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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孩儿出来了,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了……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两人不是谈恋爱,而是在一起说说在外打工的父母打电话时的啰嗦,学校食堂窗口卖的饭菜有多难吃,老师出的题有多变态之类的东西,而在老师的眼里,只要一看见某两个男生女生在一起,就冠名“谈恋爱”。
于是,我们这些具有逆反心理的少年,就开始采取报复行动,反正没有谈你也说在谈,倒不如谈谈给你看看。
特别是我们这些父母在外打工的留守少年,这种心理更加突出。平时,父母不在家,交流的渠道也不是很多,而相似的家庭环境、共同的成长经历往往让一些留守的少男少女走得很近,大家彼此在一起谈谈,往往能缓解一下因对亲人思念而造成的痛苦。
但是,如果引导不够,也容易造成一些问题,那就是模糊了友谊与爱情的界限,涉入真正的早恋之河。
这些道理是我后来才领悟到的,当时,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谈恋爱,只是觉得经历了一个假期,特别想见到她,觉得有好多的话想跟她聊聊。
现在想起来,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有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萌了芽;只是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由于刚开学报名,学校还没有完全走上正轨,那个胖胖的生活管理老师被几个职员拉去打麻将了。我好不容易才钻这个空子混进去。当时梅正在整理入学带来的东西,见了我,手脚有些慌乱,小声地埋怨我,怎么这么大胆,跑到女生宿舍来了。我说我又不是狼,有那么可怕吗。梅说别耍嘴皮子了,赶快出去,我马上就来。
梅的开学35(2)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来,几个回寝室的女生怪怪地盯着我,我目不斜视地出了女生院。
一个女生在后面小声说:“小帅哥,好拽。”
我吹了一句口哨,是“好久没到这方来……”,这是我假期跟村里一个老头学的,那老头年轻时当过兵,吹得一口好口哨。据说这歌是当年的流行歌曲,他们在部队时特爱吹。
不一会,梅出来了,长长的头发刚洗过,披散开来,有一种天然的美。发间散发出一股洗发水的香气,特好闻。
我以为梅和我一样,经历了一个枯燥无味的假期,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会表现得相当地愉快。可是,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新学期来临时的兴奋。走在学校外边那条阴暗的村街上,梅的沉默犹如村民家那扇油漆斑驳的老式木门。
为了打破沉闷,我无话找话,说:“现在过年越来越不好玩了,家里冷清清的。”
梅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我用小手指头钻着耳朵眼,又说:“我的打算是今年的考试排名争取上升一点,老爸把我耳朵都嚷起茧子了。”
梅终于开口了:“有老爸嚷你,那是你娃的福气。”这是她说的唯一一句带有温度的话。
我问她新学期有什么打算,梅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一天天过。”
我说:“你该不会是老了吧,怎么这个样子?”
梅说:“我就想马上老去,坐在夕阳下,什么都不想。”
梅的话语,和她披着长发的身影,在夜里看起来好冷。
那时,我想对梅说一句话,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开口对梅讲那句话,现在,她沉醉在自己的纯净里,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疯傻,将我想说的那句话彻底地封闭在了我的嘴里,让我在心里千遍万遍地重复,就是到达不了它该去的地方。
这句话,今生今世,我还有机会说出口吗?
梅,你告诉我,别只顾玩你的手指头,好吗?
……
梅回到了寝室,我继续在校外转悠,心里有点失落,远处的夜更黑了。
四周黝黑的群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把沉入黑夜的山里中学抱在怀中。
空气中,飘来小餐馆里的诱人香气。在家的时候,奶奶炒了那么多的菜不愿吃,可一到校就饿得慌,就特想吃,这时,我想到了一个词语:贱人。然后歪着头又一想,用词不妥。
插班生36(1)
我正在校门口的小餐馆吃饭,同寝室的“肥羊儿”跑进来,把我肩膀一拍,神秘兮兮地说:“凯儿,告诉你娃一个具有轰动效应的新闻。”
这娃说了这句就不再往下说了,望着我盘子里的肉,直吞口水,一副十天半月没沾过油星的模样。
这娃别的不好,就好回锅肉,见了这玩意儿就像瘾君子见了白面儿,一副不吸它一口就要死要活的样子。
因为这个缘故,再加上他姓杨,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肥羊儿”。其实这娃长得一点也不肥,并且基本上可以归入“长得不抱歉”一类。上学期听说班上有个女生在打他的主意,可这娃一门心思扑在回锅肉上,辜负了人家美眉的一番美意。由此看来,这娃还没长大,还不开窍。
这娃还有一个德行,就是爱窥探别人的隐私。班上哪个男生给哪个女生写了几张字条,打了几次饭;哪个女生给哪个男生洗了几次衣服,送了几次秋波,他都清清楚楚。学校哪个男老师晚上跑到哪个女老师家里去玩,几点钟离开的,他也明明白白。完全一个隐私狂。
同学们都有点怀疑他这些消息的可靠性。就拿男老师深夜到女老师家里玩,什么时间离开的这种消息来说吧,那时这娃睡得像个死猪,他既不会移魂大法,又分身乏术,哪里去知道这些东东。
但是在这高考指挥棒还未改变、“素质教育唱高调,应试教育老一套”的大背景下,对于我们这些学习异常紧张,文化生活又极度贫乏,整天在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中疲于奔命的苦行僧来说,都宁可信其有。因为这样至少可以缓解一下枯燥乏味的三年高中生活的苦闷。
