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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白传-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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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命运中的宿敌

    令人窒息的安静中,仁清公主终于寻回一丝气力,颤声道:“我要回去”

    阿木德浑身一颤,她的声音,虽微弱,却格外坚定,简直不容回绝。

    “不行!”他却毫不犹豫地回绝道,缓缓走上前去,将水影宝剑轻轻放在支架上。

    她双手撑地,早已失去力气,此刻只微微抬起头,斜睨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滚动冷冷的恨。她恨阿木德,更恨自己,恨自己手中有剑,却只能任人宰割。

    出关前,隆帝曾道,她大义而去,换来了忘原关的安定,难道竟是谎言?

    “我嫁给了你,也不能阻止你挑起战端么?”她气息惙惙,似是带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斜睨他道。

    “不能”阿木德摆好剑,轻轻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望着她低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你也不能。”

    “哈哈。”她终于不再奢望,冷汗顺着惨白的额头,一粒粒滚落下来,阿木德面露不忍,伸出双手想要扶她,却被那骄傲的女子狠狠甩开。

    片刻间,仁清公主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推开阿木德的双手,踉踉跄跄向外走去。她脚步蹒跚,穿过那道晶莹珠帘,撞起一阵“叮咚”乱响。她的心,不过是空旷荒野,呼啸世上最荒凉的风。阿木德追在她身后,大声咆哮,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第374章 两个中原人() 
夜风冰冷,吹拂而过,弥漫在草原的每个角落。星空下,一派广袤。

    仁清公主踉跄前行,眼前是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无尽草原,在夜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她只不断向前奔去,便是凌乱蹒跚的脚步,也不能阻止她逃离樊笼的决心。

    阿木德大步而去,追在她的身后,呼喊着她的名字,难掩怒气。

    仁清公主一步不停,更不敢停下脚步,时至今日,她似乎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一刻也不能。

    阿木德越走越快,衣袂袍裾在夜风中招展若旗,“呼啦”直响。

    眼前不远处,正逐渐出现一个小小的帐篷,仁清公主只踉跄前行,身后阿木德那沉重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片刻间,大队的随从下人,已经嘈杂地追了上来。

    一片纷乱之中,仁清公主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倒在地上。她无力地伏在地上,双手愤愤抓着青草,额角缓缓流下冷汗,微微抬眼,已经能瞧见阿木德的双脚,正停在她面前,岿然不动。

    她终于绝望了。

    阿木德正站在她面前,瞧着她狼狈之极的模样,忽然心里一酸,缓缓蹲下身去,伸手攥住了她那纤纤皓腕,柔声道:“夜风这样凉,回去罢。”

    仁清公主缓缓抬起头,斜睨他的眼睛,冷如冰霜,她的嘴角,渐渐浮上一丝冰冷的笑意。她盯着他,尽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阿木德瞪着她,双眼中的自信开始瓦解,片刻间,化作了碎裂的柔情。

    卫队终于赶到,阿纳打着灯赶上前,伏地请罪。阿木德疲倦地站起身来,指着仁清公主,嘶哑道:“送王妃回去。”

    仁清公主疯癫大笑,却依然无法反抗卫队有力的臂膀。只片刻,阿纳亲自扶起她瘦弱的身子,口中不停劝慰。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仁清公主似是失去了所有理智,笑得刺耳之极。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帐忽然露出一道火光,一人撩起门帘,矮身走了出来。

    “吕信?”阿木德脱口道,认出眼前帐篷原来正是吕信居所。

    “大王。”吕信恭敬一拜,瞥了眼正要被带走的仁清公主。

    阿纳与卫队,因惊讶而顿住了脚步,那原本几近疯狂的仁清公主缓缓回过头来,顿时一脸错愕,吕信亦是双目一闪。对视瞬间,他二人均瞧见了对方的中原装束,一时间百感交集,尽是相识无语,如鲠在喉。

