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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同连坐,只有朱文端公(朱轼)独识大体,补君父之过,此诚乃真道学。殊非熊赐履,赵申桥那般的假道学可比。今天祈隽藻一席话,却是不让前贤专美啊!”
祈隽藻在几个同僚不同意味的眼神中免冠碰头:“皇上一言谬奖,老臣愧不敢当!”
“此事就依祈相吧。”皇帝也很快做出了决定:“让周祖培去一次广西,专司审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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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9节 天子微行(1)
时令进入了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得让人难以接受,今年的夏天北京城分外的炎热,便是在北京居住了几代的老人,说起来也觉得奇怪:“往年的北京城可没有这般酷热吧?”
“可不是嘛!”田二爷一边肃手邀客,一边和坐上客搭讪聊天:“今年的天气简直是邪了。wWw.keNweN.coM不要说是人觉得热,便是那畜生,也热得没有一点精神。不信,您看孙二爷……?”
“嘿!”被他点到名字的孙二爷大怒:“你这混小子,你才是畜生呢!”
田二爷赶忙自己给自己扇了个嘴巴:“哎呦!您瞧我这张臭嘴,我是说,孙二爷的雀儿,二爷,小的绝没有旁的意思,您老可千万不敢误会啊。”
“得啦,饶了你个小猴儿崽子这一遭。”
“要不怎么说大人有大量的不是?”田二嬉笑着原地请了个安:“得喽。孙二爷今天的茶钱,算在田二的账上好了。”
“去招呼你的客人吧,小猴儿崽子!”孙二爷一笑:“二爷才不承你的情呢。”
旁边有熟悉的茶客答话:“孙二爷,没错!这小子分明想讨便宜,若是真有心赔罪的话,也该在东来顺,天宝居摆上一桌,请孙二爷一次。”
“那是,那是。”田二是那种八面玲珑的家伙,心中暗骂,脸上却完全看不出来:“田二自然要请,只是二爷心疼我,怕是不肯赏我这个面子呢!”
“你们听见了吗?合着这还是我的不是了。这个小子,真是生了一张巧嘴儿!”
众人说笑间,茶馆的湘妃竹的帘子被人一挑,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身材相当高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长得很是英武,穿着一身青衫,像个士子,奈何身材过于魁梧,即使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武举人。在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一高两矮。高的那个很清秀的一张面庞,穿着蓝色宁绸缎花夹袍,玄色贡缎卧龙袋,头上戴着一顶红绒结顶的小帽,镶着一块碧绿色的玭(音皮)霞,脚上蹬着一双粉底缎靴。看上去又清爽又利落。
那两个矮的,一个是个年轻俊秀的仆人,另外一个年级很大,总在50岁上下的样子,须发蟠然,满脸无可奈何的神色。
几个人面生的很,田二一个也不认识,不过没关系,登门就是客:“哎呦,几位爷,这大热的天您还来光临小店?请,请里面坐。”
那个很威武的大汉似乎对他这种自然的邀客很有防备,凭空伸出一条手臂拦在田二和后面几个人之间:“喂,有话说话。站在那里说。”
“西凌阿,别吓到人家。”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缓步上前,推开了他的手臂:“可还有座位吗?”
“有,有的。”田二回头招呼:“三子,给几位客人准备一张新桌子,要干净一点的!”
“喔。晓得了。”
“几位爷,您请。”
新进来的几个客人走过去,那个很年轻的俊仆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巾,在本来就已经很是干净的座椅上又认真的擦拭了一下:“老爷,您坐。”
田二堆着满脸的笑容靠近了一点,原地请了个安:“几位爷面生得很,敢问贵宝号是?”
那个唯一坐下来的男人收回左右打量的目光,一笑:“我姓甘,在家行四。”
“哎呦,是甘四爷。”
“不敢。”
“甘四爷是第一次到小店来?”
“是。可有什么好茶吗?”
“您可算是来着了!不是我田二自夸,我这必有春茶馆,可算是北京城中的头一份。大内御用的茶种我不敢说,其他的什么狮峰龙井,黄山毛峰,苏州碧螺春,您要什么,我这里就有什么。”
“那好吧。给我来一壶六安瓜片。”
“得嘞!”田二高声唱喏:“甘四爷六安瓜片一壶!”
坐上的甘四爷左右打量,这家必有春茶馆的生意想来很是不错,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店中就已经坐满了客人,一个个高声喧哗,谈笑自若。那个俊仆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很喜欢这等嘈杂的环境,弯腰问了一句:“主子爷,这里太吵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要。好容易出来一次,便是有一点声响,也不碍的。”他一扭头,笑呵呵的招呼:“哦,孔修,你也坐嘛!”
叫孔修的男人正是内务府大臣文庆,这一次进宫,居然被皇上央求着带他出来转一圈,本来说好了的,只是在宫外走几步,谁知道真出来了,就由不到他做主了。这位年轻的皇帝来了游兴,一路走马观花,也不顾大太阳地底下的溽热,带着自己、西凌阿再加上一个六福,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琉璃厂。
路上文庆几次促驾,他权当没听见,身为奴才,只有劝阻之责,却全然不敢‘动声色’,只得心中叫苦——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哪怕在出来之前,先通知一声九城兵马司呢?也好过就这样轻车简从,若是真的出了一点什么事的话……,文庆简直不敢想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听到皇上的说话,文庆苦笑着在旁边侧身坐下,还是老一套的劝慰:“主子,还是回去吧?外面人多事杂,若是惊了您,奴才便是磨成粉,怕也……”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他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哪里肯就这样回去?
