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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很有效的缓解了同志们的情绪,不过这种缓解也是暂时性的。批评完有了错误认识的同志,齐会深的矛头再次指向了那些触犯了党纪的同志。“我们人民内务委员会是个很特殊的机构,我们要面对的工作对象大部分都是敌人。如果说其他部门在党权公权和个人权力之间的区分还只是工作分配的话,咱们面对的情况更多是敌我矛盾。所以,这次会议结束之后,所有同志都要接受调查。每个同志都要交代自己的情况,每个同志也都要把所知道的其他同志的情况交代清楚。这不是组织上在为难大家,这是组织上在保护大家。现在的情况呢,我们会处理那些违反了纪律的同志,但是我们不会杀人。因为现在的斗争还没有到这个程度,不过经过这次调查之后,重组的人民内务委员会就会拥有更加严格的纪律,处分和处罚同样会更加严厉。”
这话说完,齐会深看到所有同志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处置别人是一回事,但是调查到自己头上,而且还要自己交代其他同志的事情,这又是另外一码事了。听完这些之后,心情还能保持愉快的人,只能说精神构造比较特别。
齐会深笑道:“同志们,这种调查只是咱们工作的一部分。我不是要让大家当告密者,大家既然使用了党权与公权,那么大家就要对这些权力负责。我还是那句话,作为人民党的党员,我们就要学会面对事实,接受事实。这是党员思想建设的一部分,这也是以后要强化的党组织建设的一部分。”
看同志们还是不吭声,齐会深拿出名单来,让一些同志先去接受调查。这些人当中,大部分是那些神色大变的同志,有些则颇出人意料之外的同志。例如一贯表现相当不错的一些同志也被点名出去接受调查了。这样的事实让与会同志们感到了极大的讶异。被点名的同志有些战战兢兢,有些则是面色阴沉。有人干脆喊道:“齐委员长,我冤枉啊!”
齐会深无奈的笑了笑,“现在没人要给你定罪,你这冤枉从何而来?快去接受调查,不要耽误大家的工作。”
大部分被接受调查的都自己出了门,却有那么一两个人赖在凳子上不走。齐会深挥了挥手,几个警卫立刻架起不肯动弹的人,把他们拖了出去。青年们原本还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不过看到这些癞皮狗一样的家伙,心里面却大大的生出了一种鄙夷的感觉。原本的担心情绪反倒被冲淡了不少。
等这些同志出去之后,齐会深说道:“剩下的同志们,咱们继续会议内容。土改里面会遇到的反革命问题。怎么判断这些人是出于个人利益的反对,还是出于对革命的反对,大家有什么想法么?”
不仅仅是人民内务委员会在进行内部调查,几乎所有的部门都在一定范围内进行内部调查。任启莹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政府部门里头首当其冲的调查对象。在人大会上作为政府代表做了报告之后,凤台县县委几乎所有同志都认为任启莹得到高升仅仅是时间问题。至于任启莹会升任哪个位置,说法就各不相同了。有人认为任启莹会升任凤台县的县长一职,有些认为任启莹会平调到其他县去工作。还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认为任启莹很有可能要顶替宇文拔都升任县委书记。
任启莹倒没有这种乐观,此时她倒是处于一个很清闲的时期。在准备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任启莹把工作交接给了别的同志,她等于是完全被调离了县委办公室。现在政府报告做完了,任启莹依旧没有接到恢复工作的通知。整个人就这么悬在这里。所以当纪律检查委员会和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一起来找任启莹的时候,任启莹到真有些不安的感觉,这两个部门根本不是人事部,反倒是处理人的部门。他们怎么会找到自己呢?
被调查小组带去人民内务委员会的所在,两个部门的联合调查小组以“任启莹同志,请你放下思想包袱,实事求是的回答组织上的问题。”这样的话开头的时候,任启莹就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应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以级别来说,任启莹的级别是远高于这几个工作人员的。但是纪检委和人民内务委员会是不管你级别高低的。这在党内和政府部门里头的培训中反复强调过。考试中也有相应的内容。虽然确定自己没有犯错,可是真的被这两个部门调查,任启莹心里头依旧惴惴不安。纪检委理论上可以拿下同级别的任何干部。至于人民内务委员会,他们剿杀反革命的功绩那是赫赫有名。任启莹知道,这两个部门若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自己的官位与小命都可能同时交代了。
虽然脸上强作镇定,不过任启莹毕竟是个小姑娘,说她心里头不怕是不可能的。
纪检委的同志先定了个调,党权、公权、私权,三权的应用调查是这次调查会的核心内容。听了这些,任启莹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任启莹的父亲任玉刚只要有机会,就给任启莹谈这些事情。家里头有父亲撑腰,凡是求到任启莹门上的亲朋,任启莹都把他们给打发到父亲任玉刚那里去了。任玉刚从来不让任启莹给亲戚办事。这倒不是出于什么崇高理念,任玉刚绝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他对人性的看法很是透彻。他一直教育任启莹,“丫头,凡是求到你门上来的,没一个是替你考虑的。若是他们拿了东西给你,那只是他们想收买你。他们给你拿的东西,绝对是要从你身上十倍百倍的取回好处的。咱家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坦坦荡荡,见了皇帝也不比他低。若是现在还是满清的那套,你做官之后想不当坏人都不行。现在陈主席建的这安徽,我觉得好人能有好报。”
好人有没有好报,任启莹倒是不在乎。当官这种事情根本与好人无关,但是坦坦荡荡做人,任启莹很喜欢。能坦坦荡荡就意味着大家平等,都是靠本事吃饭。不管你男女,不管你什么出身,都可以自由竞争。这就像是给了你一对翅膀,可以自由的飞翔。若是自己非得用复杂的关系把自己给束缚住,那只能说是自讨苦吃。别人是不是想这么做,任启莹管不了,任启莹自己绝不愿意有人来束缚住自己的翅膀。