    “先送王妃回去!”阿木德不耐烦地对阿纳挥了挥手。

    夜色中,吕信收回目光,面沉如水,却还是双目微澜。他听到了“王妃”二字,知眼前女子,正是隆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仁清公主,因阿木德亲口提亲,而千里迢迢来到了忘原关外。

    此刻,他瞧见堂堂大隆朝公主,衣衫不整,满面苦楚地被卫队强带了去,难免心中酸楚,身为丈夫之身,亲见政治婚姻中的公主身受苦楚,难免满心羞愧。

    只是,他没有忘记的自己的使命,于是谨慎深藏了目光,只对阿木德再深深一揖,沉声道:“臣听外面嘈杂,难免好奇之心,请大王降罪。”

    阿木德朗声大笑,却没有开口,他轻轻回过头去,沉沉叹息。阿纳与卫队,带着仁清公主,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却依然牵挂在怀,满心愁楚。

    吕信微微抬眼,见阿木德怅然若失地望着仁清公主离去的方向,双眸一闪,隐约感到了一阵苦楚之意。他知道,忘原关开战,仁清公主第一个不能承受,阿木德如此失魂落魄,显然是有真心在公主身上。

    “臣”吕信刻意垂下目光,欲言又止道。

    阿木德方才回过神来,恍然转身道:“忘原关大战在即,她心里不好受,你心里也不好受罢?”他话音未落,原本弥散失魂的双眸,陡然爆射两道精光,落在吕信脸上,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吕信微微抬眼,在那充满冷静分辨的目光中,陡然感到一阵森寒,不由暗暗心惊,却只淡淡一笑,沉着道:“大王还是信不过吕信罢。当年苦云堡里,满天山是中原人,吕信可曾食言?”

    “你很好,没有食言!”阿木德朗声大笑,冷刀般的目光,缓和了些许,却依然令人心惊。

    “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吕信拱了拱手,朗声道。

    “哈哈!”阿木德大笑,手掌一升,示意他起身,满意道:“说得好,本王十分珍惜你吕信,你知道罢!”

    吕信躬身再拜,笑道:“受宠若惊。”说话间,缓缓垂手,站直了身子。大刀在背后闪光,夜风吹动他的袍裾。阿木德冷静凝视着他,还有他背后时时未曾离身的雪亮大刀,眼中掠过一丝波澜。

    草原上有一句话,狼就是狼,鹰就是鹰。

    阿木德盯着吕信,想起了这句话,不由五味杂陈,却只轻松一笑,迈步道:“夜色正好,陪本王再喝一盅?”

    “恭敬不如从命!”吕信拱手大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黎明到来之时,天边飞起一片红霞,将挂在草尖的晨露映得格外动人。

    珠帘内,锦塌上,仁清公主兀自枯坐,昨夜送她回来的卫队,此刻正驻守在帐外,依阿木德之令,严防死守,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消息。

    她被软禁了。

    她心知肚明,于是冷笑起来。她不愿洗漱,滴水不进,枯槁斜靠在榻上,满心绝望。几个小鬟,只好跪在地上,劝了再劝。然而,谁也劝不动她,再也没有语言能打动她,再也没有人能温暖她。此刻,她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要与忘原关共存亡。

    她知道,忘原关破了,她这个中原的公主,身为八部王的王妃,便是这世上最大的笑柄,非死不能解脱。

    只是,当她想起真穆的一瞬,心会变得格外柔软。真穆是她的骨肉,十月怀胎、痛彻心扉方才带到这世上的至宝。她舍不下,也不愿离开的人,是真穆。然而,真穆也是阿木德的骨血,甚至还会继承王位,继续在草原上成就霸业。

