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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耍个屁,一天作业堆成山,累死了。”为了不让他更失落,我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得了,你就用不着安慰我了,反正我这辈子是与书本无缘了,再说也不是个读书的料。你娃在学校好好混吧,将来混出个人样莫忘记我就行。”闷墩儿低着头,狠狠地吸着烟;烟雾中他的脸显得有些迷茫和落寞。
“对了,给梅打了电话吗?她为什么不来?”闷墩儿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但随即消失了,嘴里吐出几个烟圈。
“打了。她听说你回来了很高兴,让我带她向你问好。”为了怕闷墩儿伤心,我说了一半实话说了一半假话。实话是电话确实是打了,让我带她向闷墩儿问好也不假;假话是梅并不是真的很高兴,而只有淡淡的喜悦。
“别说假话了,你那点撒谎的技巧爬一边去。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闷墩儿望着我的眼睛。
“梅变了。”我把手里的烟熄灭,答非所问。
“变了? 哪里变了?是变漂亮了吗?”闷墩儿来了劲,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在广州混久了,一开口就问人家大姑娘是不是长漂亮了,什么德行?
“我是说她是整个人变了。”我望着对面墙上的一领斑驳陈旧的蓑衣,心情像那蓑衣一样黯淡。
“到底什么变了,你娃说清楚好吗?拜托。”闷墩儿想知道答案,紧盯着我。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说的是实话。
“你们现在不是在一个学校读书吗?怎么会不知道?”闷墩儿对我的回答不满意,继续追问。
“嗯,是在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年级,她比我高一级,读高二,我读高一。”闷墩儿抛过来一支烟。
“听说她现在的家在县城,干吗不在城里读高中,要跑到乡下来?”闷墩儿边抽烟边刨根问底。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把闷墩儿的烟拿过来,将含在嘴里的烟点上。是啊,梅为什么要放弃在城里上学的机会,大老远跑到这偏僻的乡村高中来读书,对我来说也是个谜。
“你觉得她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闷墩儿眯缝着眼,继续穷追不舍。
“这个……”我想了一下,“恐怕是不爱说话了吧。”是的,梅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显得很忧郁,沉默。
“是吗?她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像个小麻雀,成天叽叽喳喳的……”闷墩儿说完就抽他的烟,不再说话。屋里烟雾缭绕,显得很沉闷。
现在想起来,闷墩儿在外漂泊久了,再加上世事变迁,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比如他父母的离异,他生活环境的变化……他在这些变化中也变得逐渐失去了自我,而这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情愿的。
他想找回原来的自我,于是拼命打探儿时伙伴的消息,企图从这些东西中找回童年的记忆,找到一丝慰藉。然而,有些东西,过去了是再也找不回来的,我们只有在伤感中慢慢咀嚼回味。
从闷墩儿家出来,我的心还在咚咚地跳,风一吹,发觉脸烫得厉害,看看周围,觉得那些人都在盯着我看。我装作没事的样子,提着东西向回家的路走去,还哼着小调儿,挺悠闲的,其实心里贼虚。
但是有一点我搞不懂,原来没有看那玩意儿之前,挺想的,但是在真正见识过之后,竟然觉得有些后悔,甚至有些龌龊。觉得它把我对纯洁爱情的美好憧憬破坏了。
说真的,平时我们在寝室里经常幻想的某些东西,竟然在亲眼见过之后觉得有些恶心。
电视上的那些画面强烈刺激了我的神经,那么清晰地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拨动着我身体深处的某根琴弦,让我的某个部位在鼓胀消退之间诠释着一个男孩的成长历程。
两个男孩眼里的梅14(2)
我甚至觉得有些奇怪,当我们这些男孩(当然也包括女孩)想获得某些关于成长过程中生理和心理的知识时,家长和老师都拼命地掩饰回避,而完成这个任务的竟然是这些外国的毛片,真是可笑。
当我们坐在教室里一派清纯、阳光的时候,老师家长可能不会想到,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双双渴望知识但是又渴望了解生命的全部细节的眼睛在饥渴地注视着某些东西,而按照传统的标准审视这又属于“禁区”。这是多么荒唐而又真实的存在呀!
