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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壮举面前,此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在皇上期待的目光之下,袁盎娓娓道来:“是谁,在太后患病的三年间,夜不能寐,和衣而眠?是谁,面对众臣的拥立,两次面向西辞让天子大位,面向南又三次辞让天子大位?那就是您啊!”皇上终于找到了台阶,屁颠屁颠地下来了。
袁盎又趁机建议皇上分封淮南王的三个儿子,于是,袁盎的名声如日中天。
花无百日红,汉文帝崩,汉景帝立,袁盎的死对头晁错当上了御史大夫,就找了机会查找袁盎的腐败问题,很快就抓到了袁的把柄,汉景帝诏令将袁盎贬为平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真乃此一时彼一时也。
袁盎与晁错虽然感情不合,但二人却又相同的政治见解,那就是他们都认为应该削弱诸侯王的势力,以免地方威胁中央,所不同的是,袁盎的建议没有被汉文帝接受,晁错的建议却被汉景帝接受了。
汉景帝接受晁错削藩的建议不久,吴楚就公开叛乱。袁盎为防晁错陷害,立即赶往京城,要求面见皇帝,呈献解决危机的方案,得到了汉景帝的破例接见。通过一番深刻的分析,袁盎断定,吴王谋反的真实原因就在于晁错的削藩建议,因此,只有杀掉晁错,才能让吴军找不到继续反叛的理由。
于是,曾和袁盎一样持削藩见解的晁错被汉景帝诱骗到东市,腰斩示众。袁盎因献策有功,被任命为太常,成为长安城中官吏追捧的对象。据说,当时,跟随在袁盎驾车后面的粉丝官吏的公车每天都达几百辆。塞车,那是一定的!
【个性点评】
我们需要注意袁盎的出身:袁盎是楚地人,其父亲曾与强盗为伍,后来因劣迹斑斑,被强制搬迁到安陵。在黑暗的吕后时期,袁盎曾趋炎附势,做过吕后之侄吕禄的家臣。这些经历,说明袁盎和其家庭都一样没有操守。若与强盗为伍有利可图,袁盎的父亲不会拒绝;若为吕氏服务有利可图,袁盎同样也不会拒绝……这些人生经验是致命的,它直接让袁盎成为一个忠实的机会主义者、利己主义者。机会主义者、利己主义者会最大限度地利用真理,但却不会坚持真理。真理在袁盎手里如同狗皮袜子一样没有所谓的反正,真理变成了他家的走狗,需要时放出咬人,不需要时关在家中。
因此,我们看到了袁盎对同一个问题的不同解释,对于同一个政治主张的不同使用。譬如,同样主张削藩,他却可以用这个理由将晁错杀掉,以保自己步步高升。
作为一个机会主义者,袁盎最大的特点是不人云亦云,他习惯在所有问题上与所有人唱反调,以此显示自己的一贯正确。因为没有是非标准,所以他总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作为一个利己主义者,袁盎处理所有问题只从一点出发,那就是利益的最大化,有了这样的追求和前提,袁盎每天都仿佛口含天宪,滔滔不绝,八面玲珑,令人叹为观止。
大哉,袁盎!
优孟:倡优的歌声有些刺耳
倡优在古代是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人,司马迁曾愤愤地抱怨自己的先人被当作倡优一类人“畜”养。一个“畜”字,几乎等同于家禽。而战国时期楚国的乐人优孟却是一个高智商的倡优。
优孟,优是身份,指倡优;孟是他的字。此人身高八尺,侍奉在楚庄王身边。楚庄王有一匹爱马,爱到什么程度呢?衣—给它穿上纹饰繁复的绣花衣服;食—吃的是蜜饯腌制的枣干;住—养在富丽堂皇的大屋子里,还专门做了一张没有帐幔的大床供它睡觉;行—根本就不让它走路,生怕碰着伤着了。如此养下来,这匹马居然因为过于肥胖而病死了!
楚庄王让大臣们成立了一个爱马治丧委员会,亲自担任治丧委员会主席,并拟订以大夫的高标准待遇,盛敛在棺材里厚葬。在讲究名分和等级制的古代,这可就了不得了,大臣们群起发对。楚庄王发话:“谁要敢再拿葬马这件事进谏,判处死刑!”
