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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岩柯长叹一声道:“露霜阁的罪孽!”
露毓摇头叹气道:“陆公子,我确实无心伤害孟小姐,实在是她咄咄逼人!我失手误伤她,本该以死谢罪!怎奈我重任在身,如今还不能死!”
她没有说谎,大雪山庄危在旦夕,她不能死。
陆岩柯没有看她,伤痛和自责令他几乎不能呼吸,他摇晃了一下,颤声道:“我知道。小莲”他哽咽道:“是为了我”
他话没说完,已经弓着身子,“噗”地弯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在夜色中如同一片空濛的黑雾。
一阵冰冷的湿雾落在每个人脸上,血腥的味道令他们均是一惊。
陆岩柯嘴角还挂着血痕,月色中泛着幽黑暗红,闪着凄冷寒光。他晃了几下,终于双膝跪在地上,怔怔遥望天际彼端。
露毓慌忙上前,一把扶住他道:“陆公子!”
陆岩柯使出浑身力气将露毓推开,长啸一声,忽然伏地恸哭。
那肝肠寸断的哭声,撕裂了每个人的心,王遮山怔怔立在一侧,麻木的脸突然流下两行清泪。
陆岩柯的痛苦,触动了他相同的情绪。
失去挚爱的人,是一样的撕心裂肺,一样的悲痛欲绝。
月亮在这哭声中,仿佛也颤抖了,动容了,悄悄没入了幽黑云中;星星在这哭声中,仿佛也悲伤了,痛惜了,悲天悯人地闪着泪水般的星光,在陆岩柯和王遮山的头顶上,交相交相闪烁,如泪泫然。
露毓的心中,流过滚烫而深重的苦痛和遗憾。她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孟小莲的生命。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绝不愿犯同样的错误。
只是此刻,她还不能失去理智,于是她立刻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想要寻找一个方法,解决眼前的困顿。
于是,她叹了口气,轻轻放开陆岩柯因哭泣而颤抖不已的手臂,走到吕刀子面前,沉声道:“无论如何,你今天要跟我走!”
第57章 缘尽情逝()
青夫人匆匆赶回喜厅院中的时候,正迎上孟庆丰轻盈自高墙顶端落下,两人在院中会合,恰好在他们预定的时刻。
这一刻,他们并肩站在院中,却听不到喜厅内的欢声笑语。冷风掠过,四下里安静非常,弥漫着令人胆颤的寒意。这时候,两人同时看见,冰凉的石板地上,躺着五具乌青的尸体,全都是中剧毒的模样,周身青紫,五官扭曲。
青夫人大骇,这五人模样,正与中了她的毒盐暗器如出一辙。
孟庆丰拧了眉头,与青夫人交换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往喜厅赶去。
红光熠熠,烛火悠悠,喜厅依旧笼罩在一层金红的美丽光华之中,美轮美奂,如同仙境。只是,青夫人和孟庆丰迈进大门的时刻,却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破碎的杯盏,凌乱散落在绣花的大红地毯上;大红的喜幔,自高梁上垂下,被撕裂成丝丝缕缕,一片狼藉;暗红的箭镞没入门框,宝剑在地上闪着冷光。
众人皆围坐桌旁,各个脸色铁青。
大厅正中,大红的嫁衣盖着一个人形,窈窕而修长。
孟庆丰一步上前,刚一掀开,就听见孟青尧大喝一声:“住手!”
孟小莲美丽的脸,赫然出现在嫁衣下,脖颈处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她月白的衬裙,仿佛是另外一件嫁衣,紧裹着她颓败的躯壳,红得娇艳欲滴,却又如此触目惊心。她的血,早已凝结干涸,反射着一种诡异的冷光,散发着慑人的咸腥,令人不忍再望。
孟青尧已经老泪纵横,哽咽道:“放开小莲!”
“这是怎么了?”孟庆丰大惊道:“内人不胜酒力,在下扶她出去喘口气的功夫”
“大雪山庄!”陆擎打断他冷冷道:“我们全都中了毒!”
