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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甚至来不及对陆擎说一声“爱”。
“爱”这个字,这样简单,却有这样难说出口,仿佛永远没有合适的机会。
陆岩柯的眼泪,在静默中布满苍白的脸,与在他嘴边肆虐的鲜血混在一起,变得淡了,却更加骇人。
他只能模模糊糊,听到陆擎最后一句话:“将他锁起来!不许胡来!”
陆擎望着儿子虚弱的背影,被抬起,拖走,在惨白的天光下,显得那样无力和可怜,他的心几乎就要碎裂了。
他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
他再也不能守护儿子了。陆擎忧伤地想,却只是淡淡望着陆岩柯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缓缓对众人道:“看好大少爷,别让他乱跑!我走后,不要轻举妄动,露霜阁根本就不是凌虚教的对手,你们不是不清楚!我走后,定会有消息传回来!你们静待即可!”
众人见阁主铁青的脸上泛着慑人的冷光,均不敢违抗,便陆续低声回道:“是!”
“花儿!”陆擎这时才仔细望着陆花儿的脸。
他这个女儿,虽然乖戾粗狂,却心思简单,经不起世间诡谲。此刻他心中不禁忧思,便低声对她道:“平日里我总是教训你,从小到大,也没夸过你几句。”他叹气,伸手掸了掸陆花儿肩头的尘埃,哑着嗓子道:“却知道你最是至情至性。从今后,改了那简单冲动的毛病,不然还要吃亏。”
陆花儿垂泪点了点头,望着父亲落在地上的身影,那般高大伟岸,仿佛她永远的守护神。这以后,或许再也没有人能这样守护她了。
她不由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陆擎望着她泪如雨下,也不禁哽咽了一下,柔声安慰道:“别哭了。”
陆岩枫此刻正默默伫立,一言不发。他的心,填满了翻江倒海的情绪,并没有注意到,陆擎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正充满恋爱的望着他。
对陆擎来说,这是他无比疼爱的小儿子,尚未成年,是他最不能放心的一个。但是这一刻,对陆岩枫来说,只是父亲或许并不关心他,否则怎么会不把阁主之位传给他呢?他从小性子乖戾,最缺仁爱之心,想问题往往偏激。
这或许是天性中的狠毒,也或许是后天的造就。总之,陆岩枫的骨子里,生长着和自己血亲完全不同的秉性。
陆擎望着自己的幼子,还没猜到对方心中的种种想法,他只是伸出颤巍巍的手,轻轻落在陆岩枫头上,沉声道:“今后,你要好好习武,学知识,跟着你大姐和大哥。”
陆岩枫陡然抬头,一双眸子已经结霜,冷冷望着陆擎。
那是一双狠毒的眼睛,闪着怨毒的恨,照得陆擎不由心惊,后退一步。
此刻,他已经明白,自己身边造就出了陆岩枫这样的后代。这样的人,必将在江湖中兴风作浪。他的心,突然五味杂陈,不由皱眉一笑,心中叹气,这终究不是他所能管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陆擎释然了。江湖风云变幻,谁也不能永恒主宰,江湖有自己的规律,也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好比,此刻,江湖中已经出现了陆岩枫这样的人物,那么未来,他必将站在潮头,或许还会影响一个时代,哪怕他是负面的,丑恶的,也没有人能够防患于未然,更没有能够左右宿命。
这是江湖的宿命,一切都有自己的规律。
陆擎笑了笑,他的手离开了陆岩枫又小又精致的脑袋,不再看他的眼睛,缓慢转身,对众人道:“愿你们为露霜阁尽忠!陆某在此谢过了。”
