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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便在府上小住几日。老哥现在还做海上的生意么?”
“后来又做了几年,发了大财,便罢手了。回家买了几顷田,盖了两座大院,做个安稳寓公,倒是清闲自在。只是您的恩情一直放不下,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恩公。总算让我们找到了。呵呵!”庞茂琨说罢,回身对带来的从人道:“你们把东西抬进来。”
不一会儿,两个从人抬进来一个大朱红梨木箱,还有一个人捧着一个锦盒。庞茂琨指着这两样东西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忘大人体谅我宠家的一片心意,敬请收下。”
孟卫礼好奇的走到大朱红梨木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宠茂琨的从人将箱盖一掀,现出一大块晶莹剔透,雕工精湛的独山白玉来,约有三尺高,水缸大小。孟卫礼知道,这独山玉是四大名玉之一,常以绿色为主。此玉本就不多,白玉则更为罕见,又见其雕法儒雅致远,质地上乘,知道是奇绝之品,不禁脱口赞一声:“好玉!”
庞茂琨得意地一笑道:“大人,这块玉可是举世无双的罕物啊!”
孟卫礼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难为老哥哥一片苦心,我,呵呵 我就不辜负你的一片诚意了啊!”
三年前陈辉祖大案后,也是见过张榜告示追寻失落宝物的,但告示上写的并不十分明白细致,也没有图影。而且当时孟卫礼根本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过后也就忘了。此时财迷心窍,更是什么也顾不得,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料想那锦盒里也必是珍品,也顾不上看了。急忙让庞茂琨先在堂上等着,自己亲自带人将两物收进密室,进了密室,打开锦盒,见里面是唐伯虎的《麻姑图》,孟卫礼喜滋滋的暗道:“就凭这两个宝贝,我便已经身价百万了。熬过了这个风头,便告老还乡,也学那庞老头置些田产,做个逍遥寓公,岂不美哉?”
回到客堂,与庞茂琨寒暄几句。孟卫礼是诚心留宿,庞茂琨却坚持要走,当天依依惜别,孟卫礼竟然感动得掉下几滴泪来。倒不是感念庞茂琨,而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一日暴富,真如做梦一般!
可惜好梦不长,噩梦即至!和琳临走前一天,乾坤倒转,一切成空,只有那冰凉的囚车,铸铁打就得牢笼,真真实实地摆在他面前。
刘录勋送走了和琳这尊瘟神,顿觉轻快不少,但一想起石太生的死,又觉得有些酸楚。毕竟相处这么多年了,石太生与自己脾气甚相和,臭味相投,如今却相隔黄泉,少一知己。刘录勋感叹一番,然后走进书房,自己研好磨,抽出一张明黄纸,开始写参劾和琳的公文。
这是石太生在生前所定下的最后一计:窦光鼐满盘皆输,却仍有半成的胜算。那就是即使此案窦光鼐输了,但只要窦光鼐还能留在浙江,凭着他的性子,很可能拼着不做官,也要继续搜集此案的证据。有和琳为之撑腰,替他敷衍,窦光鼐仍有活动的余地,万中有一,让窦光鼐抓住什么把柄,那就麻烦了。如果将和琳弄出浙江,离开这个专案组,单凭窦光鼐一个人根本无法自由取证调查,那时才算赢定了。石太生让刘录勋写的这个劾章,就是弹劾和琳专横无能,逼死人命,私讯胥吏的。如果告准了,和琳就会被交往吏部,而刘录勋所告之事,当然是皆无虚言。石太生的死、李堂的受伤都是和琳指使。此折一上,和琳必倒!
