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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毓大惊,只觉背后一阵冷汗,定了定神,方才转身笑道:“标下,标下不敢不敢从长官面前过”她一向不在军营走动,是以说出话来生硬晦涩。
那人却性子豪迈,不但不介意,反而很享受她的恭敬态度,只哈哈大笑,指着远处一个特别宽大的军帐,笑道:“怕什么怕,我又不会吃了你!还不快去!当心去晚了”说完笑着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夜风掠过,瞬间吹干了露毓浑身冷汗,她的心“砰砰”擂动,直将整个人震得头脑昏沉。
此时此刻,她平生第一次相信了运气。这样绝望的边缘,竟然发生这样的逆转,冷静下来的她,忽然笑了。
其实,人生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转折,被称作命运。
夜已经深了,高塔上的哨兵依然闪烁着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幽光中俯瞰周遭。露毓脚步轻盈,放下心来,借着身上那身铠甲作掩护,不一会便急急来到那间军帐外。
帐内灯火通明,她低头进入,并不敢贸然抬头。心里依然是“咚咚”跳着,却不知是因为要见到王遮山而紧张,还是因为这守卫森严的大帐。
她没有答案,只知道,这样长久的分别之后,再看到他那张脸,自己一定会奋力咽下想要流出来的泪。只是,耳边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虽然熟悉,却显然不是王遮山的。
“老子要的茶呢!”那声音苍凉冷淡,却也带着快意豪迈。
露毓惊呆了,只轻轻一抬眼,便立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眼前人不是吕刀子,又是谁?
一时间,她难掩惊愕,甚至没有冷静地低下头去,只怔怔瞪着吕刀子,噏动嘴唇,无话可说。
大帐中的吕刀子,裹着厚重大氅,亦是难掩惊诧,好在他经了那么多风雨,终究在瞬间冷静了下来,只微微一笑,闷哼道:“来了就好!”又转向帐中各人,粗声斥道:“这么多人看着,老子能喝下去么!”
众守卫看管他时日已久,又不能怠慢,又得限制他的自由,早就没了耐心。今夜,本就为他非要和南边茶,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此刻见有人送茶来,纷纷往外走去,想讨个清净。
片刻后,人都退到了帐外,帐内也只剩下两个浑浑噩噩的守卫,靠在火堆边,不耐烦地烤起火来。
露毓一筹莫展,不知该从何处变出所谓“茶叶”来,只要为难地瞪着吕刀子。吕刀子双目一闪,朗声笑道:“老子现在又不想喝茶了!”
“那”露毓抿嘴,皱眉犹豫道。
门口两个守卫冷笑一声,向他们瞥了一眼,颇为不屑,其中一个怪笑一声道:“你这老头,真是脾气古怪!偏偏咱们将军把你奉为座上宾,这下好了!苦了咱们喽!”
“哈哈!”吕刀子仰头大笑,豪爽道:“老子也懒得瞧你,为何不滚出帐去,莫要在这里碍眼!”
“说得轻巧!”那守卫冷哼一声,涩涩道:“若不是军命在身,你当咱们愿意跟着!”
“哈哈!”吕刀子大笑起来,显得很高兴。
露毓小心翼翼皱起眉头,神情复杂地瞪着他,顺手蘸着杯中水,在桌上写下“王遮山”三字,吕刀子只瞧了一眼,她立刻抹掉,依然垂头肃立。
这轻巧而飞快的动作,倏忽而过,门口两守卫昏昏沉沉,也未刻意留神。
吕刀子自然看到了“王遮山”三字,隐秘地指了指脚下,又隐秘地摇了摇头。露毓见状,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吕刀子之意,分明是说王遮山不在此处。
一瞬之间,她的心沉到了底,周围陷入了寂静。偌大帐内,只剩下火盆“哔哔啵啵”燃动的声音,两守卫在这一片暖融融的安静中,均是神色疲惫,不由地伸了个懒腰。
露毓怔怔瞪着吕刀子脚下的地面,深皱着眉头,忽然间没了主意。此时此刻,她还有很多疑问,想问吕刀子,却无法开口。吕刀子微笑瞧着她,依旧是轻轻摇头。两人默默交流了片刻,露毓依然迷惑不解。这来龙去脉,似乎比她想得复杂。
“那么”毫无头绪间,她只好躬身告辞,沉声道:“小的告辞!”
