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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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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谣言纷传的时候,新军中的任何一个汉族士兵,特别是在年初剪辫风潮时期去掉了发辫的人,都容易相信,豁出去投身革命比单纯坐以待毙,危险性更小一些。

    事实是,革命在武昌已经成熟。瑞澂下令采取的措施,是经过仔细考虑的,是十分明智的,但是它们阻挡不了滚滚洪流。

    他们搜捕革命机关部,关闭城门,撤销部队请假制度,以免革命党人互通声气,这些措施都是顺理成章的,而且尽量避免在士兵中间进行带有刺激性的逮捕。但是这些枝节性的治标措施,也足以制造一种恐惧和不信任的气氛,造成一种想法——大家都认为满洲人正在胡乱逮捕、屠杀汉人。

    对于不了解武昌革命政党规模的士兵和文职人员来说,32人的被捕和3个人的处决,造成了一种大规模且带报复性的恐怖,不管你有罪无罪,都同样受到威胁。10月10日武昌的心情,是恐惧和同情(对于在满清镇压下牺牲的年轻人的同情)的混合物。

七十四 老革命对新革命(一)() 
陈独秀离开章瑜那里往岳王会的新驻地走去,由于这些天返回岳王会人不少,他们原先的驻地已经不太够用。而且安庆在人民党的治理下也逐渐恢复了秩序,百姓们也开始逐渐返回安庆。经过协商,人民党在现在驻扎的军营里头划出一块区域给岳王会驻扎。

    一进军营就见到人民党的部队与往常一样忙碌着。由于有押运伤兵的新部队赶到了安庆,人民党正在安排这些战士驻扎进来。军营里头给这些战士居住的房间是早就准备好的,战士们列队分配房间。唯一显得有些准备不足的是这些部队携带的一些装备,为了运输伤兵,部队携带了担架,还有别的一些备用的东西。这些东西得整理之后收藏起来,而且有些伤兵还要换纱布什么的,这次把他们送走之前,给他们最后换了一次纱布,做了包扎整理。而换下来的纱布也需要洗净晒干以备重复使用。

    人民党人手不足,雇佣的女性劳动力早就准备停当,她们已经开始自己的工作。烧开的大锅上头弥漫着的腾腾的热气,女性们拿着长杆站在锅边搅动着纱布。煮好的纱布被用长杆挑出来,稍微放凉之后,就开始洗涤。

    陈独秀一直非常重视观察人民党,他想弄明白人民党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这些日子以来,陈独秀倒也没有看到人民党干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只是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洗衣洗衣,该洗澡洗澡。上街巡逻,搬运物资,各种各样的军事训练与操演。总之,这个组织,这支军队,全部都是非常正常的。每天从早忙到晚。

    看了一会儿,陈独秀转而回到了岳王会驻扎的区域,没进大门就听到里头已经是人声嘈杂。人民党虽然人数比岳王会多,但是两边几乎是完全不同。人民党的营地有声音的时候,大多数是在集体行动的时候,平日里反倒不怎么大声说话。特别是军官,陈独秀就从来没见过军官们大声对士兵们叫嚷。这点与岳王会是截然相反,岳王会里头谁的嗓门大,音量足,谁肯定是级别较高的,至少也是自以为级别不低的。

    对于人民党的那种安静的作风,岳王会的人很不以为然。他们甚至私下嘲笑人民党“像娘们”。人民党的操场专门晾晒衣服的场地上总是挂满了衣服,虽然紧张时期,例如这次有大量需要洗晒的医用物品的时候,人民党也是雇佣洗衣的人,但是平日里人民党的干部战士都是自己洗衣服。大老爷们自己洗衣服,在这个时代就不多见,更别说上千号大老爷们都这么干。陈独秀就见过章瑜和人民党政府部门的人在傍晚的时候一起洗衣服的景象。

    而岳王会就不一样,没人爱亲手干这些小事,即便是有,除了少数几个人能坚持下来之外,其他的也都在同伴们的嘲笑下逐渐不怎么洗了。所以两个营地近在咫尺,空气中的味道却大不相同。

    一进营门,就看到岳王会的人东一群西一伙的聚在一起吹牛。内容自然是这次交接的事情,前来迎接伤员的家属近千号,岳王会从没有一次性管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的经历。谈起这些家属,岳王会上下几乎是人人脸上带着高人一等的表情。有些人嘲笑“湖北佬”说话难听,有些人说“湖北佬”比较有钱,有些则是恶毒嘲笑那些死者家属的嚎丧太不合规矩。还有些色迷迷的说起这些家属里头那几个漂亮的小媳妇。

    “岳王会好,湖北佬坏!”这就是谈话的核心观点。这点上,岳王会的基层人员倒是挺一致的。

    进了会议厅,岳王会的主要干部们都已经聚集在一起。见陈独秀进来,柏文蔚连忙上来,“陈先生,那些投诚的湖北新军怎么说的?”

    陈独秀答道:“章市长让他们自己想清楚,是选择留在人民党这里,还是选择自己回家。那些个湖北新军们还在继续考虑。怎么了?”

