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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韦滔慌忙摇头,“我不知,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一些胡乱猜测,正如张兄所说,谁都有可能,谁都不可能,没有证据,我不敢妄言。”
“嗯!”
张筠坐直身子,此时他已经不想再彼此试探了,便微微提高了嗓门道:“话虽这样说,但我想这应该和南唐有关吧!韦尚书,明天我打算提议召开政事堂和枢密处的联席会议,将这件事定论,裴相国之死,和南唐干系最大,总之,此事必须要尽快完结,不能再让它影响朝廷政务的运转了,韦尚书以为呢?”
刚才还说不了了之,现在又要定调南唐所为,张筠的话明显自相矛盾,让韦滔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对于他们这些重量级人物来说,这些飘忽之语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听这些飘忽之语下面隐藏的东西,韦滔一下子愣住了,张筠要召集会议,他是什么意思,他想主持政务吗?
本来韦滔今天找张筠,是想让张筠支持他来主导政务,使他韦滔成为事实上的百官之首,最后李庆安不得不接受事实,让他为右相,可现在,他从张筠的语气中听出,似乎张筠也在想这个主导之位,韦滔心中顿时生出了警惕,或许这个张筠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危险啊!韦滔立刻将后面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深深看了张筠一眼,不能再对此人多说什么了。
马车在一条小街上快速奔驰,月光在云彩中时隐时现,光线透过车窗,也使他们面容时明时暗,两人都在想着心事,韦滔想着要去联络王缙,重新整顿韦党,把异心者剔除;而张筠则在考虑明天的会议,他该从何入手,才能顺利实现他对裴遵庆之事的主导。
两人一直沉默,到朱雀大街时,韦滔淡淡道:“张相国,我该回府了,今晚打扰张相国,真是抱歉。”
“无妨!无妨!韦尚书请吧!”
韦滔听他语气冷淡之极,他心中也恼怒起来,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哼!他想主导,自己偏不让他主导,他定调南唐,自己偏不承认,让他张筠做梦去吧!
“告辞了!”
韦滔下了马车,怒气冲冲地向自己马车走去,张筠望着他马车背影走远,不由得意地笑了,自己若没有对头,李庆安怎么会放心让他做右相呢?这不,对头不就来了吗?
“马车调头,去裴旻府!”
第十四卷 渔阳鼓动 第606章 韦张之争
次日一早,位于中书省的政事堂内,便不断有官员前来,这是左相张筠和中书侍郎裴旻发出了联名帖子,请政事堂的所有成员、枢密处的所有成员,以及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政事堂协商大事。
张筠是一个一个请,官员们也是一个一个来,政事堂的会议大厅里已经有七八名官员到了。
今天张筠是势在必得,昨晚他找了裴旻,得到了他的支持,随即又找到了崔平,双方心领神会。
时间非常紧张,使张筠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如果再晚一天,他就能从容争取更多的人支持他了,但张筠也知道,他争取,韦滔也在争取,早一天晚一天其实并没有区别,关键是要找到核心人物。
一大早,张筠在大街上堵住了工部尚书张镐,张筠进行了试探,提出了结盟的可能,但张镐却一口回绝了。
“大唐群臣当精诚团结,共赴国难,此时各有心思,争谋权势,非朝廷之福也!望相国三思。”
虽然张镐拒绝了张筠的结盟之情,但他却同意尽快结束裴遵庆遇刺之争,支持张筠召开会议,平息朝纲的混乱局面,其实这就是张筠所想要的,和张镐结盟,他没有那个奢望,他们根本不存在结盟的基础,他要的就是张镐支持他来主导今天的政事堂会议。
张镐已经就位了,正在和身旁的刑部侍郎崔宁低声交谈着什么。
张筠的目光又落在门口,他眼睛忽然一亮,只见户部侍郎兼度支使刘晏从侧门走进了大厅,刘晏是枢密处成员,号称财神,掌控着大唐国库的财政收支,他是安西派系,是李庆安的心腹之一,谁都不会怀疑,刘晏将迟早拜相,虽然刘晏权力极大,后台也硬,但他为人却很低调,从不会逾越本职,也不会得罪人,在朝廷中人缘很好。
刘晏刚进门,张筠便迎了上来,“刘侍郎来了,百忙之中把侍郎请来,张筠惭愧,先向侍郎告罪!”