他说着,抱拳,深深鞠躬,良久方才起身。
阁中子弟,无一不热泪盈眶,无一不新潮翻滚,却无一人能说出一句话,来回应这千斤之重的一个鞠躬。
陆擎铁塔般矗立在众人面前,面色温和,双目闪光,那是告别的眼神。
第59章 沙海冰山()
千百年来,没有人说得清,时光到底流转了多少个轮回。大漠却姿容未改,始终如一,肆意在玉门关外。黄沙中藏着什么玄机,对关里人向来是个谜。
传说,黄沙中藏着一座冰雪晶莹的高山。那座山,叫做“璃星山”。据说,那山终年积雪,冰晶琼滢,却高得望不到顶,以至于常得繁星坠落,被冻作了“璃星”。再后来,关里人才知道,玉门关外,一片昏黄中,其实只坐落着零星小国,这些国度里,藏着关里人没有见过的珍奇。这些国,后来被称为西域众国。
关里人自然是不得机缘巧遇璃星山,奇的是,长居关外的西域人,居然也鲜得奇遇。无垠大漠,终年里气候乖戾,横竖是烈日风霜,交替错落,最终,竟全然将那座高山变为了更不可见的传奇。
可是,所有人都说,大漠深处,有一座璃星山。璃星山和璃星山上的凌虚教,还有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鬼影杀手,变成席卷江湖的传说,人人谈之色变。
这一日,风沙四起,烟尘漫天,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除了玉门关那巍峨城门,正兀自矗立在不远前方,隐约在风沙之中。城门挂上几只鲜红灯笼,蒙了尘埃,飘荡在烟尘风沙之间,却愈发明艳醒目。
风沙如刀,陆擎一行,已经离开天柱山数月,此刻正纵马疾奔,出玉门关,迎着遮天蔽日的风沙,快马加鞭,往璃星山去了。
此次出关,陆擎只带了四个身手平常的刀师,轻装快行,沿大漠边缘那条他早已捻熟于心的隐秘小道,马踏飞沙,一路奔璃星山而去。
奔行数日,烟沙焦枯,将一行五人折磨地几乎筋疲力尽。他们的随身带的干粮和水,几乎消耗光殆尽,幸好这条路,陆擎一向熟悉,能够找到最近的绿洲。
大漠深处,绿洲就是生命。
不知到了第几日,璃星山模糊的身影才在大漠的尘沙中隐约露头,却是一座闪着寒凄凄的白雾,终年覆盖积雪的巍峨雪山。大漠的炎热,催着那座直入云霄的玉色冰山,生出凄迷的白雾。陆擎还未奔到达山脚,那积年累月的乖戾寒气,却早已扑面而来,令人打颤。
一般人找不到璃星山,因为它在大漠最深处;一般人即便是找到了璃星山,也上不去,因为那繁复的路线和满布的机关,足以致命;一般人即便是上了璃星山,也下不来,因为那有无数的鬼影杀手,正手握着寒光潋滟的短剑,满拉了刚劲的弓弦,只待饮血。
望见了冰色闪耀的璃星山,陆擎的心,突然沉重起来。
这一次,与任何一次拜访璃星山都大不同。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凌虚教的盟友。随行的四个刀师,身形魁梧,宽脸刀眉,却只是静静跟随,头也不抬。陆擎对他们的要求是,只随行,不出手。他们都只带了防身的短刀,以示负荆请罪的诚意。
春天的大漠,焦热枯燥,仿佛每一粒尘埃,都静静悬浮在干燥缺水的空气中,猛烈无休地燃烧,流动辗转的热浪,携着迷蒙的尘烟,将所到之处变成火海般的炼狱。这是一种与关内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一个惨烈霸道的世界。
任何人活这里,都会勇猛乖戾,坚毅刚烈,天性中带着大漠的品格。
然而,璃星山却只有冬天,终年无休,绵延无尽的严冬。浓稠晶莹的霜雪,常年里堆积山中,参天古树历经冰雪岁月,均是长青的松柏,一律头顶着从未散去的白雪。青黑潮湿,细窄绵长的粗岩小路,终年覆盖残雪凝霜,在浓烟般的白雾中若隐若现,蜿蜒曲折,旋转围绕峻拔的山体,绵延而上。小路内侧,是高耸着,没入霜雪浓雾的绝壁;外侧,是凝霜白雾翻腾流动的深渊,空旷寒冷,弥漫着终年不散的雪雾。
