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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许修仪过得并不快乐。
在那不算很长的二百个日日夜夜里,她常常默祷着能为皇上诞育一个龙种:母因子贵,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天不遂人愿,她只生了个皇女,这多少让她感到失望;但在失望之余,她又颇感欣慰,毕竟,她有了个女儿,这和后宫那些寂寞的宫妃比,又不知强出多少。可是,命运不济,小皇女还没有等到被册封为公主就因病夭折了,这让她在寂寞的深宫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她原来并不识诗书。在陪伴皇后的几年时光里,耳濡目染,如今她虽还不能像皇后那样手不离卷轴,但她多少也能粗通文墨,这多少也让她打了些时光,排解了些寂寞和痛苦。自从皇后诞育了小皇子刘劭以后,她就经常到徽音殿陪侍皇后照看皇子,随着皇子渐渐长大,她也时常充当教习嬷嬷的角色。
自潘美人次拜见皇后起,许修仪就对这个美艳惊人的小女人心存戒备。这倒不是像古人说的那样“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她是因这个小女人的美艳和风情而为皇后担忧,这种担忧绝非多余:皇后的世界只是皇子和典籍,皇后的美是静的美,是满腹诗书的美,而这个小女人的美,从她的举手投足间,从她的眉宇顾盼间流溢出来,而这种风情,是皇上这样的男人所能抵抗得了的吗?凭过去伺候皇上的体验,许修仪猜测,潘美人的拜见皇后求教诗书,未必不是皇上的旨意。那时在江陵,还只是殿下的皇上就不止一次地告诫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要多向王妃求教。
许修仪的戒备还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当初心血来潮的皇上乘羊车行幸后宫,自打有了这个小女人后就放弃了羊车;二是从宦官的口中得知,皇上把宫中的宝物赵飞燕的玉镯甚至吕后的金冠都赏赐给了这个小女人。这都让她有充分的理由推断自己判断的正确。
潘美人的大腹一日高过一日,潘美人的头颅也昂得一日高过一日,这无疑使得许修仪的疑虑也一日重过一日。这疑虑使得许修仪终于按捺不住。在皇上去东府的那天,她又去了徽音殿。
“日子过得真快,小皇子都六岁了。”许修仪无疑是话中有话,“也不知道潘美人会生个什么。”
“反正都是龙种,管他是男是女。”一向缺少防人之心的皇后根本就没去想小皇子的六岁与潘美人会生个什么有何关系。
“去年小皇子病中胡言,御医诊断是偶感风寒。后来御医又说是风病,但也拿不定主意。希望皇天能保佑小皇子。”风病,即神经错乱精神失常的疯病。
说起小皇子的病,皇后的心情沉重起来。
但许修仪还不敢提及另一层意思:有人在私下里说,自古以来,未有帝王即位后皇后生太子的,只有商代的帝乙即位后正妃生了纣——纣可是个不祥的符号,现在又有了刘劭。假如这种传言让皇上听到了,皇上因此也忌讳这种事……皇上起先为小皇子起名叫刘卲——“卲”字古体写作左“召”右“刀”,后来才想起来那个“刀”字不祥,就改作“劭”了。
将来,皇上会不会小题大做?
“潘美人要是生个皇子,将来不知会怎样。”许修仪的话题并没有离开。
“那不是更好吗?那样皇家的根基就更牢固了。后宫妃嫔,不就是为了皇上广育后嗣吗?再说,皇上到现在才只有这一个……”
许修仪看着毫无戒备之心的皇后,就直说了:
“我是说……我是说小皇子已经六岁了,皇上怎么还不立太子呢?”
