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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落幕()
朱北径闻此,终于回头,霍然望进父亲的双眼,目光冷得令人心惊。
“父亲。”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苦涩道:“雪宁自小在庄内长大,您不是一向赞她蕙质兰心,对她视如己出么?怎么到了现在,她在你心中还是那么卑贱?她的技艺,难道不是平安山庄的荣耀么?”
“知道平安山庄对自己有大恩,还勾引少主人,这种人,难道不是忘恩负义?”朱沅宝声音很平淡,继续喝茶。
朱北径却早已气得瞪大双眼,嘶声道:“是我自己喜欢雪宁!她有什么错?”
“谁的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儿子!你说,我会惩罚谁呢?”朱沅宝坦然道。
朱北径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嘴唇震颤片刻,却无言以对。
“你,老老实实和太叔大小姐成婚,既往不咎。”朱沅宝轻描淡写道。
朱北径的心,却瞬间失控,几乎就要崩溃,怒道:“怎么,把雪宁毁了,让我娶太叔大小姐么?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么?”
“没有余阳军,平安山庄什么都不是了。二十多年了,这个道理都没有灌进你的脑子么?你的脑袋,是榆木疙瘩么!”朱沅宝缓缓放下茶杯。
朱北径凄怆冷笑,嘶声道:“所以您娶了母亲么!所以您除了那余阳军,什么都不要了!”
“没错!”朱沅宝一拍桌子,失望道:“大义大事,在你心中就这么一钱不值?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么?”
“比不上!”朱北径冷冷道。
朱沅宝静静注视他片刻,忽然摇头笑了。房内陷入寂静,只剩下朱北径粗重不甘的呼吸声,还有朱沅宝轻吹杯中茶叶之声。
“雪宁,不会明天就跟着靖东王走”片刻后,朱沅宝忽然淡淡道。
朱北径一怔,眼中掠过一丝希望,急道:“不走?”
“不是不走,是可以等到她手头这件绣品完成再走。”朱沅宝冷冷斜睨儿子脸上瞬间点亮的光彩。
果然,朱北径方才闪光的双眼瞬间灰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再看看。这次鉴宝大会,靖东王和西南王的行为很值得怀疑还需要观望”朱沅宝拧了眉头,若有所思道。
“哈!”朱北径冷笑一声:“到这一刻,父亲心中也不过是平安山庄,还有那些靠山们!”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朱沅宝面沉如水,淡淡道。
“我不会懂,也不想懂。”朱北径冷冷道,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站住!”朱沅宝怒道。
朱北径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朱沅宝瞪着儿子伟岸双肩,忽然觉得非常心酸,迟疑片刻,忽然悠悠道:“安帝十二年,啸沙山死了多少人?如果没有余阳,平安山庄早跟着没了。”
朱北径微微一颤,没有回答。
“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还要守住家业,令任何朝堂风云,江湖变幻都不能击溃它,吞灭它,这就是我们的责任。因为你姓朱,永远不要忘了姓朱的,还有更多大义需要完成,比一段情怀重要”
朱北径似是动容,却依然没有回答。
朱沅宝轻轻叹了口气,怅惘道:“我也盼望着,有一天能轻快地活在世上”
朱北径停顿片刻,忽然抬脚往门外走去。就在房门掩上的一瞬间,朱沅宝忽然深深叹出一口气来。屋内,正弥漫淡淡花香,青瓷瓶内,正插着一束新折的菊花,高洁沉默,人人见之动容,那是一种真正的君子之色。
然而,这世上有几人能不卑不亢做君子
他忽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心口发酸。
此刻,南面绣坊外,正是阳光灿烂。平安山庄的绣女们,正靠着绣坊明亮窗边,各忙各的。朱北径大步奔进院中,一眼便望见了那通身月白的雪宁,那是他最牵挂的女子,时时刻刻都是那般娴静,好像清冷沉静的冷月,虽无声,却令人动容不已。
雪宁正靠在窗边静静绣花,一针一针,模糊在她朦胧的泪眼中。阳光洒满洁白的丝绢,闪着动人光泽。
绣完这一方绢帕,便到了离别的时刻。于是,她忽而想绣得很慢,因为想一直都能看到朱北径,可是有时候,又会想绣得很快,盼望早点离开是非之地,拯救自己沉沦的灵魂。
此刻,朱北径正立在不远处那棵树下,静静凝望她,眼中满含不舍和爱恋。他想前进,却终究停下了脚步,害怕打扰她的清净,却又很想去安慰她心中的伤痕。这种矛盾之下,便只好不远不近原地站着。
片刻后,雪宁终于望向窗外,发现了想要逃走的朱北径。她起身站了起来,却又重新坐了下去。朱北径想要转身离去,却依然忍不住回头看她。
阳光忽然变得格外猛烈,洒落令人目眩的光芒。朱北径被那泪光一晃,眼中顿时生出泪光,终于回身向绣坊走去。他走得如此坚定,每一步都落在雪宁惊慌失措的心头上。她不由再次起身,慌乱间却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朱北径却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跟我走!”朱北径一把抓住她那微微颤抖的手腕,将她拉住绣坊。
雪宁疲倦而伤感,步步凌乱,漫无目的地跟着朱北径往前走,来到那棵遮挡了一片阴凉的树下。
“不要听父亲的!”朱北径盯着她,急切道。
雪宁却只是静静垂着头,不发一语。
“我说得,你听不到么!”朱北径大声道。
雪宁却不看他,面露鲜有的倔强。朱北径一怔,忽然柔和下来,心中充满了歉意,柔声道:“父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庄主说得没错。”雪宁霍然抬头,冷冷凝视朱北径。那一凝望,直望得朱北径心里一惊。那么冷漠,那么疏远的目光,在雪宁眼中,是第一次看到。
“雪宁”他轻唤一声,伸出手来,想要抱她,却没了勇气。
雪宁冷冷凝视他,沉声道:“不要管我了,不要管我的事了!我有自己的命!”
