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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再次陷入静寂,火色涂满每一面墙壁,微微摇曳。那淡淡灯火,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分明声音很大,朱沅宝却觉得什么都听不到。没有人告诉他,这是一件能做,还是不能做的事情。若他日后悔,该如何弥补,才不会愧对啸沙山。
他的心,陷入一片绝境之中。
少海主淡淡笑着,也不逼他,一面等待,一面缓慢而有节奏地婆娑那缠满银丝的刀柄。
这绝美的少年,娇润的面孔被灯火映得几乎透明,微敛秀美下,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却蒙着深渊一般的冷色,令人发憷,纵然是那名动江湖的宝刀,亦不过变得更加沉默。
良久之后,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权衡利弊,思量颇多的朱沅宝终于做了决定。“好”他的声音非常嘶哑,他的神色非常疲倦。
屋内灯火,飘荡摇曳,仿佛轻轻起舞。
“哈哈!”少海主闻此,展眉大笑,起身道:“好!”
“等等。”朱沅宝却嘶声唤住就要出门的少年,正色道:“小人有一事相求。”、
“说。”少海主霍然回身,亦是正色应道。
“白书之说”朱沅宝眉头更深。
“不必担忧!”少海主展颜一笑,挥手道:“东海只关心发财之事。所以,还要你好好劝劝自己的朋友。”
“海宁侯”朱沅宝双目一闪。
“嗯”少海主大笑:“如果再妨碍了澜霞船的事”
“小人明白”朱沅宝双手一拱,深深拜道。
“那就好”少海主大笑,却像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你还没告诉我呢,天亮了会怎么堵上悠悠之口?”
“那很容易。”朱沅宝没有抬头,只拱手道:“今夜,王遮山带着飞白刀逃跑了。”
“哈哈。”少海主继续大笑,道:“不愧是朱沅宝看来,王遮山要烦恼一阵子了。”
“总比死了好。”朱沅宝淡淡道。
“他那名声,早已毁了,想来也不怕再多一条了。”少海主抿嘴笑道。
第215章 同一道伤口()
少海主手握飞白刀迈出“落日小筑”的一瞬间,朱沅宝忽然感到深深恐惧。这心思缜密的少年,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发现王遮山的飞白刀锋上没有暗花。莫非他时时刻刻都藏在暗影之中,洞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冷汗缓缓沁满脊梁,朱沅宝怔怔望着那微微虚掩的门,眉头深皱。
此刻,正是东方泛白,青空彼端,正渐渐漾起一片飘荡浅白。深秋的清晨,总是格外清冷。
在平安山庄的错落院落中,“翠墨轩”位于最东,总能瞧见最早晨色。此刻,青白的晨光已经铺满那薄薄的浅黄窗纸。
“光寒”已经几天米水不进的朱北旭,斜靠在那落满淡黄晨色的锦塌上,疲倦地低唤一声。
名唤“光寒”的书童快步走了进来,不经意间碰响了那一串串垂地的珠帘。珠帘内的朱北旭,面色憔悴,嘴唇干裂。
“少爷有什么吩咐。”光寒恭敬道,顺手倒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皱眉道:“少爷,您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人都憔悴得不像样了啊”
朱北旭满心怆然,惨淡一笑,一面轻轻摇头,一面指向那紧闭的窗,涩声道:“天亮了,把窗打开,让我透口气”
光寒见他在幽暗屋内待了数日后,终于愿意瞧瞧天光,不由面露喜色。一边应“是”,一边快步赶到窗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那窗棂上镂刻花藤的木窗。只片刻,晨光喷入屋内,又凉又白。朱北旭微微敛眉,沉浸在新鲜的晨光中,顿觉神思一清,深深吸了口气。
