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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嚣既不愿放弃在陇西的势力,又为处理与洛阳之间的关系而感到苦恼。他派周游作为使者前往洛阳去见刘秀,但周游却在刘秀手下大将冯异的军营前被仇人杀死,凶手随即逃之夭夭。这场意外加深了刘秀与隗嚣之间的裂痕,也让曾经跟随刘秀多年、并立下赫赫战功的冯异感到不安。他统兵在关中驻守了三年,深受当地民众爱戴,却也招来了流言蜚语,有人在刘秀面前告发冯异要在当地自立门户。闻讯之后,冯异上书请求调回洛阳,刘秀却没有同意,并表示绝不会怀疑冯异的忠心。但冯异仍然无法安心,再度请求进京,这次他得到了批准。见面之后,刘秀热情地回忆起当年他与冯异共同起兵的经历,并着重提到当年在河北,从蓟州到饶阳的路上共同度过难关的日子。所有的猜疑与担忧都在他们的倾心长谈中烟消云散,在冯异的协助下,刘秀继续进行着平定隗嚣和公孙述势力的事业。
公孙述的意愿是要三分天下,隗嚣也抱着这种想法。当刘秀准备试探隗嚣的态度,邀请他从天水发兵、同自己一起进攻蜀地时,隗嚣声称时机未到,拒绝出兵,刘秀因此明白了他的立场,命令耿弇等人率军进攻成都。隗嚣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出军进攻关中,却被后汉军队击败。与此同时,马援在陇西军中所做的策反工作也有了效果,一些军士离开了队伍。隗嚣明白自己无法再与后汉军对抗下去,就转而投向公孙述,并得到了后者的封赏与支持。
从得陇望蜀到四海归一
此后刘秀决定亲征,大臣郭宪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他请求刘秀留在洛阳稳定东方的局势,并用剑砍断了车马的皮带,但刘秀还是坚持继续西行。当军队到达陇地后,遇到了许多事先无法预料的困难,山谷纵横,车马难以行进,再加上公孙述发兵支援隗嚣,后汉军士气因此受到影响,刘秀感到自己陷入了困境。但马援的行动让刘秀感到欣慰,他用米堆成山川道路的形状向刘秀讲解,顿时让刘秀感到豁然开朗,马援的这项发明也成为中国军事沙盘的最早雏形。
当刘秀看清了军队面前的地理形势之后,已经被封为凉州牧的窦融也率领几万军士车马前来支援,再加上隗嚣的两员大将转而投向刘秀,战场形势顿时逆转。此后后汉军势如破竹,隗嚣和公孙述的军队只得逃向今天的甘肃天水一带,但隗嚣依然不愿投降。在后汉军已经占到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刘秀让窦融率凉州军先回去,引起了窦融的不安。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实力太强,再加上久居西陲,远离中央,难免会引起刘秀的猜疑。于是他借机向刘秀建议另派他人来接替自己的职务,以表明自己绝无二心。但刘秀却不以为然,表示自己与窦融的关系如同左手与右手般融洽,这让窦融无比感动,安心率领军队返回凉州。
然而正当西部局势有所好转时,郭宪在出征前的担忧却变成了事实。洛阳周边的颍川与河东发生了变乱,连带洛阳也因此震动。深感后悔的刘秀立即日夜兼程赶回洛阳,并命令西部的军队在平定隗嚣势力后立即向南征伐蜀地的公孙述。回到洛阳后,刘秀接受寇恂的建议,亲自前往颍川平定局势。当地豪强原本只是趁刘秀远征陇西时闹事,如今看到皇帝前来,立即全部归顺,变乱迅速得到平息。
