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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当年与袁世凯和谈,同志们很多并不能接受。即便陈克那时候自信慢慢的说出,“看他们起朱楼,看他们宴宾客,看他们楼塌了”的评价,同志们也认为陈克未免太乐观。只是大家拿不出更有力的理由。
同志们普遍认为,满清倒台之后,各省能够充分发展,应该是都有相当程度的改善才对。全国各地的不断传回根据地的情报明显不支持这种观点,各省的形势非但没有丝毫转好,混乱开始在各省开始蔓延。江苏陷入了经济危机,浙江四分五裂,福建与陕西干脆爆发了内战。北洋则陷入了财政危机。只有根据地按部就班的继续走在陈克主席规划好的路线上。
在湖北省委的例会上,谢明弦提出了这个让同志们都感到困惑的问题。为什么各省局面开始恶化。
“原先满清好歹有个名义上的组织,有了问题各省都推给满清中央政府,所以看着表面上能够维系。现在各省都开始尝试着自己解决问题,不乱反倒奇怪。”陈克解释道。
“那咱们为什么看着就没什么问题?”谢明弦依旧感到很不可思议。
“咱们的问题只会比各省更多,只是咱们靠了组织在不断解决问题。其他省份凡是能够解决问题的,无一例外都有组织存在。组织程度越高,解决问题速度越快。根据地和北洋能撑住,就是这两个政治力量组织程度最高。江苏尝试着建立他们自己的组织,现在也能步履艰难的解决问题。谢明弦同志,你去江苏谈判,你能够看到这个问题的。”陈克继续解释道。
干部培养是一件很艰辛的工作,陈克觉得谢明弦统制明显是“革命觉悟不够”,还是没能自觉的用学到的辩证法去看待问题。人民党的历程比历史上的党轻松的多,外部敌人很弱,人民党只用专心建立自己的组织就能获得成功。即便如此,陈克也费尽了心力。让一个人能够打开眼界,从自发到自觉是个非常艰苦的过程。
想认识到人类自己的社会性是非常艰苦的,那需要相信自己是社会这个大体系中的一部分,而人类的生物性本能都会不自觉的把自己当作世界运行的核心。陈克很早之前总觉得不能理解毛爷爷的很多话,例如“我们都是革命的螺丝钉”,陈克觉得那就是唱高调么。现在他才明白,这是真心话。就算是现在身为党主席,陈克也只是人民党这个大组织大系统内部的一个环节。想让这个系统正常的运行,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每一个同志真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例如让谢明弦负责谈判,整个人民党哪怕把其他所有环节都给做好,但是谢明弦一旦掉了链子,那谈判这件工作立刻就毁于一旦。陈克现在身在20世纪初,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21世纪初屡屡碰壁,总是失败。那都是因为陈克自己在21世纪并不懂得,自己永远都只是事情当中的一个环节。谁单靠自己都无法撑起一片天空来。
为什么社会制度非常重要,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都有私心,想解决利益问题,就得靠制度。想解决私心问题,就得靠教育,靠培训,靠提高大家的认识能力。陈克必须完成作为党主席的本职工作。
“同志们,分析各省的混乱,必须依靠辩证法。必须对矛盾论有正确的认知。江苏的问题,是王有宏试图建立一个新的统治阶级,在理顺这个过程中,谁是主导分配的矛盾,不管士绅们是否图谋整个江苏的权力,但是士绅都要求在他们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上绝对做主。而王有宏想有效解决问题,那就得打破士绅对私人土地的绝对主导权。”
陈克开始分析外部局面。同志们听的很认真,也很轻松。人民党的党会并不是走过场,每次都会讲问题,讲道理。大家对经济发展和政治变化理解程度都远高于这个时代的其他政治势力。
“我们人民党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通过人民党自身的建设,我们通过劳动者联盟主导了根据地的政治,通过土改,让土地这个生产资料极大的社会化。所以现在我们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发展生产力。而且让得到了的利益反过来提高人民生活,推行了科学与民主的发展。我们没有干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只是干了符合规律的事情。只是我们比其他那些省份更符合推动社会发展的规律而已。同志们戒骄戒躁,继续前进。”
“陈主席,其他各省会不会都爆发这种争夺主导权的斗争?”谢明弦问道。
陈克听了之后心里大赞,谢明弦算是抓住了未来的主要矛盾。想把握党内的思想,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公开讨论。陈克准备看看同志们对这些问题的理解程度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同志们,满清倒台已经是必然。那就肯定会出现遗老遗少,面对未来的混乱局面,遗老遗少们会说,大清倒了之后中国也没有变好!用着作为证明满清不该倒台。既然大家觉得未来会爆发激烈的冲突,甚至不可避免的有全面的内战。大家怎么看待这些纷乱?”
