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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的时间,难怪李林甫要从天不亮忙到深夜了。
李庆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两天,他什么事情都别想做了,这时,中书舍人窦华在门口道:“李相国,其他六位相国都已到了,请李相国过去。”
“我知道了。”
李庆安从桌上拿起三本奏折,这是今天政事堂要讨论的三件大事,一是先帝李豫的出殡时间及具体安排;二是河南道大旱,需要朝廷赈灾的事情;三就是哥舒翰的奏折,请求朝廷对陇右拨付钱粮军资,并准许陇右扩军,以加强对吐蕃的防御。
前两件事情都很好解决,关键是第三项,假如自己同意,那么李亨一派会同意吗?
……
汉中,天空下起了小雨,这已经是五天内的第三场小雨了,道路变得十分泥泞,南郑县外的一条官道上远远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很快,只见一队骑兵飞驰而至,这队骑兵约三百余人,都非常有特色,个个身材娇小,身着小号盔甲,蜀人虽然身材不如北方和西域人高大,但也不至于这样娇小,但如果细看,便会明白过来,这竟是一队女兵。
女兵对于外向开放的大唐王朝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早在唐初,平阳公主军帐下便有一支女兵,但自从李庆安在安西率先创立女护兵后,同为安西出身的高仙芝也设立了女护兵,这支女护兵约一千人,由高仙芝之女高雾率领,同时,高雾的手下还有一千名运输军资器械的男兵,高雾本人也因在与南诏及吐蕃作战中立功而被封为中郎将。
这支三百人的女兵便是高雾率领的女护兵了,她们是从成都赶来,和剑南军主力会合。
为首的女将军正是高雾,她原本跟父亲去了关中,但因为蜀王也来到关中,高仙芝便命女儿回了成都,避开蜀王李璬,但不久前她接过父亲的军令,说剑南军即将和关中军作战,命她率一个营的女护兵前来支援,高雾不敢怠慢军令,立刻率领三百女护兵赶来。
离南郑县已经不到二十里了,前方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官道从树林中穿过,道路变得狭窄起来,高雾一声命令,众女兵们放慢了马速。
女兵队进入了树林,头顶上的树荫遮挡住了小雨,女兵们身上都淋湿了,她们纷纷摘下头盔,从马袋中取出干帕子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高雾也取了一块帕子擦拭脸庞,却有些警惕地向四周观望,这片树林中光线幽暗,显得有些阴森,凭她多年的军旅生涯,她直觉这片树林里似乎隐藏着一种杀气。
“姐妹们,快走!离开这里。”
高雾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锣响,树林周围出现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足有数千人之多。
女兵们大惊失色,她们纷纷拨转马头,可是无路可退,她们已经被包围了,高雾心中惊讶之极,这里离南郑只有二十里不到,是汉中的核心地带,这里有十万剑南军,怎么可能有敌军埋伏在这里。
高雾抽出战刀大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埋伏的士兵没有答话,他们越来越近,渐渐缩成一个大圈,将三百女护兵团团围在中间,他们手执长矛和军弩,个个虎视眈眈,而女护兵身上只有刀和弓箭等轻武器,在数千名杀气腾腾的军队面前,她们就仿佛待宰的羔羊一般。
这时,围困的黑圈闪开一个口子,从外面进来了几名骑兵,当先是一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他手握一口宝剑,面带笑容,对高雾微微点头道:“雾娘,我已经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
“是你!”
高雾认出了眼前的年轻男子,竟然是蜀王李璬,只见他笑得十分得意,就仿佛自己是一条上钩的鱼一样。
高雾脸一沉道:“王爷,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父亲呢?”
李璬笑眯眯道:“我在这里自然是迎接雾娘了,至于你父亲高大帅,很抱歉,他不在南郑,他在凤州,我们分兵驻扎。”
高雾一怔,父亲不在南郑,怎么会传令自己来,她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过来,顿时大怒,刀一指他道:“是你冒充我父亲下令召我来,是这样吗?”
李璬一点也不生气,他含笑点了点头,承认了高雾的指责。
高雾克制住内心的怒火,质问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冒充主帅下令,这是严重违反军法,就算你是亲王,你的行为也难容于军队。”
“哼!”
李璬不屑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已经减弱了几分,对高雾道:“雾娘,其实你比谁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想娶你为侧妃,可你的父亲却推三推四,说你在成都,等回成都再说,我觉得他没有诚意,所以就把你邀请来南郑,这下你的父亲就无话可说了。”
“你无耻卑鄙!”高雾咬牙骂道。
李璬脸一沉,冷冷道:“雾娘,有句话我要先给你说清楚,你别以为我是喜欢你,说实话,我对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没办法,谁叫你的父亲是高仙芝,我只好委屈自己了,雾娘,做我的侧妃,是你的荣幸才对。”
“你做梦吧!”
高雾冷笑一声道:“我宁可死也不会做你的什么侧妃,你以为派兵将我围住,你就能得逞吗?”
李璬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只听破空声响起,数十支弩箭射出,边上的十几名女兵惨叫一声,中箭从马车跌下,眼看活不成了。
“李璬,你……”
高雾心中愤怒之极,这些女兵都是她一手招募,大家朝夕相处,她几乎每一个女兵都叫得出名字,感情极深,可她们没有死在敌军刀下,却死在自己所效忠的蜀王刀下,高雾心中愤恨得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出血来。
李璬对女兵之死眼都不眨一下,他淡淡道:“这些女兵死了确实可惜,应该送到军营里去犒劳士兵们,雾娘,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做我侧妃,我就放她们走,否则我让士兵把这群白羊捉回军营去。”
高雾紧紧握住刀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便对李璬道:“你先把她们放了,我再答应你。”
李璬眨眨眼看着她,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半天才指着高雾笑道:“雾娘啊!雾娘,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放了她们,你又不答应我,我怎么办?”
