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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人那种脾气……他根本不把毛利势放在眼里,只不过是想趁机让京里的公卿、殿上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威力罢了,因此他只会带着一小队侍卫住在本能寺……这么一来,不正
是天赐良机吗?”
“……”
“如今,我们已经集结大军,随时可以出兵。更有利的一点是,所有的人们都以为我们要去攻打中国,因此如果我们在前进的途中,趁夜掉头朝本能寺进攻的话……那时已是六月
时节,正是大人步入凶运之时啊!……”
“……”
“在同样面临凶运的时候,一旦必须接受羽柴的指挥,那么你对毛利势之战将会是怎样的情形呢?难道你为自己卜卦时,也没算出结果吗?”
一连串的问题,使得光秀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汉书》曾经记载,一旦处于凶兆之中,凡动必败;而这正是取自历史兴亡当中的教训啊!
因此,大凡所谓的军师,必定会组合自己与对方的命运,以推算胜负。就占卜之学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光秀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会对该在何时举旗叛变而困扰不已。
从理论上言,七月半以后自然会对光秀较为有利。一旦过了七月半,信长即已转为衰运,两人的运势逆转,举旗叛变必然比较容易成功。但问题是,如果自己尚处于凶运之中便与
毛利作战的话,是否还能活着等到七月半过后,幸运之星的到来呢?
万一在这段期间内遭遇到更大的凶星,或许会因而送命哩!
“殿下,这是一场凶运之战啊!你和大人,一样是凶运对凶运……我们只是在比较哪个人的凶运较强罢了。殿下,难道你没算出自己该如何选择吗?可不可以告诉我?”
“秀满!”
在张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光秀那光秃的额头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粒。
“看来我已经瞒不了你了。事实上,我卜卦所得到的结果,和你所说一样。反正凶运就是凶运,坐着也是凶,行动也是凶……不过时机确是一大问题。正因为我很明白……所以才
更难下决定啊!当然,如果我迟迟不做决定,无异于自取灭亡……好吧!情势使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快做好决定……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可对任何人
泄露此事,即使是你的妻子也不行,懂吗?秀满!”
正文 借地
盘踞爱宕山
家康一行人总算平安无事的由安土出发了。
在家康停留在安土的期间,信长只在十九日的能剧演出中发过一次脾气。
这一天,家康和信长、近卫前久等人并坐在总见寺的舞台下,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表演。今天的项目是由幸若大夫主演的太织冠二番田歌,所有的人都看得十分高兴:
「——你觉得如何呢?滨松的亲戚。」
信长得意地问着家康,而对方答道:
「——他的表演真是出神入化!你瞧,我都看得入迷了。」
听到家康的回答,信长立即将幸若大夫召到三人的面前:
「——你表演得很好,这是给你的赏金。」
他心情愉快的赏了幸若大夫十枚黄金。
其后,当信长发现来自丹波的猿乐梅若大夫要表演羽衣时,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或准备不够,梅若大夫不时忘了台词,以致愣在当场;这时他的内心愈加紧张,因而忘词的情形也就更加严重,使得场面十分尴尬。
这件事的发生,使得信长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据说梅若大夫在丹波时,经常在光秀面前演出。或许是因为他经常听到光秀与家臣们谈论信长的可怕之处,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紧张吧?
嗯,一定是因为当他站在舞台上时,自己所射过去的两道眼光使他感到害怕,以至于忘了台词。想到这里,信长开始感到愤怒。
事实上,梅若大夫正奉了明智家老臣们的命令,必须将信长在安土城的动向传达给留在坂本城的光秀知道。
然而,当梅若大夫看见信长那两道锐利的眼光时,忍不住暗暗心惊……
(莫非我的形迹显露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但是,戏还是得继续演下去啊!这时,梅若却发现自己再也演不下去了:
「——怎么老是重复说些同样的话呢?不该忘的台词他都忘了,怎么会这样呢?来人哪!把梅若叫来。」
信长大声怒吼道。
他那尖锐的语调听在家康耳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大人会杀了他……)
思及于此,家康不得不出面打个圆场:
「——哎,我想他一定是被你的气势震慑住了。在我看来,梅若真不愧是个名能剧家,他在舞台上的表现相当不错。」
「——哦,你这么认为吗?」
「——是啊!虽然他在你的面前表现得不太自然,但是至少他忠实的表现出这出戏的真正意义了呀!」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不再追究了。哦,对了,梅若!」
满心恐惧的梅若平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我的亲戚替你求情,这也算是一种夸奖,所以这些给你吧!」
他和先前一样,赏了梅若十枚黄金。
「——你再重跳一次吧!」
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要说信长不高兴,也就只有这件事了。当家康向京师出发之后,信长立即召来长谷川竹和杉元七郎左卫门,命两人在到达京师后,马上与宫内卿法印(松井有闲)联络,请他务必做好大坂、界港等处的接待工作,同时并给予诸多指示。