昨晚从裴旻府出来后,张筠又去了刘晏府,但时间太晚,刘晏身体不适,已经睡了,他没有能见到。
刘晏是张筠一定要拉拢的人,或者说,他一定要得到刘晏的支持,刘晏是安西系骨干,是李庆安最看重的心腹之一,如果他能支持自己,这就会给人一种暗示,李庆安支持他张筠。
张筠不能赤裸裸告诉众人,李庆安让我儿子给我送来密信,这种话他不能说,他根本就不能提是李庆安让他主导政务,但他又必须要别人知道李庆安支持他,所以刘晏对他的支持,就是对众人的一种旁敲侧击。
刘晏有点感冒,头昏昏沉沉,他本不想来,但昨晚张筠来拜访他,他没有会见人家,现在张筠又给他下了帖子,再不来就有点不给别人面子了,他只得拖着病体而来。
他指了指额头,苦笑一声回礼道:“昨晚身体感恙,头很痛,早早睡了,让相国白跑一趟,真是失礼。”
“哎!是我失礼,刘侍郎生病中,还被我拉来,怎么样,身体能否撑得住?不行就回去,我府上有个良医,我让他给侍郎瞧瞧。”
“多谢张相国,还行,能撑得住,开完会再回去吧!不知今天要商议何事?”
张筠向两边看看,见有人,便将刘晏拉到旁边的休息室,低声道:“赵王殿下已经回来了,刘侍郎知道吗?”
刘晏愣住了,他不知道,“赵王殿下是几时回来的?”
“昨天晚上刚到,现在驻军灞桥,让犬子给我带来口信。”
“哦?”刘晏有些疑虑,李庆安怎么会找到张筠,便问道:“殿下可是为裴相之事归来?”
“正是!”
张筠叹了口气道:“赵王殿下很担心朝廷局势不稳,影响到前线的战役,请我无论如何要尽快平息局势,所以今天我召集大家开会,就是为了此事。”
“原来如此!”
刘晏点点头,他明白张筠找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就是想获得自己的支持,不过既然李庆安找了他,于情于理他都该支持。
刘晏沉吟一下,便问道:“不知张相国怎样处置裴相之事。”
张筠微微一笑道:“赵王殿下的意思是维持朝政稳定,也就是说,这凶手不能是朝廷内部,刘侍郎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相国是指南还是北?”
“南!”
“我明白了,我一定支持张相国。”
刘晏拱拱手,便转身去了。
……
张筠笑呵呵从休息室出来,他扫了一圈会议堂,已经来了六成官员,但还有几个重臣未到,韦滔、王缙、卢奂三人都没有到。
“张相国!”
一名官员跑来问道:“张相国,要先开始吗?”
“再等一等!”
张筠目光一瞥,他看到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颜真卿,他便慢慢走上前,沉痛道:“颜使君,颜太守之事我已知晓,请节哀!”
