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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直隶有个道员叫宋师曾,是年羹尧亲信的旧部之人,上年在直隶亏空了四万七千两银子的公款,为人参劾革职,本来应该抄家赔补,恰好年羹尧进京,就在皇上面前为宋某人求情。
当时年羹尧正是红得发紫,这样的小事自然一求就准,于是皇帝传喻给直督李维钧,限令宋师曾在三年之内还清亏空,到时候具折陈报——意思是亏空一旦还清,就可以让他官复原职。
四万多两银子实在不是大事,宋师曾有李维钧的帮忙,一年之内就还清了,于是李维钧遵照当初的谕旨,上了一道折子,除了说清情况之外,另有为宋师曾乞恩之意。
皇帝在这份折子上长长的批了一段话,一开头就提到了年羹尧:“为宋师曾乞恩,系尔之意见,抑或出于年羹尧之意见?若系尔意,朕即施恩,若系年羹尧之意,朕断不肯施恩也”
接下去又说年羹尧‘居心不纯’,常有‘舞智弄巧,潜蓄揽权’之意,接下去才说李维钧‘尔之获蒙知遇,特由于朕之赏识,自初次召见时,见尔蔼然有爱君之心,见诸辞色,所以用尔,自用之后,尔能尽心竭力,为国为民毫不瞻顾,因而遂取重于朕,又岂年羹尧所能为政耶?’
皇帝话中的内在含义很深远,大约的意思是说,让李维钧能够担任首告之员,把和年羹尧多年往来,心中所知其种种不法情事一概托出,给自己一个处置年羹尧的口实,才是任事之能臣、忠臣。
不过李维钧大约是没有领悟到皇帝的这番意思,又或者是领会了,也没有当回事,不但将奏折出示,而且劝年羹尧,不妨做及早抽身计。实在不舍得禄位的话,也要做一件皇帝一直想做而不能、不便做的事,以为固宠。
年羹尧全然不听,“那件事如今要做已经稍嫌晚了,倒不如留着那个人,做个制衡之计。”
李维钧听他居然想用九阿哥来挟制皇帝,这是一步极危险的举措,因此劝他慎重。年羹尧不听,认为皇帝恩眷虽已变衰,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总能够允许自己做一个富家翁吧?
入京之后,年羹尧大倒其霉,皇帝根基已稳,就开始有时间,有能力来调理这几个帮助他的旧臣子了。(这后面的内容,是很多读者都知道的,不缀。)
年羹尧被祸之惨,之快,都是很少有的,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权势滔天,已成尾大之势,为皇帝不能容忍,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不能不说是年羹尧、胡期恒不能理解圣意所致,追缘论始,都出于胡期恒对年羹尧的一番劝谏之功
而今天,李鸿章拿这番话来劝文祥,也未尝不是有这番意思在里面。
文祥沉思良久,苦笑着站了起来,向李鸿章长长一揖;“多承少荃兄忠告,老夫受教了”V
第一卷 第77节灵动心思
第77节灵动心思
果然,皇帝对储尚华参劾赵皖北的几款罪非常重视,铁路兴建关系到江南百姓的民生重题,本来和军机处的重臣已经取得默契,如今给赵皖北这样的酷吏一通折腾,只怕朝野之间议论纷起,内容不用说,皇帝也能够知道是什么,到时候再想从头来过,不但时间上不能容许,皇帝的本意也万万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有鉴于此,皇帝就决定借赵皖北的头,来平息江南百姓对于即将正式开始建造的铁路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不便的怨怼和怒火了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在和军机处见面的时候,把这件事拿了出来,“朕昨天派人调来了赵皖北的履历折,他也是走正途登龙外放的,久历外务,本该知道百姓疾苦,朕真是不明白,这样残民以待,不惜把百姓家中的田土征用,更且将坟茔掘开,使冢中白骨遭受烈日暴晒之苦,让百姓情何以堪?这样的官员,又是打着什么样的盘算?”
贾祯知道赵皖北不过是邀功以逢迎主上,只是这样的话不能出口,当下答说,“赵皖北在常州府任上如此任性而为,全不顾百姓疾苦,只为自己仕途着想,这样的官员,臣以为,应该从重惩处。”
“贾大人所言极是,臣也附议。”
“这件事啊,”皇帝抢着说道,有些话总要说在前面,才好取得更多的主动,否则,等大臣们提出来,又要凭空浪费无端的时间和口舌,“关系到未来铁路在江南各省的铺陈大业确实是应该将赵皖北这样的官员从重惩处。而且,这还没什么,倒是朝廷,要派出人去,将赵皖北押回刑部待勘之外,也要把朝廷这一次兴建铁路的至意向百姓晓谕。总不能因为一个赵皖北就使百姓对铁路一事心存抵牾。你们以为呢?”
“皇上之言大是赵皖北不足惜,只是常州百姓,受其凌虐久矣,朝廷既然将其依法处置,于百姓的安抚,也应该着派有司,详加料理才是。”
皇帝点点头,“周祖培这话说得很对。”他说,“本来朕是准备在明年铁路通行之际,再让军机处选派大员到江南各省晓谕一番的,有赵皖北这样的酷吏从中为难百姓,倒是应该把此事提前了。季芝昌?”
“臣在。”
“朕记得你的家乡就是在江南之地吧?不如你走一趟,到江南各省去,把铁路兴建于国有利这一节向百姓多做阐述,告诉他们,朝廷既然不会允许赵皖北之流留在任上,自然的,对百姓疾苦,也当采集各方意见,加以汇总,不会让任何百姓因为铁路之通而有流离失所之苦,更加不会”
“是,臣明白了。”
“现在的时令已经是十月,天寒地冻之下,还要你来回奔波,你这一次去江南办差,差事了结之后,不必亟亟于回热河行在,就顺路回乡吧,在家中过了年,之后再直接回京。到时候,朕与你在京中再见。”
“臣为皇上分忧,正是份当其责,皇上如此体恤顾念老臣,……让臣说什么好呢?总要把差事做得妥当稳帖,以求令百姓敬服,皇上满意。”
皇帝摆手一笑,“就这样吧,等到过几天,你就动身前往江南。总之要把百姓心中的愤恚之情化解开来,让他们能够心悦诚服的接受铁路通行之事为尚,你明白吗?”