“雪宁!”朱北径心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眼前决绝的女子。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柔弱的女子,也有如此刚毅的一面,也有如此决然的表情。他的手,颤抖一下,终于缓缓垂了下去。
“无论去了哪里无论以后是什么样的生活”雪宁皱眉盯着他,眼中闪动分明泪光,却只坚定道:“都是我的生活,和少爷您无关了”
“雪宁”朱北径心如刀绞,向前走了一步。雪宁却瞬间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脸去,脸上落下泪来,却毫不犹豫伸出一只手,推开了向前靠来的朱北径,泣声道:“少爷!您就放过我罢!就放过我罢”
听到那令人心碎的哀求,朱北径霍然停下脚步,紧拧眉头下,一双噙满泪花的眼睛几乎碎裂。就在他停下脚步的片刻,雪宁已经转身跑远了,月白背影,轻灵得好像只是他的幻觉,瞬间便消失在绣坊门口。
朱北径呆呆伫立,保持既有的姿势,泪光渐渐模糊了眼前。
你是一个无能的人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的心不断呐喊,震彻天地似的。此刻,他很想大声喊出来,喊出他的不甘,他的酸楚,他的无望,他的无能为力然而,他什么也喊不出来
这一天终于要落幕,夜幕初垂之时,平安山庄内鉴宝大会的最后一夜格外热闹。
次日清晨,这场别开生面的鉴宝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恢弘壮丽的平安山庄那熙熙攘攘的大门前,众人陆续离开。朱沅宝依然携带两个儿子,笑吟吟立在大门口,恭敬送客,并不曾怠慢任何一个客人。
鞠公子勒着一匹不停原地打转的高头大马,在很远的地方隐秘地再瞧一眼“平安山庄”四个大字,心中均是充满感慨。朱沅宝正静静立在门口,神色非常复杂。他的身边,两个儿子看起来都格外憔悴。
王遮山和柳邦华已经被他秘密连夜送出了平安山庄。天亮后,平安山庄放出来的消息是杀了露霜阁阁主的王遮山逃跑了,带着大家都想一睹真容的飞白刀。
这世界上,解释不清的事情,一向很多。
此刻,心珠已经重新回到他的手中,这一次“平安山庄”之行,并没有探出想要的消息,还差点赔上他最好的朋友。
不知不觉中,王遮山对他来说,成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此时,他分明看清一个事实,却不愿意承认。没错,这是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关于那个叫做“阿嗔”的女子
“我没有食言罢?”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骄傲,甜美。那一身黑色长袍的阿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身旁,笑吟吟斜睨他。
“谢谢你。”他淡淡一笑。
她失望地笑了笑。
“以后,都不要见面了,记得么?”他望向远天道。
“过河拆桥啊。”她揶揄地笑了笑。
“算是罢。”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却没有看她,自然也看不到她眼中的忧伤。
“那么我们后会无期了!”那英俊的少年,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留下最后一句话,绝尘而去。
烟尘中,阿嗔分明看到他在马背上回眸瞥了自己一眼,却那么虚幻,仿佛只是是自己的错觉。烟尘和泪光,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酸的不是泪,酸的是心,还有心里的血。她忽然落下泪来,轻叱骏马,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此刻,平安山庄的大门外,伫立良久的朱北旭早已失去只觉,他的眼睛,一直望向北原王车队消失的方向。
第217章 南雨北雪()
入冬第一场雪飘然降临,整个洛阳顿时白茫茫一片。鞠公子终于按时赶回东海,王遮山和柳邦华也顺利回到了不霁楼。
王遮山回到嘉兴的第一件事,便是跟露毓前往瓶山,看望刚刚迁回坟冢的屠风扬。此时瓶山,正下着淡淡细雨,冷雾凄迷中,屠风扬和王霜的坟冢并肩而立,静默中互相依偎,宛若二人生平写照。
风雨中,王遮山默默凝视屠风扬那岿然不动的墓碑,忽然觉得一筹莫展。露毓缄口不言,立在他身边,仿佛感同身受他那种深沉的绝望,微微皱着眉,神色迷惘。
片刻后,两人已被冷雨打得浑身湿透。
“走罢,找个地方躲雨。”露毓皱眉道。
王遮山没有回答,只呆立在那越来越密的雨中,显得非常伤心。
“王遮山”她轻叹一声,忍不住走到他身边,想为他挡住冷风。
这一别,竟是一秋,他二人再见彼此,忽然觉得对方有点陌生。王遮山身上,多了一种莫名疏远。冷雨中,露毓开始明白,从丘羽羽走出不霁楼的那刻起,王遮山的心便再也不会柔软了。
最初的眷恋一旦死亡,心便成了一枚硬茧。
良久之后,王遮山终于转过头来,在细雨中眯起双眼,凝视她道:“我想离开嘉兴”
露毓心口一冷,却只淡淡道:“去哪?”
“不知道。”王遮山摇了摇头,惨淡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应该不错。”
露毓没有说话,冷冷斜睨他,心口一酸。
这么多年来,王遮山只对她做了两件事,拒绝和离别。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无比残忍的人,完全不留余地地拒绝和离开她,却从来都不会感到内疚。
可是王遮山为什么要感到内疚?
对于王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