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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锵锵咳嗽了两声,哼道:“师弟不用和他废话!”
“极是!”闵如堃当然还记得,嘉兴清锋斋里,王遮山对他的侮辱。吃瘪的感觉,久久不能疏散。他心里自然更是非常清楚,两人功夫的差距,便不由更加怨恨。想到这里,他脸更黑了,就像暴雨前天边的黑幕,浓稠压抑。他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根结实的麻绳,朝王遮山走了过去
王遮山看到他一张黑脸,心中早已洞若观火。“哗啦”一下,黑刀入鞘,他爽利地伸出两只线条刚劲的手腕,朗声笑道:“好好好!你且将我绑了!”
闵如堃剜了他一眼,厉声道:“以为我不敢么!”
“敢敢敢!哪有染霜刀不敢的!”王遮山揶揄笑道,两只眼睛眯成弯月,一闪一闪嘲笑着闵如堃。
闵如堃心中实在懊恼,想起自己在清锋斋被王遮山一番折煞羞辱,便不由更加愤恨,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挽回尊严的面子。
他大步上前,点了王遮山几处穴位,确保他不能动弹,又结结实实将他用麻绳绑了,更是除下他身后黑刀,扔给马锵锵,恶狠狠凑过去,沉声道:“要不是师父要你活着,我现在就将你千刀万剐!”他的眼睛更加怨毒,黑漆漆的眼眸望不到底。
王遮山冷笑,心中叹道:果真是个真小人,不怪江湖中人向来对“邪书生”颇为不齿。
但是他的脸,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千锤百炼之后,他明白了等待是一种至关重要的能力,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等待一切水落石出。等待却又是最难的,因为等待的过程中,总会有很多不期而遇的转折点,或许会将你带向错误的路,也可能会面临刺激和诱惑,让你沉不住气,错失良机。
这一刻,王遮山只是淡淡笑了,他终于学会了等待,那是一种忍耐和坚韧。他像一个伏在冰天雪地中的猎人,猎物没有出现在可以一招即中的范围之内,绝不会移动一丝一毫。
哪怕冰雪将他覆盖,哪怕疼痛在躯体深处涌动。
他只是微笑着,任闵如堃将他牢牢绑好,马锵锵已经从门外赶来一辆杨木马车,两人合力,方才将体磐如山的王遮山扔上马车。
马锵锵瞅瞅外面的天色,黄昏已经不远,西天依稀涌现流动的金红霞光,他点头的同时,闵如堃已经轻巧地跃上马车。
一声呵斥,骏马奔驰,载着三人,往天柱山深处去了。
闵如堃死死盯着王遮山,就算对方已经被点了穴,还五花大绑,他依然不放心。清锋斋那次较量,让他彻底明白了王遮山有多么可怕,那把黑刀有多么可怕。黑刀终于藏在了王遮山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心中,好像轻松了一分。他抬头,却见坐在他对面的王遮山正似笑非笑望着他,心中不由一沉。
“你笑什么!”闵如堃的声音颤抖不已,仿佛是马车过于颠簸,也或许是他内心深藏不安,他的声音终究颤抖着,他的脸色像墙粉一样白。
“我有什么好笑的!”王遮山两只刀光般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充满不屑和讥诮,淡淡道:“我命都在你手里,你还怕什么?”
“谁谁怕你!”闵如堃一个踉跄,险些从车边滑出去,他慌忙伸手,一把攀住车辕,眉头紧蹙,厉声道:“不要耍花招!”