优孟听说后,跑到殿门外仰天大哭,像死了亲人一样。楚庄王惊问其故,优孟止住哭声,装模作样地说:“这可是大王您的爱马啊,楚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又是大王您治下的盛世,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用大夫的礼节把它埋了,实在是对它太薄了,我建议用人君的礼节厚葬。”
楚庄王问:“那葬礼应该怎么举办呢?”
优孟回答说:“那就用雕刻着花纹的美玉做棺材,用质地精细的梓木做外面的大棺,用楩、枫、豫、樟这些名贵木料做护棺的木块,征发披甲的士兵给它挖掘墓穴,让老人小孩背土筑坟,让齐国和赵国的使节在前面陪祭,韩国和魏国的使节在后面卫护,给它建祠立庙,用牛、羊、猪三牲祭祀,再赐以万户的封邑来供奉它。这样的厚葬仪式,诸侯听说了之后,人人都知道大王您贱人而贵马了。”
楚庄王听了这一番话,仰天长叹:“难道我的过失竟然这么大吗?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优孟出主意说:“像对待畜牲那样把它埋了就行了。在地上堆个土堆当外面的大棺,拿个铜锅当棺材,把调味的姜枣和木兰这样的香料洒到它身上,用稻米作祭品,用火焰给它当衣服,把它厚葬到人们的肚腹之中。”
楚庄王听完,再也不提这件事了,悄悄地让宫中的膳食官儿把马抬走了。
优孟就这样兵不血刃地搅黄了楚庄王的“马大夫”葬礼。
楚国的宰相孙叔敖平时很看重优孟,两人私交甚好。孙叔敖快死的时候,把儿子叫到病床前,嘱咐他说:“我死了之后,你肯定会很穷,你去找优孟,就说你是我孙叔敖的儿子就行了。”过了几年,孙叔敖的儿子贫困至极,只好去卖柴火维持生计。有一次遇见了优孟,就对优孟说:“我是孙叔敖的儿子,我爸死的时候,特意嘱咐我穷的时候就去找您。”
优孟听了说:“你不要远走,等我的信儿。”
于是优孟利用自己的模仿特长,开始了一桩耗时一年多的行为艺术:他到处搜集孙叔敖生前的音容笑貌,做了和孙叔敖生前的穿戴一模一样的衣帽,和人谈话的时候也刻意模仿孙叔敖的言谈举止。
一年以后,优孟变成了孙叔敖的特型演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极了孙叔敖。于是优孟开始行动了。
有一天,楚庄王请客吃饭,优孟上前祝寿。楚庄王大吃一惊,还以为孙叔敖死而复生了呢。那时的人都比较迷信,楚庄王就请这个复活的孙叔敖继续做宰相。优孟说:“等我回去跟老婆合计合计。”可能孙叔敖生前惧内,优孟把他这一点也学来了。
三天后优孟回来告诉楚庄王:“我老婆说千万别做楚相,楚相不值得做。”
楚庄王很奇怪,问这个冒牌的孙叔敖为什么楚相不值得做。
优孟说:“像复活前的那个孙叔敖,做楚相的时候,又忠诚又廉洁,把楚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楚王您才能够称霸天下。可是死了以后,他儿子却无立锥之地,穷得靠卖柴为生。要是还像孙叔敖那样做楚相,那还不如自杀好呢!”
说完,优孟的唱歌瘾又犯了,当场给楚庄王来了一个现场直播。只听优孟唱道:“在山里耕田啊真苦,肚子都填不满;好不容易当了个小官啊,又是个无耻的贪污犯;死了以后啊又被秋后算账,贪来的财富呢又还给了政府;你说贪官有什么好当?想当个清官吧奉公守法,可是孙叔敖却是个坏榜样;你孙叔敖廉洁了啊,老婆和孩子却喝西北风!”
