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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共和国,一个招牌而已。”
“冯国璋也仅是个摆设。”
“他实际上就是皇帝。真正的专制政府,哪来的民权、民生,哪来的民主、共和。”
下面,人们不断地议论着。
“让中山先生继续讲完,同志们,代表们,大家静一静。”
会场又静下来。
“我已给陆荣廷和广东、广西、湖南、四川等省都督发了电报,希望他们行动起来,打倒假共和,建设新共和,协商成立新的民国政府,已得到广泛响应……”
台下又是议论——
“好!要进行新的革命!”
“进行北伐。彻底打倒专制政府。”
“事情不这么简单……”
“拿出革命的豪气来!”
孙中山出会场坐汽车住进租界内的一座洋房,他很疲劳,但仍然连一杯茶也顾不上喝,又拿起狼毫……
“先生,海军程壁光总长来了。”
“快请。”
“不用请了,先生,恕我冒昧,我已进来了。”
“欢迎,欢迎,革命同志对总长的支持倍感欣慰,在这种形势下,总长能看出时代潮流,毅然支持共和事业,文感佩之至。”
“先生几十年不辞辛苦、不畏艰险、不惮牺牲,为中国之民主共和事业,为中国之富强而奔走,而呼号,前仆后继,我这算什么。”
“坐下谈吧,请坐。”
“先生注意身体呀,你的眼睛红得……”
“红得像狼。”
二人大笑。
“总长来得正好,陆荣廷等已电邀我去广州,可我若是光杆司令,到那里有什么作为呢?所以要找总长在武装方面商量一下。”
程壁光道:“我今天正是为此事而来。先生胸怀磊落,坦荡做人,往往不计小人之诡诈。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正如先生所说,没有自己的武装,说话是没份量的。所以我全力支持您,把军饷全给您使用,海军第一舰队也由先生调遣。”
孙中山先生霍地站起来,激动万分,好久,才说:“民主共和事业虽艰难危险重重,但必将成功。”
舰队在碧蓝的大海上划出银色的浪花。
中山先生站在舰首,心潮逐浪,仰天俯海,蓝天与碧海辉映。
广州。
各界为孙中山的到来举行了欢迎会。
中山先生道:“同胞们,共和已六年,人民却没有得到共和的丝毫好处,这实在不是共和不好,不合我国国情,而是被一些军人所利用,建立了军人政府,实比封建王朝更专制,更自私。他们打着共和的旗号,实行真正的专制,欺世盗名,混淆视听。今天,我们维护约法,恢复国会,就是要打倒假共和,实行真共和。”
广州。
从北京南下的国会议员在开会。会议决定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孙中山为大元帅,陆荣廷和唐继尧为元帅。
孙中山、唐继尧、陆荣廷检阅军队。“维护约法!”“打倒假共和!”口号震天。
陆荣廷宣布护法军成立。
孙中山大元帅命令护法军北伐。
护法军兵向湖南。
南京。
冯国璋虽身为总统,但总是在老巢南京。他深感自己年纪已老,病体缠身,力不从心。南面有陆荣廷、唐继尧,北面混杂着段祺瑞。如今北洋分裂已成定局,老段独断专行,一心一意扩大自己势力,冯国璋很为气恼,于是利用和护法军开战的失利,接受了段祺瑞的辞职,而任命了王士珍。可是段祺瑞的干将们硬是瞎起哄,日本人又横加干涉,冯国璋不得不再次任命段祺瑞为国务院总理。段祺瑞一复出,急命曹锟出战湖南。曹锟是冯国璋的老部下,便坐火车到南京,向老首长请示机宜。
冯国璋道:“如今南方势力渐近长江,虽然老段的命令有其私心,但是为保住我们的势力领域,你还是应全力打击南方。但是,要打打看看,以免果实被段祺瑞窃取,段祺瑞从袁世凯那里学到的东西最多,最会渔翁得利。”
“可是我离了直隶,段祺瑞会不会乘机入内?”
