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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食不怕我们断他们的后路吗?”
“这……”李嗣业愣住了,他苦笑一声道:“大将军,我有些糊涂了,把握大局我还是不行。”
“让我来告诉你吧!”
李庆安从他手中接过木杆,指着呼罗珊笑道:“本来我做的吐火罗盛宴是想宴请大食人,但没想到来了吐蕃这个不速之客,曼苏尔应该也看出来了,而且我派去了使者,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当然曼苏尔不会受我的威胁,他等待最有利的时机,这个时机就是唐军和吐蕃军两败俱伤,他可能进攻河中,也可能进攻吐火罗,会视情况而定,所以你的河中军必须按兵不动,不能让河中空虚,至于吐火罗。”
李庆安冷笑了一声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把吐蕃人放在心上,我们有震天雷,吐蕃军能抵挡得住吗?我之所以迟迟不肯定出兵吐火罗,就是要等吐蕃人再增兵来,最好增到二十万大军,在高原作战对我们不利,但在吐火罗作战,便正中我的下怀,我要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吐蕃人全歼在吐火罗,彻底将吐蕃打残,让吐蕃在百年内都难以翻身。”
说到这,李庆安用木杆又一指大勃律道:“我来河中之前,刚刚得到了消息,我们一队斥候深入吐火罗,他们探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吐蕃赞普将在二月时前来吐火罗视察,这样我们就可以将他们关在吐火罗痛打。”
李嗣业这才明白李庆安的大局部署,原来吐火罗只是一个诱饵,难怪李庆安迟迟不肯进攻吐火罗,原来是这样,他心中自愧不如,谋一局一役他可以,可谋天下大局,他根本办不到,这时,他又急忙问道:“那大食怎么办?他们在呼罗珊有七万大军,如果他们趁火打劫吐火罗,我们该怎么办?”
李庆安笑了笑,木杆一指北面的拜占庭道:“我已经和拜占庭达成了协议,再过几天,拜占庭就将大举增兵至大食边界,对大食人施压,如果大食人真的敢对吐火罗动兵,那拜占庭就将出兵亚美尼亚。”
第十二卷 唐蕃大战 第501章 阿缓之乱
吐火罗阿缓城,这里是吐火罗最大的城市,也是月氏国的都城,在吐蕃军攻打吐火罗之初,在这里他们遭到了强烈抵抗,尚息东赞在攻克阿缓城后,在这里坑杀了三万降将,又在阿缓城内大肆屠杀,纵兵掠民。
尽管阿缓城已是千疮百孔,但尚息东赞还是将总督府设在这里,因为这座城池的广阔和有利地势最为适合统治吐火罗。
尚息东赞并不在意民房被毁,但他的士兵破坏了阿缓城的王宫却让他有些后悔,阿缓城的王宫是吐火罗最大,也是最气派的王宫,正好给他的赞普来吐火罗视察时居住,但宫殿被破坏了一半,令尚息东赞感到了一丝沮丧,好在基础未毁,尚息东赞便下令从吐火罗各国调集五万民夫修复并扩大阿缓城王宫。
巨大的工地上,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已经拔地而起,宫殿已经修建完成,但尚息东赞又有了新的想法,他要用石块铺砌一条宽阔的大路,从王宫一直铺到城外二十里,这样阿缓城便会有一种王城的气势,他便又下令,五万民夫继续铺路,直到铺路结束后才能回家。
在吐蕃士兵的驱使下,五万民夫又开始忙碌地修筑道路,在长约数十里的工地上,忙碌着五万民夫的身影,尘土飞扬,沙尘迷眼,到处是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和民夫们抬石块的号子声,远处一队骆骆运来了从山中取来的石块。
在工地上,五千吐蕃士兵充作监工,监视着五万民夫的一举一动,稍有懈怠,皮鞭便如雨点般抽下,时间已经不多了,据说赞普已经到了大勃律,最多再过十天,赞普就要抵达阿缓城,尚息东赞开始急了,他下令昼夜不停,不计生死,务必在十天之内铺好道路。