    “陈先生,我们不妨现在去联络一下那些湖北新军吧?他们现在走投无路,不加入革命就根本没有活路,这次咱们肯定能劝说不少湖北新军加入咱们的。”柏文蔚向陈独秀提出了这些高层讨论之后的结果。

    陈独秀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问柏文蔚:“先不说湖北新军能不能加入咱们,他们加入之后吃什么?咱们没有粮食供他们吃啊。”

    人民党向岳王会提供了粮食,但是供应方法是一次供应三天的粮食。这可是按人头计算的,绝不多,也绝不少。现在如果突然增加了湖北新军的粮食,岳王会就得事先向人民党申请。不然的话,岳王会就得出钱自己购买粮食。而在现在的安庆,除了人民党的供销社还能廉价供应粮食之外,那些个粮铺要么早就关门了,要么以极贵的价格出售粮食。

    常恒芳立刻就习惯性的说道:“人民党就是心里头提防咱们岳王会。”

    若是以前,肯定有人附和常恒芳的说话,但是现在这话说多了,大家早就厌倦了。根本没人搭理常恒芳。石德宽甚至厌恶的看了常恒芳一眼,“陈先生,咱们现在若是想拉人进来,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

    陈独秀知道石德宽想说什么,他说道:“德宽,湖北新军根本就不会认咱们岳王会的。咱们是湖北新军的手下败将,而人民党现在是胜利者,又救了这些新军的性命。他们要是投奔也是投奔人民党去。不可能投奔咱们岳王会的。”

    常恒芳看自己方才的煽动根本就没有得到大家的回应,又听陈独秀把事情说的明白,他自知陈独秀没有说错。这心里头更加不爽,他又开始说着人民党如何不讲道义的话。石德宽根本不理他,他问道:“陈先生,人民党让咱们住在这安庆,也给粮食供应。也让咱们一起做些事情,可是为何就不提和我们合作的事情呢?我也不见陈先生你提这件事。”

    陈独秀苦笑一声,“大伙先坐。”他挥了挥手。

    岳王会的干部们都依次坐了。陈独秀这才说道:“我不是不想提,这次行军来安庆的时候,大伙在路上都说了,要好好向人民党学。可是这到了安庆之后,有了房子住,有了粮食吃。我看大家立刻就懈怠了。前些日子还自己洗衣服,现在呢?除了出操还算是准时之外,大家还有什么地方向人民党学习了?那出操也不是咱们自己的功劳,每天人民党起床号一吹,咱们自己也跟着动动。叫人起床也不是那么容易,每天总有人不愿意起来。人民党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咱们也学着人家唱这歌,实际上呢?咱们自己真心做到了多少?”

    听陈独秀一项一项的分说着具体的工作,岳王会的人一个个低了头不再吭声。

    倒是常恒芳反应最快,他抬起头,“陈先生,咱们的纪律的确不行。不过同志们现在总是不打仗,没事做,这士气也没法维持啊。我知道有些人做事不行,可是咱们就这么点子人了,若是把一些人给撵走,咱们还剩什么?若咱们只剩了一二百人,谁还把咱们放在眼里?”

    这种话常恒芳说出来后,引发了不少岳王会干部的共鸣。经历了惨痛的教训之后,岳王会已经对“振臂一呼八方皆应”这种事彻底失去了信心。人民并没有应和岳王会发动的革命,应和了岳王会的会党们在大捞一笔之后都跑的无影无踪,现在人民党重夺安庆之后,会党一个都没有出现。而且人民党本身好像对会党也毫无兴趣,根本没有大规模的招兵买马。

    岳王会已经没钱了,若是没有人民党的供应,加上给人民党工作赚取些工资,岳王会早就分崩离析了。其实陈独秀对这些同志能够聚集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解体感觉很是惊讶的。

    石德宽听完这话,也不再反驳常恒芳。他说道:“陈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正式提出加入人民党。我知道大家原先是想先把队伍整顿起来之后,那时候加入人民党也有底气。现在看,我们自己的整顿如果紧了,下头的同志们不高兴。如果松了,就是现在的样子。我觉得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干脆先加入人民党,再说整顿的事情。不知道陈先生意下如何。”

    没等陈独秀说话,常恒芳就开口了,“德宽,听你的话,若是陈先生不说加入人民党的事情,你是要自己去投靠人民党了?”

    听常恒芳质疑自己的立场,石德宽没有生气,他说道:“若是咱们岳王会还是现在这样,我要自己去投人民党。这明显不是干革命的样子,大家这么苟且,有什么用?到了此时,我觉得咱们也得弄明白,到底是要革命,还是要维持咱们岳王会。若是要革命,咱们不妨跟着人民党轰轰烈烈的革命去。若是诸位只是想维持岳王会,那我就退出。”

    若是以前,有人这么说的话,岳王会里头肯定要立刻起了内讧。但是这次石德宽把话说透了,连常恒芳都没有精气神反驳。他只是长长的叹口气,什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陈独秀看干部没有一个人反对,他笑道:“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就去和章市长说说这件事。德宽,你和我一起去吧。”

    众人都没想到陈独秀这次不让柏文蔚与常恒芳这些岳王会的骨干同去,而是找了年轻的石德宽同去,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陈独秀不管那么多,他起身带了石德宽就走了。

    两人没有走很快,石德宽看得出陈独秀有话要对自己说,他也放慢了脚步跟在陈独秀身边。

    “德宽,你觉得人民党和咱们岳王会到底有什么不同?”陈独秀问。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有能够拿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解释出来。

    “看着哪里都一样,可是哪里都不一样。让咱们岳王会干现在人民党干的事情,若是几天或许还行,可是咱们绝对不会这么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干下去。但是人民党给我的感觉是,他们若是决定干一件事,那绝对是要几年甚至一辈子这么干。而且他们还越干越来劲的样子。我这些日子和人民党联系了很多。他们这些人的革命道理居然是以怎么过上好日子为基础的,而且这好日子其实看着比平常的生活反倒更加辛苦。实在是让人不解。”

    陈独秀知道石德宽说的是什么,人民党作派之讲究,实在是超出陈独秀的想象太多。士兵所做的每一件事,从保持个人卫生也好,从洗衣做饭采购也好,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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