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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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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人,古往今来,实在少有。所以使我十分崇仰。我自己也是一个心想做到十分,而实际上做得没有几分像‘人’的人,所以对于弘一法师这样崇高伟大的人格,实在不敢赞一词。”

有人问弘一法师的学生曹聚仁:“像你们弘一法师这样的老师,足以为训呢?还是不足以为训呢?”曹答道:“像他这样忠于自己的信仰,实践躬行,他是‘人师’,足以为训的。他的师友以及门弟子,不一定要弃俗出家,但一念发愿,有悲天悯人之意,这便是‘成佛’的路子。李师兼伯夷之情与柳下惠之和,他是我一生所见的最完整人格的人。我们每天听一些政治人物,如威尔逊,如约翰逊之流,说的都是假话,要想如弘一法师这样句句踏实的人,实在太少了……”

夏丏尊评价弘一法师:“综师一生,为翩翩之佳公子,为激昂之志士,为多才之艺人,为严肃之教育者,为戒律精严之头陀,而卒以倾心西极,吉祥善逝。”

林语堂高度评价李叔同:“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他曾经属于我们的时代,却终于抛弃了这个时代,跳到红尘之外去了。他的浪漫才情使他即便出世,也选择在了杭州这个风花雪月、侠骨柔情的地方,使那些看惯‘湖山此地,风月斯人’的杭州人生平添了一分新的骄傲。”

鲁迅评价弘一法师的书法:“朴拙圆满,浑若天成。得李师手书,幸甚!”

1942年春,郭沫若向弘一法师请求书法,得弘一书幅:“我心似明月,碧潭澄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书幅末署款:“沫若居士澄览”,后郭沫若写信向弘一法师表达敬意:“手书奉悉……澄览大师言甚是。文事要在乎人,有旧学根柢固佳,然仅有学问而无人的修养,终不得事也。古文云:士先器而后文艺,殆见到之言耳。”

周总理曾嘱咐曹禺道:“你们将来如要编写《中国话剧史》,不要忘记天津的李叔同,即出家后的弘一法师。他是传播西洋绘画、音乐、戏剧到中国来的先驱。”

80年代初,刘海粟在《大师》一文中说:“近代人中,我只佩服李叔同一人……李叔同画画、书法、音乐、诗词样样都高明……我却比他少了一样——演戏!”

张爱玲曾说:“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的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六、马一浮

〔马一浮(1883~1967),幼名福田,又名耕馀,后更名浮,字一浮,又字一佛,号湛翁、被褐,晚号蠲叟、蠲戏老人。绍兴长塘(今属上虞)人。现代著名国学大师、理学大师。〕

〔关键词:热血、沉潜、学说、立场、教诲、书院、新儒、浮生、伤恋、佛缘、性情、仙风、逸事、颖悟、茶趣、仰止、长辞、评说〕

【热血】

1903年,清政府任命亲王溥伦为团长,率团赴美参加1904年的第十二届世博会,马一浮任万国博览会中国馆秘书,他在1903年7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美人定华商赴会例,既到会所,则不得出会场一步,且西人之上等俱乐部概不许入。出会场者,即按例收捕,送返中国,当处以流罪,其他尚来知如何。盖彼固以绝对之野蛮国待我,皆我之败种,我之腐臭政府自取之。以失国际上之位置,比于亡国。彼曹犹昧昧不觉,得西人之一顾一笑,且以为莫大之荣幸也,岂不哀哉!”

同年,马一浮出任清政府驻美国使馆留学生监督公署秘书,到美国的圣路易斯工作了一年。马一浮到美国后,听到国外对中国蔑视的言论,非常气愤,他在《北米居留记》中写道:“1903年10月25日。闻此间圣路易大学与东圣路易大学,皆以分割中国之当否为问题,令诸生演说。东圣路易大学学生主张分割,而圣路易大学学生颇反对之。嗟呼!人之欲分之者,皆熟计深论,攘臂而呼。我国人之全部之大半者,懵然不觉也。哀哉!”

在美国时,马一浮十分赞成孙中山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政治纲领,曾写下了不少反清斗争的诗文。留日期间,他与好友马君武、谢无量一起翻译作品,向革命党机关报《民报》投稿。

辛亥革命后不久,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面对时局,马一浮深感“救国有志,回天无力”,于是决定杜门读书,精研国学,以期从学术上找寻一条救国救民之路。

抗战爆发后,马一浮南下避难,写信给丰子恺,并附上《将避兵桐庐留别杭州诸友》一诗,丰读后大为感慨:“这封信和这首诗,带来了一种芬芳的空气,把硫黄气、炸药气、厉气、杀气都消解了,数月来不得呼吸精神的空气而坐以待毙的我,至此方得抽一口大气。”“这信和诗,有一种伟大的力,把我的心渐渐地从故乡拉开了。”“我决定向空气新鲜的方向走。”于是,丰子恺带着全家南下,避居桐庐。

抗战期间,因生计所迫,马一浮打破“平生杜门”,“未尝聚讲”的守则,应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之邀,出山讲学,先后与江西泰和、广西宜山,为浙大学生开设“国学讲座”。谈到此次讲座,马一浮说:“其意义在使诸生于吾国固有之学术得一明了认识,然后可以发扬天赋之知能,不受环境之陷溺,对自己完成人格,对国家社会乃可以担当大事。”

1938年4月,马一浮在江西泰和为浙大学生开设了两个学期的“国学讲座”。开讲时,竺可桢、梅光迪、苏步青等人都前来听讲,马一浮开口便道:“昔张横渠先生有四句话,今教诸生立志,特为拈出,希望竖起脊梁,猛著精彩,依此立志,方能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接着,马一浮逐一解说张载的“四句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马一浮的讲座推陈出新,层层深入,又返本归源,时而雷霆万钧,当头棒喝,时而春风化雨,循循善诱,在座师生无不叹服。

