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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说?」我问。
「他不能明白。」
「我也不能明白,我问:「当初是怎么结合的?」
「当初,……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们这些人都这么说。」
「是真的,现在她……」
「现在她不了解你,是不是?」
「你少讽刺我。」张恳求。
「当初都是天成的佳偶,怎么现在会变成冤冢仇人?」
「我不知道,现在她的最大乐趣是令我日子不好过。」
「你是否做过令她难以下台的事?」
「我自己不觉得。」
我点点头,「你自己自然是不觉得的。」
「我很抱歉,我跟莱斯李说,即使他母亲回来,大家对着天天吵,到他更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问。
「我也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回到以前。」
「有没有想过重新开始?」我问:「再结婚?」
「有几个女孩子像你这么懂事?」他问。
「我不是女孩子,我笑,「我是个姑婆。」
「你有很多男朋友?」
我温和的笑:「张先生,你想知道什么?假如你想为莱斯李找继母,那人不是我,我只为恋爱而结婚。」
他苦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觉得你很好,很关心莱斯李,难道男女之间没有友谊?」
「可以,像我们这样淡如水是可以的。」
「进一步呢?」他问。
「不必了。」我说。
考试过后,莱斯李的英文全班第一,中文不及格。
他母亲是土生华人,根本不懂中文,也没打算教莱斯李中文,是以孩子连个中文名字也没有。他们在美国住了五年,相安无事,回到香港,马上立竿见影,毛病百出,我很替他们可惜。
张振辉说:人在外国是很容易寂寞的,结婚是唯一的出路,所以他也结了婚。双方其实没有什么了解,热情过后,鸿沟顿生,离婚就离婚,两个字那么简单。
年底的时候,莱斯李的母亲只身回美国去了,她是办妥离婚手续才走的,带走张的一半财产。她没有带走莱斯李。
过没多久,张振辉向我求婚。
我坦白的说:「很多女人会觉得你是个归宿,可是我不爱你,不爱你就无法嫁你。」
他沉默一会儿。
我问他:「你爱我吗?」
他困惑的问:「什么是爱情?」
「你没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有没有打算照顾我一辈子?」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也希望做你终身伴侣。」他说。
我不出声。
他叹口气。圣诞的时候他带着莱斯李到迪斯尼乐园去渡假。
他们两父子一走,我忽然静了下来,连公寓里都有回音。呵,寂寞的沙漠,原来他们对我如此重要。
算算日子,他们还需两个星期才回来。
我有他们旅馆的名字与电话,我忍了三日,终于拨通到美国给菜斯李。
他嚷:「你来一次好不好!这里很好玩,我们都想念你。」
「我来?」
「当然你可以来。」
「我没有护照。
」你可以去申请。」
「我试试看,申请难批准,领事馆都怕单身女子会赴美结婚。」
「你答应我试试?」
「好。」我挂了电话。
我心想,如果有缘份,那么就让我申请成功吧。我到美国领事馆去排队,结果倒顺利批了下来,我马上去买飞机票,同时发出电报通知他们俩父子。
在飞机上的廿多小时是我最难熬的时刻,我心跳口干,紧张之极,说不出的难受。
我叹口气。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我并没有睡觉,一路在飞机上便思想我的过去未来。或者张振辉是我最后归宿。
飞机到机场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倒下来,匆匆取了行李与衣物步出机场。
一出去便看见张在那里向我挥手。我呆着作不了声,心中很冲动,想哭,眼泪还没赶得及流下来,莱斯李已经冲过来抱住我的腰。
「张!」我走过去。
莱斯李像猴子似的挂在我身上。
张说:「多高兴看见你。」
「我也是。」
「我知道你的心事,不然你不会来,是不是?」
我点点头。
莱斯李在一边跳着叫着。
我们一行三人一起离开飞机场。张租了一辆车,我们直往旅馆驶去。
在车上,张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他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可是,或者你应当考虑考虑,我是有诚意的。」
我说:「我也不是没有缺点的,真相可能会吓你一跳。」
张振辉问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答应我的求婚?」
我笑,点点头。
「我们可以结婚?」
莱斯李忽然插嘴说:「爸,你离婚还不足一个月。」
我说:「时间到了,我们再去结婚,目前先做做朋友。」我挤挤眼。
在迪士尼乐园中,我们找到了生命的真谛,我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真正的轻松休息过,一向我的生活便如打仗一般,只晓得往前冲刺,以弥补心灵上的不足,现在我不需要这么做了,现在我有张振辉,还有他儿子莱斯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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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五月与十二月》
哥哥与丹薇