“主子?”
“你要是不耐烦陪我的话,径自走你的。我这里有西凌阿和六福就可以了。”
看皇上面色不愉,文庆哪敢再哓哓不休?诺诺的答应着,不再说话了。
茶水端来,六福不让茶馆的伙计动手,自己亲自取过茶杯,用手中的丝巾很是认真的里外擦拭了一番:“主子爷,必有春店面狭小,怕是没有什么干净的杯碟,奴才已经擦拭过,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你看你说的。”甘子义已经看到站在面前的那个茶馆伙计的脸色难看了:“什么叫没有干净的杯碟?算了,给我倒一杯,走了一下午,也真有点口渴了。”
“喳。”
六安瓜片他在宫中也能喝到,和其他的茶叶没有觉得有什么很大的不同,只是在这必有春中再一次尝到,皇帝立刻品出了不同,只是浅浅啜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唔,孔修啊?”
“是!”
“这六安瓜片的味道,和在家中喝起来不大一样呢?”
文庆立刻明白他话中所指,微笑着解释:“在家中不论是茶种还是泡茶的水,都是这里不能相比的。好在主子爷也不是为了真的要尝一尝,不过是为了解渴而已。便不要要求这样多了吧?”
“也对。”甘子义嘿的一笑,再一次端起了茶杯。
门口的竹帘再一次撩起,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跨步而入,那个矮个的男人在店中四外打量了一下,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拉住同伴的手,又退了出去。他们的动作相当快,还不等店中客人注意到,就已经消失在门口,如果不是竹帘还在来回摆动,都不知道有两个人现而复隐。
第一卷 第40节 天子微行(2)
在会试中大魁天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就是要在北京城中找到住处:椿寿家的祖宅位于西四牌楼的帅府胡同,整理一新倒是就可以入住的。但是却也不代表事情就这样完结,正好相反,大把的事情要等待他料理:首先是要把太太和孩子接到北京来,还要雇请仆人,管家,听差,处处都要他负责打理,处处都要花钱。凭在翰林院应得的戋戋之数,如何应付得来?他是第一位满清异族状元,旗下有这样一笔公出银子,再加上一些诸如‘襄题’,‘寿序’‘墓志铭’之类的外快可以填补,却也总还是不敷使用。
太太到京,为他带来老父亲给他的一千两银子的封包,崇实心中难过:椿寿虽然是旗下公子哥出身,为人却很是正派,除了俸禄和养廉银子之外,狷介不取,又是在江南为官,到处都要讲排场,本身也不很宽裕,从中为自己挤出一千两,怕也是很难为老人家了。
话是这样说,有了这一千两银子,他在北京的生活却也立刻变得宽裕起来。而照清例,新皇登基改元天下,照例就会有恩科,而自己身为本科的状元,如果朝考顺利,明年分到一个考差不会有很大的问题——清朝的学子有贽敬,最少的也要八两银子,遇到一个家境富裕的举子,送个一千几百两也是常事,如果能够选中赴两广的考差,由于当地有名为‘闱姓票’的一种特殊的赌博方式,只要身为考差的肯松松手,两广一次,落袋个十余万两也不在话下。
大约就是说,这种稍显窘迫困顿的日子,只要过上一年,就能够立刻扭转,更不用提正、恩相连,原本三年散馆,只要一年就可以部选,凭自己的学识和能力,进入六部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崇实心中并不着急,每一天在翰林院入值,也是轻松自如,完全不比同僚那种只有靠举京债过活的穷翰林的满脸苦涩可比。
这犹不算什么,最近的几个月来,除了每天在翰林院中负责《宣宗实录》的编写,其他的时间,他总是和本旗旗主的六弟——就是上一次在镶蓝旗会馆中见到过的肃顺厮混在一起。
满清入关已历两百年,一切饮食文化皆已汉化,特别是对于读书人的尊重,更加是登峰造极。旗人中极少一部分的有识之士都已经认识到了汉民族知识分子对于国家,对于大清续统的重要性,其中尤以肃顺为最。肃顺本身没有读过很多书,凭着父祖余荫在九城兵马司任了一个闲职,每月领一份俸禄度日。
肃顺早就知道旗人不顶用,在九城兵马司的差事上更加是亲眼目睹,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他经常对自己说,我若掌了权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北京城中所有的旗下大爷全部赶出城去,每月连几两银子的例钱也全部取消,总不能让这些家伙平白的浪费着国家的俸禄,一群不管做事,只管开饷吃饭的白痴!
不过对于那些有才华的,他也确实是真心接纳。他的哥哥是端华,除了郑亲王的爵位之外,还是镶蓝旗的旗主,这一次崇实大魁天下,肃顺也随兄长到会馆道贺,对于崇实他真是欣赏有加,从他被点为庶吉士,便更加有意的拉拢,不论是祖宅的整理,家人的挑选,到宝眷的到来,无不亲身参与其中,弄得崇实都觉得怪过不去的。
几个月的时间过来,两家人走得很近,几乎已经到了内眷不避的程度。而肃顺也确实会做人,除了在钱上帮助之外,更多的时候是把崇实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一样处理,也更加引得对方倾心交往。
今天两个人到必有春来,也是事出有因。九城兵马司的职务就是捕盗抓贼,维持京城地面安靖,也算是京中的清水衙门,不过衙门中的那些兵弁很有生财之道,其中之一便是抓那些聚众赌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