颜真卿是今天上午才知道族兄颜杲卿遇害的消息,他倍感悲痛,他们兄弟二人同在河北为官,情谊深厚,而且颜杲卿为人宽厚,善待民众,深得名望,他被贼军残害,对颜氏宗族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张筠的关心使颜真卿不由有些感动,他连忙起身道:“多谢相国关心,卑职没有事。”
颜真卿官任吏部侍郎,也是一个位高权重之臣,他是枢密处五臣之一,被李庆安极为看重,按照张筠拉拢一批,对立一批的策略,颜真卿无疑是他要拉拢之人。
张筠沉吟一下便道:“赵王殿下提议追封程千里将军,但我以为,颜太守忠义为国、坚贞不屈,还有袁覆谦长史、贾深县令、蒋孝通司马等等,这些河北义士皆为保卫大唐,护佑河北黎民而亡,我已经在草拟追嘉之令,只要政事堂通过,就将颁发全国,让天下人知道颜太守的义举,让壮士安息。”
颜真卿默默点了点头,“多谢张相国有心。”
张筠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台走去,韦滔和王缙已经进来了,卢奂也在后面,看得出他们三人刚刚碰过头。
张筠冷笑了一声,看来韦滔真要和他争夺主导之权了。
……
和张筠积极拉拢重臣一样,韦滔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也在争取朝臣的支持,他的观念和张筠相反,他坚持要对裴遵庆遇刺案调查到底,一定要查出真相,要严惩凶手,给裴遵庆一个交代,同时也要防止下次政治恐怖事件发生。
他的观点非常鲜明,如果这次不了了之,那么政治刺杀必然会有下次,迟早会泛滥起来。
韦滔不仅观念和张筠相反,他走的路线也和张筠完全不同,张筠走的是高层路线,几乎争取到了所有枢密处的支持,而韦滔走的路线则是中下层路线,争取中低级官员的支持。
应该说韦滔的观点还是很有市场,尤其是中下层官员,都希望能查清刺杀案真相,他们更多是从一种维护正义的角度考虑,他们不会考虑大局稳定,这不是他们所考虑的范围。
所以韦滔的支持大多来自五品以下的中下层官员,他从昨晚忙碌到现在,刚刚完成了一份两百名中下层朝臣的支持签名书。
厚厚一叠,就摆在他的面前,而且韦滔还得到一个意外收获,一早,政事堂成员、裴党骨干、门下侍郎卢奂主动找到了他,支持他查清刺杀案的主张。
卢奂和裴遵庆是世交,是少数几个尊重裴遵庆的大臣之一,裴遵庆被刺杀后,卢奂三次上书政事堂,呼吁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成立联合调查司,彻底查清刺杀案真相,但他所希望的联合调查司没有能成立,也无法成立,所有的证据和证人都被李庆安的内卫拿走,他们就无从调查。
尽管如此,卢奂依然不肯放弃,恰逢此时韦滔打出彻查真相的旗帜,和他不谋而合,他又反感张筠的不了了之,他和韦滔便自然走到了一起。
卢奂的投靠让韦滔既意外又惊喜,政事堂只剩六人,加上王缙,他这边就有三人了,和张筠一半对一半,再加上他有中低层官员的支持,韦滔心中充满了自信,昂首挺胸地走进了会场。
就这样,一次以裴遵庆刺杀案为噱头的主导权争夺战,在一种仓促和不安的气氛中悄悄拉开了序幕。
“当!”右上角的钟声敲响了,声音清脆,使全场安静下来,主持会议的是中书侍郎裴旻,中书令裴遵庆之死,便是裴旻暂时成了中书之首,暂时掌管中书省的日常事务。
这次政事堂的临时会议也将由他主持,他见全场安静下来,便起身道:“除太常卿张介然病休、卫尉寺卿王承业去河东不能参会外,所有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到齐了,今天是应左相国临时之请,举行这次非正式会议……”
他话没有说话便停住了,门口一名侍卫向他做手势,很快,一声高喝传来:“太后驾到!”
政事堂会议大厅中的所有官员都站起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政事堂会议,太后从来不会参加,她今天怎么来了?
连两个主角张筠和韦滔的脸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丝不安,太后的到来必然会对今天的会议带来变局,而太后的态度他们俩谁都不知道。
一群侍卫走进来,大唐帝国的皇太后沈珍珠在十几名宫娥宦官的簇拥下走进了政事堂会议大厅。
“臣等参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珍珠的气色容光焕发,就仿佛被一场春雨刚刚湿润过的土地,充满了生机勃勃,她微微摆手笑道:“众位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