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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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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翔实,“干货”不够多。但是对1905年的徐锡麟而言,这已经是他从所未见的资料。平心而论,哪怕是满清政府,也拿不出这样翔实的数据作为国策基础。更别说仅仅是江浙地方普通士绅的徐锡麟了。

    仅仅看完了这部分,徐锡麟已经大为动容。从鸦片战争倒八国联军,中国和外国打仗是屡战屡败,在徐锡麟看来真的是奇耻大辱。而陈克的文章把这些战争分析的清楚明了,为何打仗,双方的军队如何作战。双方军队组织模式,战争方式和战斗过程,战斗结果和战争结果,很多地方使用了表格,对比列出双方具体的数据。介绍和总结有条有理。

    读完了这些,徐锡麟放下书稿站起身来,“陈先生大材,徐某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说完,徐锡麟拱手一揖。

    陈克见到徐锡麟站起身,也赶紧起身。看到徐锡麟作揖,陈克赶紧还礼。“徐先生缪赞,若不是徐先生这等人杰,又怎么能读懂我的东西。我写此文,其实思虑已经很不周详,其中不周之处,倒是希望徐先生能够指教。”

    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徐锡麟请陈克落座,“陈先生,你的这份文稿我得现在看完,请陈先生稍等。”

    “不防事,我今天来就是想请徐先生看我的东西,若是徐先生看不下去,我岂不是白来了。”陈克笑着说道。

    “上茶,上点心。”徐锡麟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听到仆人应声之后,徐锡麟急急忙忙拿起文稿继续看下去。这份文稿关于中欧之间的差距分析完之后,就是满清未来发展的预测。这部分内容陈克则直接把历史书简要的抄袭了一番,从预备立宪,到各地成立咨议局,到一些新政的改善,然后是满清最后推出“皇族内阁”,各地咨议局的失望,直到坐视满清覆灭。

    对这部分内容,徐锡麟很是震惊。他平素好评论国事,物以类聚,他周围那些朋友也都是如此。但是大家谈起革命来,无外乎推翻满清。至于怎么推翻,大多数人都主张暴力革命。或者搞暗杀,或者闹起义。说起来的时候,大家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可真要做起来,就感觉千难万难,从没有人能从国家的高度来看待国家事务。

    陈克的文稿里面对于满清的描述清晰明了,描写满清的时候,遣词造句充满冷漠的味道。对于徐锡麟来说,满清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强大的存在。在陈克文章里面的描写,满清则是墓中枯骨,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看了这些文字之后,徐锡麟胸中生出一种感觉,打倒满清竟然是如此轻松的事情。

    不知何时,文稿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徐锡麟发现最后一个字却只是文稿一句话的中间部分,整个文章就这么没了下文。

    “陈先生,这文稿好像没有写完。”徐锡麟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克,仿佛要从陈克脸上把剩下的文稿给榨出来。

    “仓促之间,文章还没有写完。”徐锡麟热情的目光让陈克很不舒服,他端起茶杯,想借着喝茶缓和气氛,这才发现茶已经喝干。徐锡麟一眼就看穿了陈克不太自然的动作,他起身出去喊了仆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仆人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徐锡麟,徐锡麟又吩咐了几句,仆人转身离开了。

    徐锡麟回到客厅之后,亲自给陈克续上茶,两人再次落座后,徐锡麟神采奕奕的说道:“我中午备了一桌薄酒,想和陈先生一起小酌几杯。”徐锡麟说着,又看了看茶几上的文稿,“陈先生大作我刚才拜读了,在下才疏学浅,中间有些东西不能领悟,万望陈先生能不吝赐教。”

    “我本来冒昧拜访,就是想和徐公结交。在下的文章粗疏不堪,有些东西也不过是自己胡乱猜测,很多东西倒是想请徐公给指点。这顿酒饭,我就叨扰了。”陈克一面客气,一面在心里面舒了口气。看来这第一步,总算是走对了。

    “陈先生,贵庚。”

    “西历1880年出生,今年25岁。”陈克把自己的出生提前了一百年。“徐先生贵庚。”

    “我今年32岁,痴长几年。陈先生好年轻啊。不过当今天下,年轻人倒是颇多崭露头角,像是陈天华,邹容,成名之时也不过二十多岁。”徐锡麟赞道,“陈先生在海外哪里读书。”

    “我在海外读了几年书,至于在哪里的读书我实在无法相告。万望徐先生见谅。”

    “为何?”徐锡麟讶然的问道。

    “我已经决定投身革命,从此已经和我家完全没有关系。所以这些事情我不能告知。”陈克正色答道。

    徐锡麟思忖了一阵,突然问道:“难道陈先生是满人不成?”

    突然听到这话,陈克愕然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成了满人?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北方汉人,或许祖上是内服的匈奴后裔,却绝不是满人。而且太史公的史记记载,匈奴也是炎黄苗裔,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炎黄苗裔。怎么变了满人。”

    “看陈先生的文章,对于政事也颇为了解。有些担心陈先生是满人,这满人么,我是绝对不会结交的。”徐锡麟正色答道。

    “我若是满人,天诛地灭。”陈克也正色说道,“我本炎黄苗裔,满人不过是蛮夷窃取中华,我可不会自甘蛮夷。这点子羞耻心,我还是有的。”

    徐锡麟看着陈克严肃的神色,又听到天诛地灭的誓言,心中也就信了,“看陈先生的服饰,还有陈先生的见识,莫非陈先生家里是朝廷的高官?”

