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皓若问:“你是不是想把演习继续搞下去?”
方英达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经过充分酝酿、讨论后,才能决定。”
两个人边谈边走,走着走着,就走到公路边上了。不知不觉,两人又走到了路中间。押送黄兴安的四个人,都是两顿没吃饭了,又饿又气又乏,只想马上把黄兴安送到军演习协调委,根本没有想到离大院几百米远会遇上这次演习的最高指挥官。赵连长看前面两个人听到几声喇叭还不让路,打个哈欠,伸出手重重压在方向盘中间的电喇叭按钮上。
方英达和陈皓若同时转过身,三菱越野吉普急刹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
赵连长惊得连滚带爬下了车,垂手立在车前等着挨训。司机也从另一侧跳下来,仰着吓得惨白的脸,笔直地站着。
方英达一看他们俩肮脏的衣服和蓝军标记,笑道:“从前线下来的英雄,怪不得这么神气。你们有什么急事吧?”
赵连长答道:“报告首长,我们奉朱司令、常师长之命,押,押,送黄师长来协调委。”
方英达和陈皓若走近汽车,看见两个蓝军战士怀抱冲锋枪,把黄兴安紧紧夹在中间。黄兴安还在酣睡,脖子的姿势不对,把一声声鼾响挤得奇奇怪怪。
陈皓若勃然大怒,伸手拉开车门,大喝一声:“黄兴安,你给我下来!”
黄兴安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方英达和陈皓若,慌忙爬出汽车,低着头立正站着。
陈皓若锐利的目光上下扫扫黄兴安,“把头抬起来,说说你现在来这儿做什么。”
黄兴安抬头说:“我,我,我有责任。”
陈皓若在黄兴安面前走动着,“你说说看,一个甲种师怎么这样不经打?你不是经常自诩是全区第一师的师长吗?说说看,说呀!”
方英达冷冷地扫了黄兴安一眼,“不要现在说。黄师长,你到作战室看看,让那个屏幕帮你回忆回忆,你们这个仗是怎么打的。下午我想听你一个专题汇报。”
黄兴安垂头丧气地跑步走了。
方英达对赵连长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去后勤让他们做顿热饭吃吃,再让他们给你们找个地方睡一觉。”
赵连长一听这话,如遇大赦一般,举手敬个礼,上了汽车。
红军备用指挥所建在一个大坝子边缘的一片松林里。因为蓝军正在进行电子干扰,指挥所的参谋和操作员都闲了下来。邱洁如昨天深夜奉命带八个女兵来指挥所值班,才知道范英明被俘的消息,范英明奇迹般地回到备用指挥所后,邱洁如一直在寻找机会接近范英明,最好还能单独见面。因为范英明一直待在作战室,机会就没有找到。电子干扰开始后,邱洁如就选了一个可以看见作战室的位置,托着香腮,继续等待那个机会。在她眼里,范英明这个男人因为再次饱受炼狱之苦,反倒显得更加魅力四溢了。她认定范英明的人生跌落起因是方怡对他的背叛,仿佛觉得自己作为女人该分担因一个同类有眼无珠产生的愧疚。一个强烈的愿望牢牢地攫住了这个二十一岁的少女:我要尽一切努力,让这个男人重新像塔一样耸立起来。终于,她看见范英明一个人走了出来,满怀心事地朝坝子走去。
邱洁如赶忙跑到后窗前,把窗子打开,却发现范英明身边已经出现了个女人。邱洁如发现那个女人在笑,而范英明好像还在为什么事央求那个女人,心里就郁积了无名火。
邱洁如恨恨地咕哝一句:“这个扫帚星!”
一听邱洁如竟说与演习无关的话题,几个女兵就围了过去。
一个女中士问:“队长,谁是扫帚星?”
邱洁如伸一下指头,“就在那儿。”
上等兵说:“听曹参谋说,这是军报的秦记者,你怎么说是扫帚星?”
