大河汪洋奔流汹涌,若此等者当是地下水脉隐隐承托,若无地下水脉源源怎有河海盛景?
刹那间紫府世界轰然作响,地上河海依旧纵横奔涌,地下积流却平缓无波。涝时承接泛滥之水,旱时接续干涸之流,此方是天地间水流之理,此方是俗世间人海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随园先生若是名牌教授,皓元先生当是乡村教师,孰轻孰重谁能说清?
晚是晚了点,不过还算是今晚吧。
☆、第85章水能生木
内里有这般翻天覆地波澜壮阔的变化;外在却不曾有灵气聚集而来,似乎这只是紫府世界自身的演化自我的修正,不愿也不需借助外来之力。
堂中依旧谈笑生风;初阳并不因丹田震动而稍露神色;反倒在叹服皓元先生高论之余如是说道:“此处有名师在堂,又开男女同学风气之先,初阳欲同先生往课上一观,不知可否?”
“这有何不可,只不过村中私塾所用简陋而孩童多有顽劣,难登大雅之堂。”皓元先生虽是多有谦辞;语气中却有引以为豪之意。想来此处学堂必然倾注他无数心血;而其中也必有良才璞石之属;这更让初阳心生好奇。
午休已毕;课时复到,皓元先生与婆婆低语数句便起身领着初阳等人往学里而去。小狐不便出声,只能静静卧于初阳怀中并无多大兴致;透过轻纱可见英娘倒是饶有兴趣,因而一同而去。
入目所在虽不过数间草屋,但构造极是精巧:学生入口更别有布置,非是方才院门所在,故而居所私塾并不相干扰;院中并无许多花木扶疏掩映,只有碎石小径其中、苔痕碧草两边。
转进门来,但见其室虽小却种种俱全各有其用,亦可谓具体而微者。壁上有一副字,刚健婀娜笔力超绝,想必是蔡大家手泽,只是与别处极是不同此联所题却是: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初阳不免有些诧异:“易安居士词诚极佳,本是吟咏桂子因花喻人,用于此处似有不妥。”
皓元先生闻言但笑不语,手指窗外桃李妖娆,又指溪前柳絮飘扬、室内春兰含香。见先生如此行径,初阳心中一动似有所悟:花虽不同争春不肯其后,花虽不同缺一怎见春意融融?花分百类因而各吐其艳,人有千种故而神州鼎盛。原来自己还是过于拘泥了。
初阳正暗暗惋叹,皓元先生于一旁察其神色而知其必有得,故自笑道:“一点即知果然聪颖,随园门下实是多生玉树,初阳不如试而言之?”
“姑妄言之,若有谬误还请先生指正。”初阳也不矫情,拱手施礼道,“繁花如锦缺一不足,
即便不能成就一番姹紫嫣红,也能幽香自守别具一格。而此为蒙学之所,其间孩童更是朝气蓬勃个个不同,若是教而相类岂非太过拘谨?”
“如此说来,浅碧轻红可堪娱目,暗香浮动可堪怡人,风絮飘飘正可寄情,各擅其芳岂有高下之分?花与人同,其理不变。”英娘微微颔首心中亦有所得,也一一缓缓道出。
“正是如此。孩童终须成人,或将居高位而望之不倨傲,或身处乡里而望其不自轻,士农工商其中俱是人才辈出岂非皆是花中一流?”皓元先生端坐其位,正色说道。
三人坐而论道之时,蒙童已是陆续而至。虽是男女同堂,但毕竟要顾及世间习俗,因而男女各分一侧,只不过男多女少约莫八二分。小童衣着也各不相同,有人粗服布衣,有人轻纱绫罗,足见其各自家中富庶不一。想是皓元先生教导得法,又或是孩童心性淳朴,倒未见有贫富之分高下之较,满堂和气。
见有不识之人前来,蒙童各自反应不同:有人颇为羞涩偷偷探试,有人落落大方细细打量,有人正襟端坐不为所动。初阳英娘从未见过这许多孩童,倒是甚觉可爱。
见人也到齐,皓元先生轻拍桌上镇纸示意开始,霎时满堂俱静再无声响。先是将早间所习文字温习,其时聪慧者自是游刃有余,而驽钝者暗自惊心,又有若干顽劣者却毫不在意。见各人参差不齐,皓元先生只得又将其中着重点不厌其烦地反复讲述。
好不容易才将早课温习完毕,方才继续下文,皓元先生自是习以为常甘之如饴,初阳却已深觉其中繁琐,若是耐心不佳只怕早已暴躁如雷。短短一个时辰,皓元先生口不停,笔不停,不因程度不同而区别以待,不因性情不同而出言斥责,自始而终俱是温言良语。
偶有一二学童所行实在出格,但见皓元先生稍作正色,便自收敛。此行由初阳观来,非是畏惧实为敬重。不怒而威重,不责亦诫深,皓元先生于师道可谓得矣。有良师如此,即便学未有成,然其行必肖之,何愁其身不正?
初阳好生感慨,新叶与孩童俱如初生之木,春雨与师长俱是润泽之源,水能生木岂非在此?紫府世界因而愈发震响,好似有新生之物萌动不已,只是契机未至不得而出,初阳也毫不在意,厚积而发当来必来,何必急于一时?
待到放学,孩童天性好耍玩,多半早早轰然而去。但有数人犹自绕着先生相问不休,若然得解则神色飞扬,此景与春色相映分外动人。也有数童好奇小狐,徘徊于初阳英娘身侧久久不去,好不容易有志一同鼓起勇气想要上前摸上一摸,却被小狐怒眼圆睁的模样吓了一跳,终是未敢造次而离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学生终是尽数归家而去,皓元先生却依旧安坐其上若有所待,初阳英娘也不催促只是静观其变。不多时有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