但时值战乱年代,马一浮的国学讲座并不受广大学生欢迎,他曾致书熊十力说:“弟每赴讲,学生来听者不过十余人,诸教授来听者数亦相等。察其在座时,亦颇凝神谛听,但听过便了。无机会勘辩其领会深浅如何。以云兴趣,殊无可言。”所以,当国民党当局邀请他入川主持书院时,他虽担忧国人对国学的热情,却又欣然前往。

竺可桢以“求是”为校训,请马一浮为浙江大学写校歌。他根据浙大的特点和校训,创作了“大不自多”校歌。

1939年夏,马一浮在四川嘉定乌尤寺创办“复性书院”,讲明义理,选刻古书,培养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人才。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成功,81岁的马一浮听到广播后,兴奋得彻夜不寐,一口气写下了《喜闻核试验成功》等三首诗庆贺。

【沉潜】

在美国期间,马一浮没有进美国学校学习,而是边工作边按自己的喜好需要买书、读书、译书。汤彦森、丁敬涵记载:“从当时的日记看,(马一浮)每隔三四天就要去书店购一次书,购回以后常不顾酷暑严寒,夜以继日地口读手译。所读的书包括政治学、社会学、文学、美学、伦理学、心理学及语法修辞、历史等方面的著作。……在广泛的阅读中,对卢梭、马克思的著作尤为喜爱。得到卢梭《民约论》说‘胜获十万金’,病中得马克思的《资本论》是‘胜服仙药十剂,予病若失矣’。”

1904年,马一浮又到日本游历,他向一位日本人学习日文和德文,同时阅读《资本论》和《浮士德》等著作。

在国外的两年,使马一浮逐渐认识到,西方思想并不能真正解决中国的问题,希望用西学来解救中国,是行不通的。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才能解决中国问题。回国后,他和谢无量一起隐居在镇江焦山海西庵,潜心研究学问,对游历西方所学的西学理论和西方文艺进行了总结。

在镇江隐居期间,马一浮翻译了《堂吉诃德》,以《稽先生传》为名,发表在《独立周报》上。

1905年年底,马一浮回到杭州,住在西湖畔的广化寺。他每天到文澜阁读书,如是三年,足不出户,潜心国学,尽阅《四库全书》。

马一浮的从侄马镜泉说:“文澜阁的书有三万六千多册,据我了解,他看了三年,看了三万多册肯定是有的。他当时单身一人,读书人也要吃饭的,但有时兴致上来的时候不能够离开了,他采取啥办法呢?文火炖豆腐。旧社会的炉子外头包紫铜,里面放个油灯,放东西在上面烧,到一定辰光,上面的东西就熟了。他就用这种炉子炖豆腐,既研究了学问,又解决了吃饭问题。”

青年时期,马一浮与马君武、马叙伦交游,三人风华正茂,“各自负以天下为任”。不久,马一浮“即自匿陋巷,日与古人为伍,不屑于世务”。从1912年起,他便住在杭州,孑然一身,身居陋巷,潜心研究中国文化,直到抗战爆发后被迫南迁。

马一浮在杭州隐居熟读的二十多年中,蔡元培、陈百齐曾邀请他出任北大文科学长,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亦邀请他到浙大任教,均被他一一谢绝。他一心读书,基本不发表文章,不刊行著作,《独立周报》向他约稿,也被他拒绝。除友人偶尔过访外,他亦少移教他人,仅会过访少数的佛界方外友人。

赴南洋考察时,马一浮见当地华侨以儒学为国教,不废经学,不禁感慨万千,作《新加坡道南学堂记》。回国后,他愈发埋首国学,并开始涉及佛教。

丰子恺将马一浮称为“今世的颜子(渊)”。1933年,丰子恺去拜访马一浮,“先生照旧孑然一身地隐居在那陋巷的老屋里,两眼照旧描着坚致有力的线而炯炯发光,谈笑声照旧愉快”。

抗战胜利后,马一浮回到了杭州的陋巷,重新隐居林下,仅主持智林图书馆,继续选刻古书。

新中国成立后,马一浮担任过浙江省文史馆馆长、全国政协委员等职务。但当地政府遵照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不以俗务打搅,让他在杭州家中专心著书立说,颐养天年。

1957年,苏联领导人伏罗希洛夫访华时,在周恩来的陪同下,到杭州蒋庄拜访马一浮。周向伏罗希洛夫介绍说:“马一浮先生是我国著名学者,是我国唯一的理学家。”伏氏问马一浮:“您在研究什么?”马答道:“读书。”伏氏又问:“现在做什么?”答:“读书。”伏氏想请他出去走走,他仅答以:“恕不奉陪。”

马镜泉回忆,晚年,马一浮除了会友,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读书。他常说:“读书要心定。”这也正是他自己读书的写照。马一浮每天必作诗,有时一天作两首,枕头边常年放着手电筒,晚上一旦诗兴大发,他便马上打开手电,靠在床头记录下来。

【学说】

马一浮认为:“国学者,六艺之学也。”此处之“六艺”指“六经”,即诗、书、礼、乐一、易、春秋。马一浮更喜欢用“六艺”这一名称,并用它广义地指六类或六个部门的文化学术或教化。

马一浮认为,“六艺”也可统摄西方的一切学术,“自然科学可统于易,社会科学(或人文科学)可统于春秋”,“文学艺术统于诗乐,政治法律经济统于书礼”。他认为,西方学术文化无非统摄于真一、善、美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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