    听了此言,陈克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投身革命之后,已经和我家毫无关系。我自幼自海外长大,绝不会忠于满清。我虽然从没有留过辫子,但是我也有祖宗,我总不能说我祖上没留过辫子。所以我就是我,我家就是我家。从我走出家门之后,就两不相干。关于我的出身,我不肯瞎编了来欺骗徐兄,却也不能告知徐兄。万望徐兄见谅。”说完之后,陈克深深一揖。

    徐锡麟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客厅外一个爽朗的女声,“这话和陈天华的革命军倒是一样。若是真的因为投身革命,从此和家没有关联。人各有志。伯荪倒是不必强求。”伯荪是徐锡麟的字,这声音徐锡麟很熟悉,刚才他让仆人去请秋瑾,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

    陈克看向门外,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大踏步走进客厅来。她鹅蛋长脸,眉目清秀,英气勃勃。徐锡麟站起身来用绍兴话说了几句,陈克也不是完全听不懂绍兴话,至少绍兴官话也能听得七七八八,徐锡麟大概说的意思是,“璇卿,我刚派人去找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陈克猜测来的人正是秋瑾。三人在厅内站定,没等徐锡麟介绍,陈克已经忍不住问道:“来的这位难道是秋瑾先生么?”

    徐锡麟和秋瑾都是一惊,秋瑾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克一番,“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秋瑾用的是十分不熟练的河南话,声音倒是南方的口音多些,更像是客家话,那种河南味道,让陈克突然生出一种乡音乡情来。

    “在下陈克。得见秋先生,不胜荣幸。”陈克连忙用河南话答道。

    秋瑾听了陈克的河南话,愣了愣,接着大笑起来。“原来陈克先生是河南人。这京城内,河南话也算是官话了。怪不得陈先生不肯说自家出身。”

    清末官场上,大家多数用河南话,而不是那流里流气的京腔。民国早年讨论官话,若不是河南出身的袁世凯倒了台,而且执掌政权的人里面河南人太少,河南话恐怕就要当选民国官话了。

    三人落座之后,徐锡麟把陈克的文稿递给秋瑾。秋瑾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只看了几页就已经拍案而起。“今天哪怕只是能看到这大作,已经不虚此行。谁写的?”话音刚落,秋瑾又自己接着说道:“看来是陈克陈先生所写了。”

    “正是。”徐锡麟答道。

    秋瑾上上下下打量陈克几眼,却对徐锡麟说道:“朝闻道,夕可死焉。伯荪,今天我请大家喝酒。”

    徐锡麟笑道:“我已经让人备了薄酒,若是旋卿肯请喝酒,我下次和陈克先生一起叨扰。”

    听这话,大家一起笑起来。秋瑾不依不饶的说道:“伯荪,这文稿得让我带走。下次请你们喝酒的时候还你们。”

    “这文稿不全,下次旋卿请我们喝酒,倒是得让陈克先生把全部文稿都带来。”徐锡麟打趣地说道。

    “写了这么多还不全?”秋瑾倒是真的惊讶了。

    “旋卿看完便知。”徐锡麟说道。

    正在此时,徐家的仆人进来通报,酒席已经备好。

    “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去喝酒。这文稿,我是要先看完再说。”秋瑾说完,坐回椅子上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看了下去。

    徐锡麟对仆人挥了挥手,仆人识趣的退了下去。客厅里面的两位男子都坐回椅子里面,安静的客厅里面,就只有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

第二章() 
徐锡麟家很大。他家的宅子位于绍兴市东浦镇孙家溇,清代建筑。由徐锡麟祖父桐轩公从一姓朱人家购置,后改造扩建而成,建筑坐北朝南,占地面积1100平方米,建筑面积575平方米,总体布局三开间三进,由门屋、大厅、座楼和藏书楼、桐映书屋等组成,砖木结构,粉墙黛瓦,外观封闭,是一处十分典型的江南清代民居。

    在后厅摆上了一桌真正江浙风味的酒席,菜色很简单。火腿,西湖醋鱼,豆皮,桂花糖芋艿,几个青菜,徐锡麟热情的给陈克布菜,添酒。绍兴黄酒在温热的酒壶里面,后劲十足,只饮了两杯,陈克就感觉有些上头。

    三个人里面两位都是声名赫赫的革命前辈,陈克绝不敢小觑了他们。言谈间尽量的恭敬。对两人的问题尽量详细回答。陈克那张方脸看上去就比较忠厚,加上他礼貌的言谈,至少在谈话间,徐锡麟和秋瑾对陈克的态度越来越亲近了。而陈克也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把“徐先生”的称呼改成了“徐兄”。

    看了陈克的“大作”,徐锡麟和秋瑾两位革命前辈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怎么建立起强大的军队,陈克一面应答,一面有些奇怪。现在的中国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的掌控者肯定是满清。面对这样的强大的武装,革命者只有被屠戮的结果,那还革什么命啊?

    转念一想,陈克自己对徐锡麟和秋瑾还算熟悉,这两位前辈对陈克根本一无所知。陈克是“从海外回来的留学生”,这两位对欧洲列强的看法也不会多有见识,肯定是“坚船利炮”那套,谈话与军队有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克不愿意就这么瞎谈一气,他转变了话题。“徐兄,你所问的军队,欧洲不仅仅是有军队,重要的是资本主义制度。这个制度本身的营运与现在的中国大大不同。满清现在的制度,为的是满清上层的利益。为的是满清政权本身的生死存亡。当年戊戌变法,满人言道,变法就是救中国不救大清。满清既然如此态度,兄弟我要救中国,只有灭亡满清才行。就是如此,我才离开家里,投身革命。”陈克说到这里,突然略带羞涩的笑了笑,“我这话说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万望徐兄见谅。”

    “陈克先生你有如此志气,有何不知天高地厚之说。”秋瑾笑着说道,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慨然吟道:“拼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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