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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山风凉了,吹起两人袍裾,在如水的月色中招展如旗。
曲海仰天长啸,悲不能已,几近崩溃道:“她肯嫁我,是因为我强暴了她,令她怀上我的孩子!若不是还惦记你和孩子,她早就自杀了!”他虽声音低哑,却极具穿透力。
不知道是他嗓音尖锐,还是这句话着实残忍,曲天不禁摇摇欲坠,向后退了数步,一阵绞痛突袭心口,令他几乎不能开口。
他从未想过,因为自己,会让巴玲的一生如此痛苦。
“曲海,你不是人!”曲天几近咆哮,枯竭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被冷色的月光浸得冰凉。
“我的确不是人!”曲海大笑道:“可是我也受到了惩罚!我的孩子,不知道被巴天青抱去了哪里!他立下誓愿,要找到你,将我从银椅子上赶下来。”
“所以?”曲天有种不妙的预感,他非常了解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我杀了他!”曲海冷笑道:“反正他不会告诉我,孩子到底藏在哪里!他们拿我的孩子报复我!”他的脸几乎扭曲,夜色中好像一只厉鬼,嘶哑着嗓子,大笑道:“他们居然拿我的孩子报复我!巴玲这个疯女人!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你不配有孩子!”风中摇晃的曲天几乎跪倒,他厉声喝道:“你怎么配有孩子!”
这个时候,曲天心中已经明白,那个孩子就是露毓。十六年前,是巴天青在那个清晨,带着巴玲的重托将孩子放在了不霁楼的门前。
这或许是对曲海的报复,却也承载着对曲天的依恋和信任。
十六年前?曲天一惊,那正是他与褚墨绒在江湖中游历三年,重回嘉兴经营起不霁楼一年之后。难道,巴天青一直跟着自己?一股热泪在曲天眼中喷涌而出,老人的坚持和决心,信任和爱护,令他感慨不已。
然而,一切终究太迟了。
想到曲海对巴氏父女的所作所为,曲天怒从心头起,“噌”地一声,从腰间亮出一柄极短的匕首,银光熠熠,在凉风飒飒中不断闪烁。他腰间这柄匕首很少有人能认出来,精致得好像一个把玩的佩饰。更何况孟庆丰在江湖中人眼中,向来是个温和的人,极少有人见过他剑拔弩张。
“哈哈!”曲海拊掌大笑:“你如今用匕首了?用得好么?”
从前,毒王用一对喂毒的银环,天下无双。
“你试试!”曲天言毕,人已翻身起飞,利刃般撕裂夜幕,随着匕首凛然而至。
曲海没有想到他出手如此之快,急忙“哗啦”从腰间抽出银剑,向后掠了足足一丈,方才稳稳立住。
两人在月色中对视,双眼都喷出了仇恨和失望。
他们是亲生兄弟,血管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却在这一刻,斩断了所有的情分。
曲天早已因怒发力,双足一蹬地面,如风车般旋转而去,几乎是猛扑而去,让曲海不由心惊。
匕首精短,要求持有者够快,够准,够近,一招致命。若不如此,会反而给敌人伤到自己的机会。
曲海刚端正剑锋,迎头而去,银色的匕首却更快,如同银梭,仿佛闪电,“啪啪啪”闪烁不定,陡然而至,逼回他抖直剑锋的机会。他只好收剑,翻身向右滑开数尺,躲开这几乎不能分辨具体位置的凌厉一刺。
曲天这一次落了空,口中大喊“着!”一鼓作气,另外一刺接踵而来,锋影凌乱绽放,不辨真伪,在月色下花朵绽开般急劲迷乱,直刺曲海上身。
曲海心里一沉,想不到二十年的勤学苦练,他依然不如曲天眼疾手快。他心中一凛,手腕一转,剑锋灵巧一横,已经挡在胸前,护住要害,欲挡退曲天一次。
