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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很爱看美剧,虽然没有任何数据和实证的支持,这些理论却在西方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陈克也接受这种现实中比较能用来当作指导性的知识。
陶成章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指责会导致人民党医疗队下次再也不会与光复会合作。虽然陶成章对事情的分析与人民党的认知大相径庭,不过其结果倒是有些不谋而合的。
九十九 新开始()
安徽初冬的寒风比江浙更冷些,这是徐锡麟对安徽的感觉。徐锡麟去过很多地方,北方的冬天虽然冷,却比较干燥。穿的多些,倒也抵挡得住。江浙的冬天,空气固然湿润,温度要暖和不少。安徽却兼具了冰冷与潮湿,冷起来真有刺骨的感觉。
从杭州赶到凤台县的时候,徐锡麟没带什么衣服,他也根本想不起这么多。好在人民党提供了大衣给这些远来的客人,总算是抵挡住了寒意。徐锡麟自然不知道,这大衣是陈克模仿铁路上的棉大衣样式定制的通用冬季服装。而铁路上的大衣本身也是模仿军大衣做的。加上棉帽,手套,整个人仿佛包裹在棉花包里一样,还是很暖和的。
这种在1907年可以称为“奇装异服”的保温衣物,在根据地只针对吃公家饭的人发放。和比较有钱人家穿的棉袍子不同,这些带着高高立领的棉大衣统统是对襟排扣,加上胸口位置上的各种部门的大大标牌,看着很是有些英武之气。
得知陈克没空接见自己,徐锡麟不生气,不着急。人民党的人并不爱轻慢人,既然陈克不见自己,应该是真的没空。徐锡麟也不干等,他向接待部门的工作人员申请在凤台县展开考察。接待人员最后给了他们一个考察建议,不仅仅是在凤台县县城内,也建议他们前往县城附近的农村去看看。
军大衣在凤台县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服装,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成年人都穿这种衣服。徐锡麟在考察中很快发现,只要是国家正式工作人员,无论男女,都会有免费的棉大衣发放。在这点上,陈克穿的棉大衣与普通工人穿的棉大衣并无两样。但是这种待遇是彻头彻尾的一刀切,你若不是“吃公家饭”的,那就绝对没有这等福利。县城之外的乡间,除非是在工程兵大量集结的水利项目工地上,或者是各地政府在编制的正式工作人员,普通人家除非自己做,否则是看不到这等棉大衣的。
“这大衣不错,咱们回去也做一批吧。”同来的光复会干部在袖筒里头抄着手赞道。
“哪里弄来这么多棉花啊。”徐锡麟苦笑道。他参与过很多次的筹款,也曾经做过些买卖,对于价格很是敏感。现在棉花这么贵,这一件大衣做下来可要不少钱呢。
徐锡麟的话得到了同志们的赞同,有人接着问道:“徐先生,我看人民党这里好像很是富裕。这不应该啊。怎么说,安徽都不比咱们浙江好。”
这是很多人对安徽根据地的疑惑,当人民生活水平大规模提高的时候,这种疑惑肯定会浮现出来。普通百姓固然没有国家提供的棉大衣,却也没见到谁衣不蔽体的。农村大规模新修建的红砖房里头,家家户户日子看着都过的去。且不说别的,光这红砖房,即便是在浙江也不是谁都住得起的。更别说在吃饭的时候,村里头空气中的肉类食物味道。这不能不让浙江来的革命党人觉得意外了。
众人讨论着安徽的富裕,根据地人民生活的稳定。却没人提及人民党的政策。光复会知道人民党的土改政策,在这两天的实地考察里头,他们确定凤台县已经不存在地主。所有土地统统国有化了。土地是按人分配的,只要你肯种地,就能得到一人三亩土地的使用权。在这点上,人民党说到做到。不过再也没有地主存在了。
光复会并不反对土地的平均化,至少陶成章与章太炎都是支持这种政策的。不过光复会现在既没有一个完全所有成员一致认同的土地纲领,也没有人民党这种把政治理念变成切实可行制度的实力。这几个留在安徽的光复会干部都很清楚,如果想和人民党一样强行推动这种土地政策,光复会内部就会先闹起来。在与老百姓的交谈中,这几个人都问地主们是不是反对土改,老百姓们笑着说道:“只要不怕死,当然能反对了。”这话里头蕴含的腾腾杀气,让光复会人等再也不敢多问那些“不怕死”的地主是何等下场。
不过心里头的话总是有憋不住的时候,几天参观下来,光复会的这些参观者心里头积攒了好多的想法,这想法不说出来真有如鲠在喉的感受。
晚上躺在借宿的床上,众人先是例行的把参观看到的细枝末节谈了一通,不过连着几天都谈这些,众人也提不起精神。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我是觉得人民党比咱们强的就是一点,他们能令行禁止,能说到做到。咱们现在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大伙看着都在光复会旗下,心却没有能用在一处。”
话头一开,自然就收不住了,立刻有人跟着说道:“不光是令行禁止,人民党还能有所准备,绝没有干起来才发现事情不对的样子。咱们事前倒也有人提过要包扎,可真的见到枪伤,根本和咱们以前想过的不一样啊。”
“他们看似打仗厉害,不过和他们搞内政相比,打仗反倒不是花了最大的力气。岳王会号称十万会众,其实除了打仗之外,他们反而什么都没有。”说话的是在安徽待过的老干部,他非常含蓄的提及了光复会的弱点。
到这时候徐锡麟也不能说话,他最大的疑问则是别处,“咱们光复会虽然考虑的多,能做的却少。反倒是人民党,做事虽然一件接一件,却总是给人感觉并非蓄谋已久。他们到底是怎么安排这些事情的呢?”