同志们本来想从陈克这里得到看法,没想到被陈克问及自己对变化的看法,大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谢明弦率先答道:“争权夺利是必然的吧。既然原先的体制崩溃了,社会需要秩序,那就要建立起新的制度。这个过程里头可不是请客吃饭。”
这个回答倒也算是及格分数,至少谢明弦根本不反对变化。同志们纷纷点头。人民党本来就是最大的革命党与造反组织,同志们对摧毁与重建已经相当习惯。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认同谢明弦的观点。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路辉天突然开口了,他声音响亮,态度坚定,看来是对这个问题有了自己的完整想法,“遗老遗少是右派的观点。他们畏惧进步,反对进步,把这种争夺简单的看成满清体制内的那种权力争夺,而没有看到这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争夺。更多的政治势力主动或者被动的卷入了国家营运,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越来越多的人被迫卷入国家营运的考虑,被迫把视野从自己眼前的那一个小圈子中放开来,投放到更加广阔与更全面的真实世界里头。这是一种思想上的解放。”
同志们听完之后眼睛一亮,路辉天这些日子以来比较沉闷。现在突然态度坚定的发言,相当一部分同志也没对此感到特别吃惊。陈主席既然开始主持湖北工作,路辉天自然要退居服从者的地位。他若是和陈克抢风头,反倒是令人不解的。
但是陈克和一部分对政治更加敏感的统制却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路辉天一直被陈克认为比较右,现在他旗帜鲜明的反对右派,这也算是一种表态。
“那么路辉天同志,面对我们现在的局面,你觉得我们该采取什么措施?”陈克问道。
“先把我们自己的事情搞好。”路辉天声音依旧响亮,“满清倒台之后,中国最反动的政治势力就被打倒了。我们与其他势力的矛盾就从次要矛盾转变成主要矛盾。那么在这些矛盾彻底激化到必须解决之前,我们先把自己的问题办好。就如矛盾论里面讲,两军相争,一胜一败,所以胜败,皆决于内因。胜者或因其强,或因其指挥无误,败者或因其弱,或因其指挥失宜,外因通过内因而引起作用。但是核心要点却是社会在进步,在发展。我们要做的是不断推动革命向前走,而不是把现在的局面当成不会变化的,甚至试图让看似现在对我们有利的局面而试图玩弄什么没意义的手腕。”
陈克的眼睛一亮,路辉天是在表态,而且是以极为深刻的认知为基础的。不仅仅是陈克,同志们也都眼睛一亮。当路辉天谈矛盾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但是路辉天把重点放在“社会进步与发展”这个要点上,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人民党的所有成就都建立在推动社会发展的基础上,陈克对此讲了无数遍。同志们也真的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抛掉对现在外部局面的妄想,稳稳的站在自身发展的基础上,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思想统一并不是简单的问题,郑文广问道:“我们未来最大的敌人是欧美各国,他们的力量远比我们强大,在矛盾论里面讲到,他们有能力来支持国内反对我们的势力。那么这么矛盾该怎么应对呢?”
这个观点立刻就得到了人民党干部们的认同。人民党与洋鬼子打交道越多,大家对洋鬼子的认识就越深。大家迷惑越少,现在在眼前的担心就越多。和洋鬼子斗争与合作同时存在的局面让不少同志感到担忧。一方面现在的人民党需要洋鬼子们的技术、设备、市场。虽然贸易平衡政策意味着人民党与洋鬼子这对矛盾呈现斗争的两面性。可是与洋鬼子相比,人民党处于劣势地位也是不争的事实。
近期来,不少同志对此提出了很多问题。陈克一直压着没有给出解释。现在又有人提出这个问题,陈克觉得不让同志们有些信心是不行了。他看了看与会的同志,然后严肃的说道:“我往后面的话是最高级别的保密条例。所有同志不许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听到了么?”
党会上的同志情绪激动起来。当陈克这么要求的时候,那就是要说出很多未来的关键预期。这些内容也是陈克作为战略基础考量的重大内容。会议记录人员换了记录本,那是最高机密记录本。
“五年内,甚至四年内,欧洲会发生大战。这场大战,欧洲人会分阵营,把全世界都给卷进去。不管欧洲各国到底对咱们人民党有什么想法,他们之间的这场战争才是最大的矛盾所在。所有的其他矛盾都必须向这场战争让步。只要咱们坚持咱们的立场不动摇,不给敌人钻空子的机会,欧洲各国肯定会选择合作。对这个问题,大家不用担心。”
陈克虽然一直宣称讲科学,不过他经常如同神棍一样准确的预测在同志们心中构架了一种“不够科学”的感觉。既然陈克如此坚定的预言五年内欧洲会发生战争,大家就真的相信欧洲五年内会发生战争。
如果把战略基点放在欧洲五年内爆发战争,以人民党现在干部们的理论知识,大家的确能够分析清楚欧洲是不可能与人民党发生真正的军事冲突的。
“那理由何在?”谢明弦忍不住问道。
“因为经济危机。”陈克答道。他对经济危机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共和国的历史上,中国素来是各种匮乏危机,还没有来一次真正的过剩危机。即便是最有可能造成过剩危机的时代,通过加入世界贸易体系,全球化销售中国商品,加上国内的基础建设拉动,中国经济依旧很是坚挺。所以陈克对经济危机的感觉很是怪异。
根据地里头现在到处都有危机,农业国么,天天都在经济危机里头。工业国的经济危机,实在是一种奢侈的烦恼啊。
同志们听陈克讲过经济危机,在根据地看来,到处都是匮乏,结果还能搞出经济危机,这实在是不能理解的问题。根据地从来没有平均主义倾向,陈克对小农那套“平均主义”深恶痛绝,那可是形式主义的苗头。要求表面上的公平,意味着体制内部的巨大不公平。若是把表面的公平当成正义,结果是灾难性的。
但是越是能理解到劳动者的平等,同志们就越不能理解“经济危机”的问题。不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