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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王哭道:“不会的,爱妃,不会的……”
“监国爷,”张妃断断续续地说道:“此去路途遥远,勿以妾故为王累……”
言罢,将头一歪,不再言语。待御医赶到,已是香消玉殒。只将个鲁王哭得死去活来。
这天晚上,毛有伦护送世子、周氏和宫眷先行出宫而去。
鲁王则先哭辞享庙,准备率诸臣动身。正好方国安遣将士来迎,他便在仓促中离开绍兴。绍兴军民万余焚香遮道号呼追送,一路好不凄惨。
毛有伦奉诏扈护宫眷,改道蛟关以便入海。不料叛将张国柱见形势不好,便率部在中途劫持宫眷。毛有伦寡不敌众,挥刀自杀。
不久,张国柱献监国宫眷降清。宫嫔周氏自刎于杭州,所生遗孤子后来被明遗民申毅抚养,不知所终。
四
鲁王出走后,会稽知县殳香初时还组织兵民,准备闭门死守。老百姓却因他爱民如子,恐他力寡遇害,争着将他拥出城,匿居山边。
城内还有些书生奔走疾呼,力倡死守。督师兵部尚书余煌登城叹道:“临江数万之众,犹不能当一战。现在竟然要以老弱守,这是聚肉而已。”
传令大张朱示,尽开九门,放兵民出走。
然后,自已赋绝命诗,正衣冠投水。被一舟人救起,得以不死。
六月初一,清军占领绍兴。因为城门不闭,兵不血刃。
绍兴城破,清浙江巡按御史王应昌劝南明礼部尚书王思任降。王思任闭门大书“不降”,弃家入秦望山,构亭凤林祖墓旁。到了这年九月,绝食七日,连呼三声“高皇帝”而死。
余煌赴水遇救后,数日后又带着仆人来到府城东郭门外渡东桥。他命仆人以绳子系在他身上,嘱咐道:“待我气绝,即移尸上岸。”
仆人不忍主人死,早早地收了绳,又不死。
余煌被拉上岸后,喘息稍定,开眼叹道:“忠臣难做!”
言罢,再以朝服袖石,跳入桥下深水处自溺而死。
萧山株墅人翁逊原与陈潜夫、熊汝霖共事。闻诸营兵溃,不由扼腕叹息。便请陈潜夫再视江边,沿江上下,疾走数百里,所见壁垒皆空。
他便对陈潜夫道:“国尚可为吗?南北沦陷,不意又及江东!惶惶今欲归于何处?我将以钱塘江潮荡我胸中郁愤,请先辞去!”于是跳入钱塘江而死。
陈潜夫痛哭而回,赶往绍兴追随鲁王监国不得。便到小赭村,对其妻孟氏道:“勉之!吾为忠臣,你为节烈妇!”孟氏道:“这也是妾志。”于是栉发易衣服,共拜祖父像,再拜父母,连同妻妾孟氏到村旁孟家桥赏月。
乡人闻陈潜夫将自杀殉国,观者数千。两夫人联臂先投入河。陈潜夫和两岸人拱揖而别后,也入水而死,时年仅三十七岁。
兵部职方司主事、会稽人高岱和儿子庠生高朗都准备殉难。高岱绝粒祈死,高朗肃衣冠泣拜道:“孩儿不能再等下去,当先期以待。”高岱瞠目送他道:“你能先我!你能先我!”
