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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正暗淡所有,势不可挡地跃出那冰冷细长的烟灰色地平线,瞬间便将一切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嫣红光色之中,任谁望见,都不由热泪盈眶,感叹生命的力量!
没错,那是生命的力量,就像她突然做出的决定一样鲜活,一样势不可挡,一样充满迫切感。
她知道,她必须跟随命运的指引,在黑暗降临之前,率先觉醒
虽然,她还不知道,那冥冥中指引着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只是觉得那香囊,必然昭示某种现实,必然指引她前往某处
前往何处?
醒过来的一瞬间,“玉门关”三个字霍然跳入脑中,就如同此刻眼前的朝阳一般,因为过于醒目,因为过于震撼,所以不能躲避
“少海主?”身后忽然响起风眼的声音。
阿嗔一震,转身间赫然瞧见那略显疲倦的奴才,静静伫立在不远处的船桅之下,剑眉紧蹙。他一向胸有成竹,他一向沉浮极深,他笑着或许便是没笑,他没笑或许才是正肆无忌惮笑着,因此他的表情总是显得很模糊,很难揣度。
阿嗔亦是看不清楚,更懒得揣测,于是她冷淡一笑。
风眼眉头动了动,他的眉头动了,便是心念动了。
“少海主”他只是唤她,原本有些话要说的模样,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阿嗔重新陷入不耐烦的情绪之中,只要看到父亲的狗,她总是格外地不耐烦。只因自小,那些狗,无非就是碧海王的眼线,刀枪,只要出现,必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你怎么还没下船?”她只是冷淡道:“这么久不回去,就不怕药王起疑心么?你不知道他疑心很重?”她斥责着,难掩气愤。
“少海主”风眼欲言又止,抬眼瞬间又重新垂下目光,似乎很怕自己对着性子爆烈的少海主显出不敬。
“你到底要说什么!”阿嗔急着下船,声音更加冷涩,已经有意无意,开始望向海面,寻找可以送她靠岸的小船。
然而,那正逐渐褪去金色的起伏海面,空无一物。湛蓝碧绿的颜色,正迅速染遍整个海域,天空开始由金红灿烂,转为青蓝明媚。
阿嗔扭头瞧着海面,心思并不在风眼身上。令她焦急的是,若船不能在父亲出现之前开来,想离开澜霞船会变得格外困难。她内心明了,这一次想离开东海,将是难上加难之事。
风眼似乎猜透了眼前那焦灼不安的少海主到底在烦恼什么,终于涩声道:“船不会来了”
阿嗔浑身一震,愕然转身望向他,瞠目结舌中,断断续续嗫嚅道:“你你什么意思?”
“船不会来了海王亲自下令,三日内小船不动,非他同意者,不能离船。”风眼沉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别人呢?别人怎么离船?你呢?不送你走么?”阿嗔尖声道,脸色瞬间惨白。
“谁也不能走,至少三日”风眼恭敬道。
阿嗔两眼一灰,颓然靠在船舷上,喃喃自语道:“三日,为何是三日,三日后呢?为何是三日?”
风眼沉默不语。
“啊?你说!为何是三日?你听到了什么?”阿嗔脸色青白。
“三日内海王有故人会登上澜霞船。”风眼如实道,尽管他不该说,却终究说了,他不忍看到阿嗔脸上那无助绝望的神情。
“故人!”阿嗔惊道,心里一紧,不由攥紧拳头,嘶声道:“昨夜”
“少海主”风眼朗声道,躬身一拜,打断了她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身后已经响起碧海王那冰冷的声音,纵然在洒满烈日的夏日里,依然寒霜般摄人心魂。他的脚步,轻到无声,却还是没能躲过阿嗔的耳朵。自小练就的内功,果然便利,这是她唯一感谢父亲的地方,将她培养成了绝世高手,最重要的是,教会她如何防备,如何杀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冷笑了,笑父亲或许没想过,若她要杀的人是自己呢?那雍容笃定的海王,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如此从容?
