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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白传-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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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川简在哪?屠风扬心中绝望地想。

    银剑什么时候到了他们身后?王霜心中也开始涨满绝望。

    然而,银剑兀自撕裂雨幕,锐利而至,如同一只银色飞镖。他的主人,早已遁形在无尽的灰色烟幕中,伺机待发。

    屠风扬腾空而起,任凛冽雨柱敲打肩背,抽出大刀,奋勇一跃,迎了上去。

    “小心!”王霜大喝,声音未落,便发现,屠风扬背后陡然现出一个剪影般的人形,笔直挺拔,清俊如鹤。

    “背后!”王霜立刻辨出那是孟川简,他不顾一切大喊,同时奋力一扔,涂月刀已经脱手,响着龙吟般的刀音,劈开疾风劲雨,径直刺向那若隐若现的黑影。然而,大刀猛烈而去,却仿佛只刺中了一个幻影。银光闪闪的大刀,在急雨中顿了一下,就突然坠落进无垠的烟幕之中。

    王霜一咬牙,长啸一声,往屠风扬处飞掠而去。

    听到大喝的屠风扬已经转身,同时躲开了身后银剑。银剑没入雨幕的一瞬间,一个黑影,陡然出现在屠风扬身侧,伸出一只大手,凌空就是一劈,掌风凌厉而至。屠风扬想躲开,却已经知道,一切都晚了。他孤注一掷,斜掠而去,却立刻感到头顶“嗡”的一震,那只银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自雨幕中现身,剑柄奋力敲击在屠风扬的头顶。那一敲,带着孟川简刚猛凛冽的内力,触到屠风扬头顶,轰然一震,几乎将他整颗头颅震碎。只是瞬间,屠风扬便突觉两眼一黑,身体顿时颓然自墙头栽了下去。

    王霜大惊,立刻追着屠风扬轰然坠地的身影,急紧而去。

    高墙上重新现出孟川简俊拔的身形,银剑已经滑入他的手掌,闪着点点冷光。他兀自立在疾风劲雨之中,低头望见屠风扬如射落的燕雀般,径直栽了下去,突然皱起了眉头,心中掠过一种不能言说的滋味。

    高手相争,大抵如此,总是于对手有种浑然天成的敬意和钦佩。

    孟川简立在墙头,眼前苍茫一片,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

    一切都结束了!

    大雪山庄已经走到尽头!

    孟川简想到这里,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弹宝剑。

    一阵龙吟般的声音,穿过烟雨大风,响彻天地之间,这是一种只有鬼影杀手能够听懂的剑语。

    一时间,凌虚教的鬼影杀手,突然一齐消失在烟雨凄迷的天地之间。

    王霜已经落定在墙下,焦急地四下搜寻。不一会,便于风雨之中望见了屠风扬颓然倒地的淡薄身影,他急忙赶上前去,一把扶起屠风扬。

    然而,屠风扬已经不能睁眼,鲜血自他七窍不断涌出,不断被大雨洗刷干净,却又不断再次涌出。

    “老爷!”王霜泪如雨下,那些苦涩的眼泪,也被大雨洗刷地干干净净。

    这时候,高墙下错落响起洪亮而凄凉的声音,纷纷喊道:“凌虚教撤了?”

    “回龙虎厅!”王霜拼尽全力,大喊道,声音在落雨中颤抖不已。

第72章 伤离别() 
大雨没有停歇,众人已经陆续回到龙虎厅内。疲惫的人影,比肩端立,各个流露出凄凉哀痛的神色。

    偏殿内,屠风扬躺在王霜怀中,紧阖双目,鲜血自七窍源源不断流出。

    “怎么办!”王霜焦急喊道。

    “恐怕”郎中拧眉沉思,咬牙道:“恐怕没救了!”

