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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目前的境况感到很别扭。按不同的路线去上班倒没什么——问题在于这样做会打乱她的时间表。她不想让这件事扰乱她的生活规律。往常她上下班花的时间从来没超过五十七分钟,也不会少于四十八分钟(除非是在周末,那时的交通规则有所不同)。她总是在五点差一刻时去接萨莉。在巴尔的摩经常变换行车路线可能会改变她的时刻表,不过她的波西911型跑车常常能帮她的忙。
那天她先沿着州立三号公路开,然后弯进了一条二级公路,出了这条路就是里奇路,离吉昂特·斯坦帕幼儿园还有六英里。这时正碰上向右的信号灯,她以二档转过弯,然后很快地推上三档、四档。六缸引擎猛烈急剧的吼声通过消音器变为轻柔的颤动声。凯茜·瑞安喜欢波西牌汽车。她一直都是开的波西车,直到结婚以后去买东西或者全家一起出门时才开过轻便旅行车。伤脑筋的是她还不知道第二个孩子降生后该开什么车好。她吸了口气。这确实是件麻烦事,还得看带孩子的人住在哪儿才能决定。也许她能说服杰克雇个保姆。在这个问题上,丈夫有点太无产阶级化了。以前他甚至反对雇个兼职女佣来料理家务——杰克的这种态度显得特别荒谬,因为凯茜知道丈夫被宠惯了,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挂好。雇了女佣后他大有进步。现在,女佣要来上班的那些晚上,杰克匆匆忙忙地把东西整理一下,不给她留下个邋邋遢遢的印象。杰克真有趣。对,凯茜想,我们要雇个保姆。她换了条行车道以三档猛地超过了一辆垃圾车。开波西车超车真是轻而易举。
两分钟后车子拐入了吉昂特·斯坦帕停车场,颠颠簸簸地驶入平时经常停的位置。这辆波西车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保养得很好,还是她在霍普金斯医院实习期满时得到的礼物。这辆绿色的英国跑车的车身上还没有一条划痕,只有一块霍普金斯医院的存车牌大煞风景地装在闪闪发光的镀铬的保险杠上。
“妈妈!”萨莉在门口迎接她。
凯茜弯下腰来抱萨莉。弯腰越来越困难了,脖子上挂着萨莉站起来就更吃力了。她希望女儿别因为婴儿的降生而产生一种失宠的感觉。她知道有的孩子会产生这种恐惧感,因此她对女儿解释了即将发生的事。萨莉似乎对有个弟弟或妹妹很感兴趣。
“我的大姑娘今天干了些什么呀?”瑞安医生问。萨莉喜欢人家叫她“大”姑娘,这也是凯茜的小计策,使将来的“小”男孩或“小”女孩的诞生不致于激化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
萨莉扭动着下了地,递给妈妈一张手指画。这幅面象计算机用的阔幅纸那么大,毫无疑问这是一幅紫色和桔黄色混合的抽象派作品。母亲和萨莉一起进去拿了她的外套和午餐盒子。凯茜替女儿拉上了外套拉链,戴上了斗篷帽——外面已接近零度了。从凯茜停车起到从幼儿园出来走回小轿车,足足要花五分钟。
凯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精确的生活节奏。她打开车门,把萨莉抱进座位,系好保险带,关好门,来到汽车左边。
她匆匆地抬头一看,隔着里奇路有个小购物中心,一家杂货店,一家干洗店,一家录像机店和一家五金店。她发现杂物店前还停着一辆蓝色的面包车。上个星期她已经两次看到过这辆车了。凯茜耸耸肩就没再理会。这家杂货店设在路边比较方便,许多人回家路上都在这儿停一下。
“你好,瑞安爵士夫人。”米勒在面包车里说。面包车的后门上有两扇窗——他想起了押解他的那辆警车,不由得感到好笑——窗玻璃是镀色的,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亚历克斯在店里买了一袋六罐包装的可口可乐。两个星期来他一直准时到这儿来买可乐。
米勒看了看表,她是在四点四十六分到达,四点五十二分离开的。他的身边还有个人拿着照相机在拍照。米勒举起了望远镜。这辆绿色的波西牌车很容易辨认,而且车上还有块特别的牌照。亚历克斯对他说过马里兰州的牌照可以根据个人的职业、姓名等特征来定制。
亚历克斯上了车,发动了引擎。面包车紧跟着波西车离开了停车的地方。亚历克斯亲自开车。他上了里奇路后先朗北,然后打了个360度的大转弯,往南直追下去,跟上了波西牌跑车。米勒也坐进了驾驶室的右座。
“她沿着这条路开上五十号公路,越过塞万桥后再转二号公路。我们将在她上二号公路前动手,然后继续朗前开,按原定的通道离开二号公路,再在我指给你看过的地方换车。太可惜了,”亚历克斯说:“我开始喜欢起这辆面包车来了。”
“我们会给钱让你买辆新车。”
亚历克斯的黑脸上绽开了笑容,“是的,我希望能如此。现在的小轿车,车内的装备比过去好得多。”他打了个急转弯,沿着一条通道上了五十号公路。这是一条分向多车道公路,路上的汽车有时不那么多,有时却很多。亚历克斯说这儿平常都是这样的。
“在这儿动手把握最大。”他要米勒放心。
“好极了。”米勒同意他的看法,“考虑得很周密,亚历克期,即使你有张大嘴巴也可以原谅。”