光寒这才敢上前继续劝道:“少爷吃点东西罢。”
“你去找老爷,说我要见尔绚”朱北旭望着窗外浅青色的远天,皱眉道。
“少爷”光寒双目微澜,为难道:“老爷他”
“明日鉴宝大会就结束了,尔绚就进宫了再不见一面,恐怕再也见不到了!你去传话,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朱北旭皱眉道。
光寒显然犹豫不决,却也不敢违拗自己的主人,垂手站了片刻,只好放下茶杯,缓缓走出门去。
此刻,太阳已经升上天空,金光泠泠,落满每一条道路,将道路两旁的松柏繁华照得金光闪烁,悦目非常。
令朱北旭吃惊的是,这一次朱沅宝答应了他的请求。
午后时刻,一个熟悉的嫣红身影,终于亭亭出现在珠帘外。那一贯骄傲的尔绚,伸出一只手想要撩起那珠帘,却又在片刻间犹豫了。隔一道珠帘,锦塌上斜靠着那眉目疏朗的少年公子,是她熟悉的模样。清俊,温暖,正微微阖眼,显得非常疲倦。
这是最后的道别。
她不由皱了眉头,手背托起珠帘,却顿在半空。她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没有勇气面对朱北旭。
时光飞逝,朱北旭仿佛从未染上岁月痕迹,依然如同许多年前一样,纯净正直,眉头间隐着淡淡忧伤。
她的心,忽然非常酸。只片刻,眼泪无声滚落。眼泪是那么凉,比手上托着的珠帘还要凉,还要晶莹。冷光模糊眼前一切,模糊了朱北旭的面目。那本是世上最温暖的脸,温润如玉,虽然难掩眉间忧愁,却总愿意把最好的笑脸给她。
就在她踌躇不前的同时,珠帘内的朱北旭忽然眉头微皱,缓缓睁开了眼睛。就在他睁眼的瞬间,眼前真的出现了奇迹。
“尔绚!”他惊喜喊道,微张的双眼瞬间瞪大。
尔绚一惊,下意识转身便要逃走,“叮咚”几声,珠帘乱响。眨眼的功夫,朱北旭已经起身,追了出来。尔绚却像是受了惊吓,越走越快,提着裙角的手颤抖不已,恨不能立刻冲出门去。
“尔绚!”朱北旭大步奔去,伸手扳住她的肩膀。
尔绚一怔,霍然止步。身后,是“叮咚”直响的珠帘;眼前,是洒漫阳光的地面。门,就在眼前;朱北旭,正在她身后,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正牢牢扳着她的肩,充满决心。
尔绚没有回头,黑缎般的长发纷乱落在肩头,静默中,她只觉心立“咚”的一声闷响,呼吸跟着凝结。片刻间,她终于挣扎脱身,奋力向前跑去。
“尔绚。”朱北旭的手,瞬间滑脱那瘦削的肩膀,尔绚红裙拖曳,眼看就要跑出门去。
她忽然害怕极了,害怕失去离开的勇气。
离开一个人,需要何等的勇气,欠缺一分决心,都会功亏于溃。于是,她一刻也不敢犹豫,只奋力向前跑去,想要甩开朱北旭,想要甩开自己的眷恋。
身后,朱北旭眼睁睁看着她往前跑去,眸中早已布满酸涩清泪。
尔绚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退缩。
然而,此刻,再也没有比失去她更令人畏惧的事情。他终于不再犹豫一刻,奋力追上前去,忽然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夭红裙裾,霎时间飘荡起舞,在尔绚戛然而止的脚步下绽放一片零落的花。她的心不跳了,朱北旭温暖的胸口,正贴在她清瘦的背上,那么火热,带着无声的眷恋。她的手微微颤抖,却没有推开他;她的眼沁满泪花,却没有回头看他。
“不要走”朱北旭的脸,忽然落在她的肩头,声音是如此嘶哑,轻轻在她耳畔呢喃,带着温暖气息。
“决定好的事。”她的声音却非常冷淡。
朱北旭的双手,颤了一下。
“放开罢,既然要分离,何必留下想念?”她的心,仿佛盛满冰霜。
“看着我。”他缓缓转过她的肩头。
“不!”她不想回身,却抵不过他的力量。
然而,当她缓缓转过身之时,却用双手轻轻掩住面庞,遮住那双此刻噙着泪光的明亮眼睛。朱北旭心里一酸,伸手想要扳开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却停在了咫尺外。一瞬间,他的心退缩了,不敢再看她。于是,她双手掩面,静静对着他片刻,忽然双肩震颤。
你哭了么?
