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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德凝神思索一刻,“无极圣母向来不问世事,而耀月公主送给自己的丹药,恐怕不是她老人家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她偷送丹药让无极圣母发现了,才把她送到了珞珈山修炼?可是她又为什么甘冒风险也要给自己送来丹药呢?”设若如此推断他与耀月应是熟识,那既然是熟识如何自己醒来这么多天,却不曾见她前来探望呢?这一迭串的疑惑让摩德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摩德正欲举步,却迎上丹穴王的近身侍从勾霍,他见摩德走来忙后退了一步,俯首恭敬道:“天神,主上着我前来告知申时正刻请您去明阳宫议事。”
摩德并未停下脚步,口气淡薄道:“知道了。”说完了就踏上云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勾霍今日见摩德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故走近容诺,双眉朝摩德消失的地方一挑,“唉~,容诺天神这是干嘛去?”
容诺看他好奇劲头,存意调他胃口,“主上的事情那会跟我这个下人知会啊,你若想知道现在追去,怕是还来的急。”
勾霍偏头想觉的也是,摩德如此寡言,她一个仙娥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不觉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啊,那你忙吧,我回去复主上的命去。”
容诺朝他展颜一笑,“那你赶紧去吧,别误了丹穴王的事才好。”
须臾摩德已至珞珈山,按下云头复又走了数步,才到巍峨庄严的山门前对两个守门大将说道:“烦劳将军通禀一声,凤族天神摩德求见菩萨。”
二位守门将军皆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摩德,然后二人又对望一眼,这二人之所以这般,不过是只知摩德下凡重聚精魂,却不知他早已归位,徒然一见难免吃疑。其中一个反应迅捷忙道:“今日真不凑巧,菩萨才去西天大雷音寺听佛祖讲经去了,莫如天神下次再来?”
摩德神情有些失落的吸了口气,他虽是为寻耀月而来,可是关于前尘往事他早已不记,他也想过直呼耀月,可是他与耀月若真是那般熟知,为何他醒来至今她都没有出现过呢,其中有甚蹊跷自己亦不明了,本想菩萨是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且集大智慧于一身的圣神,若得她点拨万事皆可通顺,如今求之不得见,也只好来日再拜见了。
摩德又带着一腔疑问回到了丹穴山,刚至明阳宫见着丹穴王正在伏案批阅奏报,听见有人走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还未待摩德开口,他已经说道:“坐吧,以往你都是很准时的,今次倒晚了些,可是有事情绊住脚了?”
摩德撇了一下嘴,半天才道:“儿臣去了趟珞珈山。”
丹穴王闻言,正批注奏报的手停了下来,沉吟片刻,“是该去的,当初若不是菩萨搭救,你又怎能精魂重聚得以重生呢。”
摩德虽习惯了处变不惊的做事方式,可是听了丹穴王的话仍不免微微一愕,丹穴王见他不说话只道他是性子疏冷并未做他想,“想来这些日子你的修为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就让多阁将你以往的事务交接一下吧,他虽是我用惯了的人,但是办事能力远不如你。”
摩德欠身俯首道:“是,儿臣遵命。”
这日正值黄昏,庭院里斜晖脉脉,斜斜的照进敏姝的闺房,光线被重重绣帷掩映,屋内的光线更暗淡了几分,那夕阳的余辉是薄薄的淡金色,望得久了,并没有那种暖色带来的寒意,反而更觉的寒浸浸的。
敏姝时睡时醒,韩约彻日守在床畔,敏姝醒着的时候眼神亦是涣散迷离,只余一口悠悠气息在胸,韩约见此又不忍卒视,便盼着她能多睡会,说不准她一觉醒来精神就会好了许多,可是她一睡着韩约又会不自觉的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见她是的睡着了,紧缩的心才稍稍舒展些。