把萨莉接上车子,凯茜开车仔细多了。小女孩俯在仪表盘上伸着脖子向外看,手指习惯地拨弄着安全带上的襻扣。今天不算太忙,她做了两个手术。明天还有两个手术要做。她热爱自己的工作。由于她的高超技术,许多人保住或恢复了视力。这种乐趣是难以言喻的,就是杰克也不一定能理解,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不停的工作。她喜欢开波西911型车的主要原因也在于此。当车子高速前进挤压空气时,当车子挂着二档以二十五英里的时速打小转弯时,能使她把压抑着的精力向外发泄,然后当她回到家后,心里便感到十分舒畅。今晚就更惬意了,因为是轮到杰克做晚饭。小轿车有灵性的话,就会发现一开上通向二号公路的岔道,油门和刹车上的压力就减小了。它也似乎娇惯起来,就象一匹忠诚的骏马刚刚跃过了所有的障碍似的。
“怎么样?”亚历克斯问,一边沿着五号公路朗西向华盛顿开去。
坐在后排的那个人递给米勒一个书写夹,上面注明了新的时间。一共有七次记录,除了最后一次外其他都附有照片。肖恩看了看这些数字。她的行踪非常准时。
“很好。”他看完后说。
“袭击的地点无法定得太死——路上的交通状况可能会带来某些意外的情况。我的看法还是在桥的东侧比较好。”
“可以。”
十五分钟后,凯茜·瑞安回到家里。她给萨莉拉开了外套上的拉链,看着她的“大”姑娘从袖子里挣扎出来——这是她刚从幼儿园里学来的。凯茜拿过女儿的外套挂好,才开始脱自己的外衣。凯茜和女儿向厨房里走去时,听到了丈夫在准备晚餐的那种嗜杂声和麦克尼尔电视新闻节目的播放声。
“爸爸,看我的作业!”萨莉抢着说。
“啊,了不起!”杰克拿起图画非常认真地看着,“我想,得把它挂起来。”
“你好,宝贝儿。”杰克吻了妻子,“今天怎么样?”
“做了两个角膜移植手术。伯尼协助我做的第二个手术,患者是个警察。明天,我要做个晶状体手术。顺便提一下,伯尼向你问好。”
“他的孩子怎么啦?”杰克问。
“是阑尾炎。下个星期要动手术。”凯茜一边回答一边看了下厨房。
萨莉离开了厨房,坐到一只不在放新闻的电视机前看起来。
“好消息。”杰克说。
“哦?”
“中央情报局的活儿今天干完了。”
“可你那么高兴又是为什么呢?”
“材料中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担忧的东西。”杰克解释了几分钟,尽量不涉及机密,“他们从来没有在美国搞过恐怖活动。就材料上看来他们与这儿也没有什么联系。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会是他们攻击的好目标。”
“为什么?”
“我们的职业政治色彩不浓。他们打击的目标是士兵、警察、法官、市长等等诸如此类的人。”
“所以更不用说那个脾气古怪的亲王了。”凯茜说。
“对,喂,我不属于上面说的那些人,是吗?”
“那么你要对我说什么呢?”
“他们是一伙可怕的家伙。米勒这个家伙——嘿,我们已经谈起过了。在英国人把他抓回监狱里去之前,我是不会安心的。但他们是些职业恐怖分子,他们不会为报私仇到三千英里以外来搞恐怖活动的。”
凯茜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有把握吗?”
“相当有把握。情报工作不象数学那样精确无误,但还可以通过掌握对方的习性,判断出他们准备干些什么的。恐怖分子杀人是为了达到政治目的,但我们却不属于他们的政治炮灰之列。”
凯茜温柔地看着丈夫笑了,“那么我可以放心了?”
“我想是吧。但是还得要注意,后面有没有盯梢的车子。”
“那么你也不用随身带枪了?”她满怀希望地问。
“宝贝儿,我喜欢射击。过去曾经喜欢得入了迷。今后我也还会在学校里练习射击的。但是,不会再随身带枪了。”
“那么猎枪呢?”
“猎枪怎么啦?”
“我不喜欢枪,杰克。至少你得把子弹退出来,好吗?”说着,她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行,”那倒没什么。他可以把枪和子弹一起放进壁柜的最上一格。萨莉是够不到的,就是凯茜也得跳远脚来才够得着。放在那里肯定安全。杰克回想起过去三个多星期来发生的一切,觉得逐是值得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屋子里已经装上了报警系统,那支崭新的九毫米口径勃朗宁手枪也很合他的意。现在他已经打得相当准了,如果他坚持努力一年的话,也许能够不辜负布兰克里奇对他的期望。
14、一箭双雕
应该颁布一条取消星期一的法令,瑞安想。这一天开始得再糟也没有了。他看着左手上的断鞋带。那半截鞋带在哪儿呢?他没法去问凯茜,因为十分钟前凯茜和女儿已经前往吉昂特·斯坦帕幼儿园和霍普金斯医院了。他妈的。在五斗柜的抽屉里乱翻了一气,没有。他越来越烦躁了。又折腾了几分钟,他才找到两很差不多的鞋带。
而后,他还得系一根合适的领带。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妻子不在,没人会说他挑得不相配。他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装,配上一条深蓝色的带红条子的领带。里面还是穿着白色的、扣好扣子的棉布衬衫。他笑着在镜子中端详自己——真是风度翩翩!——然后才下了楼。他的公文包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里面装满了考卷,准备今天考查学生用的。瑞安从壁柜里拿出外套,挨了模裤袋里的钥匙,拿起公文包,出了门。
“吓——!”他打开门,接好防盗警报器,才走出门去。
布兰克里奇巡视着排成两列的海军陆战队员。他那久经考验的眼睛什么都没放过。有个士兵的蓝色水手服里露出了亚麻布的衣领,另一个的皮靴擦得不够亮,还有两个士兵该去理发了。布兰克里奇不喜欢训人,只是稍微点了一下。他的口吻象是慈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