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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腿动不了的,腰也疼!”她看过去,将大汉死皮赖脸撒泼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油光满面的肥肉颤抖,遮掩不住令人厌恶的贼眉鼠眼。
再看男子岿然不动,站的笔挺,仿佛在漠视着大汉,那股风轻云淡的姿态,任由周围人指指点点,并不叫人觉得他是事实摆在眼前无从辩驳,而是他不屑于此等泼脏水的污蔑。
殷呖呖生出一丝钦佩,踏出一步,走到众人视线里,手中画卷一扬指向那大汉,就是一声怒喝。
“呔!何等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明目张胆的讹人?”
这声音引得众人纷纷投来视线,身躯一震,且不说有何许威力在里面,只是太过耳熟罢了!
殷家殷呖呖!她爹可不是好惹的!
要是看个热闹招来个煞神?!
在场诸位许多都是素未谋面的人,此刻十分有默契地往后退了数步,胆小点儿的都快退出酒楼了。
易鹤安也为之一震。
殷呖呖?!
他哪里还能风轻云淡下去,恨不得当下能像话本里那样写得来无影去无踪,立马从这酒楼窜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就要往外走,大汉颇有经验,眼疾手快地拽住易鹤安的衣袍,将他扯得一步也迈不出!
易鹤安试图将衣袍从大汉手里抽出,奈何哪里是混迹讹人沙场多年的大汉敌手?
他气得心里直骂,什么泼皮无耻能搜刮的骂法儿都在大汉身上试了一遍。
殷呖呖此时已走到他身后,一拍他的肩膀,“这位兄台,你莫要担心,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在场诸位认得殷呖呖与易鹤安的统统沉默。
气氛诡异地凝固住,都没人再去搭理嗷嗷乱叫的大汉。
“兄台?”殷呖呖蹬蹬跑到“兄台”的对面。
看清这位让她拔画卷相助的兄台容貌后,她的瞳仁一缩,“握草!易鹤安!怎么是你?!”
“正是不才在下。”易鹤安此时面上淡定如斯,内心已万马奔腾,一拱手,“感谢姑娘仗义相助。”
殷呖呖下意识就回抱拳,“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说完,她内心就操蛋了!
什么不客气?!
应该跳起来将他暴打一顿不是吗?!
说好的庙会不出门的?!难道这酒楼也是他易家开的?!
双目对视,简直火花闪电。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该死的、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唯有店小二,他挤在人群里,看着易鹤安与殷呖呖,由衷地感慨,这双目相接,多么情深义重,甚至能叫人感觉到爱情的火苗。
“我等会儿再和你算账,先解决正事。”殷呖呖抬手朝易鹤安挥了几个空拳。
“好。”易鹤安也想赶紧把这个拉着他不松手的人解决。
店小二又捧心,瞧瞧这郎情妾意,殷小姐简直实力护夫,易少爷连吃软饭都潇洒淡定非常人能比。
众人只看殷呖呖高抬一脚,耳边霎时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还不松手!”
话落,大汉一声惨叫,凄厉入九霄,惊骇得外面的蝉鸣都匿了。
“你们欺人太甚!”大汉捂着手,这回是真的疼了,疼得满头大汗。
众人见他遍地打滚,滚到碎裂的碗盘上,惹上一身的饭菜,脸被碎片划破几道口,疼得他又滚回来。
“欺人太甚?怎么不说你讹人?”殷呖呖虽不知事态究竟如何。
但依照着易鹤安,若真的是易鹤安有错,易鹤安不是不达理之辈,易家也不是差钱的主,该道的不是该赔的钱财一样都不会少。
绝不会像现在,任由大汉胡搅蛮缠。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来说道。
易鹤安出声,“叫官差来。”
殷呖呖扭头看他,见他对自己摇头,心里微沉。
最近镇子里她殷家的事已经传得风一阵雨一阵,就连一些文人都颇有微词了,确实不好再=由她断定大汉是讹人的,纵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行,我们将他送官!”殷呖呖点头。
大汉闻言,别看他胖,可灵活得不得了,一骨碌翻身而起,打算跑路。
殷呖呖上去就是一脚,给他踹飞十米远,牙齿都磕掉出血。
殷呖呖将大汉制服住,高喊一声:“小二,你去报官。”
这时周围的人才议论开来。
有个高瘦高瘦的男人道:“我认识他,他是我们绿水镇的,地痞无赖,整天讹钱招摇撞骗。前些日子,讹得一户人家妻离子散,我们镇子的人都避着他走,怕是肚里没油水了,他竟跑到红鲤镇来了。”
“这种人作恶多端就该死?怎么你们镇子的县令爷不管管?”
“唉,可别提了,是县令爷的小舅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县令爷的小舅子混成这德行?”
“禀性在哪里,要不然就是皇帝的小舅子,又能怎么样?”
议论声里,大汉叫苦不迭,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不该看着被店小二谄媚讨好的易鹤安周身富贵,就猪油蒙心,连状况都没摸清,就鲁莽行动。
做这一行,早就明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他只是万万没想到今儿碰上硬茬了。
非要将他送官,逃都逃不掉。
但是……报官又如何?
被殷呖呖压制的大汉豆大的细小眼睛里闪过精芒。
在附近巡逻的官差也有不少,不到半盏茶时间,小二就领着一批穿戴统一整齐的官差进来了,胸前大大的“衙”字压得众人不敢喘气,何况他们腰间挎着刀,走路都发出哐哐声。
“何人在此喧哗闹市?”领头的官差厉声道,吓得众人一哆嗦,好不威风。
他看向殷呖呖,再看看被殷呖呖揪着的大汉,“你这是做什么?!”