“阿嗔!”他的声音依然笃定从容,却自带着父亲之音,不能掩饰的关心和爱。
阿嗔霍然转身,碧海王已经走到她面前,身后站着四海公,还有葬月花。她心中大骇,感到必然发生大事,若非如此,那常年潜伏在平安山庄的葬月花不会如此急急赶回来,四海公也不会同时上船。风眼早已恭敬一拜,长长一揖。
“呀!有阵子没见,咱们少海主是愈发出落得标致了!”葬月花率先娇笑一声,依然是万种风情,是阿嗔自小讨厌的模样。
她笑着,一向明媚如花,却又总在巧笑之时,霍然出手杀人,阿嗔讨厌她魔鬼般丑恶无常的心,于是淡淡冷笑,揶揄道:“平安山庄里给人当妾的日子,不知月姑娘过得还舒心?”
“阿嗔!”碧海王脸一沉,嘶声喝断她。
“哈哈!”葬月花却面沉如水,甚至连眼都未眨一下,便笑着接道:“少海主取笑了,属下在平安山庄里,连妾的身份都没有啊,何来的舒心不舒心呢?”
她这么不以为然自嘲一番,在场众人均是面露窘迫,不知该哭该笑,还是该附和。四海公面面相觑,神色惶然,风眼长揖不起,看不清脸,等级更低之人,更是将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拜倒,无一感应。
倒是碧海王,片刻间仰头大笑,朗声道:“那平安山庄里的身份有何要紧!”他大笑着,转身望向那亦是娇俏笑着的葬月花,沉声道:“在澜霞船上,你可是头一份,除了我,就属你这大司命尊荣了!”他大声笑着,却在说起“大司命”三字的瞬间,流露一丝怅惘。
曾几何时,澜霞船上的大司命名字叫做白红霞,尊荣光耀,至今无人能及。
第307章 匿形者()
连续在洪云斋里枯坐数日之后,气短胸闷的栗鹏云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往门外走去。
正值午夜时光,清朗夜空布满闪耀繁星,夏夜微风轻轻掠过面颊,说不出的惬意。洪云斋外,一条路正伸向远方,他信步沿路而去,并没有特别目的地。
此刻,他唯觉精疲力竭,却依然毫无头绪。脚下路不知所往,只越走越窄,似乎通向极幽谧之所。走着走着,眼前月光星色渐渐被细密枝叶遮蔽,四下陷入幽暗之中。
他这才抬头,仰天端详,却瞧不见星星,也瞧不见月亮,这才发现自己已在不觉中走入一个园中,小道两边栽满枝叶茂密的大树,偶尔漏下月光,在地面斑驳片片变幻光晕。
“啊”栗鹏云不由笑了,被眼前难得的清净感染,顿觉轻松许多。
静寂中,似乎只有风声,幽暗中,唯余团团光影。他一面继续前进,一面四下打量,想要寻找妥帖之处落座,好整理早已纷乱数日的思绪。
如此静夜,本该是美酒邀月,豪情痛饮,或是与挚友对面,举杯开怀。即便没有酒,也该是乘风舞剑,别有一番情致。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发现自己游荡至此,竟是身无一物,甚至连随身宝剑也没带着,更没有美酒与挚友。他苦笑了,一面笑着,一面向前走去。
一阵风掠过,眼前终究出现奇境,若不是亲眼目睹,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如此静夜里,居然还有人与他同在这偏僻之所。小道尽头,是一片错落凌乱的灌木丛,影影绰绰之间,正有一人,背对他双膝跪地,努力扒拉树丛,仔细寻着什么。
那背影瘦小单薄,夜风中,通身衣衫竟岿然不动,显然是精悍打扮。他不由起疑,一面伸手敛了袍裾,一面凝神屏息,蹑手蹑脚向那人影走去。
风,终究还是送去了他的气息,只瞬间,那人影顿住双数,微微侧过脸庞,隐约露出半颗闪动的明亮眼珠,刹那间忽然起身,发足点间便要飞掠离去。
“谁!”栗鹏云下意识轻叱一声,毫不犹豫起身,瞬间掠至半空,生生拦住那人去路。
那人轻盈起身,瞬间掠至半空,迎面便是光明月色,栗鹏云片刻而至,正要细辨,那人已经伸手遮住面孔,眨眼间掠至地面,发足便奔。
栗鹏云拧眉紧追,恨自己手无寸铁,只得伸手去抓,口中喝道:“还不停下!”