    “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露毓出现在了门口,湿透的衣衫勾勒出玲珑的身形,紧握的指节隐隐发青,握着一口闪着冷光的雪白短刀,不断有泠泠雨水自刀面滑落,不一会就在她脚下汇聚一滩镜面似的积水。

    “露毓小姐!”郎中颤抖了一下,哑声道:“庄主的颅内积血,已经”

    “等着我!”露毓言毕已经消失在殿门。

    雨突然小了,风却更紧了,四下呈现出略微爽利的景象,凌虚教的鬼影杀手,突然一齐消失在天地之间,暗影般荡荡消散,仿佛从未来过。

    露毓脚不沾地,一路飞奔,湿寒如冰的衣衫包裹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大刀在她腰间摇摆,闪着凄寒青白的光。

    不霁楼终于到了,第一道门板还未卸下,迎面便冲进来一个矫健玲珑的身影,口中大喝:“我爹呢!”

    堂中店伙立刻认出了来人正是老板的养女露毓,慌忙领着她往内宅赶去。

    晨光昏暗的内宅,正准备用早膳的孟庆丰,抬眼就看到了露毓慌张疲倦的身影,正一路疾奔,向自己而来。他慌忙起身迎上前去,露毓已经大步跃进门内,“咚”地一声就绝望地跪在了地板上。

    “出什么事了!”孟庆丰大惊,慌忙吩咐下人拿来温热的毛巾,就要替露毓擦拭面孔。

    露毓却一把推开他的手,气喘吁吁急道:“快跟我走!”

    青夫人已经闻讯赶来,见到露毓几乎崩溃的模样,亦是吃了一惊,慌忙上前扶住她瘦弱的肩膀,急问道:“怎么了!”

    “大雪山庄!”露毓上气不接下气,急道:“只有爹能救他!”

    “救谁!”孟庆丰急忙追问道,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涌上他和青夫人的心头。

    “师父!”露毓突然留下眼泪,绝望道:“凌虚教来了!”

    “走!”青夫人急忙披上衣服,将露毓交予下人照看,遂与孟庆丰一同急急奔出门去。

    这时候,雨突然停了,冷风却更加凄迷,将孟庆丰与青夫人的马车吹得摇摇欲坠。骏马四蹄飞展,沿大道上疾奔而去,一路向着大雪山庄。

    雨停后,整个大雪山庄,突然陷入了无边的肃穆沉静之中。

    所有人,都静静伫立在偏殿门外,每一个人的衣衫,都闪着雨水浇注留下的冷光。他们顾不得寒湿袭人的衣衫,满心都是荒凉的悲恸。

    这时候,屠风扬依然紧阖双目,平躺榻上。鲜血顿住了,他却动也不动。

    王霜默默立着,拧着眉头,面如蜡纸。

    孟庆丰与青夫人赶到之时,同时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雨停风歇,天光突然明亮起来,照亮了大雪山庄斑驳重叠的高墙,伤痕累累的大门,还有那密密麻麻的尸体。每一个尸骸都布满令人恐惧的伤口,血水与雨水汇集,在地面上集结成深深浅浅的淡红水洼,着鸦青衫子的死尸,就安静躺在那冰冷的血水洼之中,缄默不语。

    孟庆丰皱紧眉头,与青夫人一前一后,绕开遍地的尸骸,终于赶到了龙虎厅。死寂的大厅内,依然跳跃着澄黄的灯火。

    大雪山庄在一夜之间经历的腥风血雨,已经伴着陡然明亮的清晨,传遍了嘉兴的每个角落,再一次为凌虚教的恐怖诡谲做出了证明。

    青夫人率先来到屠风扬的榻前,瞧见了他方才止血的惨白面容。孟庆丰随后而至,铁一般的大手轻轻落在王霜的肩上,温暖的手,胜过千言万语,王霜感激地望了二人一样,却发不出一语。

    孟庆丰诊断之后,却深深叹气道:“内力所震,颅内受损!”

    一旁的郎中听到和自己一样的判断,亦是跟着叹气。

    然而,屠风扬的脉搏却并未停止,这让孟庆丰不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低声对青夫人说了几句,对方那冷淡凝霜的面孔上,居然闪现罕见的喜色。

    “屠庄主脉息还在,他还活着!”青夫人淡淡道:“如今,或许只有苗疆巴神医的后人能够救他!”