徐锡麟的确说到了要点上,人民党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商量各种事情。这个组织的结构就注定了中央只要下令,下面的跟部门立刻就会行动起来,而且和这个时代的其他政治力量相比,人民党的行动倒也算是有点章法。例如,人大会之后,第一个开始紧锣密鼓行动的就是人民内务委员会、
“各地都要实施土改。党中央已经确定,土改的方法就是蚕食。以完成土改的地区为中心,向周边地区一个村一个村的推行。”既然是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党内会议,所有的讨论就完全直奔主题,包括实施方法,实施手段,对党员们自然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委员长齐会深做着发言。
“同志们,肯定会有人反对土改。有些是因为经济利益,想在土改中多为自己挣到些好处。这个就由政府部门来说服教育。有些就是反对土地政策,对这些人,当然也要批评教育,如果批评教育不起作用,这帮人还要继续站在剥削者的立场上反对土改,那我们就只能把他们列进反革命的行列。咱们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工作,就是把反对者中的反革命找出来,并且予以处理。”
下头的同志有些记着笔记,有些静静的听着。齐会深讲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等所有人都记完了内容,这才继续说道:“反革命与革命者的区别在哪里?谁能回答一下?”
年轻的同志们互相看着,一时没有人肯回答。党会上的讨论有一个特点,一般最先出来说话的很容易成为说错话的人,大家都不太愿意出这个丑。齐会深知道大家的想法,看没人肯起来说话,他笑道:“咱们人民党的的确确是要统一思想,陈主席前几天和我谈话,说起来这件事。统一思想没错,但是这不能变成领袖意志。不能因为你身处高位,所以你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这是官本位,这不是统一思想。就像对反革命的区分一样,基于党的立场,我们必然有看法是统一的,我们也必然有看法是不同的。统一在哪里,不同在哪里。我们最终的党员们会达成什么样的共识。这是绝不能马虎的工作。”
这话就未免太理论化了,年轻同志们更不愿意发表自己的看法。齐会深对同志们的反应既满意又失望,按捺住两种情绪,齐会深继续说道:“政治的核心就是利益,我们革命者们应该拥有的立场是这样的,来自党的权力归党所有,这种权力是为党服务的。所有来自人民的权力归人民所有,运行这种权力的目的是为人民服务。我们手里的权力不归我们个人所有。也就是说,你不能拿党和人民给你的权力为自己谋取私利。例如,我们确定党内存在反革命,但是我们的队伍里头有同志觉得自己与这反革命私交很好,不忍心看着好朋友没有好下场。于是私下通知自己的朋友,让他想法设法的逃避惩罚。大家觉得这么做对么?”
这番话的震慑力可是极大的,有些同志心里头没有那么多想法,所以脸上露出了很单纯的表情,有些同志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齐会深把这些表情尽收眼底,他也不直接点名,而是继续说道:“从个人的角度而言,关心家人,关心朋友,这是人之常情。从个人的品行和角度来说,我们甚至可以赞扬一下这种态度。但是,从我们组织的角度来说,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拿着组织给予的权力,为自己谋取个人的利益。这就是犯罪。这个人,这些人背叛了组织上的信赖,这是组织上绝对不能接受的。”
话说到这里,齐会深到底要说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有几个人已经坐立难安,大家都是人民内务委员会的成员,大家对人民内务委员会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心知肚明。他们异样的表情也引起了周围同志们的关注,身处目光的焦点上,原本表情异样的同志们更是神色大变。
齐会深跟没看到一样,他继续说道:“我们人民党并不要求大家杀爹杀娘的去革命,从个人角度而言,亲戚朋友不管是什么原因遭了难,我们拿自己的钱去接济一下,拿自家的粮去送一些,这种事情是个人行为,组织上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因为这是大家自己的利益,大家有这个权力,有这个自由。但是,有些人拿着从组织上得到的权力为自己,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服务,这是组织上绝对不允许的。党权党用,公权公用,自己的收入和权益自己把握。这些权力各不相混,也互不侵犯。但是,如有些同志就是没有明白这点,他认为权力到手,就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使用,党权、公权都归他自己所有了。我想问问大家,这种人是一个合格的党员么?”
“这种人根本不是咱们人民党党员。”已经有年轻的党员们气愤的说道。
“没错,他们根本不是党员。”这样发言的年轻党员们数量还不少,大家一面表态,一面狠狠瞪着那些面如土色或者有些微微发抖的人。
齐会深摆摆手,“同志们,这种说法不对。不管这种人干了什么,只要他们加入了我们人民党,他们就是我们人民党的党员。这是一个事实。就像我们在白墙上画了一笔,无论我们认为这一笔如何不该画,画的如何的难看,这都是事实。我们不能因为有些人犯了罪,成了败类,我们就否认他们是人民党党员这个事实。事实就是事实,身为人民党党员,我们一定要学会面对事实,接受事实。”
这话很有效的缓解了同志们的情绪,不过这种缓解也是暂时性的。批评完有了错误认识的同志,齐会深的矛头再次指向了那些触犯了党纪的同志。“我们人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