王遮山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兀自掉头望向细窄山路边深不可测的山涧,好像直直往最深处望去了。
白雾缭绕,轻烟般盘横在山涧,仿佛一张巨大的幕布,轻掩了世间蹉跎,深藏了无数秘密。他的表情很平静,心中却早已蓄势待发。他知道,露毓就在离他不远的某个地方,追随而来。
非常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他的心,突然沉重起来。
马车“吱吱呀呀”,一路沿着蜿蜒山路奔跑,谁也没注意,一骑快马,正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马蹄上紧裹着厚厚的青布,湮灭了“噔噔”的蹄声,这匹快马便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跟在了他们身后。马背上伏着一个清瘦身影,却是一个华发丛生的老妇,一身翠绿,勾勒出她玲珑却矫健的身姿。
黄昏突然而至,红的云,金的霞光,交织照射出奇异美妙的色彩,雾霭重重,缓慢镀上一片幻然金红。半个时辰后,马车已经奔至天柱山深处。
凉风凄凄,天边忽的飘来一片暗蓝黑云。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一个星子亮起,无穷无尽的黑暗苍穹,开始飘落纷纷扬扬的白色雪点。
王遮山仰头,白的雪粒,晶莹冰凉,正落在他清俊的脸上,每一次触碰,都微微刺痛。
原来冬天已经悄然而至,这个冬天,他们或许要在天柱山度过了。
第42章 金钗与项链()
天柱山大雪纷飞之时,嘉兴也落下了一场雪雨。
细密的雪雾,伴着零落的小雨,浸冷了嘉兴湿润的空气,天气突然冷了。暗蓝如水的夜空,点缀着细密的白色雪点,冬天倏忽而至。
青夫人兀自立在窗口,望向遥远天际,那些从苍穹深处忽而来临的白色精灵,几乎迷蒙了她寂寥的眼睛。湿冷的冰雾飘进大敞的木窗,落在她的眼睫上,却凝结得更细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庆丰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蹙眉疼惜道:“不冷么!”言毕上前,抬手轻轻关上了窗户。
青夫人回头,凄清已经从她眼中褪去,露出一阵笑意,她笑望着孟庆丰,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的喜帖,上面烫着鎏金的“喜”字,烛光下美轮美奂。
金红相映,孟庆丰自然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不由奇道:“谁的婚贴?”
青夫人但笑不语,又从怀里摸出另一样东西。
这次孟庆丰却不能一眼认出了,他上前一步,仔细端详。
只见青夫人修长的手指,正握着一串项链。
那实在是一串奇妙无比的项链,既不是珠玉,也不是黄金白银,却是由一粒粒浑圆饱满的乳白色珠子串成。每一粒都不光亮,雾蒙蒙,表面甚至有些粗糙,孟庆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他认出来,那些白色珠子,是由骨头打磨而成。
“这”他圆睁双眼,怔怔望着青夫人。
冰冷的寒风从窗缝挤了进来,烛光笼着一层如烟的冷光,屋内愈发凄迷了。青夫人的脸,在摇曳跳跃的烛火中,也镶上了一层清霜般的冷烟,隐隐发青。她的眼睛,像被雨雪洗刷过,结着忧伤的冰花,折射出慑人的冷光。
她兀自抚摸着那串项链,淡淡道:“我这是学你。”
孟庆丰陡然一凛,叹道:“金钗?”
