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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晚辈久不下山,眼界早已窄了。此次下山,游走四方,或有见地,再回来解这一盘好棋!”陆岩柯深深一揖,亦难掩离别伤怀。
“哈哈!”吕刀子闻此,大笑起来。他知道,陆岩柯一向稳重,此次决定,必有个中缘由,于是他愁眉一展,拊掌笑道:“好好好!我就在这等你,回来解这棋局。”
“好!”陆岩柯躬身再拜,又向王遮山与露毓拱了拱手,转身沿来时路去了。
王遮山怔怔望着陆岩柯那优雅从容的背影,望着他渐行渐远,心中自是感慨万千。他甚至有些不解,不会武功,也不善于心计的陆岩柯,在这安宁避世的君秀山上好端端住了这么些年,为何终究下山去了。
他不能理解,陆岩柯为何要再趟一趟江湖的浑水,若是他,则宁愿在这山中躲避一辈子。只可惜,他是王遮山,没有这样的机缘。
露毓亦拧眉望着陆岩柯,直到那清瘦身影孑然一身而去,消失在她眼中。她的眼中,早已蒙上一层水光。
她终究,没能面对面,将歉意说出口来,面对陆岩柯那安静的眼睛,她终究是开不了口。那个人,或是手无缚鸡之力,却通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力量。在他面前,她甚至无法开口道歉,甚至失去了寻求原谅的勇气。
下一次罢
她在心中长叹了一声,暗暗对自己道,并打定主意,若下次再遇到陆岩柯,定要求他原谅。
“吕老前辈,如此,我们也告辞了。”王遮山终于回过头来,拜别吕刀子。
吕刀子笑了笑,叹道:“好,好!剑歌就在玉门关,你有我亲笔书信,他一定会帮你!记住,不要再去璃彩苑冒险!”他最后叮嘱道,双眼在清晨越来越亮的曙光中,闪动格外冷峻的光色。
王遮山心中一凛,下意识点了点头。然而冥冥中,他的心却正在不安震颤,一种预感,某种判断,正无法遏制地自内心深处疯长。他不能掌控那呼之欲出的最后答案,却也不得不继续压抑。他知道,吕刀子不会回答他的疑问,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知道,某时某刻,吕刀子开口,便是覆水难收。
那一刻,必然是天崩地裂的时刻。
吕刀子望进他的双眼,似是看到了那种不安,那种判断,于是笑了笑,宽慰他道:“不要着急,一切自有答案。”
王遮山安静地点了点头。
这是明媚的一天,阳光灿烂,照亮了整座君秀山,那些高大松柏,于璀璨暖阳中随清风微动,宛若一片金色光海。
王遮山与露毓下山了,吕刀子还站在柴门口,渐渐皱起眉头。此刻,他还不知自己到底是对是错,隐藏了那秘密,不知会不会引起更大风波。
他只知道,时代的洪流从不倒退,天道向来不会袒护穷凶极恶之人。
王遮山,那总想置身事外的年轻人,或许是自己最后的砝码。
风大了,吕刀子知道,自己也该下山了。
初春时节,别致盛景也在碧海关外广阔的天地无限蔓延。那不常上岸的少年海主阿嗔,也难耐春景撩人,下令澜霞船靠岸,兀自踏上了一座小岛。
眼前,春景正在小岛上四处绽放,奇花异草、珍禽奇兽依然布满那座人迹寥寥的岛。眼前,自然不是座无名无姓的荒岛,这座阿嗔永远感到亲切的小岛,名字唤作琼烟岛。
许久之后,她依然钟爱周身夜黑的装束,腰间那枚象征“东海之王”的靛蓝玉佩,在那黑色的衬托下,总是格外醒目。她依然是男儿装扮,性别在江湖传说中仍旧扑朔迷离,她依然腰挎着母亲的“鱼花弯刀”,通鞘闪烁迷醉的海蓝光芒,宛若碧涛。
每一个见到新任海王的人,都会被那醒目的玉佩刺得睁不开眼来,同样令人不能逼视的,还有少年海王那超越年纪的冷峻面孔,如刀双目。