皇后放下手中的书,愣住了。
这会是一个问题吗?小皇子是皇后生的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嗣;立不立太子,那不过是迟早的事。即使潘美人生了个皇子,难道就会夺嫡吗?过去宫妃怀孕了,许修仪都能平常视之,现在出了个潘美人她怎么就这样疑忌起来?潘美人的孕育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吗?皇上对潘美人的宠幸,也不过和宠幸其他宫妃一样,是一时的****而已。难道他会丢下皇后所生的皇子去立一个宫妃所生的皇子吗?更何况,潘美人出身低贱,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屠夫……
“太子申生的故事……”许修仪欲言又止。春秋的时候,晋献公在继位的第五年讨伐骊戎,得到骊姬姐妹并宠幸她们。献公十二年,骊姬生奚齐,献公想废黜太子而立奚齐,就把太子申生和公子重耳、公子夷吾这几个年长的儿子赶出京都;过了七八年,献公私下里对骊姬说要废黜太子立奚齐,骊姬假意哭泣,说太子贤德,若因贱妾而废嫡立庶,妾就自杀。又过了一年,骊姬对太子申生说她梦见了太子生母齐姜,太子应该赶快去齐姜庙祭祀她,然后再把祭祀后的福食胙肉献给君王;太子照办了,献公受了胙肉之后去狩猎,骊姬就派人把毒药放在胙肉里。过了两天献公回来准备享用胙肉,骊姬说胙肉从远方送来,为安全起见应该先试一下;于是就给狗吃,狗死了,给下人吃,下人也死了。太子听说这件事就逃亡了,献公愤怒中杀了他的傅。有人建议说这是骊姬干的,太子应该去君王处自明,太子说君王老了,没有骊姬他会寝食不安,如果说了实情,君王会怒骊姬,不可;又有人说那就逃到他国去,太子又说那会背上恶名。最终太子就自杀了,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各自逃亡到国外。到了献公二十五年,骊姬妹生了悼子;次年九月,献公病亡,临终嘱托大臣荀息立奚齐,十月,大臣里克在献公灵柩旁杀了奚齐;荀息又立刚刚一岁的悼子,里克又杀了悼子和荀息。里克派人迎立公子重耳,重耳不敢回国,于是就迎立公子夷吾,这就是晋惠公;晋惠公在位十四年而亡,立其子太子圉,是为晋怀公。怀公刚刚继位,秦穆公派兵护送流亡十九年的公子重耳回国,同时让人做内应杀了怀公;公子重耳即位,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
“太子申生?那是因为晋献公身边有个骊姬。现在有骊姬吗?”
“那曹丕和曹植呢?不是闹得剑拔弩张吗?”
原来对自己所生皇子将成为太子深信不疑的皇后,经许美人这么一点拨,心中倒也真的存了个疙瘩。会有那样的事么?她想起史书上一件件有关废立太子的事来。
这个从不过问朝政的皇后,在入宫几年之后,第一次和皇上谈起了立太子的事来。
一切都很顺利:元嘉六年三月,皇子刘劭被立为太子。
元嘉六年四月,潘美人生下皇次子刘濬。
第三十五章 和王仲德谈河南失地
看过裴松之的《三国志注》之后,刘义隆一连几天思绪不断,甚至夜不能寐。。诸葛亮一直是他心中的楷模。尤其是在那样蹙弱的环境下,人口不过几十万,披甲之士不足十万,诸葛亮为了“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多次北伐,屡败屡战。而皇宋有如此大好局面,却承前朝积弊,文武百官往往都乐于偏安半壁江山,致使中原地区仍处在魏虏的铁蹄之下,百姓倍受蹂躏,想来怎不让人扼腕叹息!