五万民夫从两个月前开始修建宫殿,在沉重的劳作和极其恶劣的条件下,已经病死或累死了四五千人,吐蕃人没有考虑到这五万人额外的粮食供给,便命他们自带粮食,但他们带的粮食也不够两个月的耗用,有人带得多,有人带得少,吐蕃便将他们的粮食没收,统一熬粥供给,一天只有两顿,很多人都是在病饿中死去。
这天下午,在城门口的工地上,周泌和他的同伴们正在检查石块的平整度,和别人不同,周泌等人是主动要求加入修筑大队,有政务次官阿兰特地打了招呼,所以他们的待遇还算不错,分配到了最轻松的活:检查石块是否合格,而且周泌还是王庭国八千劳工的总头目。
每个王国都有劳工头目,吐蕃人在用皮鞭管理之余,有些事情也必须和劳工头目们商量。
“阿加诺!阿加诺!”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叫喊。
周泌抬起头,见是一名衣裳光鲜的吐火罗人在路边喊他,他很熟悉,是政务次官阿兰的心腹随从。
他立刻迎了上去,“什么事?”
随从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阿兰有重要事找你,你快跟我去吧!”
“你稍等一下,我再去交代一下。”
周泌回来,又吩咐了众人几句,这才跟着随从走了。
吐火罗政务次官阿兰原是月氏国的税务官,在月氏国他是第三权臣,但在整个吐火罗,他就不算什么了,在吐蕃人打来之后,吐火罗各国的王室权贵们纷纷逃亡安西或者碎叶,唯独这个阿兰主动迎奉,仗着他会说吐蕃语,得到吐蕃人的重用,成为吐火罗的第一号权臣,在吐火罗人眼中,他也是第一号吐奸。
说起来也是有趣,当初唐军控制吐火罗,投靠唐军的吐火罗王公大臣数不胜数,但他们却没有被视为吐奸,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吐火罗一直是唐王朝的属国,另外王公贵族也承认唐朝的统治,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被吐蕃这种野蛮落后的小国统治。
历史上,吐蕃人也一度占领了吐火罗,但很快就被大食人击败,并将吐蕃人赶出了吐火罗,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吐火罗人不承认吐蕃人的统治,自古以来,吐火罗就是一个极难统治之地,吐火罗也就是今天的阿富汗,直到今天,这个弱小的国家占领容易,但征服却很难。
尽管阿兰是头号吐奸,但他却从这个职位上捞到了滚滚的财富,有人估计,他这一个冬天的时间,至少捞到了十万银元以上。
虽然钱财滚滚而来,但阿兰最担心之事就是他的财富能否持久,他心里也明白,有强大的唐王朝在北面,吐蕃人不可能持久,而且他们在吐火罗人极不得人心,被赶走是迟早之事,所以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就是阿兰最重要的事情。
他不可能拖家带口去吐蕃高原,他是佛教徒,也不可能去大食避难,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去唐朝,可唐朝能容忍他吗?
就在他焦虑不安之时,他的小舅子波波拉给他带来了一线希望,有客商居然想买吐蕃赞普行踪的情报,波波拉或许不懂,但阿兰一听便明白了,没有哪个客人会花五百银元买这种情报,这肯定是唐军的探子,只有唐军探子才会对吐蕃赞普的行踪感兴趣。
这就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或许唐军探子能成为通向他退路的一座桥梁。
这时,问外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老爷,阿加诺来了。”
“快请他进来!”
片刻,心腹随从将周泌带了进来,阿兰连忙迎了上去,笑道:“我有重要事情找你。”
他摆摆手,命随从退下,又将门关好了,这才道:“周校尉请坐!”