大胖的初恋15(1)
自从在闷墩儿家偷看了毛片以后,我对某些问题变得格外地敏感,上体育课只要一做俯卧撑,那电视上的画面就在脑海里浮现。有一次竟然有了反应,众目睽睽之下,怎敢起来?老师规定我们只做二十个,结果我做了四十个,美其名曰:为革命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体育老师指着我教育全班同学:“看看人家郝凯,多勤奋……”然后摇了摇头。全班同学帮着他完成了下面的话:“你们啊,唉……”
中午在寝室吃饭的时候,我公布了真相,黑娃一口饭喷出来,对面床上的“肥羊儿”碗里免费增加了新的内容;而且还不用嚼,挺烂的。从此我得了个绰号“郝勤奋”。
以后上课,只要老师批评某个同学学习不认真,全班男生都会拉长声音说,你看“郝勤奋”……老师就说,对对,你看郝勤奋,多认真啊,不停地记笔记,这才是考重本的料。
男生一阵怪模怪样的笑,老师不知道是咋回事,愣了一下,也跟着笑。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老师不知道是咋回事,以为自己穿戴出了问题,就东看看,西看看,一脸的紧张,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咳嗽一声,继续他的讲课。
同学们在恶作剧一番后,也都安静下来,乖乖地听课,认真地记笔记。我们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样,对某些事情特别敏感,哪怕一个细小的信息都会成为浮想联翩的导火线,但是,要说我们多下流,绝对说不上。
当时我既感动,又惭愧,感动的是终于有老师把慈爱的目光投向“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那一刻,我觉得窗外的阳光好灿烂,差点流了泪,尽管有医生曾说我泪腺不发达。我甚至还脸羞涩地红了一下,觉得说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惭愧的是我当时不是在记笔记,而是在帮大胖写情书。那娃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空巢儿,他的父母在福建打工,也是多年未回家了。可他是个乐天派,什么亲情缺失产生的忧郁那些东东与他靠不着边儿,父母在不在家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仿佛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每天能把肚子填饱。那娃由于太贪吃,肥得都有些离谱了,上体育课的时候多站会儿脚都会发抖。
那小子最近爱上了二班的一个妞,爱得很深,常常两眼发呆,饭也吃得比过去少,由过去每天下晚自习吃八两面条,还外带两串臭豆干,改为现在的半斤,带两个馒头;眉头也似乎不舒展,大有为伊消得人憔悴之架势。
为了挽救革命同志,对同志真正负责,在“老狼谷”谷主主持召开的第00001次会议上,大家充分发挥理科班善于逻辑思维的特点,提出了十几套方案。
方案A是电视经典式。认为应该学电视里那样,去买一束花,轻轻拉着她的纤纤玉手,说出那句外国男人向女人求爱的经典台词。此方案被否定,理由是学校有几千双雪亮的眼睛,稍有差池就会遭起。
方案B是英雄救美式。由猪头在晚自习下课后到学校操场女生必经之路的树荫下劫色,正在关键时刻,大胖从天而降,施展拳脚,打跑色狼,赢得美人芳心,然后手拉手、心连心,徜徉在学校那少得可怜的花下。
此方案再次被否定,且不说大胖肥得走路都困难,不能充分展现从天而降的神勇、大展拳脚的潇洒,就怕大胖刚一出现,那如花似玉的女子一声“鬼啊!”的凄厉叫声会让全校师生中的好事者都集中到那里。
因为那小子由于贪吃,不仅肥得离谱,又由于缺乏锻炼,日照少,一张脸白得吓人,在夜晚幽幽的灯光下,不像鬼像什么!
经过反复论证、比较、筛选,形成了最终方案,由我这个班里绝无仅有的、文理双修的“郝伯虎”代为写一封情书,报酬是大胖负责我一周的生活。信的内容要求做到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她站在对同学健康和心理负责的高度,答应大胖同学的求爱,又要深情款款、“乐而不淫”,充分展现我们理科班同学也有文采潇洒的一面,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死木疙瘩。
于是,我调动了所有的语文素养,翻了三大本爱情宝典,甚至还从女生那儿借来了琼瑶奶奶最煽情的小说,借鉴了现当代中外大师之技法,写成了一篇洋洋洒洒的爱情“万言书”,末了附上一个“神箭穿心”之图案。还嫌不够浪漫,在本班女生那儿讨了一点香水,撒在上面。一切准备就绪,开始享受大胖提供的免费午餐。
大胖的初恋15(2)
吃到第三天,消息传来了:据说大胖的梦中情人在接到信后,开始很有点飘飘然,拗不过众姐妹的强烈的好奇心,当众启了封,没看到几句就笑成一团。因为那信里面的句子博采众长:传统性质的有什么海枯石烂、永不变心之类的;戏剧性质的有皇天可鉴、后土作证之类的;清词丽句有关关雎鸠、君子好逑之类的;诅咒发誓的有骗你是乌龟王八蛋、龟孙子,只差说生个娃儿没有屁眼儿了。
这些不同性质的句子组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大拼盘,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可一到文科班这些才女的嘴里就成了绝顶笑料。特别是看到这位勇敢的帅哥竟然是全校第一胖时,有两个女生笑痛了肚子,三个女生笑出了眼泪。大胖的梦中情人呢,大叫一声,“我的妈啊!”佯装晕倒。
就这样,大胖纯洁的初恋因我臭笔的蹂躏而流产了。不仅如此,这封情书还被那帮丫头贴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经过评比,荣登本年度“最臭情书排行榜”之榜首,大胖借此荣获本年度“最勇敢先生”称号。
我那免费的三天午餐换来了大胖的一顿拳头,外加一盆洗脚水。为了挽回对大胖的恶劣影响,我在那封信旁边,加了一副对联:上联曰:野百合也有春天下联曰:死胖子亦存六欲横批:追妞无罪
与梅重逢16(1)
从梅离开我们院子到再与她见面,中间整整隔了五年。这五年里,我们没有互通任何一点信息,都在各自的生活中默默地长大。我与她的再次见面,想不到竟是我升入高中后去报名的第一天。
那天,我像一个打工仔那样,用大大的编织袋背着铺盖、被单和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饭盒、茶盅、毛巾、牙膏、牙刷等日用品,来到了学校大门口。当时,正值高一新生报名的高峰期,校门外人头攒动,摩托车一会儿呼啸而去,一会儿疾驰而来。那些摩的司机拼了命要挣下这开学的钱,所以把车开得飞快。
一些家长陪着自己的孩子来了,在校外的商店里给孩子挑选着日用品,同时叮嘱着他们上高中后用功读书,不要随便跑出校门去与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争取考个好大学。那些崽儿嫌父母啰嗦,粗着喉咙说“我晓得”,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我的东西是奶奶陪我到老家下面的小镇上去买的。当时,我想买个背包装那些东西,奶奶不同意,她说:“背包那么小,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还是买个编织袋吧。”
我怕同学笑话,有点不愿意。奶奶说:“只要能装东西就行,又不是去上大学,怕什么?只有上大学要进城才可以洋气点,怕人说咱农村人土,其余的都可以将就点。”
奶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