想到此,刘录勋嘿嘿冷笑,提笔一挥而就。写完劾折,又附上给范思敬的一封信。这个劾折不是直接给督察院的,刘录勋人微言轻,即使送到都察院,只需和亩可宰鍪纸牛坏娌坏购土眨不岢圆涣硕底抛摺6魑桓銎咂饭俑挥兄苯由献嗟娜ɡK枰敕端季戳险郏拍鼙芸瞳|的耳目将折子直接送到上书房去。另外,他又备一封相同内容的书信,派人径直送到杭州阿桂府上,希望通过阿桂也能直达圣听,参倒和琳。
温州知府范思敬收到刘录勋参劾和琳的公文,以及要求联名的信,看后就随手扔到了故纸堆中,根本就没把石太生用生命换下的最后一策当回事。范思敬认为,此案已经基本结束了,窦光鼐三战皆败,必定会被调回京中。范思敬还存了一点私心,他已经看出和殉烧粽羧丈现疲蠢幢厝ㄊ浦撇豢上蘖浚缤硪枪⒐穑晌盐粘俚谝蝗恕R虼擞行耐犊亢瞳|,巴结和琳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得罪他。只是孟卫礼一案来得蹊跷,让他有些心慌。
和琳带走孟卫礼,据说是这小子私吞陈辉祖案中漏出来的宝贝。虽说没自己什么事,但孟卫礼如果急了乱咬人,头一个可能就是黄梅,第二个就是他。范思敬思来想去,总是放心不下,于是派了自己的亲信家人陈喜带了银子去杭州打听。
陈喜去了杭州,打听到孟卫礼被押在杭州臬司大狱里,拿着范思敬的书信找到熟人,依例上下打点一番才进得狱中。臬司衙门的大狱条件要稍好于别处,特别是孟卫礼住的这边更受到额外照顾。中间一溜宽走道,两边虽仍是铁栅小窗,孟卫礼的牢房相对宽敞些,还架了一张床。饶是这样,那孟卫礼还是整天卧在床上一阵阵的呻吟,一声声的叹息,像得了大病似的。
牢头开了牢门,将陈喜放进去,又喀啦一声下了锁,惊得陈喜心一跳,像是自己也被关进去似的。孟卫礼听得有人来,抬了头,认得陈喜,急忙从床上下来道:“老陈啊,你可来了,是不是范大人要想办法救我?”
“嘘 ,可不敢在此地说这种话。“陈喜轻声道:“我家老爷让我给你捎几件换洗的衣服,再问一问你。这案子审得如何了,你都说了些什么?”
“刚来杭州时,在臬司衙门大堂上审过一次。还是问独玉玉山子和唐寅《麻姑图》的事,我据实而答后,阿桂等人并未说什么便退堂了。后来便将我放到这牢里,再没音了。这些天吃喝倒是不错,只是我这心里着实放不下来。那黄梅真是没良心,他也在杭州,十多天了却没派一个人来看我。我本指望他来救我呢,看来是没戏了。”
“范大人叫你不要乱说话。你不过是私藏官物的罪,而且事先并不知情,属无心而犯。这是轻罪,至多是个回籍禁锢,说不定仅仅罢官为民就完了。若是胡说些别的东西,当心你项上人头也保不住。”
“这个我明白。陈二爷,劳烦您转告范大人,我对范大人忠心耿耿,望范大人多多替孟某人担待。最好,弄个削官为民,我还能回老家去侍奉老母。”说着说着便掉下泪来。
陈喜见孟卫礼答应不乱攀咬,心下大定,塞给孟卫礼一个包袱,安慰道:“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家老仆王升不日也将到杭州。孟大人不要愁了,此案定无大事,在狱中将身子养得好好的,出了狱也好赶路回家。”
孟卫礼看着陈喜走远了,心神倒安定了一些,觉得有知府替自己说话周旋,这案子也不会判得重了。若是削职为民,早离了这是非之地,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转念想到那日飞来的横祸,又暗暗为自己叫屈。再想起十多天前,大堂上审案,问话的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当朝大学士、吏部尚书、军机处领班大臣阿桂。阿桂根本不相信他说的什么一个叫庞茂琨的老头,为报十多年前的救命之恩,特意送的两个宝物这些话。阿桂问道:“庞茂琨家住何处,平时与什么人交往,又做何生理?”孟卫礼那天光顾了高兴,竟一句也没问,耷着脑袋回答不出来,只是说冤枉。巡抚伊龄阿与按察使福岜也说,当年陈辉祖之案发案之前,浙江古玩珍宝交易极盛,大多都是王亶望家中流出来的东西。孟卫礼能得到这两样东西亦不奇怪。此案并非大案,当堂即可审结。当时孟卫礼急得差点晕了过去,幸好窦光鼐说了一句公道话,但凡审案,必有人证物证口供,如今只有两样东西。旁证皆无,怎能随便定案,还需细细查访,才能断得公正。阿桂说道:“就依学政,命福岜加以详查后再作定论。”
孟卫礼正在胡思乱想,听远处监门一响,又有一个人走进来。
这一回进来的是个五品官,五十多岁年纪,头戴白水晶顶子,穿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八蟒五爪袍,套着白鹇补服,走路佝偻着腰,晃着手臂。孟卫礼不认识这人,见他径直向自己走过来,便隔着栅栏问道:“请问,您是哪处府上的长官?”
