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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庆安指着不远处山坡上大片桑林和水车两边的近四百亩的良田,笑道:“这些都是一户人家所有,这户人家我还记得,好像是姓魏,我去年来视察过,是河东的一户流民,一家七口人,来安西的路上老两口险些在河西饿死,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安居落户了,小儿子在北庭从军,跟着崔乾佑,他们是军户,在这里不用缴一文税钱,也不用上缴粮食,更不会有土地兼并。”
“那如果不是军户呢?”刘晏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果不是军户,那就是三十税一,头三年免税,如果不种田则收户税,每年一百文,可如果生了孩子,安西官府还要每月倒贴一贯钱,很不错吧!”
刘晏怔半天才长叹道:“这么好的事情,大将军怎么不去中原宣传呢?大量移民一定会滚滚而来,何愁人力不足?”
“明年吧!明年开春后,我就会收拾程千里,重新打通河西走廊,再次招募移民。”
河边几名农民正在修葺沟渠,见有大队骑兵经过,都放下活路好奇地翘首观望,李庆安忽然认出了其中一个老者,便催马上前笑道:“魏老丈,还认识我吗?”
老者看了李庆安半晌,忽然跪了下来磕头道:“小人不知大将军驾临,有罪啊!”
旁边几个农民都吓得一起跪下,磕头道:“不知大将军来临。”
“大家不用这样,我只是路过这里。”
李庆安让亲兵把他们扶起,回头对士兵们道:“大家就地休息一会儿。”
士兵们纷纷下马休息,李庆安也翻身下马,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坐了下来,又对站在一旁的刘晏笑道:“刘署令,过来坐一会儿。”
刘晏走过来坐下,这时,一名长得颇为清秀的少女端了一碗水给李庆安,李庆安接过水碗笑道:“魏老丈,我记得这是你孙女吧!去年还是黄毛丫头,今年就长大了。”
少女脸一红,躲到祖父的身后,魏老丈坐在一块石头上呵呵笑道:“女大十八变,今年她已经十四岁了,准备下个月去碎叶丝织工坊。”
“怎么?连工坊都能预先找到?”
“前几天,碎叶几名官员来招工人,十几个工坊都在招人,我孙女自己选了丝织工坊。”
这件事李庆安倒不知道,平时也不过问,他不由关心地问道:“那有没有说给多少工钱?”
魏老丈从怀里摸出一本文书,递给了李庆安,“这是契约,我孙女去碎叶工坊做两年,我们张县令做保人。”
这种契约就有点像后世的劳动合同,却不是李庆安的创意,一般而言,中原的工坊招工都要预先签订契约,白纸黑字,写清楚工钱食宿等等,一般是一签三年,由地保做居间,三方画押签字。
只不过碎叶的工坊都是官办的,统一由匠作署管理,契约也是一样的标准格式,李庆安亲自参与草拟,他非常清楚,刘晏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契约,不由好奇地凑上来。
李庆安有些炫耀似地指着契约上的工钱笑道:“看见没有,每月十块银元,每旬休息一天,食宿免费,比长安的工坊如何?”
刘晏苦笑一声道:“据我所知,西市伙计干得好的,早起晚睡,不辞劳苦,也没有休息,最多每天两百文,一个月六贯钱,像她这样的小娘,最多也就是三贯工钱,十块银元,黑价相当于十三贯钱,连我都没有这么高的俸禄。”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你知道在碎叶招工人多不容易,你不出高价,谁稀罕来?莫说工人,就是我家的丫鬟,每个月也要十五块银元的工钱,一月休息四天,我还得自己掏腰包。”
刘晏叹道:“工钱是大唐第一,粮价却是大唐最低,我来之前,有人劝我,说安西是荒蛮贫穷之地,真真是胡说八道!”
魏老丈也插口道:“其实我不想让孙女去碎叶,我自己种有二十亩桑林和十亩茶园,桑林明年就可以出叶子了,开始养蚕,家里也需要人,但孙女却喜欢碎叶的热闹和繁荣,没办法,只得让她去了,哎!真不放心啊!”
“老丈请放心,你孙女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我不在,找我妻子也行。”
李庆安取了一张名帖递给少女,少女拿着名帖忽然红着脸道:“大将军,要不我去你府上做丫鬟吧!”
李庆安一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举起契约道:“那可不行,我从工坊抢人做丫鬟,被王犟牛知道了,非满城贴大字报骂死我不可。”
这时,远处几匹飞奔而来,奔至近前停下,几名官员翻身下马,提着袍襟向这边跑来,魏老丈认出了前面的年轻官员,笑道:“大将军,这是我们张县令来了。”
李庆安也认出来了,那个年轻的县令,便是李泌的外甥张志和。
此君半年前写了一首诗,从碎叶传到了长安,轰动一时。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他写的是塞外江南的美景。
第十卷 四国大战 第398章 山谷禁地
张志和匆匆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张志和是去年来到安西,一直参与汉民的迁移事宜,在实际事务考评中得到了上上评,又在年初的官员考试中夺得第二名,因此吏曹司在定职务时便打破了新人一般从主簿做起的惯例,直接任命他为楚河县第一任县令,他担任县令已近半年,虽然年轻,有些经验欠缺,但他却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做出的成绩也有目共睹,在监察采访使对他的考核中,他的民望得分是最高,提到楚河县张县令,没有人不夸赞他,也正因为这样,李庆安并没有因为他是李泌的外甥就低看他一等,而是就事论事,承认他的政绩。
李庆安拱手回礼笑道:“我们只是路过楚河县,打扰张县令了。”
“哪里,大将军路过楚河县,卑职理当来见。”
张志和说着,目光瞟了一眼魏老者等人,显得有点紧张,他毕竟是县令,一县父母官,下面的县民在安西节度使面前怎么说自己,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忧,这也是人之常情,李庆安看出了他的担心,便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的声誉很好,我一路过来,见了不少人,都赞扬你一心为民,好好干!你只要连续三年考评上上,我就升你为州太守,让你成为大唐最年轻的州官,在我这里没有论资排辈,只看你的才能。”
张志和大喜,他深深行一礼道:“多谢大将军信任,卑职会尽心竭力,一定会让大将军的期盼成为现实。”
“来!坐下说话。”
李庆安让张志和坐下,笑道:“说一说你平时的难处,正好我在这里,说不定我们能协商解决问题。”
魏老者等几个农民慌忙要走开,李庆安叫住了他们,“大家一起来听一听,你们都是务实人,说不定比我有更好的办法。”
张志和比较紧张,在某种程度上,这其实就是李庆安对他的一次考试,还让当地民众旁听,这就使他的难度更大了,他沉吟了片刻,便道:“卑职确实有一个想法,说给大将军参考。”
“你说!”