邱洁如说:“不是她和那个王记者来咱们师,咱们能败?唐龙那天就说他们来肯定要出事。果真就出事了。”
中士大着胆子笑着道:“队长是在想唐参谋吧?想知道他的消息还不简单,往一团发报时多输入一句话,一团回电后,咱再把这回话贪污了不就行了。”
邱洁如用指头一点中士的额头,“就你鬼点子多!我才不想他呢!一个小气鬼。”
中士道:“咱也是有对象的,你能瞒我?肯定是想男人了。”
邱洁如脸色绯红,严肃地说:“别打胡乱说!平日里对你们宽松惯了,没上没下的。”瞪了女中士一眼,转身离开窗台。
中士做个鬼脸吐下舌头。几个女战士都小心回到机位前,正襟危坐。这时,电子干扰结束了。
刘东旭在作战室说道:“决去叫范司令。”
范英明一脚跨进门,急忙说:“赶快让各部报告情况。”
一个上尉参谋道:“已收到摩步团一营报告,他们和炮团三营在沅水大桥三号公路上遭到持续一个小时的空中打击,炮营全完了,摩步营一部和独五营大部正准备泅渡沅水,向五号地区靠拢。”
范英明追问:“舟桥营呢?没有赶到?”
参谋说:“舟桥营两个小时前就……”
王仲民拿着一份电报走过来,“完了。摩步团来电,炮团阵地突然间遭到蓝军摩步营偷袭,蓝军对摩步团已进行过第一轮空中打击。高副师长、邹部长来电,六号地区发现蓝军航空兵,请求至少派一个半营退守该地区。”
范英明闭了一会儿眼睛,缓慢地说:“告诉独五营和摩步一营,不用再泅渡沅水了,天太冷。”抬头长叹一声:“朱海鹏没给我们一点机会。”
刘东旭到A师不到一年,赶上两次演习,第一次被蓝军的装甲车包围了指挥所,第二次又当了近八个小时俘虏,好不容易返回指挥位置,战场局势已不可收拾。他实在不甘心,情绪失去了控制,又像是央求又像是商量又像是命令,对范英明说:“小范,让他们泅渡吧,演习不能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师还有六千多人,难道就翻不过来?让他们泅渡吧。”
范英明生气地把刘东旭拉到沙盘前面,“你看看我们六千人现在都在哪里!一团还剩一千二百人,被困在三号地区和小凉河之间,再支持一天就弹尽粮绝了。左翼部队剩下不到一千人,前有沅江天险,上有敌人车轮轰炸,基本上已彻底丧失战斗力。五号地区四千多人、如今挤在不到两百平方公里的狭窄地区,撤不能撤,一撤就崩溃,战不能战,没有制空权,只能挨打。政委,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刘东旭说:“真的就没有别的路了?”
范英明道:“没有了,只有马上承认战败。再撑下去,就是做无谓的牺牲。在这种情况下,再让战士泅渡五十多米宽的沅水,指挥员该上军事法庭。可以做个记录,我愿负承认战败的一切责任。”
刘东旭沉默地坐着。
范英明急了,“如果你要以党委书记、师演习指导委员会政委的名义命令我继续撑下去,我只能辞去红军司令的职务。”
刘东旭发火了,“我并没说你的决定是错误的。我这个师政委也懂得随时随地都要珍惜战士的生命。这个责,还是由我们共同来负吧。马上承认战败,请演习指导委员会裁决,如果他们不准停,我们只能服从命令,继续打下去。”
范英明紧紧抓住刘东旭的双手,苦笑着说:“我实在不忍心让部队打出白旗。不能让基层干部战士承受本不该承受的耻辱。”说着说着,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松开刘东旭,抹一把鼻涕眼泪,吼一样说道:“命令与敌接触部队,马上进行全线反击。”
刘东旭惊得张开大嘴,伸手指着范英明,却说不出活。
范英明抽咽一声:“耻辱由我们承受吧,让战士们认为,演习结束时,他们每个人都在冲锋,都在战斗……呜呀啊嗯……”禁不住哭出声来。
这一哭,又有几个参谋哭将起来。
刘东旭不敢看范英明,对王仲明说:“王团长,你去草拟一个命令和请示电。”