即便是任启莹对自己如此自信,调查依旧是毫不留情的。只要是任启莹自己决定的内容,都有相应的调查。例如任启莹在推动农村自发的生产队建设一事,调查员就直接问询到任启莹为何曾经申请要让她自己家的亲族组建生产队。这个问题很是严厉,往坏的角度来看,其中蕴含的一个陷阱。既然组建生产队很可能会得到政府的扶植,那么这种先让家里头人开始尝试的方法,很可能有公权私用的嫌疑。
“罗织罪名只怕就是这种做法吧?”任启莹觉得背后的汗毛直竖。虽然调查人员根本没有这么去诱导,不过任启莹却能感觉到其中的危险。她忍不住庆幸,自己当时与父亲商量之后放弃了这种想法,她果断的放弃了与亲族的一切利益来往,全家放弃了农村户口,放弃了土地,迁入城市里头。如果这件事真的办成了,天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虽然有些后怕,任启莹依旧实事求是的把自己的想法和过程向审查人员讲清楚。这是第一次,任启莹看到对面那几个面容严肃到甚至能称为严峻的青年互相对看了几眼,神色中露出了讶异。
各种问题一项项的被摆了出来,见任启莹从容不迫的回答了前面的问题,有一个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同志忍不住问道:“任启莹同志,你对家庭安排有什么打算。”
听了这话,任启莹第一次皱了皱眉头,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快。这个问题实实在在的侵犯到了任启莹的私权。而且家庭安排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公事。就在任启莹考虑是不是来一次言语上的反击时,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轻轻碰了碰方才说话的同志。那为青年很快就明白自己失态了,他连忙说道:“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不是组织的审查内容。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任启莹忍住怒气点点头,“那我就不回答这个问题。”说完之后,任启莹很快想到,自己的这个回答肯定会被记录在案。或许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不过任启莹气恼之下一点都不在意。她心里面暗道:“就让他们记录好了,我们家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何必管别人怎么想?”
问询持续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任启莹并没有被允许回家。她被安排到一间“休息室”里头,也就是说,门外头有锁,从里头也能打开。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床被褥,仅此而已。窗户不是落地窗,而是高高的在墙靠近屋顶的位置,任启莹看了看高度,她要是奋力蹦起来,或许能够扒住窗台。不过就算是扒住窗台也没用,窗户不是玻璃窗,而是一个木栏杆。这休息室只怕是用来当作监狱的。
想到这里,任启莹有些恐慌,她用力拉动房门,房门应手而开,门并没有从外头锁上。任启莹看外头看了看,却见走廊两头都有哨兵看守。不等哨兵发话,任启莹连忙回到门内,关上了房门。
早上的时候还是县委办公室的主任,而晚上的时候就在这种地方。强烈的反差让任启莹感到极大的恐慌。强烈的怀疑感猛然涌上心头,任启莹开始反思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难道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给自己这样的待遇?但是怎么回想,任启莹都想不起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屋里头没有什么桌椅,任启莹缩到了床上,把军大衣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在面对审查人员的时候,任启莹还能保持镇定,现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千百种思绪却在脑海里头翻涌。任启莹彻底迷惑了。
第二天的审查依旧很是流程化,昨天没谈完的工作问题谈完之后。审查人员合上了记录,他们完全是公式化的说道:“任启莹同志,问题已经谈完了。你可以看一下记录,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你签名。”
会谈记录好长好长,任启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谈这么多东西。虽然是昨天和今天刚谈完的事情,不过任启莹翻看记录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这就是自己说的话么?任启莹不止一次的感到疑惑。
翻看完了所有内容,任启莹签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审查人员就把任启莹留在屋子里头,他们先离开了。这是任启莹第一认真的打量审查自己的房间,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个房间其实与让自己居住的房间并无两样,同样的大小,同样高高在墙上的没有玻璃窗,只有木栅栏的窗户。不同的是,这个屋子仅仅有桌椅,而住所只有床铺而已。这个发现让任启莹回想起昨天那种无助的感觉,屋子里面仿佛立刻就冷了起来。任启莹忍不住又拉近了军大衣。
这下一步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任启莹心里头完全没底,难道是自己真的工作里头有什么失误么?任启莹不得不这么考虑了。思路转到这个方向上,一贯自信的任启莹也觉得没了底气。对她来说,解决问题从来都是先把当前的事情给解决掉。至于长远的安排,那是党中央的责任。官僚体系并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就是按照计划完成任务。而任启莹自家知道自家事情,她被同志们称道的巧妙手腕归根结底不过是肯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