他忽然笑声一收,冷冷道:“我数三声,你不答应,我立刻让士兵把她们捉回去轮营,我说到做到,一!”
高雾被逼得没有退路,她横刀一闪,把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高声道:“我也数三声,你不放她们,我就自刎在你面前,你去给我父亲解释吧!一!”
“二!”李璬不为所动。
高雾一咬牙,也大喊道:“二!”
她的手一用劲,脖子上已经出现了血珠,将雪亮的横刀染红了。
李璬的‘三!’字终于没有喊出来,他有些为难了,其实李璬逼高雾为侧妃,也是被形势所迫,他的父皇李隆基来南郑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高级将领训话,李璬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到底谁是蜀中之主,是他还是他的父皇?虽然父皇承诺封他为太子,可是一旦他的军权被夺,他就没有资格再为太子了,父皇必然又会去许诺有荆州军的李瑁或者有扬州军的李璘为太子,他就一钱不值了。
一山不容二虎,为了不让父皇夺走自己军权,他必须让高仙芝向自己效忠,而让高仙芝向自己效忠的最好办法就是娶他的宝贝女儿,让他成为自己的岳父,就这样,娶高雾为妻之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迫,他甚至不惜假借高仙芝的名义把高雾骗到南郑。
可他又不敢真的把高雾逼死了,那样高仙芝就会立刻造自己的反,高仙芝手上还有七万大军,而自己只有三万军,他可赌不起。
李璬也知道高雾是个刚烈的女子,逼急了或许真的会自杀,他的‘三’喊不下去了,便又柔声道:“雾娘,这样吧!我再让一步,我答应立你为蜀王正妃,你看如何?”
高雾明白是自己以死回应生效了,自杀只是下下策,也救不了姐妹们,只要李璬不逼自己,她就有办法对付他。
她装着有些动心的样子,沉思了片刻道:“那韦妃怎么办?”
李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高雾要的是正妃的册封,这也难怪,听说她当初是想嫁李庆安,但李庆安娶了独孤明月,使她心愿落空,她为堂堂剑南节度使嫡女,当然不愿意去当别人的妾,所以她才不肯答应自己,如果她肯答应,那她早就嫁给李庆安当赵王侧妃了,还轮到自己吗?
想通了这一点,他的正妃韦氏立刻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高仙芝,只要高雾肯嫁给他,他可以一脚把韦妃踢走,他立刻道:“韦妃嫁我多年,至今无出,我完全可以休掉她。”
高雾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你去把我父亲请来,我希望你给我父亲当面承诺,然后再谈婚嫁,你给我的承诺,我信不过。”
李璬欣喜异常,他立刻拱手道:“那好!请雾娘随我去南郑暂住,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帅。”
高雾点点头,她望着被射死的姐妹们,心中伤感不已,便对其他女兵道:“把她们都带上,咱们去南郑再安葬他们。”
这时,李璬给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包围她们的士兵让开了一条路,高雾狠狠抽了一鞭战马,带领女护兵们向南郑方向疾驰而去。
第十一卷 回首东顾 第443章 咸阳事件
哥舒翰的大军驻扎在咸阳一带,天还没有完全亮,哥舒翰便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他推开身旁两名陪寝的侍妾,不悦地问道:“为何这般吵扰?”
帐外亲兵答道:“回禀大帅,好像是有人来告状。”
“告状?”
哥舒翰一怔,又道:“告什么状,去问问清楚再说。”
哥舒翰翻身坐起,他忽然感觉到腿上一阵钝痛,他的宿疾又有点发作了,哥舒翰从少年起便极好饮酒,喝了几十年酒,他的腿便积累下疾病,有点类似今天的痛风,随着年纪渐老,尤其前两年他生活在大非川的高寒地带,他的这种腿部疾病便越来越严重,隔三差五便发作。
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哥舒翰痛苦难耐,他见两个侍妾目光迷茫看见他,不由怒喝道:“贱人,还不去打热水!”
两名侍妾吓得爬起来,光溜溜的身体寸缕不遮,她们胡乱穿了衣服,端着铜盆出帐去了,哥舒翰的脚只能泡在滚水中才能稍微缓解疼痛。
片刻,两名侍妾端来大盆热水,哥舒翰将脚泡进去,疼痛稍解,这时,亲兵回来了,在帐外禀报道:“大帅,有四五百人,都是附近村庄的,说我们的士兵夜里潜进他们村庄,强掳了女人,现在来问我们要人,大帅,好像咸阳县令也来了。”
“什么狗屁事情,这么兴师动众。”
哥舒翰心烦意乱,病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前几天长安政事堂会议,只同意给编制内的陇右军补足粮饷和军资,而且不是一步到位,是一年内陆续补给,同时否决了哥舒翰将陇右军扩军至十万的请求,最让哥舒翰愤恨的就是这一点,竟然是因为王珙坚决反对,哥舒翰当然知道,这其实就是李亨的意思,他没有当上皇帝,便将气出在自己身上,一连几天,哥舒翰对这件事都是怒火难耐,对李亨也是寒心之至。
这时帐外传来了亲兵的禀报,“大帅,火拨将军来了。”
火拨将军全名火拨归仁,是哥舒翰的前军大将,他的手下一万军队,都是哥舒翰在河西和陇右招募的蕃兵,一向桀骜不驯,军纪松弛,前几天他派出手下去四周寻查剑南军的探子,惹祸的军士就是这些蕃兵,火拨归仁也得了好处,他的大帐中还藏有一个被掳来的少女,听说有人来告状,他心中惴惴不安,先一步来到哥舒翰帐下。
“大帅,卑职有事禀报。”
“什么事?”
“大帅,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