“等等!”吕刀子却四转眼珠,笑着叫住了她。
露毓蓦然抬头,不解其意地瞪着他。吕刀子却笑得颇有玄机,接道:“王遮山那小子还没回来么!难道要老子在这里等死么?”
露毓闻此,双目微澜间生出了深深的感激。此刻,吕刀子分明是在用聪明的方法向她传递消息。
十几年来,为了一把飞白刀,吕刀子的清锋斋无一刻安宁,均是大雪山庄和露霜阁两家的缘故。想到这里,她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不由歉然一笑,配合道:“小的不知”
“不是说去什么璃星山,找什么凌虚教,什么蓝啸海的后人,给老子找飞白刀去了么!”吕刀子朗声道,悄悄向她眨了眨眼。
露毓一怔,没想到王遮山是出玉门关了,而且还要去璃星山,去找丘羽羽,找飞白刀
一时间,她思绪万千,却还是感激地对吕刀子笑了笑,拜道:“也许,就快回来了罢!”
“不回来,也没关系!”吕刀子凝视她,加重语气,似是在强调什么。
露毓又是一怔,不解地瞧着他,皱起了眉头。
“卫将军不会把老子怎么样的,我看呐!他还是别回来得好。”吕刀子笑道,神色却非常郑重。他郑重地凝视着露毓,眼中有无穷无尽的托付。
露毓似乎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怔怔地与他对视,颇为迷惑地摇了摇头。吕刀子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然伸了个懒腰,笑道:“你滚罢!老子要睡了!”
露毓神色复杂地瞪着他,不知所措。
“还不滚!”吕刀子大喝一声,隐秘地向她眨了眨眼。
“你还是快点走罢!”门口的守卫已经失去了耐心,烦躁咕哝道:“你不走,咱们也别想安宁,这老头说话,当真是难听之极!”
“哈哈!”吕刀子瞥了眼门口筋疲力尽的两个人,笑了起来,接道:“你们嫌老子罗嗦,老子还不愿跟你们做伴呢!”
“做伴!”另外守卫又好气,又好笑,不觉间已经站起身来,一面大步而来,一面叫道:“你当哥几个在这里,是跟你老小子做伴呢!”
“哈哈!”吕刀子斜了门口来人一眼,立即向露毓眨眼,示意她离开,口中怒道:“你小子还不滚!”