当然,这些事全都钜细靡遗的传入光秀的耳中。
自从和秀满谈过话后,光秀又再度恢复以往那个沉稳、冷静的光秀,丝毫没有企图谋叛的迹象。
因此,当光秀于二十四日带着坂本城的军队朝丹波出发时,任谁也无法察觉他心中的秘密,当然更无人知晓他和秀满之间有过怎样的对话。
自坂本出发的军队,人数在三千左右。
如今坂本城由明智光廉入道长闲斋留守,其余诸将奥田宫内一氏、三宅式部秀朝、山本对马守和久、诹访飞驒守盛信、斋藤内藏介利三、伊势与三郎贞中、村越三十郎景则等,则随着光秀及秀满由坂本城出发了。
出发之前的军事会议中,光秀从未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来,致使人们以为,他已经淡忘自甲州以来种种不愉快的事,决心遵从主君信长的命令了。
事实上,这次的xingdong(拼音),也只不过是把军队由坂本移到龟山罢了。当军队抵达龟山城之后,光秀随即集合了来自丹波的势力,并展开了新的军事xingdong。
「看来一切都会很顺利……」
「是啊!当我们从安土回来时,我还一直担心马上就会发生事情哩!」
「或许是因为信长有信长的顾虑,而殿下也懂得忍耐,才会一直相安无事吧?」
「如果这种情形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管他能不能继续下去,反正我们出兵打仗,就是为了杀到敌阵去;除非胜负已决,否则我们还是得打下去啊!」
「话是不错,但是有荒木摄津守为例,你想事情会这么简单就算了吗?」
「这么说来,你认为殿下上了战场之后,会变节投*毛利方喽?」
「嘘!这种事怎能随口乱说呢?如果被安土派来的间谍听到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但是,是你自己说有荒木为例……好像你知道一切内情似的,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啊!」
「不,我也只是猜想而已。你想,他们的感情已经破裂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复合呢?我说的是这件事啊!」
兵士们的心中都感到不安,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冲突将会演变成何种形式。
由此即可看得出来,光秀的确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的本意,以免流露出真正的感情。不,或许是光秀认为,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不知道该在何时起兵叛变,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事实上,什么时候才适合举兵的问题,也一直深深困扰着光秀。
当军队越过白河,来到嵯峨的释迦堂前小道时,光秀便将部队交由奥田宫内及村上和泉掌管,自己则带着几名近臣,登上了爱宕山,静静的想着事情。
这时正是五月二十七日,两天之后,也就是二十九日当天,信长将由安土出发,并且在本能寺借宿。
「我方的部队已经全部聚集在龟山城了,大家都在等殿下的命令哩!」
奥田宫内不安的问道,然而光秀只是笑着回答道:
「不必着急!爱宕是胜军地藏王庙,我要在这个圣地安安静静地想些事情,顺便为这次的战事及各位祈福。二十九日当天,我会下山入城;在这之前,你们先做好出阵的准备,在那里等我吧!」
说完,光秀又对宫内说:
「对了、对了,在我们出发之前,你先送一百箱枪弹及火药到中国去。」
「一百箱……遵命!那么,我这就下山,在城里等候殿下归来。」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光秀命人送给中国弹药百箱的用意何在;但是他们仍然排了大批侍卫在山的四周守护着,其余的人则到龟山城去了。
不论在什么时候,光秀一向非常小心谨慎,从送给敌军弹药百箱的xingdong来看,他甚至不想让己方的人察觉到自己的本心……
爱宕位于嵯峨村的西北方,到达该地之前,必须越过试岭、度过清泷川再向北行约六公里的山路。路的尽头有一段很高的阶梯,石梯上的庙里,即供奉着贺茂、松尾等上古时代占卜民族所奉的氏神。
因此,光秀才会想到在此停留数天,好好的想些事情。然而,他不是如一般人所想得那样,是为武运昌隆祈福,而是希望在神明面前,为这次举兵反叛的吉凶做出正确的决断。事实上,他之所以在信长前往京师的前两天出发,就是为了要配合卜卦的结果啊!换言之,光秀这次到爱宕山参拜的举动,具有两种意义。
一抵达爱宕山,光秀立即来到大权现的面前求取神签。非常相信算命的光秀,认为凡是人所不能决定的事情,都可以交由神签来决定;对他而言,这一点也不迷信。
求到签后,光秀点起了灯火,迫切的想要知道签上到底是凶或吉。然而,还来不及细看,他便颓然的放下了纸签,似乎没有勇气打开来看。一连数次,他都把虔诚求来的灵签投入火中,根本不曾看过其中的凶吉。最后,他又鼓起勇气抽了一次。
这里的神签只能抽三次,抽到签之后必须把它投入神前的火中,然后才能到西坊去。
当然,光秀在此的举动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住在西方的竹佑,热心的为光秀准备了茶点及散发着清香的粽子。然而,光秀却仍专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随手拿起一颗并未取出叶片的粽子塞入口中。
行佑忍不住大吃一惊。光秀发觉这事之后,只好摇头苦笑,然后剥开粽页,津津有味的吃着。
(由此可见他的心中也相当苦闷啊!)
光秀在来到此地之前,即已知道明天在西坊将有一场连歌会。
为此,许多连歌好手,如行佑房、兼如法师、大善院宥源、绍巴、昌叱、心前、法桥等人,也都来到了爱宕山。
当这些人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