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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批大臣们的心理,我很明白。他们都想回国,一是因为中国有他们的妻儿老小;二是因为他们大部分都年事已高,不愿意死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不愿意死在远东。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死也死在老家,埋也埋在老家的坟地上。至于几个年轻人,他们无所谓。他们只是工作人员,并无大罪,都希望早日回中国与家人团聚。”
中校正在和陆曦谈话中间,移交工作已经开始。58位俘虏一个接着一个,相距有五步之远,由苏联车厢下来,都老老实实地走一段路,再上中国车厢。
这些鱼贯而出的人,多半已年过花甲。他们有的行动不便,老态龙钟;有的身体还行,昂首挺胸;有的人走路神态有些紧张。但他们当年那种出将入相、作威作福的架势、官气、傲气和霸气,早已荡然无存。有不少人在走这段路的时候,还偷看周围的情况。其实,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平平静静的小火车站,看不到有什么士兵在周围监守。这种脱离开刺刀监视的活动,是他们预料不到的。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在不远处几个人(一是苏联中校、一是陆曦、另有我和一位公安部的便衣)在监督他们上车。
在下车走路的过程中,突然有一个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向我们两腿并齐,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敬礼。此时,陆曦立刻摆手示意,让他上车!这个行礼的人,为什么鞠此大躬?是渴望中共代表高抬贵手呢?还是以有罪的老身向祖国忏悔?还是眼前没有刺刀押解,而意外亢奋?谁也弄不清。前面有一个鞠躬的,紧接着又有两三人向我们行礼。第四个下车的人是一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背着一位老人,走了过来。陆曦忙问:“这是谁?”中校答:“他是熙。”
熙是东北名人,是最早向日本投降的汉奸。他已年过六十岁,体弱多病,不能行走。
最后下车的是溥仪,他下车之后,明目张胆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7)
溥仪突然回过头来,向苏联列车门前的阿斯尼上尉点了点头,以示道别,而对站在50米外的中苏移交战俘代表,不屑一顾。他那种当皇帝的派头,依然如故。
溥仪此时走起路来,像只鸭子,头抬得很高,脖颈挺得很长,旁若无人,傲气十足。如果此时他穿上龙袍、挂上玉带,脚蹬朝靴,一定会迈开八字方步,摇摇摆摆,不可一世。如果此时他穿上日本天皇赐给他的皇帅军服,头顶帅缨,脚蹬皮靴,虽说像根竹竿,也会使他感到高人一等。然而,今天既无龙袍,也无帅服,他身穿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白衫衣,没有领带,脚下穿了一双皮拖鞋。再往上看,他把分头梳得光光的,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其相貌还不错,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虽不说是仪表堂堂,却也帅气十足。只是他那双鞋不太跟脚,走起路来,不大利落。当时我很奇怪,这个腰缠万贯的末代皇帝为什么只穿了双拖着走的皮鞋?
这时,我公安人员来报,溥仪等58人都一一移交完毕。其中有溥仪和他的随从。这些随从有毓、毓、毓和李国雄等8人;有伪满洲国内阁各大臣:总理张景惠、各部大臣有熙、臧式毅、邢士兼、次享、于镜涛等13人;伪满洲国将级以上军官23人、军官1人;伪满洲国外交部职员13人等。他们都一一登上了我们的火车。
当时,我从旁向这公安人员提了个小问题。我问,背熙上火车的那个年轻军官是不是溥杰?回答说,不知道。在这十分严肃的外交活动中,我不该提出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可我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呢?
我提这个问题,出自两个因素:一、陆曦和我都很佩服年轻军官这种不弃病重老人的义举;二、当时,陆曦估计,这个年轻人一定是溥杰。因为我们从资料中得知,溥杰虽然是溥仪的胞弟,醇亲王奕之孙,载沣的次子,也属“龙子龙孙”。但他去日本留过学,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是一个有过特殊军事训练的军官,而且他曾在伪满洲国担任过宫内府侍从武官。我们想象中的溥杰一定是一位体魄雄伟、身高过人的军官。这天看到的这一切,使我们对溥杰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至于这位年轻人究竟是不是溥杰?只好慢慢观察了解。
战俘移交完毕,陆曦立即将一份“换文”交给苏联中校,并向他表示致谢,然后握手道别。
中苏双方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外交活动,圆满结束。
火车开动,开始了我们在长途火车上的工作。
58人上车后的座位安排,由我公安人员逐个分配位置。除溥仪外,每两人坐一个三人座的位置上;另一边两人座的位置,坐一人或两人。这些人不论年纪大小、原来是什么“贵人头衔”,都一律平等,各得其所。都坐得很宽敞、很舒服。溥仪被安排在这一车厢的最后边。他一人坐在相对六人座的位置上。
溥仪的座位旁边,相隔人行通道,就是陆曦和我的座位。陆曦和我分坐在相对的两张两人座的位置上。这样的安排。至少可以让这位皇帝和他的文武大臣们知道,共产党老干部陆曦也和他们一样,坐在这硬板座位上。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用和溥仪坐斜对面的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位“真龙天子”有些什么动向。
