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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金佳氏日常的用度,下人的服侍就不像以往那么的精心了,偶尔有所需求,更加休想能够按时送达,便是送达了,也经常是风凉话不绝于耳。金佳氏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一下子闷出病来。
端华有心不说,看皇帝的神情中很是不耐,便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
皇帝自幼生长在禁中,长大一点,皇子成婚,分府另过,这等内眷之言他不是很懂,不过后世看这样的内容的作品多了,也大约的明白其中缘由,一时间心中也很是懊悔,喟叹一声,他说:“此事,朕也要担一点责任。”
“皇上这话奴才不能苟同。”端华立刻向上碰头:“金佳氏是老太妃喜欢的人,每日里进宫来陪老人家谈天说话,正是尽奴才的孝道。皇上圣心醇厚,略加赏赍,本也是看在她孝敬老太妃的面子上,丝毫不会扯到私情。偏有和世泰福晋瓜尔佳氏那般的,捕风捉影,因循附会,以为皇上和……和金佳氏有什么事情,传扬出去,金佳氏一人事小,伤了皇上圣明,”说到这里,他摘下大帽子猛的一碰头:“奴才以为,应当着人认真宣讲于瓜尔佳氏人等,也省得再有这样的流言传播于外”
“若是为了此事特意传旨,倒也不必了。你刚才说,你的福晋和金佳氏很要好吗?让她过府去一次,当着金佳氏和瓜尔佳氏的面,把这番话告诉她们。宗室之中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有碍国体,让她们不可不防。”
华做差事久了,知道皇帝最后一句话一定要记下来——这便等于是传口谕了——赶忙重复了一遍:“奴才记下了:宗室之中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有碍国体,让她们不可不防。”
帝点点头,满意的一笑,看着下跪的端华:“郑王?”
“奴才在。”
“朕记得你的弟弟,叫肃顺的,现在是在刑部任职的吧?”
“是。肃顺正是奴才的六弟,咸丰元年的时候,皇上捡拔他到了刑部,任职左侍郎。到今天已经有一年多了。”
“这一次你们兄弟两个都是要随扈的。朕很看重你和他,回去告诉肃顺,让他用心的做,做出成绩来,将来,朕有大用于他的地方。”
“是。奴才定将皇上的这番话转达给肃顺,让他用心办差,以上报天恩。”
“你下去吧。”
“是。”
端华的福晋姓费莫氏,在和公爷府上是常来常往的,因为是坤客,也就不必、不能在府门口下轿,而是直接抬到二堂滴水檐前,方才落轿而出:“老太太,孙媳妇来看您来了。”
太太是满语,意思是祖母。端华按照辈分是和世泰的孙子,所以他的福晋要叫和世泰的福晋为太太。这姐妹两个正在堂上闲坐,听到声音赶忙迎了出来,彼此执手见过了礼,请到堂中说话:“今儿个来啊,一半是来探探太太的病,二来呢,也是有一件正经事要和二位太太说。”
她说着,把目光投向一边坐着的金佳氏。几天不见,她又清减了很多,一袭素青色碎花的旗袍包裹着玲珑的身子,不要说是男人,就是自己同为女子,也忍不住心生爱怜:“郑王福晋?郑王福晋?”
莫氏收回眼神,笑了一下:“先说正经事吧。我家老爷昨天进宫去,得了皇上的口谕,这不,他把这份差事推给了我。着我来一次,把皇上的话,告诉你们。”
瓜尔佳氏和金佳氏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欲跪,又给她拦住了:“我家老爷说,皇上传口谕的时候有旨意,着和世泰正、侧福晋不必跪听。”
于是,二人便站在堂上,郑王福晋面南而立:“皇上说:‘宗室之中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有碍国体,让她们不可不防。’”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在几个人来说都是彼此心照,各人表情全不相同,瓜尔佳氏又惊又怒皇上怎么会知道这样隐秘的宗室内中之事?想来定是有人在皇上面前散播,而这个人是谁,不问可知
金佳氏却是又喜又羞,对皇上的心思她并非全然无解,只是,自己是他的长辈,又是朝廷命妇,一旦闹出高宗朝的大笑话来,不但清誉有辱,更且连带着家门为人耻笑,在上一年皇帝赏赍一块玉连环以示心意之后,金佳氏紧张慌乱,便是连慈宁宫去给老太妃问安,在她也视为畏途了。不过,丫鬟下人们互相传话,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走露了风声,将玉连环的事情传到主母的耳朵中,这一下,便多事了。
不想今天皇帝因为自己府中的事情,或者说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的事情降下旨意——思及年轻的天子的那双清亮的眸子,女子的心更乱了。
瓜尔佳氏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中冷冷的哼了一声:“郑王福晋?皇上还有什么话吗?”
“听我家老爷说,皇上很关心二太太的康健,还说,若是能够成行的话,此番到热河行宫驻跸,还是请太太一起陪着老太妃前往,若是身体还没有大好的话,就算了。”
“本来呢,身为奴才的,在老太妃身前尽孝,也是应当则分。不过,我这个妹妹身体从上一年冬天发病以来,一直不怎么好。此事,还是等奎儿回来,具折谢恩之后,将这一节向皇上禀明,请求皇上和老太妃恩准,免了妹妹的辛劳了吧?”
听她这样说,费莫氏不以为然的一笑:“若是太太身体有病,想来皇上必然开恩诏准,不过依孙媳来看,似乎太太的病是不妨事的呢?”她又说:“皇上昨天在召见我家老爷的时候还问起来着,若是太太的病厉害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到宫中去拿,我家老头子回奏皇上,太太的病已经不要紧了。”
瓜尔佳氏和金佳氏听她的言外之意竟然是以欺君之罪相胁,都有点慌了手脚。再看她盘马弯弓,竟是要立等两个人的确信,彼此互相看看,都是一筹莫展:“那,依你之见呢?”
