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潜在强敌 中
比起崔氏的历代先人,崔浩的才华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其学问之广博,就像评书上给诸葛亮、刘伯温一类人的常用语:阴阳五行,无所不晓,诸子百家,无所不通。魏道武帝拓跋珪在位时,见他字写得好,便安排他在自己身边,为著作郞,相当于贴身秘书,职位虽不高,地位已很重要。拓跋珪死后,新即位的拓跋嗣因为喜欢阴阳术数,占卜算卦这一类的东西,所以精通天象的崔浩比原先更得器重,常常参与军国大事的谋划。
现在,他见群臣犯湖涂,便侃侃而谈,说出一段有名的高论:“刘裕有吞并秦国图谋,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姚兴去世,即位的秦主姚泓个性懦弱,几个兄弟姚弼、姚懿、姚恢等人又接连不断地制造内乱,这正好给了刘裕灭秦的天赐良机。以臣看,刘裕此举,志在必得,绝不会半途收手。如果我们切断黄河上游河道,拦阻晋军前进,那么刘裕势必迁怒于我国,转而渡河北上攻我。那时,就变成我们代替秦国遭难了!”
分析完国际形势后,崔浩又接着向魏主分析国内形势:“如今蠕蠕(北魏给此时崛起于漠北的柔然汗国所取得小名)时时侵扰我国的北部边界,代北一连数年遭遇饥荒,百姓缺少粮食,国家并没有一个安定强大的后方。现在如果与刘裕为敌,就必须发大兵南下,那时蠕蠕肯定会乘虚而入,我们就会陷入首尾难顾的困境。”
最后,崔浩提出自己的建议:“我们与其为了救秦国而惹祸上身,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借道给刘裕,然后发兵控制晋军东归的道路。假如刘裕得手,就会感激我们借道。如果姚家得胜,我们也有出兵救秦美名。至于大家对刘裕会不会声西击北,进犯我国的担心,倒不用太在意。南方与北方风俗不同,习惯各异,就算我们放弃恒山以南的土地,刘裕也不可能用吴越的士兵来与我们争夺河北,这个道理是非常明显的。我们为国家谋划,就应该把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怎能为了一个女人(指姚兴之女,拓跋嗣最宠爱的皇妃)耽误国家大事呢?”
尽管崔浩雄辩滔滔,分析的入情入理,但他毕竟资历尚浅,官职只是一个秩第五品的博士祭酒,也还没有后来那种算无遗策的名声,在众多老资格的元老重臣面前,说话的份量还不足,多数重臣仍然主张出兵阻击晋军。他们强调说:“刘裕如果西入潼关,必然害怕我们断其后路,以致腹背受敌;如果北上攻我,则姚家的兵马肯定不会出关助我。所以刘裕虽然声言西讨,而其实际意图一定是北上。如果我们借路给他,放弃大河的防御,那就成了开门揖盗了!”
潜在强敌 下
听了这些话,拓跋嗣认为双方都有道理,因此他采取了折中方案:既不直接阻断黄河上游,也不痛痛快快地借道,而是任命司徒长孙嵩为都督山东诸军事,统帅曾屡建战功的振威将军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干等,率步骑共十万大军屯驻黄河北岸,严密监视并伺机干扰晋军的行动。北魏与东晋,进入剑拔弩张的准战争状态。
这里有个小细节大家可以注意一下:尽管史书把都记载这位魏军主帅的大名叫长孙嵩,但假如有那位朋友穿越回去,化身成魏明元帝拓跋嗣,在平城的朝堂上喊一声:“长孙嵩接令!”保证没人应答,因为此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长孙嵩”乃何许人也?