“什么毒!”孟庆丰问道。
“不知道!”陆擎苦笑道:“叫翠婆子的!”
青夫人一言不发,兀自托起桌上一个盘子中残存的食物,低头轻嗅。
那本是无色无味的奇毒,却一下就被青夫人嗅了出来。
软筋香!
青夫人心中大惊,因为这是天苗门的奇毒,她与孟庆丰时常用到。此毒无色无味,不知行家根本闻不出来。她并没有听说过“翠婆子”,这个人却会用天苗门的毒药,她是谁?
青夫人想不出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她的心头,她不禁皱眉,回头望着嫣红的嫁衣,那里面包裹着孟小莲已经凉透的尸体。
青夫人内心深处,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世间错落,到底无有终回。
这深沉而静默的伤感,自她心底流过,灼烫非常,催生出一阵痛楚,她却眉都没皱一下,只是面无表情,自怀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孟庆丰,缓缓道:“各位中的不是什么奇毒,我这里正巧有一味药,可解此毒。”
众人脸上皆是一阵狐疑,孟庆丰笑道:“内人颇通些岐黄之术,想必各位还不知道。”他憨厚笑着。
江湖中人一向敬佩孟庆丰的为人处世,眼下见他这么说,心中也略微宽慰。
金良云第一个笑道:“那就有劳孟老板和夫人了。”
陆擎沮丧的脸也露出一阵感激,道:“如此,多谢了。”
他只装作不认识青夫人,但是心中认定,这件事,青夫人没有参与。
青夫人淡淡笑道:“应当的。”旋即在人群中望了几眼,果然看到一个绿裙子的姑娘,身后别一根银丝的鞭子,眉清目秀,威风凛凛,正拧眉立在陆夫人身后,满脸悲戚。
青夫人故作平淡问道:“不如我先解丫鬟的毒,好让她们协助我喂诸位解药。”
陆擎立即点头称是,叹气道:“有劳夫人了。”
青夫人但笑不语。
陆夫人听到,亦觉甚好,便笑了笑道:“那先解绿云罢。”她一向最信任绿云,是以想都未想,张口便提到“绿云”。
青夫人微微一笑,心中非常庆幸也非常满意,旋即淡淡道:“好!绿云是哪位?”
绿裙子的少女果然震了一下,应道:“是我。”
青夫人款款而去,将解药滴了一滴在茶盅里,送到她的嘴边。
绿云饮下那口酸涩液体的一瞬间,近距离望见了一种奇怪的神色,自青夫人冷淡双目深处,幽灵般倏忽而过,仿佛深藏着一种她不能理解的语言。她不由心惊,却又捉摸不出所以然。那种奇妙的感觉便徘徊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青夫人心里,却正在盘算如何从绿云哪里拿了钥匙,好去救吕刀子。正想着,就瞧见绿云匆匆帮她解开几个丫鬟的毒,然后便拜倒对陆擎夫妇道:“老爷,夫人!大少爷从我这里拿走了所有的钥匙,我怕!”