高朗命仆人驾一叶扁舟到海口,翻跃进入波涛,仆人极力拖住他不放。高朗就用嘴咬他手臂。仆人痛极,只得放手。头帻被浪浮去一丈余,高朗便游过去用手捞回重新戴上,整帻而没。
高岱闻讯道:“儿子果然能先我啊!”捞尸葬罢,自此不再讲话,继续绝食,只饮些汤水。到了第二个月,闻高朗遗腹子生,十分高兴,命取酒三杯喝下。此后连汤水也不入口,直到饿死。
高岱同乡、兵部主事叶汝厓也与妻子王氏出居桐坞墓所,一起投水而死。
诸暨湄池庠生与族叔傅平公原来同受业于刘宗周之门。两人闻江上师溃,便聚而商议道:“吾辈义固当死。然而都有老母在,惟有请示老母,准许死则死才好。”
傅平公回家向其母请示,被她一口回绝,只得作罢。
傅日炯尚未向其母请示,其母钱氏却已先颤巍巍地赶过来,以怕人说他为酒所误为由,劝他不得饮酒。
傅日炯受教,送母亲回家。
然后头戴孝巾,身穿麻衣,先往宗祠辞别祖父,再回家向其母告辞。
母亲已亲自备好酒肴,命幼孙倒酒连敬三觞。
到第三觞时,傅日炯跪而不肯饮下。
母亲责问,他答道:“儿子乐,而母亲悲,故而不忍再饮。”
母亲答道:“儿子只管喝下,为母不悲。”
傅日炯于是一饮而尽。然后扶母上坐,纳头拜了四拜,起身出门。
傅日炯频频回头看母亲,见母亲也不住地抬头看他,不由流连。
于是母亲转过头去,命令道:“孩儿勿顾!”
傅日炯于是掉头不顾,直奔江边,高歌投江而死。
傅平公闻族侄死难,便奉养傅日炯母终身。
族人儒生傅商霖闻讯,写诗凭吊道:“我门忠孝代多人,清史鸿标蜡烛名。今得吾昆相继美,湄江湄水古今清!”继而绝食而死。
山阴诸生朱玮,年仅二十四岁。江上师溃,人皆窜伏,他独存死志。家人对他百般防范。他乘间脱走,前往礁石投水而死。家人到处寻他不得,最后见他留在几上的遗书,这才知道他已经赴难了。
山阴倪文征,字舜平,是一名医生。绍兴城破,他请一班里中少年饮酒,求办一事。众少年不知何事,便一口答应了他。酒罢,倪文征带他们到墓地,命他们掘坎让他自埋。
众人大骇,准备散开。倪文征怒道:“此何等事,可以误我吗?”有人劝道:“死,为义。现在某某等皆不死,你一医生何必自苦?”倪文征答道:“人各有志,请列位玉成于我。”
这时,有一人道:“岂可使土亲肤?”便送他两只缸,埋在坎中。倪文征于是正襟危坐其内,朗声诵佛,命人掩覆,封其缝隙。众人环坐窃听,微闻其声,不多时声音遂绝。
通政使吴从鲁以不剃发遇害。
御史何弘仁题血诗于旅邸墙壁殉难。
此外,先后殉国的还有山阴文学范史直、萧山诸生杨雪门、诸生严于鏻、平远、诸生杨守程、布衣倪伯明、鄞县布衣张槤、瑞安诸生邹钦尧、平阳诸生郑思恭等等。
义兴伯郑遵谦兵溃于江上,率家属浮海从鲁王至舟山,后转辗福建坚持抗清。其父前山西佥事郑之尹则投水而死。
威北侯刘穆东奔舟山,抑郁而卒。
孙嘉绩率残兵回到绍兴时,鲁王监国已航海去,于是携印绶、文籍自钱塘江出海,准备入舟山观变。不料在中洋遇大风舟覆遇难,时年四十四。
其他黄宗羲率数千义军,闻江防溃败,恐背腹受敌,便撤兵东归,选残卒五百余人入四明山结寨。查继佐辗转回到家乡海宁聚众讲学,并发愤著书立说,编撰明史。王正中则避窜山中,以医卜为生,直到清康熙六年病卒。
清军追击鲁王监国到台州。指挥李唐禧对都督佥事张廷绶道:“公当候陈公(陈函辉)消息,然而敌兵已逼,不如偕我早死,徒杀士卒于事无益。”张廷绶道:“诺。”各遣其麾下,袍笏直坐营门。清兵过其营,谕降,不屈,同被杀死。
督饷御史沈履祥在送鲁王入海后,避入山中,因清军搜山被俘遇害。
陈函辉徒步跟从鲁王监国,中途走失。到达台州时,见各营焚劫,鲁王已经航海。他追扈不及,哭着入云峰山前读书处。当夜宿已故好友湛明禅师房内。漏下五鼓,作六绝命词十首,自缢而死。其中一首云:
