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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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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湖广总督裕泰的门路,方才点了盐务。

    龚裕是知道其中内情的,富森是内务府出身,不过却不是走的裕泰的门路,而是穆彰阿的门下人,在旗人中算是很精明的,才为他找了这样一份差事。

    把富森请过府衙,见礼之后,安排人奉上茶水,在坐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劳崇光和刘炳章,几个人寒暄了几句,龚裕开门见山的说道:“朗平老兄,皇上在旨意中交代得清楚明白,汉口两岸的匣费,都要削减,不过减到一个什么程度,却没有章程,你老兄身为本身盐务,可就都要你一手料理啊。”

    富森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什么叫我‘一手料理’?这样说来,似乎差事尚未办,责任就已经全数落到自己头上!只是彼此官级差的太多,便是心中腹诽,面子上却丝毫不敢流露:“是!职下自当认真办差。”

    “当年陶文毅公在世的时候,大兴盐政新法,于国于民均有建树,便是这匣费一项,也为陶公奏请,改为以肆钱为例,我想,既然皇上没有在旨意中标明此项,我们还是有例循例吧?就将现行的一两二钱改为肆钱,然后具折陈奏,老兄以为呢?”

    “大人所言甚是,有例循例本就是我朝成法,就依大人。”

    “嗯,”龚裕很满意的点点头,他说:“再有一个嘛,就是汉口两岸私枭横行,朗平兄和各省运商皆有来往,这其中之务,应该也很知道一二吧?该当如何查禁呢?”

    劳崇光突然在一边插口道:“两江陆大人在京中为‘都老爷’上弹本了。说是两江‘政务废弛,私枭横行,于国家正课多有阻碍’,皇上很是不喜,交代军机处,把原参的折子发了下来。这一次陆大人给大人发来公函,要求两省协作,自己料理清楚,否则的话,等到朝廷降旨,怕就很难办了。”

    龚裕和富森同时楞了一下,彼此的心情很是不同。龚裕明知道他是在扯谎,这时候也无法纠正,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是啊,陆大人也深为盐枭之事忧心忡忡,请本府调动总务营、缉私营、城防营,严加查验,一经发现,总要人赃并获。”

    富森的心里却是打着另外的盘算,京中的事情他不知道,也想不到劳崇光会在这件事上撒谎,他在琢磨对方的话,所谓‘难办’是指人还是事?若是说人,不论是上折子的‘都老爷’还是军机处,都和他没有关系;若是说事情,是在笔杆上耍一些花样,将此事应付过去呢,还是真的要办出个起落来?这些都要弄个清楚。而且,湖北和两江之间的公事往来,和自己却没有很大的相干。心里想着,他很沉着的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朗平兄,平心而论,那位都老爷折子中的话也未必是虚妄。依你来看,这缉私一途,是以水陆,还是旱路为重?”

    “这,当然是以水陆为主。”

    “老夫和老兄想得一样。”龚裕说:“运河入长江,一路尽是膏腴之地,私枭猖獗,也难怪皇上动怒。老夫想,擒贼擒王,若是能够找到最大的盐枭抓一批,杀一批,想来,这盐课税源,当会清净许多了吧?”

    富森转了几下眼珠,有心撒谎蒙蔽过去这一节,又知道龚裕不是两眼漆黑,胸无点墨如同裕泰那般,怕是蒙不过去;详细说,这其中千头万绪又如何说起?当下掉了个花枪:“请容卑职数日,待到查探清楚,再来禀明抚台大人。”

    “那好吧,三日之功,可够了吗?”

    “够了,够了。”

    龚裕点点头,悠闲的端起了茶杯,门下的戈什哈看见了,拉长了嗓子高呼一声:“送客!”

    ************

    汉口是盐引的集散地,各省等待买盐的驳船等候在岸边,盐船到来,有两种方式售盐。

    一种叫整轮,先期排队挂号,等到盐船到来,众人购买;还有一种是散轮,没有任何的限制。因为后一种没有限制,就造成了运商低价竞卖,对整轮贩盐是一个不小的冲击,没有办法,整轮只好停船不卖,抬高盐价——散轮是少数,最后的结果却只是苦了小民百姓——也更加助长了私盐的泛滥。

    而整轮也不是一点没有弊端,相反的,他们的花样更多:第一,便是在船未到之前,就把整船盐低价售出,到码头之后,再购买私盐来填补空额,这叫‘过笼蒸糕’,如果买来的私盐抵不够定额,干脆就把船凿沉!上报就说遇到事故,这类事官府是不会追究的。名为‘放生’。

    若是已经缴过盐课的(就是说已经上过税的),那就更好了:这样的情况还可以照例补运,在官方的文字上称之为‘淹销’,最关键的是,这种补运的份额,都是免税的!也就是说,一船盐,可以卖到两到三船的价格。所以在嘉道两朝,经常有‘放生’之事发生,后来朝廷学乖了,很是认真的查处此类事故,盐商们才稍微的敛迹匿行一点。

    因为以上的缘故,便是正行的盐商,也不得不和私枭打交道,其中有个叫陈醉月的,就是相当有名的一个大盐枭。

    陈醉月是广东人,犯了罪,定下充军的处刑,却给他逃到了湖北省界,在汉口龟山附近的集家嘴一带的水路要隘,干起了走私的勾当,十几年的时间下来,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走私头子。

    陈醉月以走私为业,对部属管理非常严格,有一条戒律就是:不准盗劫客商。这样的一条戒律出台之后,老百姓居家并无盗贼的威胁,行旅也不必担心,再加上私盐价廉物美,百姓深受其惠,而地方衙门和各地关卡,他也一一打点,共通声气,谁又肯自找麻烦?因此相率蒙蔽,从无人出面举发,多年下来,已成积重难返,尾大不掉之势。

