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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面前的崔巍大汉,正是他苦苦寻觅的曲天。
他心中一沉,旋即苦笑:“你来了。”落寞神色,俶尔铺展眉间。
“不是你找我么?”曲天双眼一闪,微微颔首间,人已经转身往喜厅外去了。
曲海咬了咬牙,跟了出去。
这一切仿佛也没有人注意到。
陆擎酒过三巡已经微醺,心中十分痛快,正拉着孟青尧的手,说着什么。孟青尧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此刻也被红光映得喜气洋洋,和颜悦色。
陆岩柯却一直没有笑,这本是他人生快意时刻,他却如同行尸走肉般,毫无神情,只是端着酒杯,握着酒壶,木讷地敬酒,倒酒,在拥挤的喜厅里穿梭。
孟小莲四周却十分安静,她静静坐在红缎的喜床,喜悦的神色藏在大红的盖头中。这仿佛不是人间片刻,那月亮般洁白的脸,被红盖头映成了暖阳。千山万水,在这一刻,也沉睡在夜色中了。
青夫人已经走到了最北面的一条巷子,一眼望去,果然只有一方幽光凄凄的开口,在彼端昏昏暗暗闪着。她四下细辨不见有人,方转身闪进窄巷中,身侧果然只有幽暗白墙,逼仄得只容一人通过。走了许久,凉风在耳边掠过,夹着残冬的寒气,她已经看到了一扇乌黑的大门,紧紧锁着,高墙入天矗立,仿佛不能逾越。然,青夫人这时已经褪去一身淡青罗裙,露出一身贴身的黑衣。她转身将衣服藏在门脚下,便双足发力,轻轻一跃,居然飞上了高不可攀的墙头。
她伏在墙头,望见院中流过月色星光,隐约中可辨廊下有一个铁塔般巍峨的人影,动也不动,在凉风中微微飘动的只有他的衣袂,偶尔会响起金属拖地的声音。她几乎确定,那人影是吕刀子了,听到金属磨地之声,她不由心中一沉,看来吕刀子是被锁着的。
这时候,一声沉重的叹息,从廊下传来咂嘴声,一个粗糙的声音哼道:“陆擎老小子,你儿子结婚也不请老子去喝酒!”
青夫人不由展眉一笑,果然是吕刀子的声音。
只听吕刀子继续嘟囔道:“你们都去喝酒,扔老子一个在这里!”
青夫人此刻已经翩然从高墙跃下,轻飘飘落在院中。她眼力极好,是以在黑暗中也能辨清道路,此刻天上星月同辉,她更是一眼就看见了,吕刀子正一个人喝酒。
“谁!”吕刀子突然捏紧酒壶,警觉道。他内力深厚,青夫人悄然而至,气息却已经被他探知。
“褚墨绒。”月光如水一般掠过一个玲珑清瘦的人影,站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不再前进。
“你果真来了!”吕刀子低声笑道,慢慢放下了酒壶。
两人一笑,周围又恢复了安静祥和。
青夫人轻轻走到吕刀子身边,低声道:“你可是被锁着?”