却不想曲天这一刺,虽凌厉得仿佛有去无回,却陡然被他生生顿在半路上。曲海正不辨虚实,曲天已经再次发力,朝着他下盘露出的空门直直刺去。
这再一刺,白光缭乱,几乎晃晕曲海双眼,他反手收剑,转身,跳起,在空中连着翻了三个跟头,几乎落在丈外。曲天却如影随形,跟着他连翻三个跟头,就落在他咫尺之间。
曲海大惊,抽剑便劈,只听“当”一声,剑刃滑过匕首刀锋,拉起一阵迷离火花,如同绽放烟花,在夜色中朵朵绽放。倏尔,却又拉起一道游龙般流畅弯曲的火线,“噌”消散在天地间。四下凄清,曲海第二剑反手再劈,他高高飞起,自上而下,猛烈劈来,剑光照亮了他惨白苦痛的脸。
这一劈,包含了滔天的恨。
剑锋未至,罡风已到,“呼啦”扬起曲天的头发,在夜风中飘散流转,好像深海里飘荡的海藻。他灵巧侧身躲过,肩头的华服却已被锋利的剑尖挑破,露出月白内衬,于夜色中如新月般闪亮,正和天边残月交相辉映。
“曲天!”曲海大喝一声,趁势再劈,衔接紧密的剑招,滴水不漏,迷蒙剑影将曲天困在当中,几乎就要将他刺中。
然而,却依然没有刺中。
曲海双眼喷火,红得好像射出了血光,他翻身飞到右侧,反手提剑,更猛烈掠了过去,直刺曲天胸前要害。
曲天胸前紫绸散碎,已被划出数道伤口。所幸他眼疾手快,躲闪及时,总能化解剑锋所蕴含的凌厉劲道,是以最终也不过被挑破了一层绸袍,并未伤及体肤。
曲海驱招更猛,银剑经过这一阵施展,已经在他手中施展自如。他左右开弓,又劈又刺,如急雨烈风,呼啸而来,长鸣而去,几乎让曲天不能招架。
夜凉如水,月色突然变得昏暗,凄风呜咽,让人不由感叹天地苍茫。曲天一路后退,左右飞动,尽量避开曲海的刚猛杀招。他一直保持“守”的姿态,是因为实在不愿意伤害自己的亲弟弟。然而,曲海却越战越勇,他越是后退,曲海便越是刚猛凌厉,决不后退一分。银剑滚烫,每每掠过曲天身畔,总是带着烈火般灼烫的剑气,充盈着激烈的内力。
此刻,曲海再次斜掠而来,手中银剑抖地笔直,直直冲曲天而来,催山之势,如惊涛骇浪,志在必得,他口中大喊着:“你不是我哥哥!”。
曲天大惊,这一句,几乎让他整个心脏碎裂。这一刻,他已经发现了,曲海已经拼了所有全力,这是几乎不能躲开的一击。
想到这里,他远远望着曲海在夜色中散发火光的仇恨眼睛,来不及哀戚悲伤,只好一咬牙,一跺脚,飞身腾空,匕首上前一格,“咣当”一声将曲海生生推开。
曲海猛地撞上这一格,还未来得及化解内力,人已经被弹起,他急忙收拾,将内力运到下盘,趁势后掠数丈,好歹摇晃落地,站住了。只是,当他双脚轰然落地,还未站定的一刻,曲天却已经趁势再次发力,本就腾空的矫健身姿,重新蓄力,没有落地,反而跃到更高半空。
月光泠泠,曲海不及细辨,曲天早已乳燕投林般径直冲他而去,带着“唰唰唰”刚猛的衣袂袍裾飞展之声,手中一柄精悍的短小匕首,又一次在月色中闪耀难辨,看不到准确的位置。曲海大惊,提剑起身,便欲对着匕首的光焰,率先胡乱刺下去,以期一线侥幸,却忽见曲天人已经停在半路,犹如一根利箭,直直落地,双脚没入草丛之中,如同磐石。
他正欲舒一口气,再次提剑去刺,却眼前一花。
银色的匕首,早已被曲天大力甩出,劈开凉风,撕裂夜色,犹如一枚急劲银镖,“嗖”的一下,竟直直刺入曲海的左眼。
曲海应声倒地,心中骇然。
他猝然遭袭,心中大惊,右手一松,锋利宝剑脱手飞出,斜插在丈外草丛之间。几乎同时,他颓然倒地,双手覆面,指间只露出匕首与鲜血。
鲜血淋漓,急雨般喷涌而出,“唰唰”溅落在地。
“你!”曲海疼痛难捱,几乎不能开口。
“你不是我的对手。”曲天站在远处,月色笼着他铁青的脸,面沉如水,他嘶声道:“永远都不是!”