实际上,这位北魏司徒大人的真名可能叫“拔拔嵩”,要不你叫他“拔拔萝卜”或者“拔拔火罐”什么的,也不比长孙嵩这个名字更离谱。只是到了后来魏孝文帝时,北魏帝国汉化改制,拔拔家族的后人们都改姓长孙,顺便就将祖宗的姓名也给改了。这也是当时的惯例,北魏的鲜卑世家几乎无不如此,也使得他们祖先的真名实姓反而变得鲜为人知,只有少数还能明确查到,例如前面提到的北魏大将叔孙建,他的真名应该叫乙旃眷。
闲言少叙,因为这位大人的真名已经难以确知,我们下边还是遵从古史的习惯,叫他长孙嵩。长孙嵩出身于拓跋鲜卑的世袭贵族家庭,号称“宽雅有器度”,十四岁时便代父统军(只比慕容垂初阵大一岁),其父长孙仁(当然也不是真名)为北魏前身代国的南部大人。代国为前秦所灭后,长孙嵩率其族人依附刘库仁,后拥护拓跋珪复国,再任南部大人。他在北魏统一漠南和征伐后燕的战争中,军功累累,是北魏的开国元勋,资深老将,曾历任侍中、司徒、相州刺史等职,并受封为南平公。
拓跋嗣即位后,诏命地位最显赫的南平公长孙嵩、山阳侯奚斤、北新侯安同、白马侯崔宏(即崔浩之父)、元城侯拓跋屈、濮阳公王建(劝拓跋珪参合杀降的那位)、寿光侯叔孙建、屈蛇侯罗结等八位大臣在皇城止车门(和清朝的下马石差不多,文武官员到此都必须停车下马,步行入内)的右边设立办事机构,共议朝政,当时号称“八公”。在其中,长孙嵩位列八公之首,也可以说,他算得此时北魏的第一重臣,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拓跋嗣以他为主帅侵扰晋军,也足以证明北魏对刘裕伐秦这件事,是相当重视的。
当时的北魏,拥有东亚最强大的骑兵部队,在当年道武帝拓跋珪的统帅下,这些骠悍的鲜卑铁骑曾横扫塞北,击灭独孤、贺兰、铁弗三大部,打得柔然叩头求饶,纵横河北肢解慕容氏后燕,并在柴壁痛扁姚兴。可以说,在慕容垂死后,他们就是打遍北中国的无敌雄师。长孙嵩统帅的魏军,正是这样一支拥有光荣历史的常胜之师。而且在数量上,长孙嵩所率领的魏军也超过了南边刘裕本人指挥的晋军,如果再加上屯驻枋头的叔孙建部和屯驻河内的于栗磾部,北魏在黄河北岸部署的军队数量已经与刘裕北伐军的总数相当 ,对晋军构成的潜在威胁远远超过了后秦军队的现实威胁。
而且,我们知道:不管哪个国家,如此兴师动众,都不会只是来打酱油的!
北魏挑衅
不过,刘裕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从来不会在意别人同意不同意。给方便我要上,不给方便我创造方便也要上,尔等不同意又能如何?天下岂有听人摆布的刘寄奴?
因此,不管北魏愿不愿借道,晋军仍在前进。三月八日,刘裕本人所率的北伐后续部队通过桓公渎,进入他已借,但北魏还没答应让出的黄河水道。已经在滑台吃过一次哑巴亏的北魏军队,这次因为底气很足,反应也很迅速,立即派出几千精锐骑兵紧逼黄河北岸,随时紧盯住河中央晋军的一举一动。
要让装满了粮食辎重的沉重运输船逆着黄河的滚滚浊流西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靠风帆和划桨很难行动,只能靠人力拉纤前进。
那个年代的水土流失虽然没有现在严重,但黄河也仍然是“黄河”,并不是“清河”。沉积的泥砂使得黄河下游的河面虽然很宽,但平均深度并不深,为了不让吃水深的大船搁浅,一般要让运输船尽量离河岸远些。于是,晋军的水手们在黄河南岸拉开足有百丈(约等于今天的245米)长的纤绳,拖曳着船只缓缓前进。
很显然,这种前进方式不但是对晋军水手体能的考验,更是对东晋时代制绳工艺的检验(王仲德等前锋部队的船只主要是运送部队的,排水量不会太大,而刘裕的后续船只主要用于运送粮草辎重,因而航行的难度比前锋高很多。朋友们只要随便上国道看看,客车即使超载,也不容易超重,而不超重的货车,几乎找不到。)。遗憾的是,晋朝制绳匠们的考试成绩实在是差强人意。