他心中问道,却没有问出口。心神恍惚间,她却早已转身离开,口中低低道:“愿此生不复相见。”
朱北旭怔怔伫立,眼睁睁注视那夭红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只觉天旋地转,酸涩难捱,却只能冷冷笑着,笑这个世界,也笑他自己。
告别时刻,他竟然没能看见她最后的神情。
愿此生不复相见!
她的声音不断回响耳畔,坚决,冷漠。
你分明哭了,却又为何走得如此决绝?
想到这里,他忽然身子一歪,颓然扑倒在地。
此时,牖户大开的“元宝斋”内,满面凝霜的朱沅宝,正端着一杯热滚滚的新茶,眼中聚满冷光。
不远处,坐着一个月白长裙的少女,秀美面孔布满泪痕,眼中继续涌动恐惧的泪。
“雪宁!我说的可有错的?”朱沅宝沉声问道。
雪宁无声饮泣,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有我,可有你雪宁?”朱沅宝挑眉,厉声道。
雪宁默默摇了摇头,双手紧抓裙边,肩膀震颤不已。
“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养育之恩的么!”朱沅宝的脸色渐渐狰狞。
雪宁惶然抬头,惊恐地瞪着他。
“所以,该怎么做,你知道罢。我不愿和你计较这件事了。”朱沅宝阴沉望着她,冷冷道。
雪宁继续点头,片刻后终于颤声开口,低声道:“奴婢愿意随靖东王爷去。”
“这就对了!”朱沅宝这才舒展眉头,声音缓和许多,温和道:“径儿是个死性子!你肯劝他,什么都解决了”
雪宁依然点头,却早已泣不成声,终于哭出声来。
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朱北径的声音:“父亲”,跟着是“吱呀”一声门响、朱北径缓步走进门来,却在跨进门的瞬间惊得目瞪口呆。他恍惚地瞧了眼朱沅宝,又瞧了眼雪宁,飘忽神色霎时消散,瞳孔陡然放大。
静默中,雪宁亦是惊讶地瞪着他,一瞬间泪落如雨。
“父亲!”朱北径面色惨白,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沅宝却没有理会他,只淡淡对雪宁道:“你先回去罢。”
满面清泪的雪宁,迟疑片刻,默默点了点头,终于起身向门外走去,却在路过朱北径的瞬间被他牢牢抓住。朱沅宝冷冷皱起了眉头,朱北径却坚持抓着雪宁那纤弱的手腕,冷声问道:“父亲,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先回去。”朱沅宝继续对雪宁说道,又转向朱北径,厉声道:“你先坐下!”
朱沅宝冷峻的目光中,雪宁只停了片刻,终于用力挣开朱北径的手,快步离开了书斋。
“雪宁!”朱北径转身便要去追。
“站住!”身后响起朱沅宝严厉的声音。
朱北径分明往前走了几步,却习惯性地顿住了脚步。平安山庄内长大的兄弟俩,朱北径和朱北旭,从小受的教育便是永远不能忤逆父母。
停下脚步,是朱沅宝意料中的事情。
朱北径难堪地顿在原处,眼看着雪宁出了门,忽然觉得自己很狼狈。
“坐下!”朱沅宝呷了口热茶,声音不容质疑。
朱北径却没有回头,双眼早已模糊。
“没用的东西。”朱沅宝终于怒道:“只会围着一个绣花女,还能有什么出息?”
第216章 落幕()
朱北径闻此,终于回头,霍然望进父亲的双眼,目光冷得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