不多时,敏姝又苏醒过来,涣散的眼神里蕴着许多不舍,然她并不畏惧一死,只是父母年迈,如何能让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晚年凄凉呢?念及此她干涸眼眶里便有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流进发丝,最后留得枕面一片洇湿。
暗紫色的枕面晕染了泪痕,一片一片像是狰狞可怖的鬼脸,让人望之生惧。她轻微的抽泣鼻头,韩约听见声响从悲痛中霍得一抬头,郁然的脸上生硬的扯出一个微笑,“姝儿,你醒了。”
敏姝亦是无力的扯扯嘴角,她半睁着眼借着熹微的光看向韩约,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刮了,干涩的面庞显的他整个人憔悴的许多,仿佛生病的人是他而不是敏姝。
敏姝一肚子的话要对韩约说,奈何胸内底气不足,韩约凑近了耳朵也听不到她说些什么,只见她娇喘微微,嘴巴一张一合。自幼韩约便是最懂她的,韩约执过她的手放到唇畔,虽极力自持可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姝儿,你放心,你一定会好的,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名医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医好你的。”说着清涩的男儿泪便潸然长流。
第71章 命在须臾()
敏姝微微的眨了眨眼睛,嘴巴半张着,像是仍有未了的心愿,韩约怎样能不知,唯今能让她撑起精神活下去的也就只有她的爹娘了,只是他不愿意敏姝说出那样的话,像是交待后事一样,如今看着敏姝哀求的眼神,他侧过脸汹涌的泪从紧闭的双眸中簌簌落下。
片刻,他深吸一口冷气,待理智回归。他望着敏姝,声音微带暗哑,“姝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伯父,伯母的,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听到韩约这样说,才微微笑了,她的声音竟比冬日的落雪还要轻,“有…有你…”她拼尽了全部力气仍说不说后面那句,“有你这样的哥哥宠爱,姝儿此生无憾了。”那口气她终接不上来,头微微一垂,再无声息。
他紧握敏姝的手,像痴了一样咆哮道:“姝儿…”
自敏姝弃世后,伍邦已经多日未去早朝,真个相府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每个人面上都带着些淡淡的哀愁,按照敏姝的意愿葬礼一切从简,虽是一切从简但她作为伍贵妃唯一的侄女陵墓亦是庄严肃穆,伍邦夫妇已年迈又加之丧子之痛皆是缠绵病榻,伍贵妃便将修建陵墓之事交与韩约。
陵墓四周皆有围墙,前面左右有两个入口,四周皆种满了她生前喜欢的麝香百合。有轻薄的香弥漫四周,姝儿定能睡的安稳了。韩约如斯想来,不觉眼睛竟被湿气迷蒙。
外头下着搓絮似的小雪,伍夫人左右太阳穴上贴着暗沉沉的膏药,额上一抹宝蓝色珍珠抹额,显的整个人苍老憔悴已极。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丫鬟小莲端着药从外面进来,冰凉润泽的水气袭过窗棂,带着冬日里的寒意,窗隙间透进微白的月光,冷淡如银。
小莲悄声走到烛台前点上蜡烛,才唤道:“夫人起来喝药罢。”语气温婉又带有怜惜,她本想多言劝慰几句,可是经历这样的天人相隔,又岂是廖廖数语就能解释宽慰的?伍夫人亦不睁眼,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心头一酸,清涩的泪珠便顺着眼角的褶皱蜿蜒留下。
自下葬那天珠儿就守在敏姝的墓前未曾离开,窦绍枫担心她伤心过度亦是不离左右的陪伴在侧。
珠儿哀凄对窦绍枫说:“小姐生前从未拿我当过下人看待,不论是吃食还是穿戴她都是紧着最好的给我,如今她没了,我定是要在她墓前守陵七七四十九天,守孝三年,以尽我的哀思,窦大哥你的心意我懂,只是我不愿意耽误你,你适合比我更好的姑娘,你还是走吧!”