    病毒性感染造成的淋巴结肿大,这是孩子病情的最后确诊情况,用了一种叫什么‘尼龙’的含激素类药物,发烧的症状终于被抑制了。

    感谢所有在书评区留言的朋友的关心。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顺便道歉一下,提供给读者的QQ号错了,应该是86794189,而不是86794179。在此致歉。

第一卷 第104节 上下勾结(1)

    富森身为一省盐务,专管盐课,对陈醉月自然是很清楚的,不过,鸡腿打人牙脚软,拿了人家的银子,自然也只能敷衍苟且了。这一次在抚台大人处领了差事,他不敢再装聋作哑,含糊度日,不过陈醉月虽是很有势力的走私头子,不但本省有名,就是在盐商云集的扬州也有很多人听闻过他的名头,却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盐务官来负责抓捕,他要做的,也只是把陈醉月的名字和大约的履历拿出来,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由抚台大人知会总督,然后派缉捕营去办差。

    回到府中,下人过来请安:“去,把唐阿奇找来。”

    “喳!”

    唐阿奇是汉口人,是个白天吃太阳,晚上吃月亮的家伙,只是和那些‘破靴党’不同的是,他识得几个字,弄上件长衫,做些装准头,讲吃茶,哄喝诈骗的勾当,有个绰号叫油流鬼。在盐务局领一份差飨,却不当差,不入值,只是负责给富森联系盐商,收取贿赂,仗着他地头熟,人脉通,倒很是为自己挣下了一份家当。

    听差的到街上找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在一个叫小红帽的土娼家中找到了他:“老唐……快和我走,大人有事找。”

    唐阿奇起身拿长衫披上,一边系纽襻,一边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也不知道,就是大人让找你,快和我走吧。”

    两个人一路回到富森的府里,请安见礼之后,富森上下打量他几眼:“老唐,近来很得意吧?”

    “全靠大人栽培!”

    “便是我肯栽培,怕也没有几天了。”

    唐阿奇楞了一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富森叹了口气:“谈正经的吧。今天抚台大人把我找去了,……”

    听富森说完,唐阿奇也有点脸色发紧,陈醉月是湖北盐运局上下最大的金主,若真的是被抓了,他己身自然有国法相绳,与旁人无关,只是若是他口风不严,把这些年来贿赂上下的事情说出去,可怎么得了?

    退一步讲,便是陈醉月没有真凭实据可证实其言,少了这一个金主,这一干局内人都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又当如何?不过他终究是伶俐人,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偷眼看看富森,正在用黄杨木的小梳子在疏爬着颔下的短髯,似乎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殊不知这等矫情镇物的表征,看在唐阿奇的眼中,更增几分狐疑:“大人,”

    “嗯?”富森鼻子中哼了一声,抬眼瞅向他:“什么?”

    “大人,此事,难道就任由抚台大人他们……”看富森一派匕鬯不惊,视若无事的样子,下面的话倒是得认真的斟酌了:“大人,陈醉月是盐贩私枭,虽然也算是我等的好朋友,但总算是犯了国法的,朝廷自然要抓他。但是抓到之后又当如何?不一定就是有罪,他有他的道路,或者一点事也没有就出来了。我们不必为他担心。”

    富森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水烟,撩起眼皮,一派悠闲神色:“总不能看着他落水却袖手不管吧。传扬出去,我等成了不顾朋友的小人了?若果他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就出来了,我等今日所为之事,岂不是也是留一分日后相见的情分?”

    “大人见教的是。”

    “不过呢,此事重在机密,不能传入第三人耳中。”富森放下水烟:“此事总要给几位大人面子上一个好看,具体的数额嘛,老唐,你辛苦一趟,到集家嘴去一次,把我的话转告给老陈,他是那等晓事的,必不会让你难做。”

    所谓的好看是一些盐枭和官家共同玩儿的把戏:每逢上面逼迫得紧了,缉私的官兵不能不有所交代,便弄上几袋私盐,放在驴子上,或者扔在船舱里,有意丢给官兵,由他们去报功,公事上吹得一塌糊涂,实际上虎头蛇尾,没有半分功劳可言;也有的那盐枭肯于牺牲,真的弄上整船的私盐,作为缴获的走私品,那才真的可以大吹特吹。

    唐阿奇自然听得懂对方话中的意思,赶忙郑重声明:“大人的公事,属下知道轻重,不过问一声而已。否则,害了几位大人的公事,也害了好朋友,我又岂能做这般不知道轻重的事情?”说着话,他站了起来:“如果大人没有其他的吩咐,我现在就走一趟?”

    汉口城中有一处通裕盐栈,这里便是陈醉月和城中各方衙门打交道的一个秘密所在,不论是盐务,府衙,缉捕营,又或者是各方杂陈,皆是通过这里传递消息。

    唐阿奇到的时候,里面正好走出一个人来,身材高大,生着两撇黑黝黝的八字胡,迎面相见,唐阿奇赶忙请下安去:“把总大人,唐阿奇给您请安了。”

    出来的男人姓陈,叫会兴。是沔阳州镇总兵阿勒经阿帐下管总务营的一个把总,和通裕之间的账目从来都是由他经手的,这一次到这里来,是照例来取本月的‘月规’的。集家嘴正处于永州镇所辖之下,阿勒经阿是镇总兵,自然也是陈醉月‘孝敬’的对象,而且,还是其中最大的份额,不过具体是多少,却是从来没有人知道的。

    陈把总蛮客气的点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老唐,近来在哪里发财?”

    “哪儿啊,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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