“俺是浙江学政副使李大鼎,是窦大银派我来的。”说罢,回头对跟在身后的牢头道:“打开门,出去守着,任何闲杂银等不许进来。”牢头答应一声,将牢门打开,出去了。
李大鼎呵呵笑道:“这回窦大银是派俺来救你的。”
孟卫礼又惊又喜道:“现在就能放我出狱么?多谢李大人,多谢窦大人。”
李大鼎拍拍孟卫礼的肩道:“俺又不是来劫狱的,哪能有这么快?窦大银叫我传话于你,他会力保你。你这件案子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大了说是私藏御用之物,说不定要杖流三千里;小了说,不过是一时糊涂贪便宜,买了涉案之官物。弄好了官降三品,还能留用。”
孟卫礼想了想道:“李大人,我不过是个八品县丞,再降三品,我还得倒欠两品呢。那是个什么官?”
李大鼎知道自己说错了,咳嗽两声改口道:“不是官降三品,是官降三阶。你是八品,降一阶是从八品,降三阶是从九品。带从九品按原任出差,只要干的好,用不了两年,又是官复原职。”
孟卫礼听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忙道:“那就请窦大人多费心了。下官若有起复之日,一定忘不了窦大人和李大人的恩情,随时愿效犬马之劳。”
“好,你这句话说的恳切,俺必会向窦大银转告。不过,眼下窦大银就用得着你,你可愿意帮忙?”
“窦大人的事皆是在下分内之事,岂能说是帮忙。李大人请讲,只要我孟某能办得到的,必全力去办。”
“孟大银是个爽快人,很和俺的性子。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窦大银卖你这么大的人情,这个忙你若不帮还真不行!俺问你两件事。头一件,海成在平阳县所问过的银证名单你可记得?第二件,你跟了黄梅这么多年,他所做的不法之事,你可敢具结上告,并作银证?”
孟卫礼道:“李大人,咱明人不说暗话。人证名单员外郎海成那里就有,窦大人若要取,他不敢不给,何必问我要?还有,我要是卖了黄梅,岂不是也连自己也卖了,恐怕旧罪未去,又添新罪,到时更难出这大狱了。”
“海成在平阳县的时候,就将名单毁去了,他若有,俺还用问你要么?你若再啰嗦耍赖,俺可是救不了你啦!你就在这大狱里呆着吧!你还指望黄梅救你么?黄梅还怕沾腥呢?早就回了平阳啦!到时候,判下来杖留充军,可别怪俺没提醒过你。”
“这 。”孟卫礼怕窦光鼐急了在这案子上给他下手脚,眼睛转了几转道:“李大人,你可得保证,我做了这两件事,可都是为了窦大人,今后可别扯到我身上。”
“你放心,窦大银与俺相交数十年,他老银家的脾气俺知道,是说到做到的实在银。只要你将名单写出,将黄梅之事具结写明白。窦大银保你平安无事的走出这臬司大狱。”说话间,已将笔墨递到孟卫礼手中。
李大鼎出了臬司衙门,坐进四人抬蓝呢大轿中,一阵风似的向学政行辕赶去。他怀揣着孟卫礼写就的名单和具结,就像揣了一盆炭火似的,开始觉得暖烘烘的,接着便觉得烫的要命,恨不得一步跨进窦文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