父亲与母亲吵得不得了。
妈妈坚决不肯离婚。
父亲说:「你不跟我离婚也没有用,我天天不回来,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妈妈说:「我不会放过你!」
父亲说:「别叫女儿看着难过,你的理智什么地方去了?」
妈妈对牢他摔东西,哭,叫。
后来父亲便不回冢,偶然放下家用,跟我说几句话,都是打听到母亲不在的时候才出现。
我问:「你真要与母亲分手?」
「是的。」
「另外有个女人?」我问。
「是。」
「她逼你离婚?」我问。
「没有。」
「那么稍迟你还是可以回来的,何必离婚,很多男人都这么做。」我说。
「都是你妈妈不好,首先叫私家侦探查我,又守住人家门口,抓住人家大叫大吵,不但她没有下台的机会,连人家都骑虎难下了。」「人家」必然是那个女子。
我很感慨。「这根本不是她的脾气,恐怕是被你激疯了。」
父亲说:「我完全不知道她目的何在,开头的时候是她要跟我离婚。你听过,女儿,晚晚吃饭的时候她都要离婚,周末我坐在家中迁就她,她骂完之后,还是要离婚,等到我忍无可忍,跑到律师楼去办妥手续,她又不肯,我不明白她。」
「我过了圣诞便要动身到美国,」我说:「你们怎么办?」
「你少理我们。」爸爸说。
「很久之前,你们是否相爱?」我问。
他不回答。
我说:「爱情变酸,快过乳酪,我很害怕。」
父亲仍然维持沉默。
我说:「我们这一代必需有心理准备,没有什么事是永恒的了。」
母亲木着一张睑,茶饭不思。
我问她:「你打算怎么样?」
「怎么样?我不见得会死,我的收入不下于他,我就是气。」
「你把事情弄糟了,你以为一闹爸就会怕,怕就会回来认错,是不是?他口头上说句错,你就原谅他?」
「他本来一向怕我。」母亲说。
「哥哥早说过,」我责备母亲,「你是太凶了,爸爸不见得怕你,怕什么?他又不向你借,他尊重你而已,他跟女秘书去喝杯咖啡你也吵半天,看现在!」
母亲不响。
「反正感情已经破裂,」我说:「你就答应他离婚吧。」
母亲说:「不用你多嘴,你放完假回去念书,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我早说过不放过他!」
她为这件事生我的气,不去送我飞机,父亲却到了。
我对他们没有话说。这年头,父母的事,儿女管不着,儿女的事父母也管不着。
在飞机上遇到一个叫丹薇的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大,是三藩市大学新生。
我们两人同校,因此攀谈起来,我告诉她许多学校中的趣事。
她长得相当漂亮,不过很沉默。
哥哥来接飞机,我把她也叫上车子,免得她人地生疏。
哥哥对她印象很好。
我帮丹薇找宿舍,买日常用品,自己也说不出来,对她竟有说不出的好感。
我有第六感,哥哥与她会有不寻常的发展。
哥哥问起父母的事,我据实告诉他,他摇头叹息。
哥说:「我记得他们是很恩爱的,每次结婚周年,都会得再度蜜月旅行,真没想到。」
我看他一眼,「总还是女人吃亏,很少听说四五十岁的太太还有机会走桃花运的。」
哥苦笑。
他与丹薇却真的走动起来。
丹薇与我不同系,不过常见而,哥哥本来接我上学,现在忙着接丹薇,也不理我了。
我很有点生气。
父亲生日那天,我去打电报订花,在城里百货公司碰见丹薇。
我在选领带,打算寄回去。
丹薇说:「对,你父亲今天生日嘛。」
我反问:「你怎么知道?」
她一怔,连忙笑道:「你哥哥说的。」
我直接觉得她在掩饰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
「哥哥好吗,我几天没看见他。」我问她。
「好。」她脸一红。
我见到如此情形,心便软了,未来的嫂子,不可与她有争执。
我说:「到哥家煮饭吃,来。」
丹薇煮得一手好菜,我们在哥那里吃得酒醉饭饱。
九点钟,哥哥送她回去,她说要在家等长途电话。
丹薇没有什么缺点,可是几个月下来,我们对她的认识还是少得不能再少,等于零。
她从来不把家里的事告诉我们。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我健谈,但不能逼着她也坦白。
放假丹薇打算回香港,家里已给她寄了飞机票来。
我与哥哥商量:「回不回去?」我问他:「你陪丹薇走一趟也好。」
「回去看看父母是真,我老觉得丹薇在香港是有男朋友的,陪她才犯不着。」哥哥说。
我说:「公平竞争嘛,现在的男人都懒,又没风度,巴不得女孩子带着钞票送上门来。」
「那么回去吧,你也一起走,」哥哥说:「看爸妈到底打算怎么样,或许把妈妈接了来住。」
我们特意把飞机票与丹薇订在一起,她颇意外,但照例维持静默。
我说:「哥哥想拜见伯父伯母。」
丹薇说:「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姊姊。」
这是第一次听到她家里的事。
父亲亲自开车来接我们飞机。
他说:「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先把你们安顿好再说。」
「我与哥哥住妈妈那边,这是我同学丹薇,」我说:「劳驾你送一送她。」
妈妈一见到我,照例骂父亲,令我与哥哥很尴尬。
妈妈把最新消息提供给我。
「我把他查得一清二楚」她开始。
我插嘴,「你将来退休可以去中央情报局一展才能。」
「他的情人年纪很轻,是个舞女,只有一个妹妹,他把小的送到外国读书去了,多伟大,帮她作育英才呢,」妈妈气,「我一辈子也不会呢——」
我打断她:「慢着,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哥哥也觉得了,他一脸的恐惧。
「叫周萍姬,只比你大三岁,父母去世,两姊妹相依为命,你爸就是会同情人,觉得她们可怜,如今打算好好栽培那妹妹,你说荒谬不?」
哥哥的面色转为苍白。
父亲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