范英明戛然止住哭声,“不,不要哭了,由我来起草吧。”说罢,走到一张桌子前写了起来。
指挥所上上下下都知道红军就要承认战败的决定,参谋和操作人员都无声地围到作战室门口,默默地看着正在起草电文的范英明。
范英明在两份文稿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拿起来对王仲民说:“接到协调委回电,马上通知独立营以上主官来指挥所开检讨会,让他们自带帐篷。你拿去发了吧。”
刘东旭截过电文,掏出自己的签字笔,就要往上面写字。范英明抓住刘东旭的手说:“这是演习红军司令的职责,你不能签。”
刘东旭挣脱出右手,“你就让我以A师党委书记的身份签一次字吧。演习失利,我也负有重大责任。”
范英明默默地看着刘东旭签了字,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作战室。围在门口的人向两边闪过,女兵的脸上都挂着泪珠,看着范英明远去。
高军谊在后勤指挥所过了一段相对单纯和平静的日子。A师在演习中陷入苦战的原因,高军谊猜到了七八分。得到范英明和刘东旭被狐狸部队救回的消息,高军谊大吃一惊。他惊讶的倒不是狐狸部队虎口拔牙在自己防区救出几个俘虏,因为在他看来这次演习终归只是一次演习,同是少壮派的朱海鹏和范英明演出一场双簧轻而易举。他惊讶范英明的狠,竟把黄兴安巧妙地留在虎口里。演习结束后,黄兴安和范英明在A师肯定要势同水火。想想自己要和这些如狼似虎的狠角一起共事,高军谊心里就有点灰。如果黄兴安不是在演习前期把范英明的权力吃干拿尽,范英明决不会做得这么绝。演习这些日子,和王科长王思平接触自然多了起来,高军谊对军队外边的世界的了解深入了许多,实实在在接受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思想。在这一个多月里,高军谊仔仔细细考虑了自己后半生。范英明和刘东旭为A师的前途担负起责任的时候,高军谊也在指挥所边的田野里想出了一条退路:演习结束后一定要设法到地方。
王科长在后勤指挥所看到范英明和刘东旭签发的命令,知道演习就要结束了。演习结束后,必然要经历一段混乱时期,浑水摸鱼的机会也就出现了。他急忙走出指挥所,找到了高军谊,老远就喊了起来:“高师长,高师长,演习要结束了。”
高军谊嗔怪道:“要叫高副师长,这样称呼别人听见了会误解的。”
王科长赔笑道:“这些年和地方同志接触多,叫习惯了。地方上职务不分正副,叫起来都是书记、市长、县长的。”
高军谊也不再纠正,说道:“结束就结束吧,如今强调科技,还是高科技,演习结果自然是这种样子了。不要大惊小怪的。”
王科长说:“我是找你商量和地方接触的事。”
高军谊问:“商量什么?”
王科长一脸媚笑道:“高师长,前些日子,听你露了点想到地方的意思,这一段就留心摸了点情况,想给你汇报汇报。是这样的,C市工商局和国税局如今都缺个副职,我想先帮你去有关地方做点铺垫工作。你也知道,不疏通疏通,转业干部一般都要降一职两职使用。”
高军谊眼睛亮了一下,又摇头叹道:“这种关键位置,哪里能轮到我们这种人。”
王科长凑近了,探着上半身道:“功夫下到家,地方单位都愿意用转业干部。部队相对单纯,用部队干部,一般不会有后遗症。只要舍得下功夫,说不定你还能挑挑拣拣呢。”
高军谊还是直摇头,“思平啊,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我也确实想向后转。我的家境你都清楚,不是你小舅子帮忙安排了小兰,更糟。师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范英明刚上来一个月,就敢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