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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差不胜气愤,手持枣木梃要上京告御状。”
据此,与刘廷元、胡士相所勘情形大体相合,张差疯癫之说成立。
于是梃击一案便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案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万历帝也觉此案棘手,便传旨同意令刑部会集十三司③会审。
十六日,刑部郎中胡士相,员外郎陆梦龙、赵会桢、劳永嘉及主事王之寀、傅梅等七人会审张差。主审官员中,只有陆梦龙、傅梅、王之寀的意见相合,其他人各自心怀鬼胎,不过是敷衍了事而已。
众官坐定,胡士相命押上张差。不多时,人犯带到。
大家看那张差时,但见他身材魁伟,体态壮实,目光睥睨,态度傲慢,哪里有丝毫疯癫之状?
众人起初都不敢发言。陆梦龙于是呼来笔纸,命张差画进宫路线。
张差昂首直视陆梦龙,双手叉腰,不发一语。
陆梦龙大怒,下令动刑。
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立不动。
陆梦龙三次下令动刑,仍无人应答。当即转向两旁衙役,将桌案一拍,厉声喝道:“本官奉旨审问,尔等竟敢违抗,莫非想与犯人一同治罪了?”
众衙役这才手忙脚乱地上前动刑。
张差吃打不过,只得叫道:“愿画。”
陆梦龙下令停刑。衙役将笔纸递给张差。
张差笔走龙蛇,顷刻画成。衙役接过呈上。
众官一看,俱各捋须点头。
傅梅发问道:“张差,你由何识得路径?”
张差道:“小人为蓟州人,无人引导,安能进入?”
傅梅又问:“引导你进入之人为谁?”
张差答道:“大老公庞公,小老公刘公。此二人豢养小人已有三年,送给小人金银壶各一个。”
陆梦龙一听,心中一动,追曰:“送你金银壶做什么?”
张差答道:“打小爷④。”
胡士相本来一直在旁缄口不言,一听此言,急推开座位起立道:“这些不可以审问了。”
郎中为清吏司长官,员外郎为副长官。陆、胡二人虽非同司,但品秩上差了半级,何况还有赵会桢、劳永嘉支持他的决定。陆梦龙等至此自然不好再坚持什么,于是第一次刑部司官会审草草收场。
二十一日,张问达再令刑部十三司官员会审。此次会审,共有十八名官员参加。傅梅没有来,而浙楚齐诸党却多了郎中岳骏声等人,陆梦龙、王之寀更有孤掌难鸣之感。
陆梦龙仍旧首先发问:“张差,你既敢独闯慈庆宫,幕后必定有人指使。马三舅、李外父究为何人?从实招来!”
张差道:“马三舅就是马三舅,李外父就是李外父,不知其真实姓名。”
陆梦龙一拍惊堂木,道:“马李二人既与你厮熟,岂有不知真名之理?速速招来,免遭肌肤之痛!”
张差只得照实答道:“马三舅的名马三道,李外父的名李守才。不知姓名的老公为庞保,住蓟州黄花山修建铁瓦殿,马三舅、李外父常往送炭。不知名街道大宅子主人乃是住朝外大宅的刘成。”
陆梦龙又道:“为何持梃打入慈庆宫?”
张差道:“庞保、刘成二老公指使小人打入宫门。说,打上宫去,撞一个打杀一个。打杀了小爷,吃也有你的,穿也有你的。”
陆梦龙继续追问:“同谋还有何人?”
张差答:“还有姐夫孔道同谋,共五人。”
王之寀继续发问:“你等只有五人,能成得了事?可否还有逆党同谋?”
张差道:“小人至此,就不须再隐瞒什么了。告诉你吧,我等有三十六头儿。”
胡士相本主笔,一听此话,就搁笔不写了。
张差继续道:“要在东边一起干事。”
岳骏声忙道:“住口,不得波及无辜。”
张差不理他,又说:“蓟州有红封教⑤,教主高真人系我等领袖,马三道为教中管散发红封票的,庞保、刘成为供给红封教中多人撒棍者……”
劳永嘉急止住他道:“此事不涉及红封教。”
案情既已真相大白。胡士相踌躇半天,不敢下笔。郎中马德沣催他快写。员外郎劳永嘉道:“此案关系重大,实难牵涉太多,还是只斩张差一人为好。”胡士相、岳骏声、赵会桢等马上附和称是。
陆梦龙勃然变色道:“陆员外不肯隐匿,谁敢隐匿事实?”
胡士相见此,只得照实执笔,不过他抹去了红封票等情节。陆梦龙、王之寀力争不得,只得依此定案。刑部当即行文到蓟州,令当地官吏协助捉拿马三道、李守才等人,解来候讯;另又行疏请提庞保、刘成前来对质。
如此一来,郑贵妃当即慌了手脚,原来庞保、刘成系她心腹太监,而此事正是她与弟弟郑国泰幕后指使,原想借此威胁太子,让她儿子当上皇储的。哪知弄巧成拙,倒让陆梦龙、王之寀等审出此案。
三
万历帝这边也接到大量相关的奏折。他翻阅着这些奏折,越看越烦,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干脆将奏折推在一边,寻思道:“爱妃这下将乱子捅大了,这叫朕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内监禀报:“皇贵妃到。”
万历帝忙收起奏折,起身道:“请她进来吧。”
郑贵妃一见到万历帝,大老远就哭了起来道:“皇上,臣妾不想活了啦!”
万历皇帝莫明其妙:“爱妃何出此言?”
郑贵妃不答,走了进来,坐在他旁边,只是低头啜泣。
万历皇帝将她右肩揽住,问道:“爱妃何事?”