“快走罢!”背后走来的守卫粗声道:“你走了,这老小子就闭嘴了。”
露毓百感交集地瞪着吕刀子,忽然哽咽了一下,低下头,转身便往帐外走去。只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吕刀子留在这里,分明是凶多吉少。她很想救他出来,却不是现在。于是她只能收敛情思,果断离开。
大帐外,夜风凛凛,寒风肆虐间,她似乎终究放松下来。
王遮山去找丘羽羽了王遮山不需要她
她忽然很怅惘,终于明白过来,心中牵挂的人,终究会见面。不能舍弃的人,终究不能舍弃。
或许对于王遮山来说,丘羽羽就是那样的存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斩断的缘分,是终究都要见面的人,是永远不能舍弃的人。
她忽然迈不开步子,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只是,她脑中还在不断徘徊一个声音,那就是王遮山要去找飞白刀。要去找飞白刀,就会面临很多危险,所以,她也要去。
就当这是个借口罢
她自嘲地笑了笑,抬头寻找着离开大营的最好位置。
露毓自然不会知道,此时的王遮山,正躺在栗云山庄的后院里,听着耳畔欺负错落的鼾声,辗转难眠。
他明白,栗云山庄的事情一结束,他还是要去见丘羽羽。现在,他忽然很怕去见她了,实在是很奇怪。从前总是盼着见她,到如今,反而成了怕。
顾沧溟给他的期限,是入夏前带回飞白刀。
我还有时间
他心中默默对自己道,忽然觉得轻松了几分。现在,他忽然想不起丘羽羽的脸了,记忆中那张美丽柔弱的脸孔,仿佛只剩下一抹浅浅的笑,在昏沉中淡淡闪着又荡荡消散了。
第269章 必然之道()
人在漫长的深冬里行走地太久,只会产生一种后天性格,便是习惯寒冷清寂。喜欢冬天的人,若不是过于悲观,便是太过坚毅。
鞠公子似乎不属于两种人的任何一种,所以当他打开窗,突然发现初春突至的时刻,脸上掠过一丝奇妙神采。那种神情,从眼睛飘扬而出,瞬间弥漫上整个面孔,乍一看是喜悦,却比喜悦平淡,再一看,又好像是一种忧伤。
这就好比,在深冬里行走太久的人,渐渐融入那种冷寂之中,在漫漫的跋涉之路上,怀抱着等待春天的希冀,一步一步,踏碎脚下“咯吱”作响的雪层,一路前进。久而久之,便习惯了怀揣某种希望,自我满足地往前走去。
然而,春天忽然来了,脚下的路忽然失去方向,于是,迫切的奔跑愿望,突然变成空洞的行走,一切骤然失去价值的瞬间,是该欢喜还是悲哀?
所以,苦难中的人,往往深思,往往充满希冀地前进着。已经伸手摸到春天的人,反而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此刻的鞠公子,终于来到璃星山,终于见到姐姐离开烟琼岛时带走的那本书,终于感受到春天的时候,却突然觉得眼前所有的路都消失了。
终年冰封的璃星山,唯一能感到的春天气息,也不过是暖阳掠过之时,雪山上开放了朵朵春雪花。眼前,不远处的松柏下,赫然开着几丛雪一般白的春雪花,那便是璃星山的报春使者。
这些花,仿佛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将春天带到了这冷凄凄的雪山之巅。
鞠公子凝望着那些白色的花,忽然凄凉地笑了起来。
鞠莹当做嫁妆带上璃星山上的那本书,不过是一份手稿而已,其中秘密完全可以口口相传,传遍整个江湖,之所以没有传出去,却是得益于鞠大海缄口不语。这么多年来,多少人觊觎这本书中的秘密,用尽手段也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半分消息。哪怕是瑶渚楼的金良云,与鞠大海有这样所谓坚固的交情,鞠大海依然没有开口。
鞠公子依然望着那些白花,心中酸楚起来,却也生出敬佩之情,仿佛时至今日,他才第一次面对父亲无怨无悔的坚守,那“一诺千金”的品格。
这本书,原属澜霞船第一代主人穆苍天所有,是他亲笔写下的一本记录着飞白刀和涨墨剑秘密的手稿。那上面记录着飞白刀和涨墨剑变成打开禁城“流云阁”地宫钥匙的关键秘密,还记录着流云阁地宫的具体位置。
还有关于三斤和金良云的种种猜测。
鞠公子这才知道,穆苍天也是当年啸沙山上的“七星”之一,也才知道,原来父亲鞠大海曾经和穆苍天有着如此深厚的交情,原来他们的敌人不是澜霞船,只是那个叫“三斤”的人。
穆苍天晚景之年,似是终究看清了三斤的真实面貌,只是一切都太迟了,于是他将这份承载所有热血岁月的秘密,写进手稿中,托付给了整个东海自己最信赖的人,鞠大海。
那时候,七星的后人已经零落在江湖之中。对于穆苍天来说,豪杰不能再一起纵情江湖之时,最好的方式便是各奔前程,至少,还在同一片江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