窦绍枫目光温和的看着姝儿,“你道我是什么人了,你的痛我岂非不知,你若愿意守着伍小姐,我陪着你便是,咱们孤苦的两个人也好做个伴,你何苦要撵我走?而况伍小姐生前最记挂你,若是让她知你有了归宿,也好让她安心些不是?”
珠儿闻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窦绍枫的像是触动了她心底最痛的一角,是啊,小姐待她如亲姐妹无二至,要是能让她安眠于地下,自己的心里也算是好过些,窦绍宽厚的大手搭在珠儿颤抖的肩头,给珠儿疲惫凄楚的心注入了一股暖流。
他用嘴巴抵住珠儿的头顶,沉沉的说:“珠儿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这日,韩约一个人正坐在院中一张石凳上饮酒,一旁的石桌上摆了个酒壶,石桌下已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酒坛子,被微弱的阳光一照,映出盈盈的绿光,他无意间抬头看见玉颜正在不远处站着,微微一怔,他伸出左手手揉了揉额角,“公主怎样来了?坐吧。”
玉颜仍站在离他不足盈丈的原地,定定的看着他,欲寻求与他目光的对接,“你为什么要向皇上申请去镇守边关?”
韩约眼神有些迷离,可执杯的手却依旧稳当,他饧了玉颜一眼,神情恣意的咏哦道:“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冥微梦一般,今日片帆城下去,秋风回首泪阑干。哈哈…好酒真是好酒啊…”
玉颜见他整个人因敏姝的弃世,早已不复当初的轻袍缓带意气风发,不由气结便有意激他,“韩约我道你有多大能耐呢,难道敏姝死了你就活不成了么?”
韩约闻言却倒也不恼,眯着眼伸出食指在面前晃了晃,“非也,非也,谁说姝儿死了?啊?她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复道,“她好好的呢,从此以后我到哪里她便到哪里。”说毕他就起身要走,起身时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酒坛子“啪”一声摔在了地上,酒水溅了一地,连带着他绯色袍角也洇出一片潮湿。
玉颜赶紧上前伸手扶他,却被他轻轻挡了,只淡淡道:“我没事,我没事。”末了那个字他还有意拖长了尾音,听上去却是揪的人心疼,玉颜望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精心描摹的眉眼有凄楚的湿气氤氲,她颤声道:“韩约,你宁愿去边关那种苦寒之地用身体的折磨,来掩饰内心的疼痛,也不愿意怜悯的多看我一眼,她走了你便真成了行尸走肉了么?”她痴痴的看着韩约远去的背影,并未有半分迟疑,顿时失像失了力气般跌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细密的雨丝将黑夜一点一滴的织进晨的曙光里,乌沉沉的天空像滴了墨汁一般悬在头顶,四面都是暗沉沉的雨,打在窗外的望天树上,噼噼啪啪作响,仿佛是更添了一层寒意。
婷瑶早已经被这细碎的雨声惊醒,只是还觉得眼皮沉沉,故又翻个身面朝里待了一会,越是想分散精力却越止不住的去听外面的雨声,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是觉的无趣的紧,索性就起身坐到镜前,侍在一旁的仙娥立时上前为她梳发,稀疏的风由窗子里落进,吹的她白色乔其纱衣裾飞扬如翅,如此看来却也更添了一份楚楚惹人怜的情义来。
她在首饰盒里闲闲挑出一对鸽血红耳坠在镜前比对,嘴角蕴着温婉可人的笑意,转眸间看见侍女青衣走来,站在自己身边却不吭声。
第72章 试探()
婷瑶知道她是有事禀报,把鸽血红耳坠放下,又挑了一副玲珑宝蓝耳坠戴上,才慢慢悠悠的说:“什么事儿?”
青衣一双丹凤长眸只盯着地上,诺诺的道了声是,却迟迟不开口。婷瑶便挥了挥手,示意伺候的人下去,“你说吧!”
青衣迟疑的说:“丹穴山那边来信说…说天神大人昨日去了珞珈山。”她说完眸子迅速的在婷瑶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