优孟真是一个寓教于乐的高手,这首原创歌曲唱完,楚庄王在受到艺术熏陶的同时,幡然悔悟,意识到自己不能人走茶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应该善待元老们的后代,毕竟江山是靠他们打下来的。于是召回孙叔敖的儿子,赐给他封地四百户,子子孙孙继承这份遗产。
优孟的歌曲流行到现在,仍然是贪官污吏们受审时拿来使用的辩护词。
【个性点评】
《史记》中只记载了优孟的这两个故事。
优孟毫无疑问是中国最早的歌唱家和行为艺术家。看来用歌声影响朝政、取悦当权者的传统,至少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存在了。不过和今天的歌唱家、艺术家不同的是:优孟是利他主义者,他把自己的艺术行为无私地拿来为别人服务,不仅没有报酬,甚至冒着杀头的危险;而今天的艺术家是利己主义者,我唱歌你得付费,我做艺术你得付费,付得少了还骂你没有艺术鉴赏力。
还有一点不同:优孟的歌声是讽刺,讽刺的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今天歌唱家和艺术家们的歌声是取悦,取悦的是竖起耳朵的大众和掌管钱柜钥匙的洋鬼子。
张汤:小时候给老鼠判刑,长大就成了酷吏
张汤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父亲出门回来,发现老鼠偷吃了肉,就迁怒于张汤,把他打了一顿。于是张汤挖开老鼠的巢穴,活捉了老鼠,把老鼠当作犯人一样严加审讯拷打,并记录下审讯过程,最后把老鼠和老鼠吃剩的肉都当堂呈供,作为证据,宣判老鼠应当受磔刑,然后亲自把老鼠分尸。
张汤的父亲看到这份审讯记录,大吃一惊,因为这份判决书简直就像一个资深法官的作品,于是让张汤学习断案的文书。父亲死后,张汤当上了长安的官员。
张汤工于心计。他的好朋友赵禹担任少府,廉洁傲慢,公卿去拜访他,他却从来不回访,甚至和知心朋友都断绝了来往,一心一意秉公办理公事。张汤觉得他的做法不可取,于是广泛结交官员,哪怕自己讨厌的人也装作亲热的样子。
张汤后来做到了九卿的大官,他善于揣摩汉武帝的喜好,每次有疑难案件,都先向汉武帝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汉武帝认为对的,张汤就记下来,作为以后判决的法规。如果办案没有顺着汉武帝的意思,受到谴责之后,张汤就把别的同事抬出来,说:“哎呀!他们早就向我提过跟皇上您一模一样的意见,我这人太笨了,竟然没有采纳。”既恭维了汉武帝又推卸了责任,汉武帝也就既往不咎了。他还善于笼络人心,汉武帝对他办的事很满意的时候,张汤就说是谁谁谁出的主意。凡是他办的案子,揣摩是汉武帝想要治罪的,就交给执法严酷的官吏去办;揣摩是汉武帝想宽大的,就交给执法公正的官吏去办。所以张汤办的每件案子都很符合汉武帝的口味。
当然,该邀功的时候,该表示铁面无私的时候,张汤也会表演得像一个坚持原则的法官。他办理淮南王、衡山王、江都王谋反的案件时,汉武帝本想宽恕同案犯严助和伍被,张汤却说:“伍被是策划者,严助是出入禁宫受您宠信的人,他们俩竟然和诸侯私交同谋,如果不杀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番替汉武帝设想的大道理,让汉武帝没了办法,只好杀了二人。
当时汉朝和匈奴连年征战,这一年匈奴提议和亲,博士狄山上奏说和亲有利。汉武帝就问他为什么有利。狄山回答:“刀兵乃凶器,不能轻举妄动。汉高祖刘邦伐匈奴,结果被困在了平城,答应和亲后才被放回来。孝惠和高后时期,没有和匈奴打仗,结果天下太平。到了孝文帝时期,想征伐匈奴,结果天下不得安宁。孝景帝遇到了七国之乱,打来打去,民不聊生,平定七国之乱后,孝景帝终生不再提打仗之事,因此天下富足。现在皇上您如果攻打匈奴,一定会导致国库空虚,百姓贫困,所以还是和亲的好。”张汤一听,当场就反驳说:“这是腐儒之见。”狄山面子下不来了,干脆和张汤听上了:“你说我是愚忠,我看你是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