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南庄口从容些揽汇,我们这头赶紧调银来,这生意就做起来了。三爷,你看,程老帮能算没本事的?”
“邱掌柜,还是你的眼力好。”
“又说我!三爷,孙大掌柜那里,还得请你多说句话。大掌柜不叫贪做,我们如何急调现银来?”
“孙大掌柜那里,我说话可不太管用。邱掌柜,现在西号似京号,你们说话,老号也不敢小视吧。”
“我们已经连发几封信报回去,也不知老号会不会赞同。”
“那我给老太爷去封信,看他能不能帮你们一把?”
“老太爷要说话,孙大掌柜当然得听。三爷,那我们就向三原、老河口、兰州这些庄口,紧急调银了。拳乱厉害时,西号存银并没有仓皇调出。再就近调些银根来,也就先张罗起这桩生意了。”
“看看,邱掌柜你一到,西号的局面就活了。”
“三爷,说了半天,你还是想毁我?”
“好了,好了,西号局面也有程老帮功劳!”此后,三爷对程老帮果然不一样了,恭敬有加,不再怠慢。只是,有事无事,三爷还是愿意跟邱泰基呆在一起。
到西安半月后,三爷邀邱泰基一起出城去游大雁塔。中间,在慈恩寺禅房喝茶时,三爷兴之所至,就说出了自己久已有之的那个心愿:
“邱掌柜,我要聘你做天成元的大掌柜!”
邱泰基听了,可是大吃一惊:“三爷,你是取笑我吧?”
三爷认真说:“我有此意久矣!”
邱泰基一听,更惊骇不已,立刻就给三爷跪下了:“三爷,你错看人了,我哪是担当大任的材料!”
三爷忙来扶邱泰基:“邱掌柜,我看中的,不用别人管!”
邱泰基不肯起来:“三爷若是这种眼光,你也难当大任的。”
“邱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显然,三爷没有料到邱泰基会说这种话。
邱泰基说:“天成元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三爷只看中我这等不堪造就之才,算什么眼光?”
三爷说:“我就是这种眼光!”
邱泰基却说:“三爷要是这种眼光,我就不敢起来了!”三爷这才问:“邱掌柜,你眼里没有我吧?”
邱泰基忙说:“我正是敬重三爷,才如此。”
“那你先起来,我们从容说话,成不成?”
邱泰基这才起来。
要在一年前,邱泰基听了三爷这种话,当然会欣喜异常,感激涕零。但现在的邱泰基可是清醒多了。做领东大掌柜,那虽是西帮商人的最高理想,可他知道自家还不配。尤其是,现在那位康老东家,说是将外务交给三爷了,其实当家的,还不依旧是他?要让康老太爷知道了他邱泰基居然还有做领东的非分之想,那真是不用活了!
所以,他跟三爷说话总留了距离,极力劝三爷放宽眼界,从容选才。尤其不能将自家的一时之见,随意说出。做少帅,要多纳言,少决断。
邱泰基哪能想到:他越是这样,三爷倒越看重他!
3
邱泰基的夫人姚氏,听说男人已获赦免,重往西安,还要回家小住,真是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虽然早将自己生子的消息,向男人报了喜,可男人真要忽然意外归来,她还是会惊慌得露了馅!男人只一年就突然归来,预先也不来封信,这在以往那是做梦也梦不到的意外。
男人得到东家赦免,重回西安,这当然是好事。这么一件好事,他为什么也不早告她一声?
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会吧?不会。她已经把云生打发走了。云生也走口外去了。这个小东西离开她也已经三个月了。
姚夫人惊慌不安地等待着男人的归来,却一天天落空。怕他归来,又盼他归来,他却是迟迟不归来。今年兵荒马乱,皇上都出来逃难,旅途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几次派人进城打听,带回来的消息都一样:邱掌柜肯定要回来,等着吧。
等了十来天,最后等来的却是:邱掌柜已经到西安了。他没有路过太谷。
挨刀货,能回来看看,他居然也不回来!
姚夫人又感到了那种彻骨的寒意:一切都是依旧的。
也许,她不该将云生这样早早打发了?
四月顺利分娩后,姚夫人一直沉浸在得子的兴奋中。郭云生当然也兴奋异常:他已经做了父亲了?在没有别人时,他常问姚夫人:“娃长得像我不像?”
这种时候,姚夫人只是喜悦,总随口说:“能像谁,还不是像你!”
“娃会说话了,跟我叫甚?”
“想叫甚,叫甚。”
“会叫我爹吗?”
“你这爹倒当得便宜!”
那也不过是戏笑之言,姚夫人实在也没有多在意。但在郭云生,他却有些承载不了这许多兴奋,不免将自己换了一个人来看待。
当初,他与姚夫人有了私情,也曾飘飘然露出一点异样。姚夫人很快就敲打他:要想叫我常疼你,就千万得跟以往一样,不能叫别人看出丝毫异常来。做不到,我就撵走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所以,他一直很收敛,很谨慎。
现在,郭云生是有些撑不住了。先是对其他几位仆人,明显地开始吆三喝四,俨然自己是管家,甚而是主子了。后来对主家的小姐,也开始说些不恭敬的话,诸如:“生了兄弟,你也不金贵了。”
他哪能料到,这就惹出了大麻烦!