岩石小路,如同在云海中穿行,那云海,由冰雪结成,触手凝霜。站在这样风声烈烈的阴冷石径上,抬头是化不开的雪雾,低头是望不到底的白烟,仿佛腾云驾雾般,任是谁,心中都会产生对人世的留恋。
天空一直飘扬着迷蒙细雪,寒气侵袭,又湿又凉。陆擎正在马背上缓慢前行,走在熟悉的山道上,两边均是霜雪凝集的云海,流动飘扬,吞吐着绝壁和小路的影像。他们五个人,由凌虚教弟子在前引导,正沿着山路,往顶峰去,每攀高一层,寒冷就增加一分。
火一般的大漠中,却矗立着冰一般的璃星山,不能不说是人间奇迹。而凌虚教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不但生存了下来,还练就了超人的武功和耐力,同样是人间的奇迹。
陆擎身处怒寒之中,终于微微颤抖。山中飘雪,空旷而凄惘,冷清清响着马蹄“咯噔咯噔”之声,敲打着他更加纷乱的思绪。
孟青尧并没有拒绝见他,还派人下山接他,却令他更加胆寒,仿佛结局已经必然,任何事都于事无补。孟青尧生气还是欢喜,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血债,他必须偿还。
一切都安排好了。陆擎默默地想,欣慰而释然,便闭眼休养,任高大健硕的马儿将他往山顶带去。
孟青尧早已在坠星宫等候陆擎。
银霜覆盖的广场中央,立满了凌虚教众,众人在漫天飞雪中,皆是白衣被身,凌虚教上下,正在为孟小莲服丧。坠星宫内外,挂满了雪白的帷幔,在白茫茫的霜雪中起舞飞扬,说不出的凄凉和苍茫。
宫殿内,教众长老与堂主对列两侧。上座的孟青尧,一身白衣,面如黄纸,动也不动坐着,两眼紧盯着大门入口。他的身边,立着四个白衣素裹的年轻人,两男两女,腰间都挂着银白剑鞘的短剑,正是凌虚教四大护法。
凌虚教四大护法,均是鬼影杀手中的高手,他们不用弓箭,只用短剑,轻功最是诡谲无常,常常杀人于无形,是杀手中的天才。这四个人中,有三个都是孟青尧的孩子,便是两个儿子孟川笙和孟川简,分别排在第一和第二,还有一个是他的女儿,孟小莲的姐姐,孟小蕾,排在第四。而老三,则是孟青尧唯一的义女,艾冰云。
这四人,自小和“雪圣女”孟小莲一同长大,此时都是身披白衣,面容凄惨,肃立在灌进大殿的寒风中,动也不动。
大殿内,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伴着随风飞舞的霜白帷幔,飘扬起舞,发出“哗哗”的招展之音。霜雪弥漫,模糊了宫殿入口。一片苍茫雪白之中,渐渐露出几个模糊的黑影,前面两个身着白衣,是凌虚教弟子。眨眼功夫,两人身后走出一个身形魁梧的老头。光头,灰须,神采奕奕,步步生风,正是陆擎。他坚定地大步前行,飞快走出了充斥的浓雾,大步迈进殿中,每一步,都如同一个沉重的鼓点,落在孟青尧心头。
那雷动的鼓点,越来越急,不一会儿,陆擎已经来到孟青尧的面前,身后跟着四个白衣的刀师,随他同时深深跪拜在地,一言不发。
孟青尧一闭眼,别过头去,不愿再看跪在地上的五人。
列在两侧的众位长老及堂主,皆怒目圆睁,狠狠盯着大殿中垂首跪着的五人,紧捏着拳头。四大护法,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恨不得将陆擎盯得裂开。
凄风在大殿起舞,白帐与白衫一同招展,寒风凛凛。肃杀和苍茫,席卷而过,侵袭着每一个人。
孟青尧一言不发,陆擎便低头不语。
这时候,面色青白,剑眉挑起的孟小蕾终于按捺不住,待要开口,眼泪却率先喷涌而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