那人却是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向前疾奔,敏捷如箭,起落间已经掠至林中,“嗖”一下没了影踪。栗鹏云奋力追进林中,却顿时陷入一片幽幽暗影之中,霎时间不辨东西。眼前只有幽谧黑暗,轻吟风声,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他不由叹了口气,自嘲一笑,遗憾向林外走去。待他重新回到那唯一的小路上时,眼前重新恢复平静,方才那人扒拉的灌木丛,正随风撩动,发出一阵“沙沙”之声。他忽然起了好奇之心,大步向那交叠树丛走去。
然而,当他蹲下身的一瞬间,只觉身后一阵阴风,转身间却仍旧什么也没看见。这阵风,却是似曾相识,格外诡谲。月色清泠,落满他忽然陷入沉思的面孔,刹那间,他想起了那日书斋里烛火灭去的一瞬,也曾有过如此阴风,“嗖”一声掠出门去。
他想起了对方匆忙离开时留下的门缝,又扭头瞧了眼身后小道旁,那挤挤挨挨的密林,不由心里一沉。
有人潜入栗云山庄,在寻找什么
一个骇人的判断瞬间涌上心头,栗鹏云只觉浑身一颤,急忙低头去拔眼前树丛。
那人在找什么
他想起父亲临走之前,问自己“能不能守得住栗云山庄”,再联系这段时间内发生的种种,顿时恍然大悟。
必须在对方找到那秘密之前,先明白父亲到底藏着什么,才能守住栗云山庄。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明明白白说出来。同一时刻,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眼神,豪迈朗笑的父亲,分明盯着他,却并没有注视他的脸。
父亲在看什么?
不觉间,他已经停下扒拉树丛的双手,微微合眼,努力回忆栗哲最后时刻的眼神,到底落在哪里。那分明是种暗示,他却没有留意,只沉浸在悲伤怅惘之中。
“啪啦”一道电光,陡然亮在天边,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夜空,忽然没了一颗星,瞬时陷入滚滚浓云中。霎时,月亮熄灭了,那道惊电,惨白骇人,立即将沉思中的栗鹏云惊醒。
他抬头,只瞧远天一眼,瞬间被一阵陡然落下的急雨打湿。劲雨如鞭,毫不留情鞭笞他微微扬起的脸,那冰冷入骨的湿寒,却在极短一瞬,给了他超穷的智慧,和倏忽而逝的灵光。
霎时间,那浑身湿透的少庄主,突然起身,向园外跑去。
冷雨中,他尽情奔跑,只觉天地高远,神清气爽,一面跑着,一面张开嘴大笑,任那含着土腥之气的冷雨纷纷落入口中,亦是甘之如饴。待他一口气跑回自己房中,毫不犹豫端起那柄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巨剑之时,如释重负般深叹一口气,笑得更加痛快。
屋内,方才燃起的烛火左右扭动,摇动一片稀稀落落的凌乱光影。那些光,落满那柄沉重巨剑,栗鹏云大笑一声,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拉动刀鞘。暗青剑鞘逐渐褪去,露出光可鉴人的刀锋。那刀锋,冷光四射,正映满金红烛色,倒映着他紧皱的眉头,还有那上扬的嘴角。
在那宽大剑锋上,栗鹏云瞧见了自己充满惊喜的面孔,颤巍巍的手,握着那岿然不语的剑,心中却不断追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