“正是。”青夫人将项链捏紧,缓缓坐在桌边。烛火跳跃,冻结的双眸,似乎渐渐融化了,一种难舍的情怀,慢慢溶解在冷漠中,她眨眨眼笑道:“金钗。”
“你不恨他了罢。”孟庆丰坐在她对面,惨然一笑。
十几年前,孟庆丰和青夫人悄悄回到嘉兴,却没有瞒屠风扬,还在屠风扬的帮助下,造出了这座不久之后就名动四方的不霁楼。
有一天清晨,不霁楼的店伙睡眼惺忪地推开板门,低头便瞧见门口放着一个包袱,里面居然是一个女婴。他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抱回去给老板孟庆丰看。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那女婴头边,赫然放着一只金钗,放佛颇有深意。
那是一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金钗,打造地亦不甚精细。若非要说有不同,便是钗头上,嵌着一粒非常罕见的乳白珠子。
正当几个人忙着安抚女婴,揣测钗头那颗奇怪的珠子到底是什么材质之时,匆匆赶来的孟庆丰,定睛一瞧,险些惊个趔趄。
他认出了那只金钗,同时也认出了那颗乳白色的暗淡珠子。
那是一粒骨头打磨而成的珠子,所以不会光亮非常。
那是孟庆丰自己的骨头。
那天夜里,夜风像水一样透明。孟庆丰向青夫人道出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尘封已久的不光是故事本身,还有此后他们必将面对的宿命,只是当时,孟庆丰和青夫人都无法参透。
他们决定好好照料那个女婴。那个女婴,就是露毓,她在不霁楼长到十一岁,便被青夫人送进了大雪山庄。表面上看,青夫人是送她去学艺历练,实际上,她不过是青夫人暗暗在大雪山庄安插的一枚棋子。
这种错位的命运,或许就是露毓生命中的死结,造就了她的冷艳乖戾,也为她的凄冷的人生埋下了深不可测的玄机。然而玄机终究是玄机,没有人能看出其中的奥妙。肉眼凡胎,不过空蝉,谁能掌控宿命中的蹉跎和偏差?孟庆丰不能,青夫人也不能,露毓更加不能。
他们只能沿着命运之河,顺流而下,连岸边一片腥湿的水草都不能带走。或许生命本来就是一场两手空空的漂流之行。当你到了彼岸,却发现自己不但手里空无一物,还必须穿着一袭湿冷的衣衫凄惶上岸。到最后一刻,你的身边,只有荒凉的面孔和无尽的阴冷。那日日照耀的暖阳,或许依然停在你下水的彼方,浅浅微笑。
很多年前,天苗门下曾经有个出名的郎中,名唤巴天青。巴天青虽不会武功,却是个真正的神医,人称妙手回春的“神郎中”。药王曲海的很多方子,都是巴天青的真传。
如果说曲海用药杀人是背弃了巴天青的精神,那么巴天青与天苗门,或许一开始就是一段孽缘。
巴天青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巴玲。她虽然武功平平,却也是个主意正,手法妙的郎中,从小和曲天、曲海两兄弟,一起在天苗门下长大。她因侧重医术,故荒废了习武精进的时机,所以武功上略逊一筹。
年少的时光总是美妙的,曲海因为学医,故而和巴玲走得更近些。而曲天,因为钟情于淬毒,便仿佛总是与巴玲隔着一段距离。或许正是因为孤僻的性子,终究令他疏远了巴玲。
然而,命运却早已埋下了伏笔,在冥冥中为曲天和巴玲安排了一段缘分,这段缘分,足够牵引他们一生。
有一年春暖花开之时,苗寨的冰雪刚刚褪去,玉龙雪山脚下早已聚成了一汪汪冰蓝照天的清澈小湖。那些湖水,清泠闪耀,如同宝石,也好似苗疆大地上一双双美丽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无尽浩瀚的苍穹。
某一日,曲天在山脚下抓毒蝎之时,不幸被蜇了一口,半个时辰不到,从手指的伤口开始,一阵淡紫泛着猩红的毒气,已经蔓延到他的手臂。曲铁湖十分焦急,遂吩咐急招了在寨子里研药的巴天青。
巴天青来的时候,曲天已经昏厥多时,巴玲正站在父亲的身后,神色凝重。巴氏父女同时发现,曲天中的是奇蝎的寒毒,很难驱散,他之所以没有像一般人一样立刻毙命,只是因为深厚的内功,还在顽强不屈地保护着主人的重要器官。
又过去半个时辰,曲铁湖的脸色几乎铁青,曲海在一遍亦是神色凄然。曲天的伤口正在右手食指的第二段指节处,毒性却早已逼近他的肩头。
那个时刻,巴天青虽然想到一个法子,却还是没能下狠心,倒是巴玲,自己站出来,沉声道:“我有法子救他!”
巴天青凝眉,哑然,他当然知道巴玲的法子。
巴玲的脖子上戴着一块奇石,如同脂玉般细腻温润,实则却是一块魂石。千百年来,魂石仿佛只存在于苗疆巫术的典籍深处,据说是上古神族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