周泌已经换了一身质地考究的长袍,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来,笑道:“政务官找我有什么重要事情。”
两人已经见过几次面了,目前配合还算默契,周泌也承诺他,如果他肯帮助唐军,他一定会将他的功绩如实上报,这样一来,阿兰就有了退路,他今天已经五十余岁,很多事情他都看透了,他其实也不指望唐朝将来会给他什么官职,他是个聪明人,只要唐朝能准他在长安安度晚年,他便心满意足了。
阿兰从桌上取过一份文书,递给周泌道:“这是今天上午,我在尚息东赞那里开会,得到了准确消息,吐蕃赞普三天前已经过了朅师国,目前他们位于大勃律以西的个失密,他带来了八万大军跟随,吐蕃人粮食吃紧,所以尚息东赞命我在十天内从吐火罗各国征收二十万石粮食和三十万头羊,两个月内必须征收一百万头羊。”
说到这,阿兰苦笑一声道:“吐火罗供养十万吐蕃大军,本来就已经很吃力了,一个冬天,几乎被吐蕃人盘剥殆尽,现在又要增加八万人的供给,吐火罗人根本不可能办到,我估计吐火罗人反抗要开始了。”
周泌沉思了一下,便问道:“那你认为,吐火罗人的反抗最早会从哪里开始?”
阿兰摇了摇头,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三十万头羊啊现在正是牛羊春天下崽之时,现在夺羊,不是要民众的命吗?”
“政务官阁下,我有一个建议,不知政务官愿不愿意听取。”
阿兰精神一振,连忙道:“你说!”
“现在铺路已经快完工了,你可以向尚息东赞建议,把每日两餐减为一餐,可以省下很多粮食。”
“这……”
阿兰有些犹豫,他明白周泌的意思,挑动劳工的造反,他便道:“现在劳工都在抱怨粮食刻薄得厉害,再减少供给,造反肯定一触就发,尚息东赞也不傻,而且也省不了多少粮食,他恐怕不会接受这个建议,不如换一个策略,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那你说说看,换什么策略?”
“当初招募劳工的时候,尚息东赞答应过,只要宫殿如期完工,他会付给每个劳工两枚银元,当初是为了骗劳工来修建宫殿,我知道他根本不想给,也不会给,不如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劳工肯定闹事,你看呢?”
周泌想了想,便笑道:“这个办法不错,我会去传播这个消息,但你也要用一种渠道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你代表统治者,你传出的消息他们更加相信。”
“我会的,明天消息就会传遍工地。”
……
周泌离开阿兰的府邸后,并没有去工地,又去了位于城东的一家客店,在这里他找到了王亦清。
王亦清是他们十人中唯一没有当劳工的人,并不是因为他语言有问题,而是因为他是训鹰手,他们给碎叶的情报传递必须由王义清来完成,所以王亦清必须保持一个自由身。
王亦清住在客店的最里面,是一间独院,房内备有清水的食物,他极少出门,见敲门的人是周泌,他立刻将他拉了进来,用手势问道:“有什么事吗?”
王亦清自从山洞事件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近两个月了,他一直就把自己当成了聋哑人,这让周泌心中有些担心,将来若回了碎叶,他还会不会说话,但他也理解王亦清的决心,他不愿因为自己而害了其他同伴,周泌暗暗叹息,便坐下,将一份情报放在王亦清面前,用清水在桌上写道:“这是十万火急的情报,你立即送走。”
王亦清点点头,他从一只小盒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白绢,用一种特制的细笔将情报抄了一遍,他用的是突厥文字,这是唐军特有的情报密码,对方接到信后,自会将密码转换成汉字,这样即使鹰被敌军俘获,也难以明白信中的内容,写完他又仔仔细细核对了两遍,周泌在一旁看着,见他一丝不苟,心中也不由佩服,这时王亦清已经核对好了,等白绢稍干,他便取过一只红色的信筒,将白绢叠成细条塞了进去,将信筒合得严丝合缝,便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站着两只猎鹰,他取下一只猎鹰,将信筒扣实在鹰腿上,他又爱怜地抚摸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