生为大明之人,死作大明之鬼。
笑指白云深处,萧然一无所累。
五
图赖等既克绍兴,随即遣军追击方国安、马士英。
固山额真韩岱别率一部追到台州。马士英部下总兵叶承恩等赴军前投降,报称马士英现藏匿四明山中削发为僧。
原来,马士英自江干兵溃后,携带家眷避入嵊县大岩山中。过了几天,他觉得心里不踏实,便入四明山金钟寺剃发为僧,谁料竟遭部属出卖。
韩岱随即率清军在叶承恩引导下突袭金钟寺,擒获马士英及其总兵赵体元。
马士英为图活命,自称愿降。于是清军将其部卒尽数杀于树林中,只令他骑着一匹毛驴前往台州招降方国安。
马士英追上方国安时,他正率部渡江过黄岩,与清军尚隔着一条江。
方国安等自绍兴经蒿坝、新昌、天台、临海南下。由于拖家携口南逃,将士无心恋战。一路受到清军的不断追击,部众伤亡惨重。他心下好不懊丧,急急想摆脱清兵,南下闽粤。谁料前脚刚渡江,后脚清军白标又到。方元科准备尽杀将士妻妾,与敌决死一战。方国安还在犹豫不忍,此时正好碰到了马士英。
马士英一见方国安,就极力劝他投降。然而方国安心里还装着唐王,不想立马降清。
于是,他们就一起继续南逃,直到进入一座大山,将追兵远远甩在后头。
方国安这才注意起周围的环境。但见群峦叠嶂,峥嵘兀立,林木参天,阴森可怖。他一时竟辨不清东西南北,不禁慌了神,忙命部下找了个土人来,问道:“此处可有途径可通鄂、粤及入滇、黔诸省?”
土人告道:“回将爷的话,此山之西有小路,可通往福建、湖广及广东、云南等地。”
方国安大喜,赏了土人,命他担任向导。因部卒未集,他便吩咐就地稍憩,徐待后军及散卒寻来。
突然,山中一座石桥引起了他的注意。已被清骑吓破了胆的方国安,生恐追兵赶到,从石桥上杀来,便命将士将石桥毁坏。
不多时,一名士卒跑来禀报道:“禀国公,此桥甚为蹊跷。桥被拆毁,露出一块石板,上题两行字,隐隐有国公和马阁部名讳模样。”
方国安一听,不由诧异,便和马士英一同前往察看。但见被毁桥梁中间,有一块石板,上面题着两行大字:“方马之兵,至此而止。”
方国安、马士英大惊道:“莫非是天意?要我等勿南下闽粤?”
二人于是不再继续朝前,商量一阵,便派人到杭州向贝勒联络投降事宜。
这时阮大铖没有与方国安、马士英同道,而是率先迎降,正以内院办事官之职成为贝勒博洛的座上宾。每日只是向博洛力荐方国安、马士英奇材,拍胸膛保证可令他们不战而降。
正巧博洛接到方国安、马士英愿降的消息,不由大喜,即命阮大铖速修书二人,以固其志。
那阮大铖鬼点子多,知鲁王尚在台州,以为奇货可居,便要他们献鲁王来降。
方国安、马士英接到阮大铖的来书,满心喜欢,便遣部将洪畴率内司一千人前往监守鲁王监国,谨防逃脱。
那鲁王在张国维及方国安部卒护送下也正行到黄岩。洪畴奉命而来,尚未到鲁王行营,不料突然得了病,不省人事。于是在梦中胡言乱语,将方国安、马士英的图谋和盘抖露出来。
鲁王监国闻讯大惊,忙连夜单骑逃往海滨。
待方国安追兵赶来时,他已在富平将军张名振中军方简船队的迎接下前往石浦。熊汝霖收残卒百余人,由小亹入海寻来。编修张煌言亦由间道至,一时文武诸臣纷纷从水陆赶来扈驾。张名振自知力薄,便准备弃石浦以舟师扈送监国往舟山。
六月十八日,鲁王监国在张名振弟张名斌的护驾下由江门乘船航海。
方国安追赶不及,只得罢了。便与马士英、方元科等率马兵五百、步兵七千余人降清。
监国朝内先后降清的大臣还有大学士谢三宾、阁部宋之普、刑部尚书苏壮及新建伯王业泰等等,武将则有总兵陈学贯、张邦宁、李础等十八人,副总兵张尚廉等以下不计其数。