溥仪上车后,神情惶恐,坐立不安,他时而立起身来,前看看,后看看,东摸摸,西摸摸;时而坐下来,把窗前的茶几摸个遍,如同刚进幼稚园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在我们眼里,早已看不出,像小说里所描述的皇上,有什么龙姿龙态,有什么九鼎之尊,坐有坐相,立有立相,威风凛凛、神圣不可侵犯。
我猜想,溥仪这些很不自然的动作,也许是他对这三等硬座火车不习惯、不满意,又不便发泄所致。当年,溥仪出城乘的是专列公务车。车内有沙发、有软床、有浴池、有厕所。而今沦落到坐硬座车的下场,有些沮丧;也许是他发现和诸大臣、伺从同坐在一个车厢里,而且座位一样,同等待遇,平起平坐,很伤其当皇帝的尊严,面子有些过不去;也许他原以为,一上火车,就会被戴上手铐脚镣等等。
我在琢磨皇上的一些行动的同时,出于好奇,看了一下溥仪穿的那双拖着的皮鞋。这是我第一眼见到溥仪时,给我留下的一个怪印象,他身穿西装,脚踏拖鞋,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皮鞋是一双好端端的皮鞋,只是由于没有人帮他穿鞋,竟是他硬用双脚将后帮儿踩扁,踩成了一双拖鞋。
我们对其他57人也很好奇,很想知道各位大臣老爷是否也这样惶恐不安。火车开动不久,我借去卫生间的机会,从车厢后头走到前头,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只见,这些诸侯坐在座位上,都是一个姿势,就连年老肥胖的张景惠(伪满洲国总理)也是如此,都把脸绷得紧紧的,把腰板坐得直直的,双腿并齐,目不斜视,有的人在发愣,有的人在发呆,活像一排排活木偶,一动也不动。这是为什么?他们怎么啦?是不是被老毛子折腾得神经兮兮了。
我回到座位上,小声和陆曦讲了所见到的怪现象。陆说:“溥仪这人的思想复杂些,其他人不好说,估计他们都有些紧张。”
“真奇怪,这车厢里,除了我们两人,一个外人都没有,也没有武装押解,他们紧张什么?”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8)
我们正在议论时,负责这车厢的公安人员小王和列车员走过来请示陆曦:一、等一会安排吃早饭,餐具都是铁路分局经消毒送上车的;二、前头有人很小心地问我们,可不可趴在车窗边往外看?还问火车是否开往北京?这些问题是回答好呢,还是不理他们好?陆曦说:“按火车上的规矩,准时开饭。关于往外看的事,你在开饭的时候,告诉他们,可以看,不要太拘束。”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可为什么这些人上车后,神情如此紧张。大臣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皇上像个小偷似的东张西望。原来他们不了解为什么把窗户用报纸糊了起来,只在窗下留下一道不足一寸宽的小缝。他们想低头偷看一下,又怕犯规,也不敢多问。
这时,列车员和公安人员小王在车厢前头,大声宣布:“我是列车员,我和小王共同在这个车厢里服务。首先,我欢迎各位。既然都是这列火车的旅客,大家就不要太拘谨。有人问我,可不可以从窗户下面的小缝往外看看?其实,这样的事,不必问,是可以往外看的。东北的大好山河,有什么不可看的。只不过,你们看的时间长了,会把脖子扭酸的。”列车员这么一说,全车的俘虏都活跃了起来,有的人还咧开大嘴笑了几声。列车员稍停后,又接着说:“现在我们准备安排各位在座位上吃早饭。早饭前,每人发两个饭碗、一双筷子。饭后,你们自己到盥洗室,把碗筷洗好,再把这吃饭的工具保存好,下顿再用。今天的早饭是大米稀粥、花卷、咸鸭蛋和咸菜。”小王接着补充说:“你们已经回到了祖国,已经到家了,不要那么紧张,随便一些。中央政府对这次的移交工作很重视,还派来医生陪同。谁有病,谁有什么不舒服,就到车厢前面找李医生看看。”
小王把话刚讲完,这些发呆犯傻的老少爷们,可真的活了起来。彼此交头接耳,从窃窃私语到一片欢腾。有的人开始伸伸懒腰,有的人左右摇摆,松松筋骨;有的人偷偷地弯下腰,顺着窗户小缝向外张望。车厢里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时,一位年过花甲的伪大臣对小王说:“刚上车,看到窗户被封,两墙相夹,没有阳光,又不通气。在脑子里产生了一种恐惧感。现在,听列车员先生这么一说,我的一些没有根据的怀疑和推断,都烟消云散了。”列车员从旁说了句:“我说的话,还没白说。”周围的人都被逗笑了。
小王帮列车员开始发碗筷。
当列车员把碗筷分到溥仪手中时,溥仪流露出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他那当皇上的架子又来了,似乎领碗筷的事,应由侍从代他办。小王借机说了一句:“这碗筷个人要保存好,在火车上要吃好几顿饭呢!”溥仪立即接过碗筷。
小王刚转身时,溥仪指着列车员问:“你是说了句欢迎我们吗?”他又笑着探问,“我们也是受欢迎的吗?”
“我讲过欢迎你们。我也是列车员。我对任何一位乘坐这列火车的旅客,都欢迎。”小王回答得很干脆。
这时,机灵的小王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对溥仪说:“咱们都是中国人,祖国怎能不欢迎呢?”溥仪笑了,笑得很开心。谁也弄不清溥仪是怎么理解这“欢迎”二字。但他笑得很自然、很得意。
接着,列车员和小王抬来了一大桶大米稀粥、一筐花卷和咸鸭蛋、咸菜等。然后,从前头分给每人一碗稀饭、两个花卷、一个鸭蛋和一小勺油炒咸菜丝。分完后,小王把桶里剩的稀饭放在车厢前头,并嘱咐说:“谁想再喝一碗稀饭,就自己来盛。”
这顿早饭吃得真热闹。
有几个走起路来慢慢悠悠、一派老气横秋的伪满老臣和那几个胆战心惊、谨小慎微的宫廷官员们,在吃这顿早饭时,一反常态。他们好像从深山跳出的一群饿狼,吃起花卷来,狼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