冯国璋道:“直隶军队不动,调你的手下吴佩孚去。南方军声势强大,但战斗力虚弱。他们离心离德,不能凝成拳头。所以初一交战,要全力投入,不要有什么顾忌,南方必溃散。”
“我亲自去督战,先发制人!”
冯国璋道:“我已年老体衰,代总统任期将满,今后直系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主公身体健康得很,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冯国璋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不能让段祺瑞做总统,目前,大家可以接受的人选就只有徐世昌了。以后,你扼住北京,稳守中原和江苏,严防东北张作霖和西南陆荣廷、唐继尧,当可寻机而夺取天下。老段的意思,是武力统一中国,其意直露,其敌也多,其信已失,但其力尚强大为中国第一,故当稍避其锋,而托其肘腕,暴露其胸,咱能则击之,不能则削之,以保护自己为上策。”
曹锟领命去湖北,干将吴佩孪领军直进湖南,势如破竹。大军将要向两广挺进时,曹锟道:“不可再冒进了,再往前,陆荣廷和唐继尧其云贵之众就会形成合力,拼死抵抗了。”
吴佩孚道:“我看南方徒有虚名,不是咱的对手。”
曹锟道:“这是湖南的情形,再往前,就不同了,还是按兵不动吧。”
吴佩孚则想继续争辩,忽然一封电报送到曹锟手里,曹锟又把电报交于吴佩孚,吴佩孪看罢,破口大骂:“他妈拉个巴子,这段祺瑞把我们当张勋了。”
原来,段祺瑞任命了皖系的张敬尧做了湖南的督军。
吴佩孚气还没消,骂不绝口,“咱这里拼命死人,他倒好,坐收渔利。”
曹锟道:“这是老段的故伎,不要以为他会任命你为湖南督军。”
吴佩孕也不是等闲之辈,顿时明白了曹锟的意思,领会了曹锟这样做的战略意图。但是吴佩孚还没有疑虑,道:“冯帅怎么看?”
“没打湖南之前,冯帅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于是吴佩孚便按兵不动,发通电声明应与南方和平解决争端的主张,暗地里,冯国球则早就和陆荣廷、唐继尧沟通了意见。
广州。
陆荣廷在非常国会会议上说:“既然讲民主,讲共和,就不能独裁,特别是军政府,更不能让权力过于集中。不然,就会像北方政府一样出现一人说了算的家长制。我提议,取消大元帅一专制,改为七总裁合议制,由岑春煊做主席。以上是鄙人个人见解,请议员们讨论。”
于是即刻有议员上台道:“陆公所言切中假共和假民主要害,要民主要共和就不能实行一人说了算的家长制。我同意陆公的见解。”
虽然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但表决通过时,陆荣廷的提议被否决。
第二天,海军总长程璧——孙中山大元帅的有力支持者,在广州被暗杀。
之后,孙中山的警卫部队的官兵接连不断地失踪,有一位卫队连长的尸体在江中发现——他被装在麻袋里,渔人们无意中把他打捞上来。
非常国会再议陆荣廷的提议时,则顺利地批准了。
孙中山伏尸痛哭,面对程璧光和他警卫连长的尸体,道:“这会更坚定我的意志,我将更奋勇的为民主共和的事业奋斗。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们的血也教育了我,教育了中国的民众,只有打倒军阀,才能实现真正的民主,实现真正的共和国。”
孙中山辞去了大元帅职务,又走上探索的道路。
紫禁城毓庆宫。