郑贵妃迟疑了半天,吞吞吐吐地道:“臣妾、臣妾……”
万历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说出来朕当为你做主。”
郑贵妃这才答道:“皇上,太子东宫遇袭之事,朝议汹汹,都欲置臣妾姐弟于死地,臣妾实走投无路……”
万历听罢,不禁默然。
郑贵妃见他如此,又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万历帝看了看郑贵妃,想道:这些腐儒,自命正人,连朕的家事也要穷究不放。动不动就妄谈忠奸,着实可恶!长此以往,江山还不是他们的?那还要朕做这个皇帝干什么?
但他明知理亏在于郑氏姐弟,只好安慰她几句。然后说:“此事朕也不好出面,现今只有一条路可走……”
“皇上有何良策?”郑贵妃一听,就不哭了,急切地问。
万历道:“外廷言语不易调解,你只有自己去求太子……”
“求太子?”郑贵妃迟疑了一会。但仔细一想,除了这条路,别的已是无路可走了。
她又悔又愤,心里更加痛恨那些故意与她“对着干”的东林党官员。
郑贵妃从乾清宫出来,吩咐起轿朝慈庆宫而去。
梃击案发生后,太子宫门的侍卫明显地多起来了。他们见皇贵妃驾到,慌忙禀报给太子。
太子朱常洛也正在里面踱来踱去思虑问题。闻听皇贵妃驾到,大出意外。他一向受郑氏欺凌惯了,从来只有他向郑贵妃妥协,今日郑贵妃竟然亲临太子宫找他。不由得很有些受宠若惊,慌忙迎了出来。
郑贵妃慢吞吞地从下了轿。
朱常洛慌忙跪叩道:“未知母妃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郑贵妃吐声免礼。她表面虽保持傲慢的态度,其实心虚得如同无底深渊,生怕太子因她现在的态度突然变脸。见他谦恭有礼,心下稍安。于是继续保持她那尊贵的气度,在太子的引导下进入宫内。
朱常洛见郑贵妃坐定,吩咐上茶,还待下跪行礼,早让郑贵妃一下子止住了。
郑贵妃笑道:“自家人何必拘礼。皇儿近来勤学诗书,长进不少。”
朱常洛道:“全仗父皇、母妃教诲。”
郑贵妃见太子如此,忐忑不安的心开始慢慢安定下来。于是她徐徐开口道:“近有谣传,说东宫遇袭一事,系本宫在暗中调度指使。不知话从何说起?本宫自思待皇儿如己出,皇上亦与皇儿亲若鱼水,岂有致此之理?”
太子忙道:“说哪里话,这些都是外人讹传而已,母妃不必放在心上。”
郑贵妃道:“话虽如此,常言道众口烁金,本宫也不得不提心吊胆,生恐为外人所谮致祸啊。”
太子一听,慌忙跪下垂泪道:“孩儿当与父皇一道,劝诫朝臣,勿再离间吾母子之情。”
郑贵妃一听此言,一颗悬着的心开始落地,不由得起身满脸堆笑道:“如此有劳皇儿了。”
她又往四周看看,垂泪叹道:“孩子,这几年苦了你了。本宫回去,定当禀告你父皇,多增膳食支配,勿使过于寒酸。”当下辞别回宫。
太子送出门外,跪伏在地,直至轿子离开老远。
五月廿八日巳刻,万历帝在慈宁宫召见群臣。皇太子朱常洛侍于御座之右,三位皇孙雁行立于左阶之下。
皇帝先是指责群臣离间他们父子,继而执着太子的手道:“此儿极孝,朕极爱惜。自襁褓养成丈夫,假若朕有别意,何不早更置?况且福王已去封国,离此数千里之遥。自非宣召,能插翅飞到吗?”
又命内侍引三皇孙至石级上,令群臣熟视,道:“朕诸孙俱已长成,更有何话说?”
然后,转头问皇太子有何言语要与诸臣说。
皇太子开口道:“疯癫之人宜速决,不要株连。”
又责群臣道:“我父子何等亲爱,而外廷议论纷如。你等为无君之臣,陷我为不孝之子。”
万历帝听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于是对群臣道:“你们听到皇太子的话了吗?”
方从哲率群臣俯首惶恐听命。万历帝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挥手命他们退下。
皇帝、太子既已达成共识,其他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五月廿九日,万历帝谕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道:“张差风颠奸徒,闯入东宫,持梃伤人,罪在不赦,着即会官处决。内官庞保、刘成,严提审明拟罪。马三道等应属诬攀,斟酌拟罪。此外不许波及无辜。”
二十九日,张差被押赴市曹处以极刑。临死前以头抢地,大呼道:“同谋做事,事败独推我死,而多官竟付之不问!”
数日后,司礼监又在内廷将庞保、刘成严刑拷问而死。马三道、李守才、孔道判发流刑,此事就算不了了之。
一场风波过去,从此郑贵妃再也不敢窥皇太子宝座,这就是“明末三案”中的第一案——“梃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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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慈庆宫:明为皇太子居住之地,在紫荆城东华门内,后曾改称端本宫,即今之故宫南三所。
②老公:明代民间对太监的称呼。
③十三司:指明代刑部浙江、江西、湖广、陕西、广东、山东、福建、河南、山西、四川、广西、贵州、云南十三个清吏司。
④小爷:明内监称皇太子为“小爷”。”
⑤红封教为明末活跃在京畿一带的民间秘密组织,为白莲教支派。其教首高真人(高一奎)后来被囚禁于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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