    众人哗然,纷纷道:“路途遥远,庄主怎能经起?”“颅内积血,会不会半路夺命?”一连串的问题,此起彼伏,在冷飕飕的厅堂内错落响起。

    “这不碍事!”孟庆丰拧眉道:“我可用麦芒银针先将积血导出!你们不用担心,这一路,由我夫妇照料!”

    孟庆丰言毕,凝重而严肃地望着王霜。庄中子弟,亦各个凝望王霜,只待他发话。王霜瞧了瞧屠风扬血色尽失的脸孔,沉吟片刻,遂缓缓来到众人面前。

    他失魂落魄的面孔,却依然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刻,雨水在他发梢凝积,冷霜泛上他蜡黄的面孔。

    这是大雪山庄生死存亡的转折时刻,命运正握在他手中。

    “我同意孟老板带老爷走!”王霜思虑片刻,突然嘶声道:“嘉兴不能待了,大雪山庄子弟,明日动身,随我前往洛阳,投奔合志堂!”

    “大雪山庄怎么办?”众人皆变色不解问道。

    “大雪山庄出了这么大事,保不齐盐路上的仇家赶来滋事!”王霜铁青的面孔,泛起悲伤的冷光,哑声接道:“群龙无首,明日起江湖上便没有大雪山庄了!韬光养晦,东山再起!”

    庄内子弟,突然一齐默默点头,遂陆续离开偏殿,各自收拾去了。

    殿中还剩几位堂主,正在等待王霜吩咐,一个个伤痕累累,倦容满面。

    王霜望着他们,心中突然生出“强弩之末”的荒凉之情,却依然打起精神,朗声道:“发信给在外五堂,齐会洛阳!”

    “是!”几位堂主这才抱拳应道,同时躬身退出大门。

    天亮了,风停了,窗外忽然雀鸟啁啾,吹过一阵凉风。

    孟庆丰已经小心除了屠风扬的积血,用白布将他脆弱的头颅层层包裹起来,并示意下人用软轿将屠风扬往不霁楼送去。

    告别时刻,非常匆忙,只因王霜还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善后。孟庆丰与青夫人立在乌漆剥落的大门外,与年迈的老人抱拳告别,眼神交汇间,感激与托付,已经自王霜双眼传达向孟庆丰。孟庆丰亦是抱拳拧眉,接过了这沉甸甸的担子。

    屠风扬于不霁楼有恩,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太阳升起的时候,马车已经沿着依然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不霁楼去了。

    午后,阳光和暖,春天再次温暖起来,露毓方才强打精神赶回大雪山庄,眼前尽是一派离开前的纷乱与落魄,她这才将王遮山从暗室里放了出来。

    天空晴朗,雨后的湛蓝天幕,遥远而明媚,王遮山立在依然尸体横陈的院中,满色铁青。

    仿佛轮回悄然流转,眼前景象,早已沧海桑田。

    他怒视露毓,忽然奔出大门,一路踉跄,往不霁楼去了,露毓顾不得身心创伤,慌忙跟了出去。

    不霁楼内宅的小院里,澄碧的小池映出远天无垠的湛蓝。红鱼在池中吞吐摆尾,晃起了涟漪,仿佛在水中,有好似在天际。雨后晴空,落下金黄温暖的深春暖阳,绚烂照亮整个庭院。

    王遮山却带着一种与和暖晴空完全冲突的冰冷,一步一步沿着曲折回廊,往对开的雕花门去了,身后是白如白纸的露毓,清秀英武的双眉落在雪白的脸上,清晰而骇人,紧拧的眉头中藏着化不开的仇恨与痛苦。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迎着暖风,已经来到孟庆丰的内宅。

    窗户阔敞着,屋内弥漫着草药的苦香,孟庆丰正在洗手,占满屠风扬鲜血的手。屠风扬静静躺在淡紫床幔内,单薄得好像一片白纸。孟庆丰已经导出他脑中多半积血,青夫人小心重新裹好涂了药汁的白布。

    王遮山如同一座高山,立在门口,遮蔽了身后晴暖的天光,墨黑的影子投射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他木然伫立,遥望着昔日里风采夺目的师父,突然双膝跪地,“哇”地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遮山椎心泣血的哭声,令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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