张志和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农,道:“卑职认为安西民众的税赋有点偏低了,不利于长远发展。”
几个农民面面相觑,他们的县老爷竟然嫌税赋太低了,这怎么可以,魏老者想开口反对,可见李庆安表情严肃,只得将反对的话咽回肚子。
李庆安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认为税赋太低,便好奇地问道:“你说说看,这是什么缘故?”
“大将军,虽然安西盛产金银,粮食也可以从别处弄到,不需要民众缴纳的税赋,可是这样一来,民众缺少压力,人就慢慢变得闲懒起来,尤其是种田人,反正税赋很低,粮食也便宜,他们就不用那么卖力地种粮,没事进城打打0工,工钱也不少,再买点粮食缴纳税赋,至于粮田能收多少粮食,也不重要,本来完全可以亩产五百斤,但最后只产三百斤,长此以往,土地肥力变差不说,人也变得懒惰了,俗话说居安思危,可现在是居安思闲,大将军,卑职以为此事虽小,可若不提早控制,迟早会积累成后患。”
李庆安陷入了沉思,这时魏老者终于忍不住道:“大将军,小民也有话说。”
“你说吧!”
魏老者先向张志和施了一礼,这才道:“张县令说因为税赋低使人变懒,不愿种田,小民不这样认为,就拿小民自己来说,小民一家分到土地一百五十亩,这两年又开垦了两百多亩荒田,因为官府有规定,开荒种田十年,土地可归自己,所以我和我的大儿子起早贪黑,从没有一天偷懒,为了提高粮食产量,我还装了水车,是的,税赋是很低,但这绝不是我们偷懒的理由,因为我们吃够了没有土地的苦,因为土地是我们的,所以我就想着把它弄得最好,或许也有张县令说的那种人,但我相信那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变懒。”
“老丈说反了,像你这样勤勤恳恳种地的人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是钻头觅缝弄钱去了,因为种粮食根本不赚钱,谁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种粮食上。”
张志和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本帐,翻了两页对李庆安道:“大将军,我这里有今年的统计,去年楚河县每户开垦荒地约八十亩,而今年前十个月每户开垦荒地平均只有五亩,几乎就没有新开垦土地,为什么,因为大部分年轻人都跑去城里做工去了,或者种茶种桑,就是没有人再肯种粮,这样下去,再过几年,恐怕安西将没有自己的粮食了。”
李庆安这才听出点名堂来,这张志和表面上是在说税赋偏低,实际上是在抨击安西重工商而轻农,这时,旁边的刘晏也笑道:“大将军,张县令人虽然年轻,但见识却很老辣,我赞同他的思路,如果大将军愿意听,我可以说个故事。”
“你们两个人,一个旁敲,一个侧击,说吧!我听着。”
刘晏笑了笑,便缓缓道:“昔日管仲强迫齐国民众种粮食,同时高价从邻国买进丝绸,再低价把粮食卖给邻国,结果邻国人见有利可图,种粮无益,便纷纷毁田种桑,养蚕纺绸,从齐国赚了大把的钱,后来管仲见时机已到,便突然把卖给邻国的粮食提高成天价,同时禁止进口绸缎,邻国发生了饥荒,无以为继,只得举手向齐国投降,几年来赚的钱,又重新回到了齐国国库。”
张志和点点头道:“大将军,我正是这个意思,现在的粮食是从信德而来,一旦我们养成了对信德的粮食依赖,个个都去做工赚钱,或者毁田种桑,若几年后信德再没有粮食过来,那时安西可就发生粮荒了。”
民以食为天,这个道理李庆安当然懂,便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年轻人确实是想去做工挣钱,已经开的工坊也不好关闭,那你们说怎么办?
刘晏笑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提高安西市场上的粮价,或者种粮者给补贴,要让种粮的收入不低于工坊,这样,工坊的货物卖去大食或拜占庭赚大钱,把赚来的钱拿一部分补贴种粮人,不要嫌粮食多,粮食永远是战略物资,我们只管多盖仓库,等大食发生粮荒,我们再高价卖给他们。”
“等一等!”
李庆安脸的表情变成异常震惊,急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粮食永远是战略物资,我们只管多盖仓库。”
“不是这一句,是后一句。”
“后一句?”
刘晏想了想,道:“等大食发生粮荒,我们再高价卖给他们。”
就是这一句,李庆安的脑海中如电光石火闪过一个念头,大食人几十年都是依赖信德的粮食,现在信德的大粮仓被自己占领,那么大食会不会发生饥荒?
虽然尼罗河三角洲也是肥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