此刻,她长久僵冷的面孔,终于在初春暖阳中,缓缓展开一丝笑颜。不觉间,她已经漫步良久,大批人马留在船舷下待命,身边跟随的,只有两个谨慎的护卫。
她伸出手来,轻轻婆娑着腰畔刀鞘,眯起眼回忆母亲的笑颜,想寻找一丝欢愉。那欢愉却非常模糊,格外遥远。于是她睁开眼,望着眼前草丛间若隐若现的断壁残垣,想要回忆昔日里琼烟岛上的盛景。那些纵横的路,连接着繁复浩大的山寨,飞龙灵蛇般的盘旋栈道,沿着陡峭山势,遥遥通往那碧瓦青墙的巍峨宫殿。
此刻,她极目远眺,依然能望到那宫殿,只是那空旷宫殿,终究只剩下一片颓垣断壁。往日盛景,似是海市蜃楼,只在她依稀的回忆之中。
年少时,澜霞船上的阿嗔,总喜欢趴在船舷边上,远眺那座灯火辉煌的小岛。大海中央的无尽寂寥里,那是她最瑰丽的梦。
她知道,琼烟岛没了,鞠公子也没了,脚下这座岛,早已是寥落荒岛。只是,再荒芜的世界,终究也荒芜不过她那千疮百孔的心,于是她总爱挑个明亮日子,踏上这座岛,舒展片刻自己干涸的心。
此刻,她正兀自沉浸在回忆中,却陡然听身后守卫来报,道岸边传来消息,有客人正要造访澜霞船。
阿嗔徜徉回忆的美好幻觉,被不速之客到访的消息瞬间撕裂,断成丝丝缕缕。霎时,那明媚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惯常的冰霜神色,守卫被那眼神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
“是谁!”阿嗔冷喝道。
“是璃彩苑。”守卫如实道。
“哦?”一丝涟漪正渐渐荡起,在阿嗔凝霜的双眸散开。
璃彩苑
她默念此三字,脸上渐渐浮上一丝冷笑。
璃彩苑,虽是中原江湖的终极传说,近百年却极少真正浮出水面,露出身影。那神秘莫测的璃彩苑,在口口相传中,是极为隐秘强大的存在,盘踞在无人能及的星芒山顶上,于完美戒备中安度百年,它似乎掌握着能与皇家匹敌的惊天财富,也掌握着天下最难以防范的刺客,同时,它还拥有绝美的伶人,精致的歌舞。可是,那谨小慎微的璃彩苑主人,却又好像胆小到了极致,似是从未下山,从未以真面孔示人。
远在东海的澜霞船,自然与璃彩苑素无瓜葛,此刻,素昧平生的客人,却已经来到东海岸边。
无事不登三宝殿
阿嗔冷笑了。原本被搅扰的烦恼,忽然化作一丝好奇之心。瞬间后,她忽然很想亲眼瞧瞧那璃彩苑主人,到底是如何一个三头六臂的绝世高人,能成为中原江湖中如此特别的存在。
第356章 红娿()
澜霞船的顶层甲板上,阿嗔依然保留着父亲留下的花园,花园里,仍旧满种着父亲钟爱的南疆花草。
此刻,威风正轻轻吹拂整座大船,那白衣落落的璃彩苑来客,早已被安排那花园之中,等候主人到来,一面欣赏波光粼粼的碧海,一面品尝东海香茗。
阿嗔在护卫的跟随下,方才绕过楼梯,一眼便瞥见了那花海中的雪白背影,只一望,便立刻判断出,来客是个女子。
“久等了。”阿嗔淡淡一笑,虽爽朗,却疏远,人已迈进花园之中,顺手解下身上夜黑的大氅,丢在下人手中。
那白衣客人霍然转身,轻盈笑道:“久闻碧海王风姿卓绝,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确是个女人,声音轻柔的女人。阿嗔却被自己的客人一惊,难掩双眼波澜。那白衣女子,脸上端正戴着张雪白的木质面具,勾勒着充满玄妙的花纹,每一笔,似乎都颇费心机,成就了一张充满震慑力的可怖面孔,令人望之心惊。
面具虽然狰狞,却未能隐藏那双格外动人的眼睛,面具后女子笑了起来,泠泠悦耳,她的眼睛,宛若清晨第一颗露珠,在晨雾掩映下,迷离而怅惘,带着清冷的哀愁。