“是,臣明白了。”
这件事落到了实处,皇帝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前几天朕让你们推举担任大阿哥的师傅的人选,可曾有了定议吗?”
“是,臣等以为,工部尚书翁心存翰苑前辈,饱学之士,为人孝悌持家,更且做事老成,臣等以为,可为大阿哥的师傅。”
皇帝以手掩口,轻咳了一声,“也好。”他说,“翁心存的品行朕是信得过的,就让他做大阿哥的师傅吧。只是现在天气寒冷,也不必让他到行在来了,等明年春天回銮了,朕再见他。”
赛尚阿立刻碰头:“是,大阿哥典学,原是该原该隆重些,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皇上回鸾之后,奴才再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开书房。”
“这倒不用钦天监,日子嘛,朕自己来挑。”
众人知道皇帝读书很多,纤纬星命之学,亦颇有所知,既然他愿意亲自挑选,也未尝不可。
君臣议事不能冷了场面,赛尚阿看皇帝没有更多的交代,领头就准备跪安出殿,周祖培却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件事来:“皇上,臣还有话说。”
“是什么?你说吧。”
周祖培说,“皇上,季大人年高德劭,又是位居中枢的大臣,此番赴江南办差,向百姓宣讲皇上的谆谆圣意,实在是不二人选。只是,臣以为,季大人舟车奔忙,只恐会饱受劳顿之苦,不如再简派一员大臣,以为同行?”
皇帝想了想,觉得周祖培的建议未尝不可,“也好,你说派谁去好呢?”
“臣以为,何汝霖何大人陪季大人前去为好。”
这样的话出口,弄得皇帝也愣住了。为了尚未正式开始建设的铁路一事,派两名军机大臣到江南去,不会给人以太过郑重其事的感觉了吗?而且,军机处一连去了两个人,只怕政事也会变得不方便了吧?
周祖培看出来了皇帝的犹豫,继续说道:“若是简派各部司员,便是季大人宅心仁厚,不忍趋效,同行之人也一定如同仆役一般在旁侍奉,便失去了同路同行的意思,倒不如就让何大人和季大人一起去。彼此都是军机大臣,两个人路上有个照应,遇事也好有个商量。更有一节,季大人和何大人都是祖籍江南,这一趟奉旨办差,也可以顺路回乡探亲,正好成全了皇上顾念老臣的圣意。”
这番话说得面面俱到,旁人谁也说不出别的来,皇帝也动心了,望望下跪的几个人,“何汝霖,你也是祖籍在江南的吗?”
“是,回皇上话,老臣祖籍江阴本。,也可以算是江南人士。”
“也好。就借这一次的机会,你也回乡探亲一次。路上也好和季芝昌做伴,”
军机处的几个人退出去,已经过了巳时,皇帝用过午膳,让六福抱着内奏事处新呈上来的奏折,移驾到了花蕊琳琅——这里是封了佳嫔的尤佳氏的寝宫——前几天皇帝留宿的时候,尤佳氏和他说,请他冬至之后来,自己有一件新鲜玩意儿想请皇上看看。皇帝记在了心里,这一天过来,是履约而来的。
进到寝宫,宫中生着的几个大大的炭火盆烧得正旺,外面寒冷而阴沉的天色,到了殿中,却温暖如小阳春一般。皇帝的脚步一步迈进去,正在殿中随侍的宫婢赶忙屈膝行礼:“万岁爷吉祥”
皇帝举步正要向里面走,谁想到棉门帘一挑,尤佳氏有些慌乱的冲了出来,她是汉家女子,从落生之后不久就是要裹足的,到了宫中之后,皇帝深爱她那副玲珑娇小的双足,特旨不让她穿行‘花盆底”足下始终穿着在家中着的平底鞋,走路又轻又快,皇帝没有注意,给她冲进怀中:“奴才……”
软玉温香抱了满怀,皇帝一把搂住,“怎么了?这么着急?”
和皇上做夫妻已久,尤佳氏还是难免羞涩,这一次又是事出有因,女孩儿的脸蛋儿涨红了,挣扎着站好,重新见礼:“奴才尤佳氏,叩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问她:“上一次你让朕今天过来,说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是什么?”
尤佳氏羞涩的一笑,回身撩起了门帘:“皇上请看?”
皇帝探头一看,立刻笑了开来:原来,是一幅九九消寒图。
九九消寒图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按照《荆楚岁时记》上的记载,冬至翌日入九,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出九,三个月的时间里,由冬而春,由寒转暖,万物生长,又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为了计算日子,就画一数梅花,一共八十一个花瓣,每天用墨色涂上一瓣,等到涂满了,也就出九了。
不过皇帝有一次和佳嫔聊天的时候说起,他的母亲——也就是孝全皇后在世的时候,把这幅九九消寒图做了改良,用九个笔画为九数的文字,代替了画花瓣,一来是醒目,二来也是更加容易分辨。
这九个字分别是:“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都是繁体字)。”其他的几个字也就罢了,只有‘珍’字的最后一笔,是要用笔勾红了的——这一笔是五九之末,也就是除夕——蕴含吉利庆祝之意。
皇帝的生母早年崩逝,道光帝怀念爱妃,每年的冬至到来之日,都会把这幅经过她改良的消寒图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