我夹了几片回锅肉,塞到他的臭嘴里,说:“有屁快放。”
这娃贼眉贼眼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把刚吃过回锅肉的油乎乎的臭嘴凑到我的耳边:“咱们班上新来了个插班生,一女的,你猜猜是什么人?”完全一副把小日本儿带进村的汉奸向皇军报告的模样。
“一地球人。”我没有那隐私癖,也不想动那脑筋。
见没有调动起我强烈的好奇心,那娃似乎有些失望,只得把包袱抖了出来。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是个小姐。”
“什么?”我一口饭喷出来,溅了那小子一脸。我还从没有听说过妓女读书——要求进步。太邪乎。
这年头真正怪,虚假消息一桩接一桩,绯闻炒作得漫天飞,想不到这娃也学会了这一套。平时没见他语文成绩怎么样啊,长进了啊?还真看不出来。不知他又从哪里去搜罗来的这消息。毛病啊,一天不发布点新闻就憋得难受,连这种消息也制造得出来,真够绝的。
“鸡,懂吗?干那个的。”他把我的惊讶当成了无知,这个弱智。
这年头,连五六岁的小学生都懂得鸡是什么意思。据我们班的语文老师说,广州版的《小学生常用词典》里重新收录了鸡的解释:鸡者,从事卖淫之女子也。
我们的语文老师陈夫子长期从事高中教学,古文教多了;说话讲课有点像孔乙己,喜欢满口之乎者也,同学们怀疑这“者也”是老师加上去的,目的是要我们记住古文中的判断句式。
老师给我们分析说,你想,五六岁的小屁孩只知道鸡是奶奶喂来下蛋蛋的,怎么会去卖淫呢?这卖淫又是什么呢?估计小学的老师会越讲越糊涂,如果不想难得糊涂,那么中国的性教育就像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一样;真正做到了从娃娃抓起,就走在人家西方的前头了。中国人落后怕了,什么都想赶在世界前列;这一回是真正做到了。
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教室后排先前在打瞌睡的几个男生也睡意全无,一个个张着耳朵听。
语文老师越讲越起劲儿,从鸡这个问题延伸开去,先是重温了我华夏古国、礼仪之邦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从孔孟之道到程朱理学,从诗词歌赋到秦砖汉瓦,豪情满怀,字字句句饱含深情。然后话锋一转,从慈禧那老女人说到帝国主义的洋枪洋炮、八旗子弟的喝茶玩鸟,义愤填膺,悲愤之情溢于言表。最后联系现实,从应试教育说到素质教育,从应制八股说到话题作文,从哈韩哈日说到超级女生,狂轰滥炸,件件条条切中时弊。
插班生36(2)
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骨灰级粉丝般的尖叫,当然都是男同学发出来的。语文老师神情激动、嘴唇翻动,唾沫飞溅到前排一个女生的脸上,那女生为了不驳老师的面子,忍着没有去擦。中午回到寝室,据说洗了三盆水,喷了半瓶香水,还觉得没洗干净。
我觉得这是语文老师最成功的一节课,因为下课后,同学们不用复习,就轻而易举地记住了一个判断句式:鸡者,从事卖淫之女子也。甚至还有的同学在走廊里抑扬顿挫地朗诵:
鸡者,从事卖淫之女子也。
现在,班上来了这样一个活的判断句式,估计有好戏看了。
可是,当我后来真正知道了那女生的身世和苦难经历后,不禁为当初对她的鄙薄感到深深的自责和羞愧。
卖血读书37(1)
明哲独自一个人在寝室里躺着,没有开灯,里面黑漆漆的。我打开灯,见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整个人神痴痴的。
我坐在他的床边。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我上午让他去找学校的事呢,情况怎么样啊?差点忘了。
“你去找了吗”我问。
明哲不回答,仍旧那么神痴痴的。
“你倒是说话啊,这样一个人闷着也不是办法啊。”
明哲坐了起来,靠在墙上,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估计他中午没有吃午饭。
“郝凯,你能借我五十块钱吗?别怕,我不会跑。”明哲说。
“做什么用?可以啊,但是五十块交书钱也不够啊!”我说。
“我想到县城去一趟。”
“到县城去干什么?”
“卖血。”
“什么?”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卖血。”明哲重复了一遍。
我不敢相信,以前只是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一些人穷得没有办法,然而又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才出此下策,打自己身上血液的注意,走上卖血这步路。
但是那些都是些成人啊,可明哲才十七岁,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又正在读高中;这能吃得消吗?要是换着有钱人家的孩子,像这个阶段正当着小皇帝伺候着呢。听了明哲的话,我身上一阵发冷。
“你没有去找学校吗?”我问。
“去了。”
“怎么说的?”
明哲摇摇头,然后说了事情的经过。
明哲一向成绩很好,又没有因违纪而进过政教处,所以,在这个学校读了半年书,他还是头一回来这里。以前,看见这高大的建筑,明哲心里是一种自豪与骄傲,因为它代表的是母校的光荣与辉煌。可不知怎么的,今天来到这里,心里竟然生出莫名的胆怯与自卑。
望着那高大的建筑,明哲觉得自己显得那么的弱小。他心跳得厉害,感觉脸上有点发烫,像感冒了似的。走入大厅,他又退了出来,他有点不想去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想,那么多人没有读过高中,没有进过大学的校门,还不是照样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明哲,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你的理想呢?难道你忘了自己最喜欢的那首少年毛泽东出韶山赴长沙求学时作的诗吗?你不是铭记着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