阿嗔眉头微动,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碎的眼睛,像是即将碎裂的乌黑水晶,仿佛正发出“嚓嚓”的断裂之音。“请坐!”她收起自己的感慨,只淡淡一笑,指了指花海中的石凳,请来客入座。
四只石凳,白玉凿就,拥着一方晶莹剔透的白玉石桌,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娇艳欲滴的各色水果,有红宝石般的樱桃,也有少女笑颜般的蜜桃。
白衣客人点了点头,款步而去,轻盈落座,她的姿态十分优美,从容不迫中透着妩媚端庄。阿嗔微微一笑,在她对面落座,端起下人奉上的清茶。
茶香袅袅,微微咸涩,那白衣客人轻轻吹开茶雾,不紧不慢呷了一口,赞叹道:“海王住在这宝船上,当真叫人羡慕”
阿嗔不置可否一笑,伸出芊芊玉指,抓起一只鲜红的樱桃,送入口中。那白衣客人静静望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发出一声轻笑。
男子装扮的阿嗔,不能隐藏的,是她女子的精致;狰狞面具下的白衣客人,不能隐藏的,是她女子的柔情。两人对望间,心照不宣,均是双目一闪,却都没有开口。
清风徐动,花海送来阵阵香气,海天一色,弥漫丝缕湿咸气息。二人品茶赏景,沉默中,阿嗔看出,来人并不是那传说中的璃彩苑主人。
对方似是看出她的怠慢,于是先开口笑道:“海王猜得不错,小女子只是璃彩苑主人的使者,名字唤作红娿。”
阿嗔双目微澜,暗叹对方心思细密,却只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本王久不在陆地,极少入碧海关,又向来与中原武林疏远,却也听过璃彩苑主人的大名,虽敬慕钦羡,却终究无缘相见。今日姑娘来到船上,不知有何见教。”
红娿听出话中隐约有敷衍之意,转了转玲珑双眸,笑道:“海王言重了,见教不敢当,不过是来求证一桩传闻。”
阿嗔双目一闪,淡淡道:“哦?”
她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下人鱼贯而入,悄悄摆上几碟精美点心,依次退了下去。红娿瞧着那几样点心,每一样都极致精美,不由笑指其中一碟,问阿嗔道:“这点心模样真好,可是东海特产?”
阿嗔微微一笑,端起那精美瓷碟,亲手送到她面前。有下人在旁,恭敬答道:“回客人,正是东海特产,宝鱼酥。”
“哦?”红娿双目闪过一丝喜悦,伸手自碟中抓起一块,小心送到嘴边,方才咬了一口,立刻大喜赞道:“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阿嗔微微一笑,轻轻放下瓷碟,端起了自己的茶盅。那下人亦微微一笑,继续道:“这宝鱼酥,乃澜霞船独门秘诀,姑娘下了船,怕是没地儿再尝了”他恭敬一笑,见好就收一拜,顺势退到一侧。
阿嗔依然悠然吹着茶雾,微微敛眉,品着那澜霞船上特有、用海盐炒过的清茶。那清茶,乃是老茶以海盐炒制,不但别有一番风味,还有驱病爽神的功效。
红娿则仔细品尝那据说下了船便无处可尝的宝鱼酥,双眼尽是满足。阿嗔冷静望着她的眼睛,试图透过那道面具,看清她或许隐藏的狡诈。然而,红娿那双眼睛,虽然云遮雾罩,却是格外干净,只充满品尝美食的快活,毫无一丝矫揉做作。
忽然间,她对红娿多了一分好感。
石桌对面,红娿吃完一块,又情不自禁再拿起一块,方才送到嘴边,便露出一丝羞赧。那丝难以为情,在她眼中弥漫,反倒透出一股娇憨。
“多吃点!”至此,阿嗔方才卸下几分冰冷戒备,展眉一笑,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