如果是顺风或水流平缓,那还算表现正常,但一旦水恶风急,这些负担过重的纤绳就常常发生断裂,导致部份失去牵引的船只被湍急的水流冲往黄河北岸。早在北岸随时守候的北魏骑兵发扬他们游牧祖先专业的打劫精神,马上对这些靠岸的晋军零散船只实行了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使晋军屡受损失。
刘裕的老虎**岂能让人随便摸?便命晋军登上北岸反击。但这些北魏骑兵好像是属苍蝇的,只要一见到大队晋军拥上来,便“嗡”一下跑的没影了,骑兵不多的晋军追也追不上。等晋军一回撤,他们立即又“嗡”了回来,继续兢兢业业地从事打劫工作。长孙嵩率领的魏军,与晋军玩了好几轮这种猫和老鼠的游戏,这让刘裕很恼火,但暂时还没有制定出有效的反击方案,正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让刘裕不悦的事:远在潼关的王镇恶、檀道济等人向他求援来了。
那么,前边一直在节节胜利的潼关前线,又发生什么大变故了吗?答案是恰恰相反,什么大事也没发生。
原来,屡败之后的姚绍已经学聪明了,他认识到以后秦军现在的士气和战斗力,要与晋军在野战中取胜,难度太大了,于是他暂时放弃了所有的出击计划,学习当年司马懿对付诸葛亮北伐的老办法,只是坚守险要,再不出战。这种缩头乌龟似的招数,虽然看似笨拙,但在有险可守,且己方享有后勤优势的情况下,是非常有效的防守策略。
原先已经说过,王镇恶等人之所以没按刘裕制定的原计划行事,提前发动对潼关、蒲坂的进攻,是因为后秦发生了姚恢叛乱,并不是晋军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各项准备工作。可无奈这位姚恢同志虽然既有贼心,也有贼胆,却缺少点儿贼技术,败的太过麻利,不但没能代替姚泓,为自己赢得“建康免费单程一日游”的机会,也使王镇恶等晋军将领乘虚突破潼关天险的计划搁浅。
现在,姚绍坚守不战,终于点中了王镇恶、檀道济等人的软穴。轻装前来的晋军缺少有效的攻坚设备,一时无法攻破后秦军设在金沟和定城的坚固防线,时间没过多久,这些携粮不多的晋军将士们,就开始体会到因口粮减少而隐隐带来的饥饿感觉了。而且谁都清楚,在可预见的一个时期内,饿肚子的感觉将会越来越强烈,因为计划中的补给距离他们还很遥远。用今天的行政区划来说,他们已经身处陕西省的东部,而给他们运粮的刘裕大船队还在遥远的山东省,中间隔了整整一个河南省!
此时以北府军为核心组建起来的晋军北伐部队,无疑是一支英勇善战的精锐之师,但再旺的火苗也不能失去燃料,再猛的跑车也不能断了油料,所以一支军队,只要它还是由人不是由仙人组成的,那没饭吃就肯定要完蛋。
弘农募粮
不管王镇恶还是檀道济,他们都不仙人,只得把将领们召集到一起,讨论是否撤兵这个很现实的议题。会议上提出的基本方案是,抛弃那些不能用来填肚子的辎重,全军东撤,与刘裕的后续大军会合(按《宋书?自序》的记载来看,这一方案的知识产权可能属于檀道济)。
这么做固然可以解决将士们的肚子问题,但前一段时间辛苦奋战所取得的战果,也就全都打了水漂了,因此遭到了建武将军沈林子的坚决反对。
沈林子虽然只是前锋部队的第三号首长,但论跟随刘裕的资历,他比王镇恶和檀道济都要久,与刘裕的关系也更亲密(刘裕曾对儿子刘义隆说过,沈林子和谢晦是他身边便刻不能少的两大得力助手),可能正因如此,他很自觉的把自己看成“政委”,也不顾这第一、二号首长和众多老同事的面子,手按剑柄,大声喝斥说:“刘公勤王,立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