“正是。”吕刀子叹气道:“陆擎那个王八蛋小子,用得都是下三滥的手段。”他瞧瞧天空,“嘿嘿”自嘲道:“我此刻正如禽兽一般。”
青夫人不由笑道:“老爷子还是那么幽默。”言毕用手摸摸粗重铁链,拧眉道:“这链子人力不能开。”
“不错。”吕刀子叹道:“王八蛋用精钢链来锁我。除非有钥匙,不然”
“钥匙在哪?”青夫人敛眉道。
“一个绿裙子的大丫鬟,叫绿云,背后别根银鞭子,想必此刻正在陆擎两口子身边伺候着。”吕刀子早已弄清了绿云的来路,青夫人不得不暗暗佩服,他虽然看起来粗剌剌,心思却一向细密谨慎。
青夫人低声笑道:“我即可便回。”说完就要起身。
吕刀子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你且听我说完。万一有变故,我逃不出去并不打紧,要命的是有些事情,我必须托付与你。还有一些事情,也必须让你知道。”
青夫人暗暗吃惊,她只当吕刀子是为了逃出去,不过拿个飞白刀的事情和她讨价还价。此刻,看着吕刀子严肃的眼睛,她心中不由生出肃穆之感,便就地而坐,低声道:“你且说。”
“第一件事,你知道飞白刀刀把的部分在我手中,我告诉你,就藏在我内宅月门上‘竹趣’二字背后。你一定找到,好生保管,即便毁了,也不能落在大雪山庄和露霜阁手中,这是薛老头的遗愿。”吕刀子道。
“你怎么认定我可以托付?”青夫人冷冷道。
“这是蓝啸海的嘱托,他保证过你的人品。”吕刀子报以淡淡一笑道。
“蓝啸海”三个字,如同闪电,凌厉如刀,贯穿而过,青夫人整个人一震,久久不语。
“所以我要说第二件事。”吕刀子接道:“那就是,蓝啸海当年携飞白刀离开,甚至没有和你说一声,实在是师命难为,何况那东西关乎大雪帮存亡。”
“大雪帮还是完了。”青夫人皱眉,撇嘴冷笑道。
“没错。”吕刀子叹气,接道:“但是盐帮没有完,他们都没拿到飞白刀,就能一直势均力敌并存,对于薛飘来说,便等于大雪帮还在。”
“我不懂。”青夫人摇头,望向四周,低声道:“时间不多了,你言简意赅。”
“好。”吕刀子道:“造出飞白刀是我的错,也有薛飘的错。他不忍毁刀,又不忍杀我,更不能让这把刀落到野心勃勃想要继承大雪帮,统一盐帮的徒弟手中。蓝啸海的人品,我们都清楚。所以薛飘将刀分开了,由我和蓝啸海分别保管。”
“我还是不懂。”青夫人摇头。
“哎呀!”吕刀子一拍大腿,急道:“因为薛飘知道,屠风扬和陆擎势均力敌,谁都没有飞白刀,就谁也不能胜出,他不愿看到他二人有一个死在兄弟手中,你可明白了?”
青夫人怔怔望着他,若有所思,这种父亲的思维,她仿佛只能理解那么一点。
“蓝啸海从来不参与权斗,我和薛飘都最信任他,所以让他拿着飞白刀走了,而且是碎裂的,只有我能重新铸好,万无一失的法子!”吕刀子仿佛在讲一个很久远的故事:“蓝啸海走的那天,与我见面,约定好,各司其责,不再让飞白刀重现江湖。他自己亦隐姓埋名,临行前与我商定,若他有难,就将刀身给我送来,我将两部分全部毁了。那样的时刻,他才愿意违拗薛飘的意思。薛飘是最不愿见飞白刀毁灭的人,他愿这个宝贝在适当的时刻,由适当的人佩戴,所谓宝剑赠英雄。但是我们的决定是,到了非常的时刻,就毁了它。”
“那与我何干?”青夫人终于不耐烦了,拧眉道。
“你且听完。”吕刀子捻着花白的胡须道:“如果我们都有难,这件事,便只能由你去做,也只能由你去”
“我凭什么!”怒从心起,青夫人厉声道,冷冰冰打断吕刀子。
“你这火爆脾气,与你那扔金镖的老爹一副德行!”吕刀子不禁叹道,却见月光照耀下,一种极大的悲痛掠过青夫人的眼睛,他旋即顿住,改口接道:“总之,他是这么托付的,他知道你会恨他,但是也知道你深明大义,终有一日能明白他。”