与此同时,陇西的局势也在继续朝着对刘秀有利的方向发展。隗嚣于第二年去世,其子隗纯在与后汉军对抗一年后投降,后汉军开始全力进攻蜀地。两年之后,公孙述在成都攻防战中受伤死去,他手下的将领延岑献城投降。但此时后汉军的总指挥官吴汉却违反了刘秀治军的一贯原则,为了报复,他将公孙述和延岑灭门,并纵兵大肆抢掠,焚毁宫室,让成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闻讯后的刘秀非常愤怒,他严厉斥责了吴汉和其他将领,认为他们的屠戮让后汉军破城平蜀的行动失去了道义支持。作为善后,他起用了一批原蜀政权的官员,并对一些品行高尚的已逝世人员追封官职,总算又收复了一些蜀地人心,稳定了当地形势。至于闯下大祸的吴汉和其他一些为刘秀出生入死的将领,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处罚,所以也只是责备了事。如今天下已经平定,人心思治,刘秀也决心休养生息,不愿再谈兵戎之事。但太子刘疆并不明白父亲的心事,他有一次向刘秀请教打仗的方法,但刘秀却当着许多功臣们的面回答说:“打仗的事情,你还是不要问的好。”
看到刘秀的态度,许多人都明白他已经不愿再看到兵火战乱出现了。一些清醒的功臣开始考虑退出权力中心,身份微妙的窦融则更加谨慎小心。当刘秀诏令他前往京都洛阳朝见时,他主动呈上自己的印绶,刘秀很快又把印绶送还给他。这一次窦融受到了极为隆重的礼遇和赏赐,不久之后被任命为冀州牧,终于离开了陇西地区。但他依然对自己敏感的历史深感不安,每当入朝拜见刘秀时,他总是保持极为谦恭的言行,比所有人都显得更小心翼翼。刘秀因此对他极为欣赏,并给予他和家属更优厚的待遇。在一次早朝后,刘秀发现窦融在席后徘徊,明白他又要辞官,便立即让人把他请了出去。当第二次见面时,刘秀向窦融解释说自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愿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所以那天才会请他出去凉快。窦融了解到刘秀的态度,从此再也不敢向刘秀提起辞官的事情。
除窦融之外,跟随刘秀打天下的许多功臣也明白已经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他们主动提出交出兵权,刘秀也为他们安排了优厚的生活待遇,让他们离开职位,到自己的封地去养老。就这样,跟随刘秀打天下的功臣都得以善终,这在历史上极为罕见,刘秀异于其他开国帝王的宽容由此可见一斑。
帝王的姿态与无奈
做了皇帝的刘秀依然延续着他以宽柔治天下的执政风格。为了缓解民众的生活压力,树立新政府的良好形象,他开始节省朝廷开支,树立简朴风气。为了以身作则,他将异国献来的千里马用来驾鼓车,将宝剑赐给骑士,而自己不听音乐,不碰贵重物品。另一方面,针对战乱之后地广人稀的现实情况,刘秀下令合并州县,裁减官员,四百余个户口稀少的县因此被合并,大批闲置官员被辞退,国家开支得到大幅削减。与此同时,他将十分之一的田租减为三十分之一,又下令禁止虐待奴隶,免奴婢为平民,大赦天下,救济鳏、寡、孤、独和生活不能自理者,积累了充裕的粮食,并让民众对政府有了更多信心。
现在刘秀开始树立法律权威与社会规范,他对严格执法的官员们表现出极大的支持,即使当他们不给自己或是宗亲留情面时,也尽量给予谅解和宽容。有一次他外出游猎,到夜间才回城,结果被一个守门官员关在门外,他只得绕道从另一个城门进城。第二天,当刘秀听到那个闭门不开的官员对他游猎过度、将国家社稷置于脑后的指责后,赏赐了这个官员,并对另一个打开城门的官员给予降职处分。
另一位硬脾气的官员是担任洛阳令的董宣。他发现一个杀人凶手是刘秀长姊湖阳公主的奴仆,于是在大街上拦住湖阳公主的车马,逮捕了那个奴仆并当众处死。湖阳公主认为这种做法让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损害,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刘秀将董宣召来,命令他向公主认错。但董宣坚持自己没有任何错误,以至于在柱子上撞得头破血流也决不妥协,刘秀对此毫无办法,只得让董宣离开,并在事后为他的严正执法给予赏赐。湖阳公主为此感到奇怪,刘秀在做白衣平民时也曾经暗藏过逃亡者和犯死罪的人,而且没有官吏敢上门捉拿,她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当了皇帝之后反而连洛阳令也无法对付。但刘秀向她解释说,正因为自己做了皇帝,反而不能像做百姓时那样为所欲为,必须更加小心。