吼得殷呖呖一懵,怔了怔,确定官差是在吼自己,她觉得自己应该松手,但又怕松手叫大汉跑了。
急忙解释:“官差老爷,不是我闹事,是他在此地故意讹人。”
官差闻言皱皱眉,神色稍稍缓和,“证据呢?”
“证据……”殷呖呖欲辩解。
忽然一面阴影将她盖住,在她身前赫然站着道笔直的身影,“讹人与否,不如先将他带回衙门审问一番,再去查查他的案底。要说证据,在下可做人证,至于物证……在下要告他损害财物一事,衣袍可做物证。”
大汉涨红着脸骂回去,“只一件袍子!你凭什么说我损害你财物!我的衣物又告谁去?!”
“在下这确实算不上财物,区区天蚕丝罢了。”
顿时,酒楼里,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都知道易家家大业大,没想到易家如此家大业大。
天蚕丝,那是进贡给皇家的,据闻宫里妃子抢着要,易鹤安就这么随随便便穿在身上?!
大汉都闭嘴了,在如此静默的氛围里,殷呖呖弱弱地开口,“你平时的衣袍也是天蚕丝的吗?”
易鹤安漫不经意地应了一声:“嗯。”
她吞咽了口唾沫,“我是不是得谢谢你不告我?”毕竟,她打他的时候,撕坏不少衣服。
熟料,易鹤安白了她一眼,他都懒得和她说话了。
殷呖呖殷式委屈。
官差看见易鹤安态度陡然一转,“既然易少爷如此说,我们先将此人带下去,至于人证物证,我们会像大人回禀的,不劳易少爷亲自走一遭。”
大汉见局面调转,不甘心地吼:“你们凭什么抓我?!没有证据,你们抓我就是枉顾王法!”
他没吼多久,就被官差压下去了。
殷呖呖收回视线,转头看易鹤安,“为什么他们对待我们两个的差别这么大?”
“因为县令的儿子是我同窗。”
“哦。”殷呖呖点点头,原来有这层关系啊,哎,不对,等等……抬头愕然,“那也应该是我同窗啊。”
易鹤安不掩嫌弃地斜睨了眼殷呖呖,就殷呖呖的脑袋如何活这么大也是难为她了。
殷呖呖看懂了他的眼神,她的拳头紧紧攥起来。
“易鹤安,解决这件事,我们应该解决另一件事了!”她咬牙。
“你还没忘?”易鹤安惊讶。
殷呖呖:“……”
【3】
酒楼里的人本来都要散了,一看还有戏可看,又纷纷留下来。
殷呖呖本打算一把揪住易鹤安,想到那是天蚕丝,她最后手抖了半天,指着易鹤安,“你不是说你不出门的吗?!你现在这是在哪儿?出尔反尔是吧!!”
易鹤安实在没料到红鲤镇这么大,庙会人这么多,他还能遇见殷呖呖。
眼下被逮个正着,面色略微不自然,明明理亏却又不能落了阵势。
于是唇角微勾,笑得坦然,“你只说庙会,又没说哪天的庙会。我如何出尔反尔了?”
“你你你……”殷呖呖瞪大了眼,“居然厚颜如斯!”也怪自己当时话说的不够圆满,叫他钻了空隙!
可谁曾想,这厮如此厚颜无耻,言而无信!亏得他天天将君子之道挂在嘴边,实际上,这世上就没有比易鹤安更小人的了!
“殷姑娘,莫要血口喷人。”他还是笑着。
“你还倒打一耙!”
易鹤安懒得搭理她了,抬脚往楼上走,独留殷呖呖气得跺脚。
她平了平心,跟这种小人斗气,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打算回包间,不可避免地就要跟在易鹤安身后。
她这才注意到易鹤安手里拿着卷画像。
“易鹤安!”她喊他一声。
“嗯。”易鹤安头也不回。
她有点闷闷的,“你是来见你心上人的?”
“嗯。”他应得很敷衍。
殷呖呖感觉自己就是在自讨没趣,轻哼了一声。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天字间,殷呖呖准备进去,眼看着易鹤安也要进去,她不乐意了,上前挡着,“易鹤安,你干什么你?!”
“你做什么?”易鹤安皱眉,目露一丝不耐。
望着那张气鼓鼓的小脸,他更是心间烦躁,偏移过视线。
“这间房我要了,你去别的地方行不行?”殷呖呖觉得易鹤安蛮不讲理。
这话听在易鹤安耳里,倒是有她故意和自己过不去的意味,“殷呖呖,你没玩没了了是吗?”
“什么我没完了?”殷呖呖愣了下,分明是他不讲理在先,怎么好像她在胡搅蛮缠?
“易鹤安,我们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这间房,我早就定下了,你说我没完?到底谁没完没了啊?
“你早就定下了?”易鹤安的眼眸忽地一眯。
“你不信去问小二。”殷呖呖头一回在易鹤安面前理直气壮。
易鹤安眼角余光朝殷呖呖手中的画卷一瞥,画轴的木质等等令他的身形陡然一僵,喃喃自语般:“你定下的?”
声音很低,殷呖呖差点没听清,她扬了扬下巴,“就是我定下的。”
易鹤安僵着身体转过去,亦步亦趋地要离开。
殷呖呖直觉他有些不对劲,怎么突然变了个状态,“易鹤安,你……”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出手带起破风之声,易鹤安猝不及防,被她抢了手中画卷。
“哗啦!”
画卷展开。
当中如姣姣明月的佳人,叫殷呖呖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