“胡说八道!”曲海崩溃道,沾满鲜血的右手颤巍巍伸进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他急忙用指甲盖弹去红布塞子,陡然拔去左眼匕首,“啊”地发出一声低吼,同时将瓶中的白色齑粉连瓶子一同按在血窟窿之上。
惨白的匕首“唰”落在草丛之中,几乎无声,上面戳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球。
痛苦和不忍同时涌上曲天的心头,但是他却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看着曲海慢慢倒下,在草丛间抽搐。
那必然是极大的痛苦,但却是他应得的。
“半年后,天苗门见。”曲天最后留下了这句,默默转身,大踏步消失在融融月色之中。
第53章 夺命冷烟()
正当青夫人在白巷中密会吕刀子的时候,曲天正在小山坡和曲海斗武之时,喜厅的漫天红海之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正在发现,不会有人知道。崎岖深奥的天柱山,或许永远都藏着不易发现的秘密。
同一时间,南麓岩洞内的深牢里,躺满中毒的尸体,已经乌黑变形,骇人非常。两个轻灵身影,一前一后,早已远远飘出南麓,沿着起雾山道,一路前行。前面的玲珑轻灵,鬼影一般;后面高大魁梧,略显蹒跚。二人飘扬飞舞,以出色轻功在天地间掠过,被遥远朗月映衬成两个锋利剪影,慢慢湮灭在渐浓的雾气之中。
你追我逐,一前一后。
两人忽的轻轻落在浓稠翻滚的白雾中,倏尔又飞展在藏青的星空间。
许久之后,搅乱的散雾,方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喜厅里依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些平日里在江湖风浪中小心翼翼,神经紧绷的豪杰们,在酒精和烛光的催动下,终于渐渐放开了按着武器的手,开怀畅饮,肆意笑闹。
这一片无尽的嫣红,仿佛一个江湖之外的世界;这放松的一夜,显得弥足珍贵。
这时候,突然有人一头栽倒。
起初,人们只当他饮酒过度,醉了过去,过了许久,那人依旧哼也没哼,动也未动。不久,瑶渚楼楼主金良云也突觉天旋地转,他只觉一阵虚空,身体一软,旋即大叫一声:“有毒!”
整个喜厅,登时一片哗然。这时,人们才接连倒下了,每个人都软绵绵的,动也不能动了。
金良云蹙眉厉声喝道:“什么人!现身罢!”
陆擎心中大惊,想到常人难至的露霜阁居然也能混进仇家,还在戒备森严的喜宴上给群豪下毒,一时间也没了头绪。眨眼功夫,露霜阁上下,凡是开口吃了饭喝了酒的人,全都软绵绵倒下,没有一点力气了。
陆擎沉吟道:“这必然是苗疆奇毒!”
他急忙抬眼满座寻找曲海,果然不见了药王的身影,更让他吃惊的是,青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去向。他心中暗暗叫苦,仿佛得出一点结论,但是事关重大。他并不敢妄自猜测,只好高声道:“诸位先莫要着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陆阁主!”金良云冷笑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擎苦笑,恭敬道:“我也被人下了毒,现在也没个头绪,这其中必有误会!楼主莫急,转眼定有消息传来!”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嘶哑女声在门外响起:“哎哟!今晚谁也走不了!”
这声音,仿佛老妪般粗糙磨耳,却又隐约夹着清脆悦耳,让人不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