从汉代开始,每年皇帝都要在元旦那天朝会群臣,这叫正会,也叫元会。元嘉七年元会之后,刘义隆在问过沿淮河各州郡制造战船的情况后,特意留下安北将军、徐州刺史王仲德,并延请他入太极西堂。
王仲德原名王懿,和其兄王睿一样,在晋时名字分别犯了晋宣帝司马懿和晋元帝司马睿的讳,因此人们都以字相称,其兄即王元德。当年刘裕为讨伐桓玄,让王元德等人在京都做内应,后来事外泄,王元德等人被桓玄杀害。刘义隆召见王仲德,既是因为他是安北将军、国家北大门徐州刺史——“安北”之号正是为对付魏虏而设置的,安北府就设在彭城,也是因为几年前他曾参与了迎击拓跋嗣乘丧伐宋的战争。
待两人都入了座,刘义隆就和他谈起了几年前的那场战争。
“先帝驾崩后,北虏犯我北境,致使河南大片土地沦入铁蹄之下。将军再为我谈谈当时的情况,谈谈司州,谈谈毛德祖。”虽然这些内容刘义隆也已知晓大概,但他仍想从王仲德的口中知道更多的东西。
“永初三年,先皇驾崩,冬十月,魏虏两万人渡过黄河逼近滑台。宁远将军、东郡太守王景度守滑台,告急于司州刺史毛德祖。此时德祖守虎牢(在今河南汜水镇,城筑于山上,形势险要,后来成为魏河南四镇之一),德祖派遣其司马翟广率步、骑兵三千人救援。魏兵攻滑台,不能克;魏主拓跋嗣自率五万余人南进作声援。魏兵急攻滑台,城陷,王景度出逃,景度司马阳瓒为魏所俘,不屈而死。”
“阳瓒……”刘义隆插话,“营阳王追赠他为给事中的?……是了,颜延之还写了《阳给事诔》。”
待陛下已停,王仲德接着说:
“魏兵既陷滑台,又迎击翟广;破翟广于土楼后,又向西进逼虎牢,毛德祖屡战屡破之。魏虏又派遣黑矟将军于栗磾率三千人驻守河阳(在今河南孟县西)谋攻金墉(古城,是当时洛阳城西北角一小城,城小而坚固)——黑矟将军,就是当年先皇北伐长安时向魏人借道,见其好手持黑矟(一种长杆的矛)以自标显,先皇就称他叫黑矟公,后来魏主也因此授予他为黑矟将军。毛德祖派遣振武将军窦晃沿河抗击……”
“形势一天天严峻起来。”刘义隆自言自语着。
“豫州刺史刘粹派部将高道瑾率步骑兵五百人戍守项城(是陈郡治所,今河南沈丘),臣领兵驻扎湖6(在今山东昭阳湖西),青州刺史竺夔告急,朝廷诏檀将军与臣共赴救;在历阳的庐陵王当时也派遣龙骧将军沈叔狸率三千人抵达镇守寿阳的刘粹处听候调遣。”
“兵力太少太少!将军接着说吧。”刘义隆满脸不解。
“次年,于栗磾攻金墉城,河南太守王涓之弃城出逃,魏于是就派于栗磾镇守洛阳。三月,魏将领奚斤、公孙表等诸路军共攻虎牢,随后魏主又增兵助攻。毛德祖在城内挖两条地道,深七丈,通向城外再分为六道,然后从城外魏军身后出;他又招募敢死队四百人从地道中出,袭击魏军,杀敌数百人,又烧了他们的攻城战具,这才返回城内。魏军虽受到大****扰,但因势众,所以惊扰退散后见我军人少就又重新聚合,攻城更急。城还没破,奚斤又率骑兵三千攻颍川太守李元德的许昌;车骑参军王玄谟率千人助守,结果又与李元德一同败走。在虎牢,毛德祖出城与公孙表大战,自日出战至日落,杀敌数百人,这时恰逢奚斤自许昌回,魏军夹击德祖;德祖败归城内,丧失战士千余人。”
“其时朝廷作何安排?”时至今日,对徐羡之等不以守边为要务,刘义隆仍觉得他们死有余辜。
“朝议认为项城离魏不远,轻军不能抗,就诏令豫州刺史高道瑾退回寿阳;如果沈叔狸已进,也应退回。刘粹上奏:魏虏攻虎牢后未再南下,若急忙收兵舍弃项城,则淮西诸郡无所凭依,沈叔狸既已驻扎肥口(肥水入淮口),也不应急退。此时李元德率散兵二百人到达项城,刘粹令其助高道瑾戍守,并请朝廷饶恕其败逃之罪,朝廷答应了。”
“刘粹倒有些见识,……毛德祖原也是北方人吧?”
“是的,他是荥阳人。晋末南归,初任长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