梁鼎芬身体不好,已多日不来上课,令大家惊奇的是,多日不见、请了病假的梁师傅又在宫中出现时,精神焕发,满面红光。
看着他笑眯眯的表情,溥仪、溥杰、毓崇以为他又要讲故事——他最好讲他自己的故事。可是他却说道:“孙中山完蛋了。”
三个学生特别振奋,他们觉得孙中山是万恶的根源,是导致皇上退位的罪魁祸首。特别是溥杰,比溥仪还恨他,曾抠了孙中山像片上的眼睛。瓜尔佳氏经常对溥杰说,孙文比袁世凯更可恨,没有孙文,袁世凯也不会复出。
“他真的死了!”溥杰道。
“不是死了。”
三个学生有点失望。
“那怎么说他完蛋了呢——他不早就下野了吗?”溥仪道。
梁鼎芬道:“他又被南方的国会、南方的军政府赶走了,他真的成了没有窝的兔子,这个奸贼,再也没有什么作为了。”
心里虽然没有原先高兴,可是这也让他们解恨。
“还有更好的消息呢。”梁鼎芬道。
“是什么?又有人保皇哥哥复位吗?”溥杰高兴地问。
“差不多——徐太傅要做大总统了。”
几个学生都了解,张勋复辟,首先就是由徐士昌劝说的。他在袁世凯称帝时,曾辞官在天津租界闲居,后来一直没有出仕,以致于连王公大臣家中的孩子也知道他主张复辟,现在听说他要做大总统了,心里也确实兴奋。
溥仪对复辟虽然一度十分厌恶,但不知为什么,自从伴读的来了以后,他忽然又对重登大宝神往起来。
梁鼎芬讲课也更为卖力,三个学生听课也更为用心,而溥仪在溥杰和毓崇心中的地位也更为神圣。
消息传得很快,紫禁城重又洋溢着喜悦,人们把这消息不厌其烦地奔走相告:
“徐太傅要做大总统了。”
“是啊,报上不是早就说过么,‘若是徐太傅主持复辟而不是张勋,那么北洋各将军就俯首称臣了’。”
“你也看过这份报纸啊,我也看过的。”
北京的一座简朴、幽雅的院落,紫竹森森,老滕虬曲。徐世昌到北京后就住在这里。他声明说,就是大总统的提案通了,他也不会住进现在的总统府,他要把总统府交还给“上边”。有记者问,何为“上边”?徐世昌答,就是现在宫中的皇上。所以一到北京,他就住进了一个普通的院落。
世续和载涛来到徐世昌的府上,徐世昌出迎到大门:“世中堂大人和贝勒爷大驾光临,我真是既高兴,又觉惭愧。”于是倒地就拜。
3
涛贝勒把他扶起,道:“徐太傅当年劝袁世凯不要妄自称帝,要还政于清,大家都知道的。至于有种种意想不到的事,也不是太傅所能左右的,太傅若要自责,则令我们不安了。”
三人在客厅坐下,世续道:“大哥,你我和袁世凯都是曾结为义兄弟的,如今看来,还是忠义之人常在啊。”
“慰亭那里我有责任,我深感羞愧,真不敢面对你们啊。”
载涛道:“我刚才说过徐太傅不要自责,就休提旧事了吧。”
世续道:“大哥这次出山,有何抱负?”
徐世昌慨然道:“慰亭当年扫灭孙文的‘二次革命’是恢复本朝大清的好时机,可惜错过了;后来更不应该搞什么洪宪。张绍轩在丁巳又太卤莽灭裂,不得人心。咱们这次出来,不过是为幼主摄政而已。”
载涛道:“太傅之忠心,真是鉴日照月。可是,先太后已有懿旨,与民国有约,皇室也不图什么,仅是遵循而已。”
徐世昌道:“周公之心,定会大白于天下。我就写一幅对联,送给世相和贝勒爷吧。”
世续来到八仙桌旁,铺开纸挥笔写下一联:
捧日立身超世界,拨云屈指数山川
世续赞道:“好!好!把我的名子也写进去了,我一定与大哥共勉,实现‘拨云见日’之志。”
“大家共勉?”徐太傅郑重地道。
世续也郑重地说:“大哥,大家既是同志,也就不分彼此,不说外话了。听说大哥现在手头拮据,我们可以解决一二的。”
“我生性简朴,对金钱向来看得低,世兄弟就别为我操这个心了。”
载涛道:“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