邱家小姐乳名叫水莲,虽只有十岁,但对郭云生早有了反感。以前,母亲郁郁寡欢,但视她为宝贝,一切心思、所有苦乐都放在她一人身上。但近一年来,母亲似乎把一大半心思从她身上分走了。分给了谁呢?她发现是分给了这个小男仆。母亲同他在一起,分明不再郁郁寡
欢,就像阴天忽然晴朗了。
他不过是一个佣人,哪里就比她强?他无非是一个男娃吧!她是常听母亲说,要有一个男娃就好了,你要有一个兄弟就好了。
十岁的邱小姐只能这样理解。所以,她对分走了母爱的郭云生,生出了本能的反感。每当母亲与他愉快呆在一起时,她总要设法败坏她们的兴致。可惜,她们并不在意她的捣乱,这更叫她多了敌意。
现在,母亲真给她生了一个兄弟,失落感本来就够大了,郭云生又那样说她,哪能受得了?
她开始成天呆坐着,不出门,不说话,甚至也不吃饭!
伺候小姐的女仆兰妮可给吓坏了,赶紧告诉了姚夫人。
姚夫人一听,也慌了,忙跑过来。可不管她问什么,怎么问,女儿仍是呆坐着,不开口。姚夫人更慌了,就问兰妮:
“你带莲莲去过哪?”
兰妮说:“也没去哪呀?”
姚夫人忍不住厉声喝道:“没去哪,能成了这样?”
兰妮这才说:“也不知云生对小姐说了些什么话,把她吓成了这样。”
“是叫云生吓的?他说什么了?”
“我没在跟前,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难听的。”
“你把他给我叫来!”
兰妮跑去叫郭云生时,姚夫人又问女儿:“他说什么了?”
水莲依然呆坐着,任怎么问,也不开口。
姚夫人心里不免生了疑:女儿也许觉察到了什么?或者是云生向她流露了什么?以前,对女儿也许太大意了。
这时,郭云生大模大样进来,正要说话,水莲突然惊慌异常地哭叫起来。
姚夫人连问:“怎了,怎了?”
小水莲也不理,只是哭叫不停。
姚夫人只好把郭云生支走。他一走,女儿才不哭叫了。但问她话,还是什么也不说。姚夫人搂住女儿,说了许多疼爱的话,极尽体抚安慰。女儿虽然始终一言未发,情绪似乎安稳些了。
姚夫人出来,追问郭云生到底对小姐说了什么话,他还是大模大样地说:“也没有说什么呀?”
姚夫人只好厉色对他说:“云生,你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要想叫我常疼你,就得跟以往一样,不能叫旁人觉出异常来。做不到,我只得撵你走!”
云生还是不在乎地说:“我没忘。”
姚夫人本想发作,但忍住了,只说:“没忘就好。”
这一夜,水莲还是呆坐着,不睡觉。姚夫人只好把她接到自己的屋里,一起睡。哪想,从此开始,女儿就日夜不离开了!夜晚,跟她一屋睡;白天也紧跟着她,几乎寸步不离!要是不叫她这样,她就又呆坐着,不吃不睡。
叫女儿这样一折腾,她跟云生真是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看出来了,女儿是故意这样做。自己也许真不该再往前走了。原来也只是为生个男娃,并不是为长久养一个小男人。现在,已经如愿以偿生了一个男娃,也该满足了。就是为了这个男娃,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姚夫人从兰妮嘴里也探听到,云生近来很张狂,俨然已经成了半个主子了,对谁也是吆三喝四的。这使姚夫人更加不安。往后,她越疼爱这个男娃,云生就会越张狂。这样下去,谁知会出什么事?
她毕竟是个果断的女人。寻思了几天,就作出决断:必须把云生打发走了。
她不动声色给归化的男人去了信,求他为云生寻一家字号住。现在的邱泰基已不似以前,接了夫人的信,就赶紧张罗。以他的人望,在归化张罗这样一件事,那当然算不得什么。西帮商号收徒,举荐人头等重要,因为举荐人要负担保的重责。邱泰基出面举荐担保,很快就在天顺长粮庄为郭云生谋到了差事。
他当即给夫人回了信,交待了相关事项,特别要求云生尽快上路,赶在夏天到归化。因为那时邱泰基还打算秋凉后走乌里雅苏台,乘夏天在归化,能照应一下云生。
姚夫人收到男人的信,也没有声张,而是先瞒着云生,去见了他父母。告诉他们,早托了当家的给云生寻家字号,只是他在外也不顺,延误到今天才办了这件事。云生这娃,她挺喜欢,可也不能再耽误娃了。怪有出息的,她能舍得叫他当一辈子佣人?
云生父母听姚夫人这样说,还不惊喜万状?当下就跪了磕头感谢。
姚夫人就交待他们,三两天内,就去水秀接云生回来吧。归化那头的粮庄,还等着他去呢。太谷这头,我们会托靠票庄,寻一个顺道的老手,把云生带到口外。口外是苦焦,可男人要有出息,都得走口外。
能到口外住粮庄,云生父母已是万分满意,感激不尽。
姚夫人回来,依然没有对云生说什么。她不想叫云生觉得,他被撵走了。等他父母来接他时,她再对他说:我舍不得叫你走,但这事好不容易张罗成了,又不能不放你走,心里正七上八下呢。
她这样做,一半是使手段,一半倒也是出于真情。
当她收到男人的回信,意识到云生真要离开了,心里忽然涌出的感伤,还是一时难以按捺得下。她只是极力不流露出来吧。这一年多,云生真是给了她晴朗的天。凄苦的长夜没有了。
自己分明也年轻了。他还给了她一个儿子!
这一切,说结束,真就结束了?
但这一切也分明不能挽留了。
云生他会舍得走吗?现在家里的局面,给女儿闹成这样疙疙瘩瘩的,忽然又叫他走,他会疑心是撵他走吗?
没出两天,云生父母就兴冲冲来了。出乎姚夫人意料的,是云生一听这样的消息,显得比他父母还要兴奋!他居然没有一点恋恋不舍的意思。这个小东西,居然也是一听说要外出为商,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