    她的心中闪过惊恐,她知道,真穆与阿木德一样,毫无中原之心,纵然是她的儿子,也没有分毫中原情意。

    想到这里,她忽然释怀了,真穆,终究是阿木德的儿子,她死了又如何?真穆永远都是阿木德的儿子,她放心了。纵然忘原关破,她负罪死去,真穆也能安然无恙。

    这很好

    她忽然微笑了,枯槁的脸孔,露出一阵温柔。

    这一日,便在她千丝万缕的混沌思绪中过去了,大帐内变得昏暗,丫鬟掌灯之时,仁清公主依然怔怔呆坐,动也不动。众人只好纷纷退出水晶帘,守在外帐。

    仁清公主独自坐着,分不清眼前是灯火摇曳,还是她自己眸光散乱,她直觉天地混沌,光影混乱,一切光怪陆离,令人感到惶恐。

    渐渐地,她的视觉与听觉开始变得脆弱却敏感,似乎能听到一切极细微的声音,瞧见极微弱的形容。只片刻,忽然,“噌”一声轻响,一根银针自天而降,不待她凝神细辨,已经“哧”一声轻轻插在她眼前的地毯之上。

    片刻间,仁清公主皱眉阖眼,使劲地摇了摇头。她一定是产生了幻觉,她坚定地想。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之时,却只剩一脸错愕。

    那终究不是幻觉,眼前分明有一根极细的银针,戳在地上,闪着银光。银针的末端,赫然戳着的,确实个小小的纸条。

    刹那间,仁清公主停止了心跳,她只觉心里一紧,忙伸一手按住骤然开始猛跳的心口,屏住呼吸,缓缓伸出另外一手,向那纸条抓去。

    她终于将那纸条抓在手中,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当她抬起头,紧张的检视四周之时,却发现大帐顶上几乎完好如初,并不能发现银针的来路。

    纸条上,赫然与她约定,明日将送她入关。

    仁清公主大骇,缓缓捏紧手中纸条,几乎不能呼吸。她想起了昨夜那中原装束的人,忽然心里一紧。莫非是那人,能将她送回忘原关去?

    可是,入关又能如何?便是见到那亲手将她送出关来的父亲,她又能如何?忘原关终究难逃烽火漫天,她与隆帝,该如何面对彼此?

    我该怎么办?

    她颤抖着,将那纸条凑近跳跃的烛火,连嘴唇都不停哆嗦。那金红的火焰,瞬间便吞没了那纸条,只留下一丝轻烟,一小撮墨黑的烟灰。

    屋内忽然变得格外寂静,仁清公主正襟危坐,死死盯着那不断扭曲的烛火,满心疑虑。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来路不明的纸条,更不知道,回到关内,到底是对是错。

    然而,她那冰冷深渊般的心,却似乎正在腾起一丝丝微光。虽然微弱,却充满希望。一瞬间,她明白过来,自己终究是想活的,如果能回到关内,回到故土,终归是好过客死他乡,更何况,她将死在敌人的大帐之中。

第375章 躬擐甲胄() 
开战前的最后一日,来得格外迅速。清晨第一道光照进吕信一夜大敞的窗,冷清清,凄迷迷,将他沉静的面孔照得格外寂寥。

    他兀自在有点凉也有点暖的晨光中醒来,精神饱满,他显然正从养精蓄锐中醒来,双目明锐。于他,今日是非同寻常的一日,成功成仁都不能改变那极微小的生机。他知道,想要飞出阿木德那禁卫森严的大帐,是何等艰难的一件事。

    然而,他终究笃定自信地坐起身来,阳光洒满他的侧脸,渐渐温暖起来。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微微垂目,斜睨枕畔那柄雪亮的大刀。

    江湖客,有几人敢夜不枕刀?刀也好,剑也罢,枕畔永远闪着凶光,永远在凶光中忐忑入睡,便是江湖客漂泊的一生。他吕信,亦不例外。

    心底里,他永远都是燕门后人,没有燕门,便没有他吕信。此刻,他轻轻抓起那把随他多年的大刀,想起了燕雨前“君子有担当”的谆谆教诲,心中豁然开朗。他知道,燕雨前九泉之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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