“照我说啊,”费莫氏一派借箸代筹的神色,她说:“到热河去,其实也不错,一来可以领略一番行宫之美;二来呢,和老太妃说说话,聊聊天,连带着让二太太将养将养身体,不也是美事吗?更何况,若是能够在万岁爷得了欢喜,将来表叔的仕途,也更加路途宽敞的不是?”
金佳氏无奈的苦笑起来:“那,只怕……”
“怕什么?”
“只怕我不懂规矩,惹得皇上生气。”
“太太太过多虑了。您和皇上能够见得几次面?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和老太妃在一起的,便是见到了皇上,也是当着老太妃的面,又有何担忧的?”费莫氏当然知道金佳氏的担忧,她说:“平日里,住在宫外,只有等到老太妃宣召您进宫的时候才去见驾,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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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9节翁府一会(1)
第19节翁府一会
过了三月,京中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曹德政一家人和李泉住在翁府,自觉叨扰多多,有了归去之心,不过翁心存每日要到朝中入值,三月之后又再入闱,殿试的时候又给皇上点为阅卷大臣,每天里忙得不见人影,能够见到的时间不多,这等事是要坐下来认真的向老人表示一番谢意,方可安心上路的,,没奈何,曹德政一家人只得等待,此事便拖了下来。
到了四月底殿试结束,新科进士拜会老师之事照例完毕,翁心存才能够忙里偷闲坐下来休息一番,顺便见一见曹德政一家人:“老夫公事繁重,倒是让贤契久候了,失礼,失礼。”
“小侄不敢当恩相为国分劳,小的左右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再等几日也不妨的。”
“本来呢,这一次殿试完毕,老夫倒也想和贤契多多攀谈几日,只是下月初皇上就要移驾热河,钦点了老夫扈驾而行,今日分别之后,怕是又要远隔一方了。”
坐在一边的李泉赔笑着答说:“老大人国事繁重,也要节劳才是的。”
翁心存知道李泉有时候说话会有点荒唐,不好直接出语纠正,只得左右而言:“勤劳王事,臣子当为。”
李泉一句话出口,便碰了个软钉子,讪讪的一缩头,不再敢轻易搭言了。
在一边的翁同龢和翁曾文率先站了起来:“父亲,曹大哥此番远行归乡,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到,儿子命人准备了一桌便饭,就当是为曹大哥一家和少渊小兄践行吧?”
翁心存点点头:“也好。”他说:“就以今天一桌便饭,为贤契践行。待到老夫回归故里之时,再与贤契畅饮,共谋一醉”
宾主几个进到二堂饭厅,请翁心存坐了主席,正要说点什么,门下的管家在前,身后带着几个人进到厅中:“今天好热闹啊?也给朕加一把椅子吧?”
翁心存脸色大变,放下筷子,赶忙站起来向外迎了几步,屈膝跪倒:“臣,翁心存,恭请圣安”
翁同龢叔侄连同曹德政一家人纷乱之下就着座位跪了下来,口中却不知道该如何自称,只是一个劲的以头碰地,亟亟有声。
“都起来吧。朕今天过府算是恶客临门,都不必行礼了。”
翁心存这才爬起身来,一边赶忙指挥下人将还没有开始享用的酒菜撤下,一边赔笑说道:“皇上若是有命,尽可派人来宣召老臣,怎么……自古也没有圣上探望臣下来的,这……让臣怎么说好呢?”
“今天朕出来是随意走走,想起上一次和你说过的要见一见曹德政的事情,便转过来了。”皇帝的眼睛落在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身上:“这几位是?”
心存赶忙为他做着引荐:“皇上,这是臣子同龢,这是臣的孙儿曾文。这位是从常熟,臣的老家来的曹德政,这位是李泉少兄。”
翁同龢和翁曾生……草民……”只是这称谓,便让两个人有点语无伦次起来。翁心存又气又窘,君前不能发作,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们。
皇帝扑哧一笑:“就自称是学生吧。”
“是。学生翁同龢(翁曾文),叩见皇上”
“这就是一省拔贡之才的翁同龢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呢”
“小儿辈略有几分薄才,万不敢当皇上错勉之词。”翁心存说:“皇上,请到臣府中正厅说话吧?”
皇上边走边问,“那个曹德政?”
“是。”
“等一会儿让他过来,朕见一见他。”
“是,请皇上在臣府中小坐,容臣安排。”
请皇帝到府中正厅安坐,翁心存赶忙拉着奕誴的手到了一边:“王爷,皇上玉趾怎么会突然到了臣的府上了?”
奕誴嘿声一笑,“铭公不必担忧,今天我去见驾,皇上突然说起上一次和翁大人说话时提起的那个曹德政,很想把有些话当面问问清楚,我想,与其让皇上下旨宣召曹德政进宫引来四方物议,不如到翁大人的府上来亲自相见,一来是可以详细说说,二来,也让皇上出来散散心。这不,皇上俯准所请,就出来了。”
翁心存气也不是,怒也不是,一国的郡王居然这样以轻言相进,引得皇上微服而出,实在是荒唐又知道惇王从来便是这样随意的性子,自己身为臣下的,不要说不能说,就是能说,又济得什么用?
顾不得和奕誴多谈,吩咐下人给自己换上了朝服,翁心存二次进到正堂,行了君臣大礼:“皇上,”他说:“若是皇上有意宣召曹德政等询问,可否容臣明日与礼部相商,先教授他礼仪,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