“哼!”青夫人几乎垂泪,嘶声道:“你可知道,他的头就是我遣人割下来的么?我凭什么深明大义,凭什么帮他。我金镖门二百四十六口,因为他,流离失所。”她激动言道,胸口剧烈起伏,听到这一切,这一刻,她的心,仿佛又一次凌迟。
如今,连杀了蓝啸海这件事,居然也变成错的了。
究竟该怪谁?金镖门的血债,又该算在谁的头上?她颓然伏地,啜泣不已。
二十年过去了,青夫人以为自己不会哭了,这一刻,却还是泪如雨下。
吕刀子静静坐在她身后,心中满是怜爱。金镖门的惨案,如今依然是江湖中人摇头叹息的往事,褚墨绒有多爱蓝啸海,有多恨蓝啸海,此刻又有多么想念蓝啸海,他全都明白。
他不由颤抖着,伸出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搭在青夫人肩头,嘶声道:“你确实不该恨他,要恨,就恨命运罢。”
这一句,被如水夜风送进耳中,冰凉彻骨,青夫人不语,清冷泪水却在月色中闪着流光。
或许,世间有很多辜负,实则无奈。终究不过是命运错落,一声叹息而已。
青夫人的泪终于风干在春寒中,她笑了几声,最后静默在黑暗中,怔怔望着吕刀子的眼睛,一闪一闪,好像星光。
“蓝啸海有个女儿”吕刀子终于道。
青夫人一言不发,甚至不吃惊,她只是木然坐着,仿佛沉浸在如水夜风之中。料峭夜寒贯穿而过,她微微颤抖,仿佛春天离开,冬天重回大地。这一刻,她已经周身结冰,不能思虑,更不愿回忆。吕刀子便只好静静立在她面前,心中叹息,蓝啸海与青夫人,一对璧人,却被一把刀毁了。
实在不值。
蓝啸海说得没错,褚墨绒的脾气,二十年后,还与当年一致。她坐了一阵,突然抬头问道:“她关在哪里?”
声音虽冰冷得好像十二月的寒霜,却还是掺着阵阵关切。
第52章 兄弟()
曲海已经静静跟着曲天,来到了一处偏僻山坡,几乎听不到喜厅里人声鼎沸。两人静静伫立在料峭夜风之中,一样魁梧,一样挺拔。他们是亲兄弟,举手投足间,总是流露相似的潇洒风度。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么?”曲海哼道:“易容的人,不过都是懦夫。”
曲天没有反驳,无声转身,目光如水,平静地落在弟弟脸上,曲海却心中一惊,不由后退一步,握紧了腰间银剑。
“你怕什么!”曲天笑道,他见曲海手按剑柄,神色警惕,只是摇头黯然叹气,接道:“你依旧没有自信心。”
“胡说八道!”平日雍容骄傲的药王,天苗门的掌门人曲海,此刻却失了仪态,陡然慌张道。一如当年生活在碧蓝湖畔,他与哥哥曲天斗嘴,一张口便是这句。
“果然没变!”曲天笑道,他想起了曲海小时候的模样,骄傲而慌张,却总是不肯服输,这天性到底是成就了他,还是毁灭了他,谁也不知道。
“巴玲到底如何!”曲天终于问道:“你满江湖放出消息,不过是为了杀我。如今我在你面前,就开门见山罢。”他的眼睛闪过关切而焦急的神色,被曲海明明白白看到。
“哼!”曲海冷笑:“巴玲是个痴心的,就算生了我的孩子,与我成了亲,被我废了内功,却还是不愿屈服于我,厉害得很。”
“孩子?”曲天一惊,圆睁双眼,厉声道:“你废了她的内功!”
这些词,每一个都惊悚非常,串在一起,简短而模糊地向曲天描述了巴玲这二十年来受的苦楚。她必然是在炼狱般的生活中,被曲海本就扭曲的性格折磨着,凌迟着,却还是没有屈服。
曲天几乎就要落泪,他的胸口,填满怒火和仇恨,嘶声道:“你到底要怎样?”
“简单,你我重上玉龙雪山,在巴玲面前再战一次,让她亲眼瞧瞧,到底你该不该死!”
“曲海!”曲天厉声喝道:“巴玲是无辜的,况且你爱着她,怎么忍心这般折磨于她?”
“哈哈!”曲海冷笑,一阵凄苦将他的声音浸透,生出一种嘶哑而苦楚的声调,他踉跄一下,满眼凄凉,嘶哑道:“爱?她从未正眼瞧我,满脑子都是你!”
这时候,山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