除了刘秀本人小心翼翼外,一些聪明的皇亲也时刻注意谨慎处事,并得到了刘秀的支持。立国后的一天,阴丽华的母亲和弟弟被强盗杀害了,悲伤的刘秀将阴丽华的弟弟阴就封为宣恩侯,又准备给她的哥哥、侍中阴兴也封一个侯。印信绶带都已经摆到了阴兴面前,可他却极力推辞,说自己没有冲锋陷阵的功劳,而阴家的人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封爵位并赐与土地,这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所以决不能接受。刘秀很赞许这个举动,不再勉强他。当阴丽华问起兄长这样做的原因时,阴兴感叹外戚之家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不知谦退,却不知道富贵有极限,人生应当知足,盲目奢靡夸富只会引来灾祸和天下人的非议。阴丽华被他的话深深打动,始终不曾为亲属求官爵。
为了将更多智谋之士吸收到自己的政权中来,刘秀努力搜罗四方名士,希望他们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同时也提高政权的号召力。这是一个涌现名士的时代,许多人以他们超然世外的风度和难以捉摸的智慧为人们所仰慕,而隐逸山林、拒绝与政府合作的经历则更使他们成为人们公认的第一流名士。
严光严子陵就是这样一位名传千古的著名隐士。他是会稽人,曾经是刘秀的同学,但当称帝后的刘秀寻找他时,却发现这位昔日同窗早已经隐姓埋名躲得无影无踪,只得发下画像在全国范围内寻找。最后终于在一条河流边找到了身披羊皮、常在河边钓鱼的严子陵。几经努力之后,刘秀派去的使者终于把这位拒绝承认自己身份的隐士带回皇宫,但刘秀对他的任何劝说都无济于事,他声称只愿在民间教书,而不愿辅佐皇帝。当刘秀与他同榻休息时,他甚至故意把腿放在刘秀身上,但刘秀丝毫没有对这种无礼的行为表示不满,任由他一直放下去。第二天,完成了考验的严子陵承认刘秀比以前有所进步,但依然不愿接受刘秀赐予的官职。为了不伤和气,刘秀只得让严子陵离开,于是严子陵回到家乡附近的富春山中,以种地和钓鱼为生。虽然两人并没能合作成功,但他们却都从中获得了收益:严子陵因此赢得了更高的声望,他的名字从此成为中国古代超然世外、品行高洁的隐士的代称,直到今天,富春江边依然保留着一个土台,据说就是当年严子陵垂钓的地方。而刘秀也因此被人们赞誉为谦恭下士的帝王楷模,这为他此后征召人才树立了良好的形象与基础。
公元57年,汉光武帝刘秀病逝于洛阳,终年六十三岁,葬在洛阳城北的原陵。在中国历史上,刘秀是一位最名副其实的以宽仁得天下、以宽仁治天下的开国帝王。他出身西汉宗室,虽然家境早已中落,却从不曾放弃理想;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在长安太学读书的经历让他开阔了眼界,知晓了为人处事的道理,从此奠定了一生处事的基调;他懂得隐忍的道理,当兄长无辜被害后,他把悲痛藏在若无其事的外表下,期待着拨云见日的一天;他富有远见卓识,总能从纷乱的局势中看出关键所在,在战场上也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直击对方的首脑机关,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他尽可能少地屠戮生灵,当有人建议他掘开河堤以消灭敌军时,他断然拒绝;他善待曾经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让他们远离政治,安度晚年;他也没有将被废黜的皇后打入冷宫,而是让她和同样被废黜的太子一起远离京城,前往东方的封国过相对自由的日子……不论这种态度究竟是出于真诚还是出于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