“你快去追赶他!”陆擎拧眉沉声道。
绿云立即点头,转身就出了喜厅大门。
青夫人却是心中一沉,原来陆岩柯已经率先拿走了钥匙。她不敢多想,随即向孟庆丰使了眼色,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夜已经深了,凉风游荡而过,喜厅里突然阴冷起来,这时候,许多人都已经解了毒,能够自如活动了,喜厅里便慢慢热闹起来。
人来人往,凌乱光影错落间,孟青尧正枯坐在孟小莲的尸身边,女儿苍白如纸的脸托在他颤抖的臂弯之中,大红的嫁衣,遮盖着她染血的衬裙,红得那样忧伤悲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凌虚教四大护法已经默默离开喜厅,前去张罗下山之事了。
陆擎呆立于孟青尧身侧,凝视着孟小莲雪白的脸,那紧阖的双目宁静清秀,仿佛睡过去一般安详,他不禁垂泪,心中哀戚,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像样的话来劝慰孟青尧。孟青尧只是怔怔盯着孟小莲,压根不理他。
此时此刻,这场漫天红光的绝美喜宴,仿佛每一处都洒满孟小莲年轻咸腥的血液,变成了一个血光狰狞、凄凉骇人的修罗场,弥漫着死亡和仇恨的味道。
孟青尧低头,用自己粗糙的脸紧紧挨着女儿冰一般坚硬清冷的面庞,泪如雨下。他用尽全力,也不能将自己的温度融进那早已凝霜的躯壳。再灼烫的眼泪,也不能温暖那张岿然不动的瓷白脸孔。
血色褪尽的孟小莲,只剩下一张青白的脸,衬着那残留的胭脂,嫣红骇人。
夜风呜咽,冷霜料峭,春天似乎躲起来了。青夫人早已悄悄离开了喜厅,不近不远跟在绿云身后,于空濛月色中翩然飞落。
黑暗中,绿云正施展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她心中焦急,脚下更加快了。
陆岩柯现在在哪?这是她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青夫人跟在绿云身后,心中亦焦急万分,吕刀子是否还好端端在院中,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凉风四起,空旷山涧中,陡然响起不知名的雀鸟哀鸣,透过细密浓雾,嘶哑悲切,令人胆寒。绿云急急前行,径直奔到青雪书院,果然看见了大敞的院门,屋子里烛火熠熠,却是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她满头大汗,预感不好,急忙跑出来,一路往白巷去了。
山雾升腾,一大片迷蒙白雾盘横在山路之上,白巷的入口隐没在浓雾之间,幽黑骇人,绿云顾不得思考,径直拐进巷中。
青夫人一蹙眉,跟了进去。
深巷幽黑,吞没所有,绿云急忙跑着,空巷中,时而响起她轻灵若无的细微脚步,时而又传来她沉重凌乱的脚步,在空旷中轰响。青夫人紧随其后,却如同一道轻盈的影子,飘忽不定,没有一丝声响。
大门对开,月色落在空旷的院中,照亮一片寂静。绿云心里一凛,立刻警觉躬身,蹑手蹑脚摸进院中。她屏住呼吸,借着月色细细观望,却不见了长廊下熟悉的人影。
吕刀子不见了!
她心中一沉,正要上前再看,却隐约听背后传来呼吸之声,粗重如雷。她心中大惊,慌忙转身,同时抽出了闪电般的银鞭。
她眼前,月光正笼着一个颤抖的身影,仿佛有人正伏在地上,微微颤栗。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熟悉身影,那宽阔的肩膀,多少次溜进绿云的梦中。她不禁哽咽,嘶声唤道:“少爷。”
黑暗中的人影震了一下,回过头来,正是陆岩柯。眼泪布满他疲倦清瘦的脸上,倒影着冰冷的月光。
那仿佛是一张百历摧残的脸,自绵延千里的冰雪风霜中而来。
“少爷!”绿云摇晃了一下,泪如雨下,大步上前,“噗通”跪倒在陆岩柯身边,啜泣道:“少爷,你不要如此折磨自己!”
陆岩柯怔怔一笑,眼泪自他空洞双眼喷涌而出,却没有一丝声响,他仿佛是死了的人,再也发不出声音。
“少爷!”绿云不禁扔了鞭子,伸出纤细的双手,将陆岩柯冰冷的脸揽在胸口,她那湿热的眼泪,便立刻“啪啪”落下,洒在他石头一样僵硬的脸上,与他冰冷的眼泪混在一起,流过他枯槁的面颊,消失在胸口深处。
陆岩柯嗫嚅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绿云揽着他,整颗心都碎成了齑粉,昔日里英姿勃勃的陆岩柯,她心中那个飘逸绝伦的英俊少年,此刻,却成了一具尸骸,没了体温,也没了语言。
她抽泣了几下,终于放声大哭。
那哭声,雷鸣般在陆岩柯耳畔轰响,却不能惊醒他正在逝去的灵魂。
那哭声,悲恸凄厉,令躲在门外遥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